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云起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韩十三
于满江突然想起燕戈行还有个师兄来,只不过,常牧风看起来心机重些,不对他的胃口,印象没有眼前这位嗜酒如命的燕兄弟深。
燕戈行怕又多话,只得点头承认:“是在等我常师兄。”
于满江摆了摆手,又骂了几句,便兀自拉着黄兄弟的胳膊向着人群中挤去了,一边朝里面钻,一边对着身后大喊:“比武大会结束,四象城东门东来顺酒馆,我和黄兄弟备好美酒等着燕兄弟!”
燕戈行看得清晰,在被于满江拖进人群之前,那位姓黄的兄弟是转过去朝自己看了一眼的,彼时,他左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笑容让人琢磨不定。
沈雪吟走上前来,用手中长鞭的铁柄碰了碰燕戈行的胳膊,目视前方提醒道:“别只想着喝酒,我们跟他不同,他是来看戏,你我是来救人的。”
……
高台之上,太子已经落座,这边四象岛岛主顾冷杉也缓缓
行到了擂台上,只见他咳嗽一声,顿了顿,朝着台下高喊道:“眼下武林大会已决出四强,台下深藏不露的英雄豪杰可以指选对手,上台赐教了!”
话音方落,只听呼啦啦一阵破风声响,众人抬头寻声看时,只见一个白影从四象城东方踏着角楼、廊檐,远远地掠了过来。那人速度极快,高飞在擂台之上,待飞到最中间挂着四象岛旗的旗杆处后,如同秋日落叶般,缓缓旋下,落在了旗杆顶上。
那人一身雪白长袍,脸色与袍子一样惨白,后背微微岣嵝,斜飞下来的花白长发几乎盖住了右边半张脸。他背手站在旗杆之上,交握着天瀑剑、苗刀两把武器,旗杆受重微微摆荡,他的身体也来回摆着,双脚竟像是粘在了旗杆上一般。
“师兄!”
燕戈行忍不住脱口而出,他记得师兄的头发原本漆黑如瀑的,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
看到常牧风前来,沈雪吟上前一步,握住了燕戈行的手,示意他暂时静观其变。
“嗖”的一声,常牧风将手中苗刀朝着擂台上掷出,击散一片木屑后,没入了擂台之中。
燕戈行心里清楚,师兄并不会用刀
第54章:君心菩提
顾冷杉看得清楚,常牧风的功夫绝非四子顾恒所能比拟。若是一对一,爱子难免也落得跟半禅大师一样的下场。
见常牧风又说要三个一起上,心生一计,高声激将道:“比武大会本是各界武林人士切磋技艺的场所,常少侠一来便要了半禅师傅的性命,着实已入魔道。如今又说要他们三个一起上,莫不是也要要了这三个人的命”
常牧风知他用意,却也毫不避讳,沉声答道:“自是如此,技不如人留命何用!”
他说话时脸上鄙夷的表情,倒是像极了当日灭了红莲青阳一门的师父,不,父亲!现如今看来,他必是听云道长的骨血无疑了,要不然怎会一样的狂傲,一样的儿女情长当年听云道长只因他的母亲擅长音律,能听懂自己所奏的古琴,便用了情;如今,他亦是只见了段非烟一面,便不惜与师弟反目,认贼作父,拜在十三楼门下,成为了慕容拓的鹰犬。
常牧风一句话,把台下所有人都骂了进去,难免引起一阵唏嘘。
台下三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道眼前这位青阳派传人太过狂妄,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接连跳上台来但凭他挑。
“爹,让我来会一会这位少侠!”
顾恒上前一步,却被顾冷杉有意向后推了一下。
“清虚观妙云也愿领受!”
