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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太妃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柔小意




108.贿赂
    一时宴毕, 臧皇后拉着斛律来仪的手, 仔细与她交谈,探问她的品行——不出意外三皇子是要送到北狄去做王夫的了, 要在寻常人家里,斛律来仪就算是“守灶大闺女”,将来要坐产招赘的, 三皇子严格意义上要算是“别人家的人”了, 他的“出嫁”由不得嫡母不小心。

    沈令嘉看着左贤王小小年纪却应答得体,三皇子又实在不是个能担起事来的脾气秉性,倒是不担心她们两个的婚事将来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她所想的是另一件事:“贵妃将杜衡给了皇爷使了”

    她也这么低声对吕文则问了出来, 实在宫妃身边拿来日常使唤的都是一等的心腹,和那等送过去伺候皇帝的不是一回事,像沈令嘉身边的百合与已经给了月娘的水仙, 吕文则身边的杜衡、石兰,不要说她们本人愿不愿意, 就算她们愿意伺候皇帝,主子也不会答应的——风险太高了。

    心腹手里握着的都是主子身边多年来最隐秘的事情, 有些事郗法与臧皇后都不知道的, 她们却一清二楚,这种时候倘若叫心腹去伺候皇帝,万一这个心腹手握秘事叛了主怎么办因此寻常人都不敢冒这种险。

    罗幼君与她身边的沉鱼又是另一种意外:罗幼君本人荏弱, 沉鱼极度忠心且极度精干, 外界又有一个羞花在旁虎视眈眈, 因此沉鱼也成为了皇帝的妃妾之一,但是她的忠心的确是世所罕见,因此这么多年来竟也与罗幼君主仆平安无事,情好如同姊妹。

    可是这样的状况毕竟是不可多得的,吕文则却低声笑道:“皇爷喜欢她,我就答应了呗。”

    沈令嘉仔细看着她的眼神,却瞧不出什么破绽来,想来想去也只能归于吕文则容貌平平,多年来再无圣宠,因此不可能再有另一个孩子了,她想要杜衡的孩子养到她膝下——可是话又说回来,郗法现在这样看重六郎,吕文则要做什么事,非要再要一个孩子不可她就这么笃定六郎会需要一个不同母的弟弟或者妹妹还是她需要

    沈令嘉闭了嘴,不再说话。

    至七月初五,宫中常太后的孝已经守完了,然而外朝又爆出来一件大事:承平四年、七年与十年的数位寒门出身的进士都有收受贿赂、草菅人命、徇私枉法等事。

    沈令嘉心里“咯噔”一声:“这就是世家的手笔了!”

    本来么,世家之所以是世家,就是因为他们家代代都有人才出,世卿世禄不断,这样的人家,一代一代的都有积累,自然相比起金珠宝物、美食华服、姣婢奢童来说更看重道义、法律、人心等“虚无缥缈”的东西——衣食足而知礼节,仓廪足而知荣辱么。

    而进士呢

    人家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就是因为“明经”等科都算“浊流官”,是上不得台面的;唯有“进士”这一科发圣人微言大义的学子们才是“清流”。

    本来郗法就是在扶持寒门学子与世家对抗,可是寒门学子家境贫困,能熬到了读出个名堂来已经是不容易,再要每一科取前三分之一听用,三分之二归乡读书,听候朝中传唤取用——官员里实缺没那么多,只有少数人能够一鼓作气进入朝中。

    而进入朝中之后也不是就万事大吉了,这三分之一里只有三鼎甲是能够直接得到从六品修撰以及正七品编修之职的,剩下大多数人都是馆选庶吉士,选择成绩位于前列,且才德兼备的才子。这些通过考试的进士就可以成为跟着翰林院的学士们读书的庶吉士,暂时没有职务——沈令嘉她大哥当年就是这一种。而剩下的就放到六部等地观政,成为“观政进士”,也是没有品级的。

    别以为观完了政之后就能顺顺当当做官了!

    观政进士通常有三个月到半年不等的观政期限,在这个期限里他们都是“各部办事进士”,这个期限结束之后大部分人会外放到京外做州县推官,譬如沈令嘉老家溧阳县,自张县令走了之后又来了一位进士出身的县令,就是这个出身了。有少部分成绩好会办事的人则会留在京中成为各部的官员——绝大部分人当然是愿意留在京里的,因此还有使钱办事、拉人情讲关系等事,不一而足。

    有人要问了,庶吉士不是要跟着翰林们学习三年才能做官吗这么说来庶吉士岂不是不如观政进士了

    这才是胡说!

