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烟花散尽似曾归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懿儿

    此话一出,便有不少人应和下来。

    谁知有人高声嚷了句:“谭御史,十三港该清查,这自然是不错,可你后面几句‘藏污纳垢’究竟是何意”

    这一声是从武将的队伍中传出来的,谭泽朝后一瞧,见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面庞遒劲,目若寒星。谭泽冷笑两声:“怎么,郑指使是不明白老夫的话吗”

    那锦衣卫指挥使郑嘉朝外跨了一步:“谭御史这是在指责锦衣卫以前都是在浑水摸鱼徇私枉法吗”

    方才谭泽那一句,旁人听着的确是在说十三港本身的事儿,可听在郑嘉的耳中就有了别样的意思。

    他是个武举出身的,并无家世傍身,做到锦衣卫指挥使就已是顶破了天去了。可他这样正经科举出身的,当然也就那么点瞧不起他们这种头上有祖荫的世家,总归有那么些清高。

    更何况,谭泽提的,还是他手底下的锦衣卫。

    谭泽冲着郑嘉一拱手:“既然郑指使自己都听出来了,那老夫就不必再点明了说出来罢为何直到东厂出手彻查才能查出事端来,你们锦衣卫究竟渎职不曾,明眼人自然是瞧得清楚!”

    郑嘉脑后一凉,眼前无端就黑了黑。都察院,或者说都察院中谭泽这一派,摆明了是有备而来,是为了打压锦衣卫的!

    可谭家一个文官清流,打压锦衣卫又有甚么好处!郑嘉抬起头来,瞥了两眼金龙宝座。

    皇上倒是不起眼,却是他身旁站着的蟒衣内侍面带笑容,风华绝代,瞧一眼就险险要被勾了魂去。

    郑嘉当即就明白过来,打压锦衣卫,当然是要给东厂腾地方。谭家这是要上裘安仁的贼船了,谭泽如今这等做派,恐怕就是在给裘安仁表态呢!

    谭泽没几句就将矛头一杆子先扎到了锦衣卫身上,不光是郑嘉,锦衣卫当中各个都难辞其咎。

    最轻也要落个“渎职”的罪名。

    郑嘉冷笑:“方才想起原先裘厂公一句话,我如今倒是觉得能给谭大人说道一番。我们锦衣卫,向来是对皇上直接负责的,谭大人如此说,岂不是要说皇上不圣明。”

    谭泽眉角挑了挑:“圣上自然圣明,不过是下头人有负天威罢了。穿着御赐的衣裳,却不好好为皇上办事儿,我朝中怎出了你这样一位狐假虎威的都指挥使。”

    不满十二岁的小皇帝贺霄听见又要扯上自己,张了张手指,从指缝里偷眼看了言阶下站着的唾沫横飞的臣子,顿觉全是面目狰狞不堪入目,下意识想要往后缩,谁知道后背竟然被甚么东西给抵住了。

    他哆哆嗦嗦取下一只手来,发现顶在他后背上的是一柄拂尘的杆子,那拂尘的主人伸着一双素白的手,端庄立着,将他两个眼珠子分了那么万分之一的光彩来,朝着自己那头转了转:“皇上,坐好啊,怕甚么,这江山都是你的。”

