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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海青拿天鹅

    “姑母何必着急”沈延道,“寻不到合适的便迟些,总不会缺了。”

    太后道:“不急不急,逸之今年二十了,你二十之时,两个女儿早已出世。”

    沈延只得赔笑称是。

    此事,众人心照不宣,但其中缘由都知晓。沈冲的婚事迟迟未定,与什么卜者无关,原因全在沈延。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一心想给他找一门上好的亲事。至于人选,他也早就已经想好。皇帝的第十四个女儿南阳公主,在众多公主之中,最受皇帝疼爱。她的母亲陈贵人,出身贫寒,原是皇帝做太子时的宫婢,因生下南阳公主和八皇子广陵王而受封,甚为得宠。可惜陈贵人在皇帝登基之后不久之后就去世了,只留下一双儿女。众多皇子皇女之中,皇帝对南阳公主和广陵王最为关照,尤其是南阳公主,皇帝时常亲自过起居之事,可谓视若明珠。

    可惜南阳公主今年才十三岁,皇帝一直未许议婚。沈延的算盘不过一个等字,待公主议婚之时为沈冲求娶,到时有太后保媒,当不会落空。

    此事我早已知晓,对我而言倒是无甚所谓。天底下没有人会想跟公主争郎君,即便那是夙暗恋的梦里人。

    我不是偏执之人,不会做不切实际的打算。反正我过几年之后便要离开,在这之前,我只想专心致志地把他看个够,当然,若有时机,发生些什么更好……将来天各一方,我在乡间就算每日淡出鸟来,晚上也有美梦可做……

    我瞥一眼大长公主,只见她听着沈延与太后说话,喝着茶,似笑非笑。

    正好,我还知道,对于南阳公主,桓肃和大长公主恰好也有所打算。

    公子虽至今不曾定亲,但如果说主公和大长公主全无考虑,那是不可能的。桓肃和南阳公主的舅父新野侯陈衷一向有来往,而桓府中的仆婢们在私下里也早已传得有眉有眼。公子配公主,众人每每说起时,无不艳羡慨叹,男默女泪。

    沈冲无奈,对太后道:“姑祖母怎只说我元初也未定,姑祖母也该操心操心他。”

    太后嗔道:“你休得来替你父亲障眼,元初之事,你又不是不知。”

    众人欢笑不已。

    “姑祖母有所不知,就连我也总被人问起三表兄定亲不曾。”说话的是沈冲的妹妹沈嫄,她瞅着公子,笑得娇俏,“可三表兄总不理会。”

    公子弯弯唇角,不置一词。

    太后道:“不理会乃是正经。婚姻乃父母做主,岂有私相授受之理。日后再有人撩拨你,你便用这话回绝,堂堂闺秀,切不可胡乱生事。”

    沈嫄吐吐舌头,红着脸应了声。

    太后说罢,她却转向大长公主:“虽说元初不可二十五岁前成婚,然早些议亲定下又有何妨该操办了。”

    大长公主放下茶杯,缓声道:“此事,我与伯敬亦曾商议,仍觉得过早,还是过两年再议。”

    太后颔首:“也好。”

    在宫中逗留整日,回到桓府时,已是夜里。

    公子那宝贝的青云骢近日食欲不振,他刚回府,便去了马厩。我则回到房中,为公子预备一应洗漱安寝之事。

    可才进门不久,大长公主院中的人来找我,让我过去一趟。

    我不知何事,只得跟去。

    大长公主和桓肃居住的庭院甚是漂亮,雕梁画栋,便是夜里掌着灯,也能看出园景如画。这府邸说是桓府,其实该叫大长公主府。伺候她的人如宫中之制,内官家令一应俱全,皆宫人服色。

    后堂里,只有大长公主一人。她坐在上首的软榻上,正闭目养神,两个侍婢正给她捏肩捶腿。

    我进来之后,好一会,大长公主才睁开眼,微微抬手,让左右退开。

    “元初可歇息了”她从内官手中接过茶杯,轻抿一口,问道。

    “禀大长公主,”我说,“公子还未歇息,奴婢来之前,他去了马厩。”

    “这般夜里,他去马厩做甚”

    我说:“那青云骢近来有恙,公子甚是牵挂。”

    大长公主淡淡地应一声,看着我,莞尔一笑,让内官给我赐座。

    “云霓生,”她不紧不慢道,“元初此番安然归来,你确有大功。”

    我知道她后面定然有话要说,谦道:“奴婢不敢居功。”

    “有功便是有功,有甚可谦逊”大长公主的声音和缓,“今




16.问意(下)
    回院子的路上,公子问我:“母亲唤你做甚”