    庶吉士选馆之后三年,皇帝会在下次会试前后进行考核,这就叫做“散馆”了。其中才德最好的那些人留任翰林,授编修或检讨之职——与三鼎甲三年前的官职一样,正式成为翰林,称“留馆”。其他不那么出色的则被派往六部任主事、御史、大使等职,譬如前头提过的温恭公主的驸马汪慎成与那个曾经被郗法看重的祁良业;最不好的那些则会派到各地方任官——



109.脱罪
    沈令嘉凝神想着, 吕文则提示她“小人物”, 那么也就是说施阿措的胎在这件事里是没有用的——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毕竟后宫里的孩子都那么多了, 一个怀孕的嫔妃自然也就没有那么金贵了,最起码金贵不到能够影响前朝的事。

    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既这么说,你们娘娘的意思是叫我往御前的人那里去使功夫了”

    杜衡行了个礼, 不说话。

    沈令嘉明白了, 道:“姑娘这一路辛苦,我也不说什么虚的话了,但有事你们贵妃赶不及救护你的,姑娘来明光宫找我就是。”

    杜衡的呼吸一颤, 却依然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既然我们娘娘的意思昭容都明白了,那奴婢就回去了。”

    她也不要百合送她,一提身上石青色的棉布衣裙, 在暗夜里仿佛一道幽灵,连灯笼也没有提, 自己悄悄地去了。

    转天沈令嘉还是待在宫里,什么事也没做, 然而宫外进士们集体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等大罪已经在民间与宫里传开了, 后宫的妃嫔们人人都在讨论这个事。

    七月十三,宫外沈家被刑部叫过去问了一回话,虽然没有问出来什么, 但是据凤小琬送进来的消息, 沈令仪能“全身而退”, 他的同僚们——大部分都是世家子,都认为是由于他有一个在宫内身为九嫔之一的妹妹,都不齿于他依靠裙带关系保全自身的行为。

    七月十八,宫里终于传开了沈令仪被下狱的消息,然而凤小琬送进宫来的消息是沈令仪并未被拘捕,而是仍然住在家中,只是他的上司认为他现在官司缠身,按着多年来的旧例放了他一个假。

    这些年与沈令嘉交好的人有很多,臧皇后、吕贵妃、韦昭仪等高位,班虎儿、温淑慎、罗幼君等老人,余氏、元氏等外国妃嫔,还有一些受过她照拂的低位妃嫔或者新人,不论自己是否在忙着干些别的什么事,都遣人或者亲自过来宽慰了她,沈令嘉的明光宫人来人往如同集市。施阿措更是放出话来:“他们胆敢动你一根毫毛,先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可是沈令嘉等的人还是没有来,她咬着牙继续装着一个万事不懂的深宫妃嫔的样子守着,她猜这个时候郗法派过来的人正盯着她。

    七月二十夜里,戴凤终于姗姗来迟,对沈令嘉表示了可有可无的安慰,并且带来了魏璐的原话:“小主这些年关照咱们的心思,咱们都是记得的。”

    沈令嘉道:“我也不说那些虚的了,有人想要借着几个害群之马生事,毁了天子门生的名誉,毁了天子的名誉,公公是御前得力的人,您觉着如今当怎么办好呢”

    戴凤一笑道:“皇爷自然明白哪些是害群之马,哪些是真正于国有功的良材的,纵皇爷一时叫小人蒙蔽了,咱们还不能把证据给皇爷看么”

    沈令嘉听得这话的口气,知道郗法已经不生气了,反而找出来很多涉案进士的无罪的证据,她暗骂一声:“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货!”却还是对着戴凤笑道:“公公果然是最心系皇爷的——那为皇爷拨开圣目下浮云的事,可就都托赖公公了。”

    戴凤笑得像个四十多岁风度翩翩的儒雅举人似的:“自然,自然。”

    转天沈令嘉就去了陶芙与邹露二人那里:“常在救我!”