说话的是那位手持拂尘的道姑,清虚派虽然是江湖中的小派,这道姑身上的功夫却也不容小觑,要不然也不会论到她站在台上与常牧风对峙。
此时,郑雁秋已将脖子上的那挂流星锤拎在双手之中,铁链一扥,哗啦啦声响:“郑某先来……”
三人跃跃欲试,顾冷杉正惆怅要找个什么由头要这三人一起上,而不被江湖人士耻笑,却听天外一声长啸:“哈哈哈,你们三个本就是各派选来凑数的二流货色,加起来也不是台上那白衣娃娃的对手,又何必浪费时间。”
说话间,三股掌风已从声音传来处打出。
那掌风柔软无力,先是在擂台看客身外的帷幔上按出三只掌印,把帷幔撑得咯吱咯吱声响,旋即哧……哧……哧三声,如胚芽破土般缓缓撑裂了帷幔,掠过众人头顶,帽子、发簪扫落一地,忽悠悠向着台上飘来。
众人只觉一阵冷风刮过,搜寻着声音的方向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噗噗噗三声闷响,台上三人胸口皆被连肉带骨按下去一个巴掌形的凹坑。
“我儿……”
顾冷杉惨叫一声,众人复又回头看向擂台,只见口鼻冒血的顾恒已经缓缓地倒在父亲顾冷杉怀中,此时正兀自张着嘴巴,说不出半个字来。受了掌力的郑雁秋和妙云道姑也相继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谁!出来!!!”
顾冷杉再也顾不得四象岛的颜面,对着帷幔那边大喊着。
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却不是回他,而是在对常牧风隔空喊话:“小娃娃,我帮你解决了那三个烦人的家伙,咱们母子二人对决一场可好”
常牧风心头一震,却亦觉那掌风可怕,握紧了手中的天瀑剑,对着帷幔后面大喊道:“老女人休要胡说,你跟哪个是母子”
“哈哈哈哈,小娃娃还在狡辩,你虽不是我亲生,我却也与你的生父用情一场,若论先来后到,我是大,你的生母为小,你该叫我一声大妈。如此说来,你我岂非母子不同的是,她生了你,而我是要超度你罢了!”
“娃娃可知,你本不该来这世上的。既然同为那人的孩子,便要跟我那胎死腹中的女儿一样,同去一处!”
躲在燕戈行身后的沈雪吟听出那是师父的声音,猛然一惊,四下张望。
高台之上的魏九渊联想起当日义子薛朝的死相,心道是仇家来了,背后双拳运力,脸上却波澜不惊,静观其变。
报仇心切的顾冷杉已管不了那么多,在将儿子的尸首缓缓平放在擂台上后,已提身踏着众看客的人头向着帷幔那边声音传来的方向跃去。常牧风正要提剑去追,却听顾冷杉又一声惨叫,定睛去看,只见帷幔那边飞出一个人来。那老妪穿着肥大的红袍,头发花白,手里拎着顾冷杉的人头,踩在破烂不堪的帷幔上荡来荡去。只见她仰天大笑一声,又对着周围的虚空大喊道:“云师兄,无欢知道你也来了。几十年来,无欢只穿红色嫁衣,等的就是你来迎娶的这天!”
“云师兄说过的,有朝一日要下山娶走无欢,所以无欢一直等着。”
“咳咳咳……”
那老妪的声音嘶哑难听,余音却回响不绝。
可是,四下之中又哪里有她的云师兄!
“听云,我知道你在,你若再不出来相见,休怪师妹无情,杀了你那徒弟。”
见老妪居然连师父也敢羞辱,常牧风大喝一声,挥剑斩倒近前的一根旗杆,飞脚向前一踢,锋利的斜口在前,左臂一弹一送,两丈余长的旗杆便利箭一般朝着叶无欢飞了过去。
燕戈行看得清楚,这一招跟那日魏九渊在枫火桥上使出的招式如出一辙,看样子,师兄似乎得到过魏九渊的指点。
可惜,叶无欢与红莲朱阳司徒门主不同,旗杆尚未接近,只见她广袖一展凌空卷出一个漩涡,飞至面前的旗杆被其内力所滞,竟停滞不前,咚的一声落到了擂台下的人群中。
看客们惊觉四散时,有两个腿脚不甚麻利,已被旗杆拍倒在地,一个断了手,一个残了脚,鬼哭狼嚎地叫骂着。
“哼哼,娃娃怎么这般不懂尊重长辈,大妈我只好替你那不负责任的爹爹好好管教管教了!”
