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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云起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韩十三

    “莫不是想省下几两房钱,再添两坛黄汤吧哈哈哈哈。”

    “看他那一脸红彤彤的样子,倒像是只泡在酒里腌透了的酒枣。”

    “哪里是酒枣,分明就是一团酒糟嘛,哈哈。”

    笑骂间,又有些想省房钱住在船里的人被赶了出来,口中骂骂咧咧地上了岸。

    沈雪吟不便生事,只好带着姑姑裹在人群中暂时上岸,躲在远处,见那些家丁拴好船只乘船走了,才重新回到船上。她和姑姑二人担心被那些家丁们发现后又要来赶,便没有生火,只吃了些烙饼鱼干充饥,直等到下半夜,却还不见燕戈行的影子,也只好双双钻进船舱里面睡下。

    沈雪吟向来睡得浅,迷迷蒙蒙中,听到船舱外有人大喊“失火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等冲到船舱外看时,才发现停靠在渡口边的百十艘船只居然着起火来了。火点并非一处,而是多处起火,借着江风正快速向着这边漫卷。噼里啪啦的火声中,桅杆船帆纷纷倒在船上,又引燃了相邻的船只。湖面上虽然也有跟沈雪吟她们一样偷回船上的人,但人数实在太少,想要救火无异于螳臂当车。此时,早已有人跑到四象城城门口求救,可是守门的却爱理不搭,被人们骂得狠了,才悻悻地开了城门,放那人进去。

    沈雪吟深知若是不小心走水失火,绝然不会有那么多起火点,联想起白天顾家家丁们的做法,心里早已有数。眼下却也无法去找顾冷杉理论,只得重新冲进船舱内摇醒了姑姑,两个人收拾了几件行礼,跑上了岸去。

    拉着姑姑跳到栈桥上的沈雪吟回首看时,见大火已经成势,就算是顾冷杉真心派人救火也无力回天了,便再不顾乌篷船,拖着哭咧咧的姑姑向着四象城内行去。二人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一间房,交代店家若是一个戴着斗笠,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来找便告诉他她们住在哪里,才双双上楼进屋。

    那客栈是沈雪吟留意找的,从二楼开窗向东看去

    ,恰好能看见那挂满整整半条青石巷的油纸伞。

    ……

    四象城外的渡口挤满了骂娘声不断的船家,望着湖中心还在烧个不停的大火,已有几人跃跃欲试,挽起了袖子要找四象岛的人算账。好在顾冷杉及时出现在了城门上,对着城下声讨的人群放话——太子仁慈,今日船家的损失由玄阳宫一力承当。

    听四象岛主这般说,那些被烧了船的人才渐渐收了声,依依不舍地重新回到了城中。




第52章:门派,江湖
    五月初九,武林大会接近尾声,六座擂台也撤得只还剩下两座,两组豪强,每组八人,两两对战,就算每对人要用时半个时辰,待到日落之前,也必能分出高低。

    一东一西两座擂台下面围满了吵嚷不已的看客,此时,已有六位裁断正襟危坐在两侧的裁断席上。那六人皆是江湖上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的人物,依次是少林一尘方丈、恒山赵五岳掌门、四象岛主顾冷杉、燕北骠骑堂堂主穆铁铮、洛水山庄庄主曾许卿以及八达镖局任重。这六位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未曾亲自参战,却都派出了得意弟子。除了八达镖局和骠骑堂选派的选手没有杀进八强,其他四大门派各有一席之位。

    擂台四周的红色旌旗被风吹起,三通战鼓擂过,东西两座擂台上各有一对选手站到了台上。待这八人比武结束,选出了四强,便会接受天南地北习武之人的挑战,以示公平。

    “洛水山庄少庄主曾默对流星堂堂主郑雁秋。”

    这边厢,赵五岳刚一宣布,对面擂台上穆铁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少林半禅大师对南海派阮清子。”

    话音未落,一声长号响起,比武正式开始。

    擂台上,四位选手各扬所长,一时间刀光拳影,热闹非凡。擂台下,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燕戈行带着斗笠,肩上横着一架古琴,在人群中被挤得左摇右晃,好不容易才蹭到人群中间,却再也挤不进去了。

