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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太妃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柔小意

    臧皇后亦大喜道:“果然是吾皇德被天下,竟能令隐士出山!”

    郗法笑道:“这位吕公名器,字大用,翰林院已经试过他的才具了,真是极高的。又有他的一对儿女行则、文则,亦有极佳的才德。”

    臧皇后道:“既如此,吕氏父子数人有甚姻亲旧友无当把他们一家绑在咱们这里为咱们效力才好。”

    郗法道:“我也正要与你说这个事:吕公今年已有四十岁了,他的长子行则二十一,都与乡间有才德的隐士之家结了亲,吕夫人与吕娘子都是极有德行的妇人。唯有一个女儿文则,年才十五,却因为面貌丑陋不好说亲,朕欲把她接进宫来以示士人朕之爱才之心,你觉着如何”

    臧皇后大喜道:“很该如此!”她怨怪道:“非是妾身无礼,实在皇爷之前宠幸的有几个妃嫔实在不是能拿得出手去的出身,民人子也罢了,偏还有贱籍子,”这是说的谢玉娘了:“未免太损害皇爷清誉了些。如今既有民间有德淑女,倒好聘进宫来做妃子了。”

    郗法亦笑道:“朕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放心吧,朕不当再那么荒唐了——你看从三品的嫔位如何对得起她了罢”

    臧皇后断然道:“低了!——以臣妾看,吕氏的出身与德行都很好,封做从二品夫人都说得过去,只是在资历方面略有不足,倒不好叫她与阿宣同做夫人了。皇爷看折中一下,正三品昭仪如何”

    郗法沉吟片刻道:“九嫔之位也罢了,就依你。”

    臧皇后便欣然道:“这几日臣妾先传吕氏进宫来看看,过几天孟母后的孝期出了再下旨封昭仪。”

    郗法笑道:“难为你操这么些心了。”

    臧皇后含笑道:“妾身是皇爷的皇后,不替皇爷操心还替谁操心呢”

    郗法亦含着笑握住了她的手。

    八月十五中秋宴,因未出孟太后的孝期而从简办了,常太后也思念姐姐,因此内宫宴席一切从简,另外歌舞都不用,唯一可称得上是趣事的就只有八月初九的时候臧皇后传了新寻访到的贤才、前朝宰相之后吕公的夫人与儿媳、女儿觐见的事了——

    吕器已被授了翰林院的正六品侍讲学士,令他为皇帝与太子讲学,他的儿子吕行则也被授了修撰之衔,只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决心自己考出一个功名来再说官职事,郗法看看明年就是秋闱之年,倒放下心来,叫他只管去放手一搏了。

    既如此,吕器的妻子鲁氏就是正六品孺人敕命,他的儿媳昌氏与女儿文则则是白身,得臧皇后特许进宫来参见皇后娘娘。鲁氏诚是一位有德妇人,她的儿媳与女儿也都动静有法,可见家教甚严。这三人虽然衣着简素,家境清贫,可是面对臧皇后宫中的华丽金玉装饰却丝毫没有左右参观的无礼举动,可见吕家虽然清贫,却是能守节的好人家。

    臧皇后便笑道:“孺人请坐。”又命人设座,叫昌氏与吕文则也坐。

    吕家三人都行礼坐了,举动一丝一毫都合乎礼法,臧皇后看得十分满意,便道:“吕先生父子的贤德事迹,皇爷也与我说过,今日又看到孺人与女媳都这样举动合礼,可见吕先生父子的贤德也有孺人与您的女媳的功劳了。”

    臧皇后着意观察,发现这话说完之后昌氏露出一点微不可察的羞涩与欣喜来,而鲁氏和吕文则都恭敬地行礼,说道:“男人们的才能与德行,都是他们自己用功修身的缘故,妾等女流之辈,不敢妄自居功。”

    臧皇后更




60.吕妃
    沈令嘉疑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 她这是背着人预备什么坏事儿呢”

    施阿措也不知道, 只知道她闯进内室去的时候听见有纸张翻动的声响,二人只得暂按下这一节, 专心吃菜。

    转眼到了重阳大宴,因常太后抱病,就暂换做臧皇后主持。内宫嫔妃因好容易除了孝, 都在高高兴兴地饮酒吃肉, 沈令嘉却在依次向臧皇后行礼的命妇中瞧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她还带着一个很丑的少女。