    不管这江山是锦绣繁华的盛世,还是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




第三十七回:寒蟾
    新一日的朝会伊始,又是顶着吐沫上朝拧着朝服下朝,甘曹究竟该如何定罪,依旧吵不出个所以然来。

    朝中各朝各派自然各有各的说法,若是按照“私藏鸦片”来,罢官免职,流徙三千里则罢;若是“走私鸦片”那可当真是死罪不可免,还要累及家眷了。

    可若要论上走私,那就要牵扯多方势力,没人乐意轻飘飘把自己的利益拱手让给他人的,这朝上一吵就再没安静过,最后以蔺太后一句“吵得哀家脑仁疼”而告终。

    重重珠帘后,先瞧见一只袅袅生烟的香炉,几缕烟气萦绕许久才四散而开,满屋中便是那清而不冷的香气了。

    只见一个华服美妇半歪半靠在榻上,瞧不出年纪,眉目疏落,却用颜色极艳的口脂点了唇。她高梳着狄髻,插着赤金的分心挑心各一对。着一件松花绿对襟立领琵琶袖长袄,织金云肩通袖作鸾凤和鸣纹样儿,下头系着石青的马面裙。鞋子脱在塌下,只着一双着了云袜的脚缩在裙子底下。

    她身旁半跪着个人,穿着赤红贴里,胸背缀了补子,腰间束着金玉绦环,上悬着牙牌、茄袋,左牌穗儿上用红绒辫系了个银镶鲨鱼皮刀鞘的小刀,不过六七寸长短,还另在旁边挂着一双小牙箸,登一双白麂皮靴。红色显白,穿在他身上,整个人更是欺霜赛雪。这人低着头,用一把精致的小锤给榻上的华服美妇捶着腿,一抬起头来,竟是那权倾朝野的印公兼厂公裘安仁!

    那美妇就朱唇轻启,唤道:“安仁呐。”

    裘安仁应了一声儿:“诶,娘娘,奴婢在呢。是奴婢锤得不得劲吗”

    这便知这美妇是蔺太后了,她眼睛半睁半闭着,伸出手来,那指甲上染着红艳艳的蔻丹,她冲着裘安仁招了招手:“来,到哀家这儿来。”

    裘安仁乖觉,膝行上前,伏在蔺太后的榻边。

    蔺太后随手就搭在裘安仁头上了,却摸着的是他的三山冠,眉尖一蹙,抬手就拍飞了出去。

    裘安仁叩首:“奴婢该死。”

    蔺太后半直起身子,蹙着眉尖,低声道:“把网也摘了。”

    裘安仁依言将头上的网巾除去,放在地上,低着头不看她。只闻着头顶上人声响:“好孩子,你过来。”

    裘安仁依言将头凑过去,蔺太后将手放在他头上,来回摩挲着他的发顶,这才缓缓将眼睛又闭上了。

    若论皮相论美色,老天爷简直仿佛裘安仁的亲爹,鲜少能在他身上挑出来个错处,漂亮得像个假人,连那一把头发,也是乌亮乌亮,比过好些女子的云鬓去。头上是蔺太后手心的温度,裘安仁垂着眼睑,眼中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很快就隐去了。

    蔺太后似有似无的声音飘在空中,仿佛香炉上飘的青烟似的:“给哀家背一段《滕王阁序》罢。”

    裘安仁想也没想,起唇便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他声音清越,带着一点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少年味道,干干净净的,念起书来,倒是真真好听。

    蔺太后听他背完了整首,脸上浮出笑意来,道:“你上前来,给哀家按一按头罢。”

    裘安仁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转到她身后去,从她的太阳穴开始,轻轻揉了起来:“奴婢这般,娘娘觉着可还如意”

    蔺太后微微颔首,转而谈起些别的来:“好孩子,难为你了,朝会时尽是糟心事儿,还得到哀家这儿来伺候。都是



第三十八回:朝论
    裘安仁身量不算低,一双长腿一迈就出去老远,身后的青衫小内侍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他没几步就回了自己的屋子,脸上的笑意霎时间就收敛了。

    见裘安仁没个笑脸,那小内侍立在一旁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唯恐这位爷将甚么火气发在他身上。

    裘安仁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好半天,才将手里那盒珍珠粉往桌上重重一磕。

    这玩意儿金贵,连装它的盒子都是掐丝珐琅的名贵物件,那小内侍生怕他把这东西磕坏了,吓得猛然一个哆嗦。

    裘安仁抬头了。

    他那双眼睛仄斜着挑了起来,睨了那青衫小内侍一眼:“怎的”