    “师兄在哪”

    燕戈行心下想着,抬头四处张望,师父交代他要暗中留意师兄的仇家,如今,连师兄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又哪里去寻什么仇家。燕戈行索性将古琴竖起顿在地上,单手撑着琴首,垫起脚尖向前看。

    此时,西边的擂台上,半禅大师手中的禅杖正舞得虎虎生风,禅杖上的几十只铁环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那半禅大师是一尘方丈的师弟,将少林棍法以一根精铁禅杖使出,动作大开大合,一时间手持一双软剑的阮清子竟进不了他的身。那边厢,本被寄予厚望的曾默在面对郑雁秋手中的流星锤时竟然有些吃力。本负责裁断西擂台的曾许卿不时转头向儿子的方向看去,紧张得出了一头大汗。

    两座擂台中间的花梨木香案上,三足冲天耳铜炉里燃着一根线香,两边各站着一位腰系红绸带的力士,只等香炉里的线香燃尽了好再点上一只。

    “群鱼驱鲨!”

    阮清子突然一声暴喝,手中双剑变得飞快,嗖嗖嗖嗖几声轻响,整个人已斜身像只陀螺一般在半禅大师身边极速飞旋起来,两只软剑亦如同两条银鱼一般连续破刺。那两把软剑的速度越来越快,银鱼由两条变成了四条,复而八条,十六条,无数条剑鱼集结在一起,变成了漩涡一般的鱼阵。

    再看半禅大师,却也不慌,马步扎稳,禅杖收在胸前后左右格挡,只听软剑砍在禅杖上发出一连串叮叮的声响。半禅大师左右手来回腾挪,身体却岿然不动,他速度极快,一时间竟散发出无数只臂影,就像身上突然长出了千百只手臂一般。

    “好一招千手观音!”

    看客中已有人认出那是少林派很少示人的绝学,拍手叫好道。能逼得半禅大师使出少林绝学,阮清子的功夫可见也非常人所能及。

    燕戈行被这二人极快的手速搞得眼花缭乱,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擂台时,才见曾默不知何时已挨了郑雁秋一锤,手中的长剑跌落在地,捂着胸口向后踉跄了几步。对面爱子心切的曾许卿看得真切,下意识地站了一下身,却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坐了下去,却也是如坐针毡。

    曾默勉强收住了退势,双手中指相触,掌心向下,气沉丹田运气,踏出一脚挑起跌落在地的长剑,本欲再战,却听那边的父亲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逆子,是觉得你父母给的这条命不值钱吗你年龄尚轻,江湖经验自然不足,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还不快快认输退下!”

    曾默是老庄主曾许卿的独子,眼见儿子身受重伤却还想搏命,老庄主自然忍无可忍。

    曾默本还想再与郑雁秋斗上几个回合,见父亲居然不顾身为裁断的颜面起身喝止,又觉自己真真不是郑雁秋的对手,也便不再恋战,捡起地上的长剑,蔫头耷脑地下了擂台。他年仅二十三岁,能在豪杰辈出的武林大会中杀进前八已实属不易,足以令江湖中那些纨绔子弟刮目相看了。

    “流星堂堂主郑雁秋胜!”

    曾默刚一走下台来,一袭青袍的赵五岳便大声对着台下宣道。脖子上挂着流星锤的郑雁秋向台下抱拳行礼时,擂台后面又走上两个人来,一个是恒山派大弟子陆七,一个是四象岛主顾冷杉的四子顾恒。陆七虽然是赵五岳的徒弟,却比师父小不了几岁,年过四旬大腹便便,却使得一手好剑。而顾恒年龄就比他小多了,一脸的稚嫩,看起来倒与燕戈行年龄相仿。据说,顾家的四象腿法向来都是单传,虽然顾恒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顾冷杉却独独把四象腿法传给了他,可见其资质颇高。

    “顾少侠好气度,年纪轻轻就得顾岛主衣钵,着实是江湖中一大幸事!”

    “多谢陆大哥谬赞,小弟这厢有礼了,还望陆大

    哥手下留情,别让我在自家门口输得太难看!”