    班虎儿凑过来一撇嘴儿:“喏,这就是吕家的女人们。”

    沈令嘉仔细端详片刻,也道:“是不辜负头里姐姐的评语。”

    几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笑毕, 沈令嘉道:“不知道吕家的女人们贤德不我瞧着她们虽然衣着简素,行动却合乎礼法,像是有家教的人家。”

    班虎儿道:“你说对了, 这一家确是有礼的人家,”便给她们数说道:“吕先生之妻鲁孺人, 是淮南隐士鲁巨子的女儿;小吕先生之妻昌娘子,是淮南名士昌显的女儿。这都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吕先生自己是前朝吕文穆公的四世孙, 他的女儿虽然丑, 怎么会一点才德都没有我看哪,这位吕娘子想来也是当世的钟离春一类的人物。”

    她们三人正说着,上头吕文则却道:“臣女不才, 有一卷重阳节礼要献与殿下。”便自袖中掏出一卷手书来, 跪地献给臧皇后。

    众人都惊疑不定。

    臧皇后却不大紧张, 随手翻开,却见是大大的“女四德讲”四个字。

    底下吕文则泰然自若道:“臣女经殿下点拨与母、嫂教导,略有所悟。前代先贤不以金玉为贵,而以文德为贵,臣女虽不敢称文德,也愿将一卷亲自写作的手书献给娘娘。”

    臧皇后没料到吕文则竟还有这等能耐,便翻开那卷《女四德讲》,越看越喜欢,大喜道:“好!此诚有德之人所言也!”

    底下众内外命妇跪了一地,都齐声道:“恭喜皇爷,恭喜娘娘!”

    臧皇后便一手一个拉起鲁氏与吕文则来,笑道:“孺人可愿将这个女儿舍给我不”

    鲁孺人道:“娘娘是天下万民之母,小女一身一体,皆是娘娘所有,尽娘娘取用而已。”

    臧皇后便道:“既如此,我欲请阿吕入宫为妃,孺人看可否”

    鲁氏因这与说好的不一样,不免迟疑了片刻。底下众人却已山呼道:“皇爷万岁!娘娘千岁!”

    鲁氏只得应道:“谢娘娘隆恩。”

    臧皇后便又赐她们家金玉珠宝无算,仍主持宴会去了。

    一时宴毕,各人各自回宫,沈令嘉与施阿措便回了明光宫涵香殿,二人都面面相觑:“前儿咱们还说吕氏女那样丑,皇爷瞧不上她呢,怎么如今她倒要入宫为妃了”

    施阿措道:“非是我恶意揣度,实在咱们这位皇爷。向来是把美貌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譬如谢婕妤那样无礼的妇人,就因为她美貌、会奉承、有才艺,这就做了好几年的宠妃,怎么皇爷倒转了性了”

    沈令嘉倒咂摸出了些味儿出来:“自来‘浪子回头金不换’,可见江山易改,本性却难移,皇爷忽然不重女色重德行了,想来是有一件大事使他长了记性。”

    施阿措道:“可是如今哪里有大事呢”

    沈令嘉道:“你忘了有一件大事才过去了”

    施阿措惊道:“你不会以为孟娘娘遗言叫皇爷不重女色重德行吧”

    沈令嘉道:“为什么不能”

    施阿措道:“孟娘娘的遗诰不是‘奉圣敬天,慈爱万民’么”

    沈令嘉白了她一眼道:“你傻呀母后皇太后临死之前最后一句话是叫皇帝‘别忒好色了’,这传出去能听么人还不都说皇爷好色无德肯定是得把这种话掩过去呀。况且要不是孟娘娘的临死遗言,有谁能令咱们这位皇爷转了性呢”

    施阿措叹气道:“我说呢,这一段时日皇爷都不大来看我了,反倒常去昭阳宫看罗采女的胎,想来这就是缘故了。”

    沈令嘉劝道:“你也别忒灰心了,我看皇爷日渐懂事,这是好事呀。”

    施阿措便揉一揉脸,强打精神道:“可怜我刚学会了琴瑟笙箫,又要去学著书立说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沈令嘉忍笑道:“你放心罢,天底下的女子,能写出一本书来的也不过是那么有数的几个罢了,剩下的还是以没那么有才的居多。”