叶无欢冷笑的同时,将顾冷杉的人头向前一抛,向着常牧风砸来,常牧风本想举剑相迎,又怕人头里流出的鲜血污了自己的衣裳,侧身向上一旋,躲过人头后,跃上了原本被他掷向擂台中的苗刀。常牧风左脚一勾一提一推,出鞘后的苗刀白光一闪,凌空旋转着,向着飞掠而来的叶无欢砍去。见刀劈来,叶无欢面沉如水,右手往头顶一摸,轻轻摘下头顶上的木簪,中指一弹,那木簪便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朝着苗刀打去,叮的一声,木簪毫发无损,竟将精钢打造的苗刀打出一个窟窿,牢牢嵌在了苗刀之中。被木簪“擒获”的苗刀一瞬间变了方向,居然掉转方向,向着常牧风砍来。面门一刀、小腹一刀、胯下一刀,常牧风眼疾手快,接连躲过三击,定睛看时,才见那木簪的后面居然有条极细的红线,叶无欢捏着那根极细的绳线操控远处的苗刀,竟如绣花般游刃有余,内力之高深着实令人咋舌。
常牧风心中尚在感叹,叶无欢已经落到擂台之上,在见苗刀已被天瀑剑斩得七零八落,只剩几寸长后,手中红线轻轻一扥,卷线将木簪收了回来,重新插入了花白的发髻之中。此时,常牧风才看清那老妪的模样,只见她满脸皱纹,双颊深陷,年龄看起来倒比师父还要老不少。他又何尝得知,大漠之中气候干燥、风沙漫天,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无一不比中原人士显老。
“前辈也是想来争这武林盟主之位吗”
常牧风站远了一步,天瀑剑横在身前,时刻提防着叶无欢下一次攻击。
“哈哈哈,娃娃年纪轻轻却怎么耳背了,你们中原人士的武林盟主花不枯都不稀罕,我又怎么会看在眼里。你那聪明的母亲知我曾在师父面前起誓终生不能踏入栖霞峰,便把你送到了无尘观中,又平白让你多活了二十余年。只可惜,你偏要下山送死。”说到此,她的眼神变得狠绝起来,话音也开始一字一顿:“我,要,你,的,命!”
见那老妪几次三番强调是来索命,常牧风自知已无退路,
也不再跟她废话,推剑向前一扫,逼得叶无欢倒跃躲避时,右脚一踢,将地毯撕起一块来,抓在手中,向着叶无欢卷去。
这一招“翻云手”燕戈行也曾见过,不知是魏九渊所教,还是常牧风从十三楼搜罗的武林秘籍中自学而来。
又听噗噗两声闷响,地毯上多了两个向外拱出的手印,常牧风见识过眠月掌的厉害,连忙丢了地毯闪身躲避,掌印撕裂半寸余厚的地毯后,扫向了擂台旁的兵器架,长枪大刀又折了几柄。
哧啦一声,裹在叶无欢身上的地毯四散开裂,常牧风不等她反应过来,提纵一跃,身体忽上忽下,左右开合,幅度极大,跳跃接敌。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他那是担心叶无欢会又使出无形的眠月掌,只得这般,才能让她无处发力。
叶无欢却面色沉静,在接连打出五六掌,并未击中常牧风,却被其逼退到了擂台远角之后,伸手往肥大的衣袖里一摸,掏出一把纤小的驼铃来迎空一扬,那十几只蚕豆
第55章:挟持皇族
居高临下凌空打出的追魂掌势大力沉,黑衣人武功虽高,怀里却还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妪,此时此刻,只有勉强躲闪的份。
可怜的是,那黑衣人怕被人认出身份,江湖上不免又多出许多听云道长的花心笑谈,本派的青阳剑法一概不敢使出,只凭借极高的轻功与魏九渊纠缠,三招之内已显颓势。
黑衣人左突有闪,正苦于应对,却听远处的高台方向喊杀声震天。
魏九渊跃到高处,转身看时,才见一队人马已经跟高台近处十三楼和龙羽卫的人打了起来,其中几个身手不凡者已经攻到看台高处,特别是那个头戴斗笠,身形消瘦的女子,手中长鞭左右挥动,数名全副武装的龙羽卫居然形同虚设,纷纷被长鞭抽到了台下。
要说十三楼中除了楼主魏九渊,也不乏薛朝、李杜、史胜那样的高手,可是高台之上却不见各楼牧的身影,只有几十名身手一般的兵士苦苦支撑,不多时,已被红莲教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阉贼,太子在我手上,还不收手,放我师父离开”