    “哈哈哈,顾兄弟谦虚说笑了……”

    ……

    恒山派与四象岛本就交好,如今两位对手相见,也不免客套一番,心中各自盘算着要怎么赢了对方,却又不至于驳了他的颜面才好。

    说话间,陆七食指轻弹剑挡,噌的一声,剑已微微出鞘。

    顾恒则袍前衣摆一撩,接在手中别进腰中后,右腿向前微微迈出一步。

    两人你推我挡之间,虽步伐迅捷,剑技凌厉,明眼人却一眼便能看出,恒山派的陆七是



第53章:太子驾到
    剩下两座的擂台又被撤去一座,只余下东边的那座,擂台上站着顾恒、半禅大师、郑雁秋以及眉山派一位广袖长袍使拂尘的女道姑。

    此时,却听身后马蹄声响,众人纷纷转身看时,才看见从顾宅内行出了两队人马,行在最前面的领队手中挑着一杆金黄色大旗,上面金线刺绣着的是慕容皇家的团龙族徽。金色大旗之后是几面十三楼的楼旗,众星捧月般恭维着慕容拓的符节。

    “驾,驾。”

    “十三楼办事,众人回避。”

    几声大喝过后,两队人马已把围观的人群撕开一条两丈有余的人缝,马上的骑兵又每隔两米立在人前,手中长枪一横,转瞬间已形成两道人墙。此时,却又有一队穿着七彩罗裙的宫女,分别端着金银两色铸造成仰莲模样的铜盆,勾起纤纤玉手,撩出盆里的清水,一丝不苟地为地面净尘。两位宫女净过了尘,对面又有四名穿盔披甲的大汉抬着一卷厚重的赤红色驼毛地毯呼哧呼哧地奔了过来。那四个人个个身高七尺有余,皆是虎背熊腰,却被那卷地毯压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如此看来,那又厚又长的驼毛地毯少说也有三四百斤。

    与此同时,几十个黑影也迅速地跳到了顾宅以及周边建筑的高处,他们个个身穿鱼尾箭服,手持长弓,动作轻捷迅速,如一群雨燕悄无声息地落在房檐上。眨眼间,几十名神射手手中的弓箭,已经对准了身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眼睛眨也不眨,只盯死了任何一个似有异动的江湖人士,那些人若对太子有非份之举,他们手中的翎羽箭便会将其射成一只铁刺猬!

    “太子到了。”

    “十三楼也来了。”

    人们议论纷纷时,却见顾宅内又行出一匹乌黑的高头大马,马上之人不是别的,正是十三楼楼主魏九渊。他穿一身堇色长袍,胸口褐黄色的麒麟虎虎生威,脚踏红色火云,与他的主人一样,眼中具是睥睨。

    四位大汉见魏九渊行到,沉喝一声,一齐发力,将肩上的地毯向上一抛。

    魏九渊稍一俯身,已把那卷几百斤中的地毯抓在手中,顺势向前一扬,地毯竟迎空呼啦啦向前铺展开去,几百斤沉的地毯在他手中仿佛变得轻若蝉翼,众人唏嘘间,已经铺在了刚刚净过尘的土路上,直展到了那座早就搭好的高台脚下。

    “魏大人果然好功夫!”

    “什么魏大人,阉贼一名罢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都不敢大声,唯恐被十三楼的人听到。

    此时,不知何时策马行到了魏九渊身旁的一位小太监手中拂尘一扬,搭在臂弯处,大声宣道:“太子驾到,众人行礼!”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行礼,却因身份各异,又不曾排练过,施出的礼数也各色各异——有的单膝跪地、有的双手抱拳、有的合掌默念、有的匍匐在地高喊千岁。

    “切”。

    燕戈行冷冷一笑,师父从小就交代过他和师兄,大英雄跪天跪地跪师长父母,据说那慕容拓跟自己年龄相仿,又有什么理由拜他。

    这样想着,燕戈行双手在胸前交叉,只伸长了脖子望着顾宅的朱漆大门,看看那门里到底会走出什么样的一个妖怪来。

    八抬步辇已经缓缓从顾宅中走出,步辇之上坐着一位十**岁的少年,那少年穿一件浅黄色四爪龙袍,头戴高冠,面若冠玉、双目微闭,众人高呼声中,也不睁眼。直到被人抬到高台下边,才在两名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下步辇,和魏九渊以前一后拾歩缓缓向着高台之上走去。待坐进不知何时摆在了高台上的软榻后,才勾了勾手,示意一名小太监附耳过去,窸窸窣窣说了几句什么。

    “太子殿下有令,此次武林大会本是江湖盛事,不必为殿下多出许多礼节,众人平身,各自热闹罢!”