    施阿措道:“吕妃也够风光的了,就说咱们能听见的,上一个以妃位入宫的妃嫔还是常太后呢。”

    沈令嘉道:“人家天生有才德,咱们怎么能比况且,”她压低了声音凑到施阿措脸边道:“她的父兄都不是世家出身的有才德的臣子,正好应了皇爷的胃口,这才是症结所在——吕家人是那个千金买来的马骨呢。”

    施阿措忽然道:“那吕氏岂不是也很可怜就因为皇爷要拿他们家给世人看,她就要被迫入宫。”



61.伴驾
    沈令嘉立在旁边, 也不敢坐下, 就听着郗法在那里训斥奴婢。

    御前一个常见的太监就求饶道:“奴婢们各处都找了,实在永华宫里干净得半点儿不是也没有, 奴婢们无能为力呀!”

    郗法冷笑道:“谢婕妤与韦婉仪的胎遭人动手脚,人人都说看见了宣氏身边的人现过身,却人人都找不出实据来她好大的能耐, 天王老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个太监便哭道:“是奴婢们无能!”便领着身后一群人左右开弓地扇起自己的耳光来, 一时间殿内“啪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沈令嘉看得心惊肉跳,不由得求情道:“皇爷之恩泽遍布天下,何妨分一点儿给这些奴婢呢他们但有错处,按规矩处置也罢了, 叫他们自己折磨自己,不是您这样的明主圣君该干的事儿呀。”

    郗法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又在这里心软。”

    沈令嘉已看见有人将自己的脸打得通红出血了, 不由得将脸扭过去不看那边:“非是妾心软,实在无规矩不成方圆, 既然立了规矩,叫他们守着也就是了, 滥刑的苗头却是不可开的。”

    郗法叹气道:“得了, 依你就是。”便对那群太监宫女们斥道:“滚出去吧!”

    那群奴婢方如蒙大赦般对着郗法与沈令嘉行了个深深的大礼,都退出去了。

    沈令嘉试探道:“皇爷今儿怎么这样大的火气”

    郗法叹道:“说与你也无妨。”便将原委一一讲来。

    原来臧皇后将她疑心宣夫人藏奸的事一说出来,郗法就觉得很有道理, 因此使殿前司礼监、御马监几个能做事的太监去查一查。谁知道若说是查到了人身上吧, 则不少人都说谢、韦二位艰难生产之前都有宣夫人身边的人出现过;若说是查到了物证上头吧, 却一丝一毫也查不出来了,干净得不像话。

    人人都看得见的事,偏偏查不出证据来,宣夫人的能耐何等大因此郗法气得了不得,叫那几个御前长年伺候的太监宫女自己掌嘴,偏殿中伺候的其余小内监宫女们见状吓了一跳,竟乌压压跪了一地,显见得是不敢在前辈们跪着的时候自己站着,免得将来受这些大太监们的报复。郗法一看太监们竟然也有这等威势,更生气了,索性真叫他们自己打起嘴巴来,幸得沈令嘉求情,暂饶过了。

    沈令嘉便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原来是为了这个。”便劝道:“若说宣夫人那里查不出来她藏奸的实据,那也未必就是她真个奸猾了,说不定是她本来就是清白的呢”她却并不是有意要为宣夫人开脱,实在眼前这个情况,显见得是宣夫人心机过人,将自己做过的事都一一湮灭痕迹了。再这么查下去,只怕还没查到证据,郗法就要以为自己是多心错疑了宠妃,到时候宣夫人重得宠信,反倒不美。

    郗法道:“朕原也这么以为,只是人人都说她不清白,一个两个也罢了,或许是他们看错了也不一定,人人都这样说,难道那些个与她没有利害干系的人也都是在冤枉她不成”

    沈令嘉劝道:“皇爷所说的固然有理,只是人家说‘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不论宣夫人是否有意使谢、韦二位姐姐产育上艰难些,咱们都没有查出来实迹,这就不好胡乱疑心的,说不准真是巧合,那些证人都看错了呢依妾看,皇爷不如暂将此节按下,待来日慢慢看宣夫人是忠是奸——横竖皇爷圣明烛照,凭她怎样的大奸大恶之徒,总都瞒不过皇爷的眼去的。”

    郗法头里还认真听着,到后头却又“噗嗤”一声笑出来:“朕还当你正经起来了呢,怎么又在这里胡乱拍马”

    沈令嘉假作不悦道:“臣妾并没有胡乱拍马呀难道皇爷不圣明么”便将手绢儿一丢,指着郗法妆相道:“哪里来的狂徒,竟胆敢说我的夫君不好!”