    陶、邹二人早就已经由司帐变作妃嫔了,却一直与沈令嘉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此时见沈令嘉有事相求,邹露先道:“昭容万别如此,折死我们了!”便将她扶起来。

    陶芙却远远地一避,道:“昭容心中所求,我们姊妹倒是明白,只是国法如何能以私情相干涉呢”

    沈令嘉泣道:“我的兄弟在家里住着,寻常吃饭也不过是普通瓷碗,吃的也不过是糙米白菜,我的嫂子在家时,连孕期也没得多少肉吃,哪里像个犯了罪的贪官污吏的样子!常在不看在咱们的交情面上,难道还不看在皇爷的圣明是否能够全了的份上么”

    七月二十三日夜里,郗法批完了折子,伸了个懒腰道:“魏璐,传夜宵。”

    魏璐忙去叫了夜宵来,又道:“皇爷先喝些茶水。”便将旧茶碗里加了葱姜的咸茶倒了,略涮两下杯子,又提壶泡了一碗清茶。

    郗法只觉着这场景似曾相识,也不问,只喝了茶水,此时外头来了个人道:“皇爷,邹常在过来给您送宵夜了。”

    郗法笑道:“本已经有宵夜了,又何须她再送来”又念及邹露是个从不会争宠的呆子,倒也怜惜道:“她是个老实人,从来什么都不会争抢的,今日想来是有事找朕了——叫她进来。”

    外头邹露过来了,行了个礼道:“皇爷,我们小厨房里做了一碗藕粉,因妾与阿芙吃着都觉着好,因此阿芙叫妾送来给皇爷也尝尝。”

    她揭开盖子,果然见那东西还冒着滚滚的白气,一看就是热腾腾的新藕粉,郗法明白了:“哦,原来是陶芙见她不知道争宠,想方设法叫她来争夺宠爱了。”这么一想倒对邹露更怜惜了些,便笑道:“你这呆子,这藕粉这样烫,如何吃得一会子晾凉些再吃罢。”

    此时外头送上来一桌小点心,邹露是做惯了司帐女官的,此时便重操旧业道:“



110.内斗
    郗法那里的规矩是极严的, 从来不许太监宫女论政, 如今魏璐竟然公然犯了这个过失,他却并不以为跟随自己多年的这位老太监是不谨犯错, 只道:“嗯”

    魏璐把腰身拱得更低了一些:“皇爷想,以您的圣明,那起子小人安敢欺瞒您呢不过是仗着这些日子里您闭门养心殿给先太后守孝, 后来一直未从伤心里脱出来, 因此才暂时兴风作浪罢了,您要动手,莫若先除了那几家一直跳着脚叫您惩处门生,甚或于废了科举的人。”

    郗法微笑不语。

    魏璐大着胆子又说了一句:“皇爷这些日子在养心殿里闭门不出, 不就是早有主意了么”

    第二日早朝,孟、常、臧、吕等世家果然齐齐发难,说新进士们根基浅薄, 容易叫外头的贿赂动摇,不宜取用, 还是以高门名阀的子弟为臣属最佳。

    所幸内阁首辅年纪虽然大了,却一辈子有些忠义之心, 便当先站出来道:“若论礼义, 也并不是寒族就一定拿不出手来,高闳就一定拿得出手来哩。”

    礼部尚书臧志成便道:“寒族为官不过数载,就能闹出来这些个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的事, 可见他们向来是徇私枉法惯了的, 首辅如何还要护着他们”便又笑道:“是了, 范公手底下正管着吏部,想来是爱护手下管着推选官职的干将们的。”

    吏部的人管着推选官职,新进士们无才无德,他们也要受处罚,范辅臣未及说话,上头郗法便道:“学士这话说得无礼,范公之德行年资,犹在你之前,你如何又这样刺他”也不等着底下人说话,便掷出来若干证据道:“朕还未罚过了那些个在太后丧礼上不敬的人,他们倒先抖擞精神开始构陷别人了!”