    那小内侍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抖如筛糠,瑟缩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裘安仁翘起二郎腿来,口气重戾气更重:“既然知道自己该死,作甚么还一副求饶姿态。”

    那小内侍呆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裘安仁低着头,“哼”地冷笑了一声,道:“自己去领罚,明日别让我看见你站着出现在我面前。”

    那小内侍魂不守舍,一步三摔地出了门。

    只留裘安仁一人在屋中了。

    他将两条多情的入鬓长眉蹙了起来,眉心就拧作一团,瞧着如同丹青上的远山,伸出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把那个小盒子拈了起来,似是把这女人家用的东西要往地上掷。

    踯躅了半天,最终还是攥进手心里了。

    那桌上有一面金嵌的玻璃镜,他将那镜子拉到手边儿,对上了自己的脸。

    他照着镜子,用手指轻缓地拂过自己的眉眼,眼中神色,有一瞬间近乎是痛心的,可很快,他就又笑了起来,媚而迷蒙。

    他打开了那掐丝珐琅的小盒子,沾了一点点在手上,往自己脸上抹去了。

    没人知道大衡第一宠宦的心里想的究竟是甚么。

    第二日朝堂之上,白拂尘往赤红蟒纹曳撒上一搭,他就依旧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印公。

    裘安仁方高声宣过了“有本上奏,无本退朝”,还没等众人开始议论甘曹之事,新上任的户部尚书田信就先板着一张脸抢过了话头,煞有介事地躬身道:“臣掌管户部不过月余,却不知怎的,查出许多疏漏来。”

    蔺太后沉声道:“竟有此事,田爱卿请讲。”

    田信谢了恩,起唇道:“原先海港商户,无论大小,皆要上税,与关税无异皆是十五税一,自今年下半年起,改换为十税一。”

    蔺太后道:“不错。”

    “只是……”田信眉头皱了皱,语意一顿,旋即又道,“只是臣上下梳理一番,竟发现税收账目有错,还多是错在……海港上税和关税之上。臣想来,这户部是臣待久了的,各个儿都是皇上娘娘同臣一起细细考核过的,大约也不会有连账目都做不对的糊涂之人,那就是能是……”

    只能是单弘光在时留下的烂摊子了。

    乌压压的人群之后,低头站着一个谭怀玠,他似乎是想挪一挪靴子,终究还是忍住了,心道,单大人都下葬许久了,就这般还不放过,难道还要开棺拉出来鞭尸不成

    朝上众说纷纭,没谁能说出个理出来。

    不等他再想些甚么,只听有人高声而道:“先前新派言论诸位也



第三十九回:书生
    万承平平白被抢白了一通,未来得及恼怒,却是先皱了眉。

    若他没记错,这谭家该是旧派的清流文官才是,不过最近又和田信这等人走得近,不知道打的是甚么主意。这谭家二小子……今日这话,恐怕不是他父亲教的罢

    虽说万承平不开口,但自然有人开口,田信仄了一眼躬身的谭怀玠,道:“我听闻,谭家二郎年初定了亲事,定的是陈开霁陈大人家的三姑娘”

    众人颇有些诧异,不知道田信为何要在这当口儿提起了这小子的私事,没过几瞬,有些反应快的却已经明白过来了。

    甘曹曾是陈家的门生,而陈家今后又是谭怀玠的岳家,他堂上这一番慷慨陈词,也不知究竟掺了多少私心进去。

    便见田信又开口道了:“年轻人啊,如今是在朝会之上,到底该分分公私。”

    谭怀玠恭敬非常,手心里头一握汗水不知怎的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从容,和他从先与人温声闲谈时一般无二。他躬身道:“古人云‘举贤不避亲’,自然辩驳也不该避亲,下官只说道理,不讲情分。”

    田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待开口,却听见那重重珠帘之后有人笑了一声。

    田信即刻闭了嘴,微微躬身。

    只听蔺太后笑道:“后生可畏啊……”