    郗法终于大笑起来,道:“好个开心果儿、解语花!”

    沈令嘉疑惑道:“开心果是什么”

    郗法便将她带到桌前来,指着攒盒里一捧白皮绿仁儿的东西道:“就是这个。这东西是大食国那边传过来的,他们那里俗呼为‘阿月浑子’,哈密卫今年将这东西当做贡品贡上来了,为了一个好彩头,便新取了个名儿叫做‘开心果’。”便将一只雪白壳的小果仁儿举起来放到沈令嘉眼前,笑道:“这东西的壳儿是开着的,所以叫个‘笑口常开’罢了。”

    沈令嘉看得新奇不已,便自剥了一个吃了,道:“倒有股子酥油味儿。”

    郗法道:“这就是他们使酥油炒的。”

    二人闲话一回,方又论起正事来,沈令嘉道:“皇爷别看小内监们不敢在大太监跪着的时候站着,其实他们也未必就是害怕得罪大太监们,更多的倒是因为害怕皇爷发怒了呢。皇爷一怒,天下人谁不害怕这些小子们不过是害怕



62.宣孕
    那一夜他们没有肌肤之亲, 只是温情脉脉地依偎在一起聊些从前没有聊过的小事。

    沈令嘉只觉郗法好像成熟了不少, 果然是母后的离去使他成熟些了。第二日早起的时候他还着意关照沈令嘉,叫她不必早起。沈令嘉一睁眼发现天色大亮, 唬的连忙起身,却看见床头一个脸熟的宫女正在料理茶水,见她醒来, 露出一个甜笑, 道:“小主醒啦。”

    沈令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二等宫女喜福,只是后来又传说她在孔雯封了常在之后上位,已经是九品司帐了,就不敢寻常以待, 只含糊着笑道:“福姑娘,好久不见了。”

    喜福忙道:“奴婢得皇爷恩典,如今改了个名儿叫做陶芙, 连今年初五那一回给小主擦背的喜禄,如今也改了个名儿叫做邹露了。”

    沈令嘉笑道:“还没恭喜呢。”说着就要从手上撸下对翡翠镯子来给她。

    陶芙唬得一跳, 连声道:“那一回小主宽宏大量,没有与奴婢两人计较, 奴婢一直记在心里, 这一回专门过来再服侍小主一回罢了,哪里还有脸再偏了小主的好东西回去呢。”

    沈令嘉再四推让,陶芙方才收了, 且道:“这东西忒贵重, 不是奴婢该拿的, 这一个是奴婢的,这一个就是小主赐给邹露的,一会子奴婢带回去给她。”

    沈令嘉倒很喜欢她这爱护姊妹的模样,便笑道:“你这样爱护邹司帐,想来你们两个关系很亲近了。”

    陶芙一边替沈令嘉捧盆洗脸,一边笑道:“小主听了别笑话:奴婢那一年进宫来生了一场大病,按规矩是要挪出去的,邹露把自己个儿的妆奁掏空了替奴婢请了个太医院的太医来,这才好了的,她倒为这个头上秃了两年。因此奴婢发誓:但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让她吃半口。”

    沈令嘉听得感慨不已:“你们这也算是难得了,往后攒够了资历封位份的时候一块儿住,倒好做一辈子的好姊妹了。”

    陶芙含笑不语,又替沈令嘉打理了头发衣裳,明光宫那边早送过来了一身崭新的玉色绣白梅的褙子与象牙色绣绿萼梅的裙子,陶芙又取了一对翡翠簪来,口中笑道:“这是皇爷今儿早上叫翻出来给小主的,小主瞧瞧这水头足不足”便替沈令嘉重梳了个随云髻,簪了簪儿,将沈令嘉的旧衣与首饰收了一个包裹递与养心殿门口等着的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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