沈雪吟的声音远远传来,燕戈行心下一震,不禁脱口而出:“叶姑娘”
常牧风听得清楚,此时未免为这位师弟的愚傻感到好笑,高声讥讽道:“叶姑娘难道师弟一直不知你身边的这位叶姑娘正是红莲教圣使沈雪吟”
“沈雪吟红莲教”
燕戈行呢喃着,口中一直重复着“红莲教”三个字,想了片刻才猛然想起师父曾说过,青阳剑宗正是被红莲教所灭。
“师兄是说那个灭了剑宗的红莲教”
“还有哪个红莲教能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挟持当今太子”常牧风抬头望着高台上被沈雪吟和二护法梁古夹在中间抖成一团的“慕容拓”,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坏笑。
此时,魏九渊却又朝着高台那边喊道:“哈哈哈,原来是沈鳌沈大人的千金到了,当年你为了逃出玄阳城,吃了亲生父亲身上割下来的肉,今天可否好心告知本官,味道如何啊”
一语既出,台下嗡嗡嘤嘤,议论声不绝。
当年沈鳌在玄阳城门口当众凌迟,为绝同党逃逸,出城者必要食肉一片,年仅三岁的沈雪吟自然也不例外。
“原来是沈大人的女儿!莫不是为父报仇来了”
“呸,沈鳌当初大权在握倒行逆施,人人得而诛之,怎配大人二字!”
“唉,只可怜当时沈雪吟还是个孩子。”
“……”
被魏九渊激了一句,沈雪吟只觉喉咙甜腥,一阵干呕。
是的,当初城门处的官兵盘查得紧,是那位神秘的高人悄悄点了她的穴道,强行把一片行军锅中烹得半熟的人肉塞进了她口中。
她记得清清楚楚,一位小时候因染上天花,满脸麻坑的将领捏着人肉递到她嘴边时,曾一脸坏笑,指着不远处绑在旗杆上行刑的父亲对她说:“肉是从沈大人身上割下来的哦,很香的,快吃吧。”
彼时,沈鳌的左腿已被片得露出了骨头,脸上表情扭曲,却对这边露出了一丝惨笑,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吃了父亲的肉,整整吐了两天两夜。
后来,她掌管了红莲教,派江寒带人将那名将领一家老小绑到了关外。她将他关在特制的木箱里,只露一个脑袋卡在外面,丢到大漠之中,每天派人喂食喂水,好生伺候,却不开箱,只任那人吃喝拉撒全在木箱之中。
酷暑之中,整整三月,那人排出的污秽塞满了密不透风的木箱,污秽之中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蛆虫,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皮肉。沈雪吟命人以百年老参为其吊命,那人每日哀嚎,直到下半身被虫子啃得只剩一堆白骨,才有幸咽气。
想到这里,沈雪吟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捏着“慕容拓”喉管的手掌用力,再次朝着远处的擂台大吼:“阉贼,我父亲之死虽是蒙月儿一手所为与你无干,可是今日你却甘当慕容拓的走狗,为虎作伥,红莲教是万万容不得你十三楼的。还不快识相放了我师父,将来也好赏你死个痛快!”
“哈哈哈哈,沈姑娘年纪轻轻口气却不小,仔细算算,死在你红莲教手上的人恐怕不必十三楼少吧何况,我十三楼是太子一手着办,官家正统,所杀之人哪个不是罪有应得”魏九渊冷冷一笑,朝着沈雪吟这边大声回敬。
此时,擂台上的黑衣人
见怀里的叶无欢又吐了几口黑血,再不管自己有无生命危险,将其扶坐在台上,坐在叶无欢身后双掌并出,拍向其后背,施展内力为其续命。却听叶无欢又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有气无力道:“云师兄,是你来迎娶我了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