    我想了想,觉得那些话,他不知道也罢,答道:“大长公主方才不是说了问些公子出征时的起居之事。”

    公子似不大相信:“当真如此”

    “自是当真。”我说罢,反问,“公子以为何事”

    公子道:“今日我本想在太后面前为你请功,却为母亲所阻。我方才听说她将你唤了来,恐她责难于你。”

    我说:“大长公主为何责难我”

    “我也不知。”公子说着,叹口气,“霓生,我知道与我亲近之人,总难免惹上闲言碎语,母亲今日之举,想来也是听了些谗言。”

    他一如既往的自恋,且颇为诚恳。但莫名的,我心中有些温暖。

    他方才突然闯来,原来是怕大长公主责难我么

    我笑了笑,道:“公子多虑,并非如此。”

    这话并不是为了安慰他而撒谎。大长公主不许他为我请功,并非是因为听信谗言讨厌我。她的宝贝儿子立下大功,那是挣足了脸面的事,她怎会允许别人说这功劳是其实是因为一个奴婢占卜才得来的呢

    当然,若说大长公主或桓肃对我毫无看法,那也是鬼扯。

    事实上,看不惯我去告状的人一直都有,比如大长公主的家令徐宽。可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府中凡事都要听主公的,主公凡事都要听大长公主的,而公子是大长公主的宝贝心头肉。只要公子决计不从,大长公主撑不过多久便要投降。

    所以说,慈母多败儿,正合我意。我只要把公子巴结好,便断然不会被赶走。

    “霓生。”走了一会,公子忽而又道,“你喜欢女装么”

    我讶然:“公子何有此问”

    “那日子泉所言,我回想良久,觉得有理。”公子有些犹豫,道,“霓生,我平日待你是疏忽了些。”

    我哂然,觉得好笑。

    桓瓖说的不过是诨话,不想公子竟被他带歪了去。

    我说:“公子哪里话,公子待我甚好,并无疏忽。”

    公子神色有一丝宽慰,却道:“你日后若有什么想要的,自与我说便是。”

    “奴婢知晓,多谢公子。”我说。

    公子莞尔。

    回到我的偏室里,我深呼吸一口气,坐到榻上,懒洋洋地躺下。

    想起方才公子说的话,我仍觉得有趣。

    其实我颇有冲动,想对他说,公子,我想要我祖父的田庄,再给我十万钱……然而这只能想想。公子这般单纯的人,我编个故事哄他,他也许会一时感动答应下来,可惜,他头上还有桓府。

    我望着头顶的房梁,思绪飘荡。

    至于那女装之事……桓瓖的那番鼓噪之后,我曾十分认真的设想了一下,若公子愿意将我送给沈冲,我会如何。想来想去,我觉得我应该还是会想尽办法将此事搅黄,继续留在公子的身边。沈冲毕竟年长些,不像公子那般好哄骗;且离开公子,我就不能再倒卖他的字稿,这实在是莫大的损失。

    我叹口气。人言人穷百事哀,果然不假。就算是做白日梦我也不能肆无忌惮,实在令人惆怅。

    大长公主一言千金,第二日,官署中的人来桓府告知公子赴任之期,果然就是下个月。

    公子未多言,索性继续每日留在府中摆弄他的沙盘和兵书,谢绝外人打扰。

    不过也有例外。

    一天早晨,他晨练回来,才更了衣,管事来报,说宾客来了府中。

    公子头也不回,道:“不见。”

    管事迟疑了一下,道:“公子,来人是谢浚谢公子。”

    公子讶然。

    来人的确是谢浚。

    他仍像上次所见那般,一袭净色的广袖长衣,我随公子去迎接之时,远远便见他走来,步伐利落。

    两边见了礼,谢浚道:“四月时,我陪母亲到白马寺礼佛,闭门斋戒,归家之时,才听说了元初从军之事。可惜那时元初已启程,未得送行。我前日自外祖家回雒阳,还在路途中便听说了元初立功归朝,想来贺喜未迟。”

    公子谦道:“蛮勇之功,何足挂齿弟实惭愧。”

    谢浚笑而摇头:“前番元初问起从军之事,我便已有所预感,只是不知元初处事竟如此干脆。”

    公子亦笑:“若非兄提点,弟几乎不得门路。”

    说着话,公子将谢浚请入院中。仆人早已在花树下铺陈案席,焚香煮茶。

    我将茶盛出,分别呈到公子和谢浚面前。谢浚接过茶杯,环顾四周,面露欣赏之色。少顷,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沙盘上。

    “元初平日亦爱好兵法”他问。

    公子道:“闲暇之兴耳。”

    谢浚莞尔:“我曾惊异元初初上战场,何以有许多奇谋,如今看来,却是不足为怪。”