    说话间,又有十几位全幅武装的龙羽卫分裂在了高台两旁,他们个个身手不凡,面沉如石。

    众人听令,纷纷起身时,燕戈行的目光也从背手站在太子一旁的魏九渊身上收了回来。此时,后腰却不知被什么人捅了一下,转身看时,才见昆吾江小霸王居然也来到了四象城。

    “于大哥”

    燕戈行惊讶不已,于满江已撞开燕戈行身后的沈雪吟,拉着一位少年走上前来,不容燕戈行说话,连声道:“好巧不巧,在这里又遇见了燕兄弟,我还以为你被那阉贼杀了呢。”

    说到此,他压低了声音,向前一步,附耳痛心疾首道:“十三楼灭了我司徒兄弟家满门,只可惜哥哥我学艺不精,不能替司徒兄弟手刃仇家。”

    看样子,他已得知了司徒家惨遭毒手的消息,若是清楚那是常牧风一手所为,不知还能否跟燕戈行称兄道弟。

    “唉,不说了不说了,魏九渊作孽太深自有天收,来来来,跟你介绍位我新认识的朋友,黄兄弟!”

    于满江人直口快,自知不是十三楼的对手,虽然心中愤恨难平,倒也不纠结司徒家的旧怨,当下便把身后那位少年推上前来,对燕戈行介绍道:“这位黄兄弟是我在酒肆里认识的,人虽长得像个大姑娘般刮净,却也跟你我一样,是个豪爽之人。”

    于满江又结识了新“朋友”,这一点燕戈行一点也不奇怪,以他的性格,如果街上的猫狗能够说话,能够喝酒,牲口兄弟也必能认下七八个。而那位被他称作“黄兄弟”的少年,倒是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燕戈行扫了一眼,只见黄兄弟穿着一件极普通不过的粗布青衫,身形单薄,皮肤细腻、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位身上没有丝毫功夫的,也不知他来这四象岛做什么。如果记得没错,四象岛好像不开科考罢因觉跟自己要做的事情无关紧要,燕戈行也未多想,便行了个礼,打声招呼算作认识了。

    “你就是燕戈行”

    那少年见燕戈行敷衍,却上前一步,上下将燕戈行细细打量了一番:“跟于大哥酒肆里拼酒时他多次提起,说燕兄弟不但海量身上的功夫也相当了得,如今看来……果然英雄出少年!”

    瞧他那话说的罢,就跟自己多老了一般。

    燕戈行尴尬一笑,只在心里不停埋怨于满江酒桌之上肯定又添油加醋把自己的“朋友”吹上了天。

    黄兄弟微微一笑,站到于满江一旁不再说话,只暗地里偷偷打量着燕戈行,不时朝着身后的高台看去一眼。高台之上,太子慕容拓正斜倚在软榻上,吃着侍女们递上去的干果,那扭捏的形态着实令人作呕,一点他这个真太子的神韵都没有。

    “走走走,我们近前去看,这里能看到什么”

    于满江个子比燕戈行矮了半头,就算是踮起脚尖也无法看清擂台上的情形,酷爱凑热闹的他那里肯错过台上的高手过招,两只手分别拉了燕戈行和黄兄弟,吵嚷着要往擂台近前去。燕戈行背上的古琴不时撞了这人的脑袋那人的臀,一时间叫骂声不断。

    “你背的什么”

    于满江无奈,停下脚步,看见雪澈剑被燕戈行提在手中后,悻悻地问道。

    “一把古琴。”

    燕戈行如实回答,于满江猛地放开他的手,无奈责问道:“那把琴还没丢了你又不是江湖卖艺的,成日背把破琴做什么”

    燕戈行无奈一笑,解释道:“师命难违,还请于大哥见谅。你和黄兄弟只管去前面看热闹吧,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是等你那师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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