    臧志成心知肚明这是郗法在当堂发难,却觉着自家子弟并无甚不妥之处,便捡起来看那些证据,却见那些什么“某人以姜汁假装流泪”“某人在太后丧期与婢女淫乐”等事被念出来的时候,那些个被念到的人里十个有九个要左右顾盼一番,他不禁疑心道:“我尚不知道这些个事,怎么这些证据却历历如在目前似的”

    郗法冷笑道:“自然是有人大义灭亲!”便叫道:“传上来。”

    殿下传上来一对母子,母亲穿着孺人的礼服,儿子是个白身。

    毛氏的家主惊道:“娴娘,三郎,你……你们……”

    于娴娘含泪忍悲道:“夫君待我恩重如山,我却不能坐视夫君犯法!”便跪地大哭道:“妾于,愿检举毛庭蓝干犯国法的十项大罪!”便将那些个豢养死士、训练私兵、收受贿赂等大罪一样一样地说出来。她的儿子三郎亦大哭道:“我的父亲犯法,我却不能置国法于私情之上!”

    满庭人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招——谁家没有几个庶子庶女的这一回毛家的庶子与小妾检举了家主,谁回了家还敢信这些个在分遗产的时候份额不如嫡长子的庶出子们!

    臧志成是世家中见过的风雨最多的人,他还镇定些,当即道:“陛下既说了不尊礼义之人指证新进士的说辞不可信,则背叛了夫主与父亲的妻妾与儿女就可信了么”

    郗法道:“哪能尽凭一面之词定罪!”臧志成的心里一提,果然郗法又道:“殿下侍卫亲军何在!将今日受控之人都带下去关押!”

    臧志成便有千百样花言巧语,也抵不过侍卫亲军的铁拳,只得眼睁睁看着好几家的年轻俊彦都被拉下了殿去,哼骂道:“陛下如此行事,臣也……”

    郗法笑盈盈地抬起头来看着臧志成,他心中一个激灵,又忍住了,不敢与手握军权的皇帝当堂大骂起来,只得道:“臣只得暂遵了君臣之义罢了!”

    这就是说他不服郗法的行动,却不敢正面对抗了,郗法一笑,又说了几件地方上的杂务,便散朝了。

    毛庭蓝在殿外眼看着众人散去,只听见毛三郎在他耳边恨声道:“我好容易考上的秀才,嫡母却看我娘不顺眼,要扒了我的秀才衣冠,你却不管……哼哼,我便要看着你全家落难,连个平头百姓也做不了!”

    养心殿里,吕文则正与郗法对面而坐,吕文则捧着茶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最近京里似乎是有疫病似的,好几位年轻臣子都病故了。”

    郗法却很舒心畅意地笑道:“这样大的家族,不用我自己动手,自然就有他们家自家人杀起来了,我也可以趁机保全那些忠臣了。”

    吕文则微笑道:“恭喜皇爷。”

    郗法也微笑道:“爱妃叫魏璐替你献计,你自己却躲在后头,究竟是有什么意思在其中呢”

    吕文则正色道:“不过是投名状罢了。”

    郗法道:“今日吕家父子两个倒是都很积极地弹劾那些不与他们一道的臣子,”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吕文则:“你投的是什么名呢”

    吕文则认真道:“咱们也不必说那些个虚话了,常家、臧家都与您不对付,可是先常太后与臧娘娘还能真的不为了您考虑吗妾是皇爷的妃子,自然一身一体俱属皇爷,为了皇爷考虑有什么不对的呢”



111.下手
    郗法过来当然不是为了闲事, 事实上, 沈令嘉因为秘处生了孩子之后毕竟不如生子之前那么动人,承宠的时候已经没有原先那么频繁了, 更多的还是与郗法并肩而坐,聊一聊孩子或者宫务。

    一时郗法进了门,沈令嘉与殷氏都行礼道:“皇爷万福金安。”施阿措今日身体强了一些, 已经去上阳宫看望久病不起的班虎儿了。

    郗法笑道:“令嘉起来罢, 淑人也起来。”

    后宫妃妾封赏家人的规则很简单,就是看妃妾本身,有孩子的到了五品以上的就有的封,没孩子的得等到四品, 有的不得宠的等到三品才被皇帝想起来。沈令嘉的父亲这些年也已经封了正三品的嘉议大夫,挂着个虚衔,白领一份只能说是饿不死的俸禄在家养老。

    沈令嘉便与殷氏都起来了, 殷氏这些年见过了好几回皇帝,胆气也壮了些, 便起来坐了侧位,留着皇帝与沈令嘉坐上头。

    郗法却笑道:“沈郎好否”

    殷氏受宠若惊, 替儿子答了:“好着哩, 他如今又重回去翰林院做翰林了,人家也不大说他的坏话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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