    “娘娘过誉了。”谭怀玠不再躬身,却是挺直了身板,再次高声道:“可畏的不是后生,而是人言和人心。剖肝沥胆方能立心,砸黑穿暗方能见明,自古忠言逆耳,良策诛心,若非心中不稳,何来畏惧臣愿为大衡社稷肝脑涂地。”言罢拂袖撩摆,五体投地,长跪不起。

    站在小皇帝贺霄身旁的裘安仁挑了挑眉角,轻蔑地撇起嘴来。

    少年人啊,就是喜欢拿着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一腔孤勇和甚么对抗,他要肝脑涂地对吗

    那就遂了他的愿罢。

    ……

    谭怀玠在朝会上的一番言论余靖宁全然不曾听见,他正忙着为锦衣卫的事奔走,今日恰好休沐,却也不能闲着,方从外头回来。

    是去探监了。

    原先去天津卫清查大沽港的锦衣卫,有些官儿的多少都有牵连,在狱中关了一串儿,锦衣卫自己的人关进了自己的诏狱,说出去都是一大桩稀奇事。高邈那一群算是因祸得福了,镇日里跟着余靖宁他们奔走,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他方进了二门,就瞧见尤平家的站在门口朝外张望,像是特地等他回来。余靖宁微微有些疑惑,开口问了句:“怎的了”

    尤妈妈道:“姑娘吩咐我了,要我在此处等着世子爷回来,姑娘要奴婢说,她在议事的堂屋等您,请您务必去一趟。”

    余靖宁虽说满脸疲色,到底点了点头,朝着堂屋去了。

    见他进去,余知葳难得恭敬地起身迎了迎:“大哥哥。”

    余靖宁知晓这是有要事相谈的架势,断不敢怠慢了去,点了点头道:“坐罢。”

    兄妹二人坐定了,余知葳便先开了口:“你又去翻案了”

    余靖宁“嗯”了一声,旋即就锁住了眉头。

    余知葳见他脸色,便知道此事不易,还是开口问了句:“如何了”

    余靖宁锁着眉头,将放在桌上的两根手指敲了敲:“除却郑指使,我还问了旁的人,他们说,那日东厂的人和他们闹了些不愉快,黄化成便说两拨人分开清查,是以,上了甘家的船的,恰巧就只有东厂的人。”

    &nb



第四十回:争论
    “蔺太后所需,不过权势二字,管他是新派旧派还是阉党,只要是妨碍了她老人家揽权,那就是她的敌人,大可一脚踢开来去。”余知葳哼哼笑了两声,“所谓‘谁让我不舒服,我就搞死谁’。如今海贸兴盛,明眼人和新派不必商量就能自成一党,她自然是不乐意了。方才除了一个单弘光,立即就轮到了甘曹,这是要将新派打散了,磨碎了,逐个分化各个击破呢。”

    “那么。”余靖宁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十分赞赏地瞧了余知葳一眼,“英雄所见略同。”

    余知葳得了夸奖,在余靖宁面前自然不必遮掩,显了两分得意之色:“所以大哥哥接下来要怎么办”

    余靖宁不假思索道:“自是要将东厂这栽赃嫁祸的行为落实了,不但能摘除锦衣卫来,说不定连甘大人也能救下。”

    余知葳并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瞧,余靖宁颇有种被看穿了的错觉,咳嗽了两声:“是,你猜到了,这很难办,除却找出人证外,还并未有进一步可行的举措。”

    余知葳摇摇头:“咱们恐怕保不住甘大人。”见余靖宁未出言反驳,便知道他心里应当是清楚这道理,顿觉下面的话他应该能听得进去,便接着道,“若是换个旁的法子,说不准还是能将锦衣卫摘出来的。他们会往锦衣卫身上泼脏水,难道咱们还不会祸水东引吗”
1...89101112...10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