    公子道:“若无子怀兄当初指点,弟亦无从识破叛军计策。”

    谢浚讶然:“哦我指点过何事”

    公子道:“便是前凉州太守轻敌冒进以致败亡之事,弟深以为鉴,故有所警觉。”

     



17.秦王(上)
    “秦王为何回来”另一边,桓瓖好奇道,“莫非不怕有来无回”

    “莫忘了秦王在辽东有兵,秦国的郡兵亦不少。”沈冲道。

    桓瓖道:“辽东之兵说到底还是朝廷的,至于秦国,远在西边,且那点兵马还不如梁国和赵国。”

    沈冲摇头:“他兵马再少,也是藩王。大小藩王足有数十位,谁手中没有养些兵马朝廷若动他,其他人如何作想”

    “且勿多言。”一直未出声的公子忽而道,示意他们看向殿前,“来了。”

    二人随之望去,只见那边一阵热闹,乐声阵阵,仪仗俨然,是皇帝来了。

    殿中宾客们忙起身,纷纷上前行礼。

    只见皇帝和皇后搀着沈太后走入殿内,身后跟着太子和诸皇子,以及几位王侯打扮的人。

    这些人我大多见过,唯一一个面生的人,是和梁王、赵王走在一起的青年。

    看到他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他的身形比周围的人更笔挺颀长,步态稳健,虽肤色不及几位王侯白皙,但眉目英俊,在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中,自有一股超然之气,很难不一眼发现他。

    “那便是秦王。”身旁一阵窃窃之声,我听有人议论道。

    说实话,秦王的模样,与我想象中颇有些出入。我本以为他这样在塞外多年,又混迹行伍,必是浑身杀气,一脸肃穆。不料,这位出名的藩王他看上去颇为随和,与身边的梁王有说有笑。衣着也颇讲究,华贵而文雅,不似初到雒阳的王侯那样往往喜欢穿戴得太过豪奢。

    “快看秦王,”青玄碰了碰我的胳膊,低声赞叹,“不想如此俊俏!”

    我盯着秦王的脸,少顷,道,“公子不俊俏”

    青玄摇头:“你就知道公子。”

    拜见过后,宾客各自入席。

    皇帝五十多岁,穿着一身常服,身形宽大。他说话缓慢,举止间也颇有些龙钟之态。据说去年以来,皇帝已病过几回,身体不佳。不过如今看上去,他虽面色虽少些血色,但精神不错,与身边的王侯闲聊。

    除了秦王之外,还有一位宗室,也是刚刚入京。

    豫章王今年四十多岁,与皇帝是堂兄弟,其父与先帝同母,自幼为皇帝近侍。

    在许多宗室之中,皇帝最亲近的,不是赵王、梁王等手足,而是豫章王。不过豫章王的王后常年卧病,豫章王为照顾王后,一直在封国之中,朝廷多次征召皆推拒。据说此番皇帝乃是派了梁王去会稽国相劝,他这才终于应许,带着家眷来到雒阳。

    皇帝对豫章王甚为器重。甫一来到,就被任为侍中和大司马,都督豫州诸军事。许多人猜测,皇帝是看荀氏近来势头太盛,唯恐失衡,故而大力提拔宗室以期节制。

    皇帝的其他各皇子公主也在,除了太子、平原王和城阳王之外,最受瞩目的,是皇太孙。他今年十一岁,座次挨着太子,生得端正,眉眼更似太子妃谢氏。

    南阳公主和广陵王也在其中。南阳公主生得颇为白净,虽还未长开,但眉眼秀丽,仪态文静,看得出来将来必是美人;广陵王今年十一岁,身形尚单薄,生得与姊姊有几分相似,宴上,一直坐在南阳公主身旁。

    这算得是皇族家宴,皇帝的兄弟和儿女齐聚上首,乃是多年不曾有的事。

    “人老了,一日不如一日。”只听沈太后在上首叨叨道,“董贵嫔未卧病时,我时常与她叙话,亦三句不离药石。这两日我不曾去看,可还安好”

    秦王道:“这两日甚好,可下床走动片刻,太后勿虑。”

    太后颔首:“这般便好。”

    皇帝叹道:“今日难得聚宴,朕本也遣人去请董贵嫔,可惜她仍在病中,行走不便。”说着,他看向庞后,“宴上的菜肴,也让人给她宫中送去一份,免得冷清。”

    皇后忙应道:“妾知晓。”

    众人喟叹一阵,皇帝道:“子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朕以孝治天下,最重经典。可惜旧日动乱,经典佚毁,尤其前朝石刻的孝经,竟只剩残片,实深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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