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八十二
    凌晨三点钟，飞机准时降落在南京土山机场。机场上耀眼的灯光里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随着舱门缓缓打开，凌若飞扶着唐曼宁缓步走下飞机。凌若飞一下飞机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迎着他们跑了过来，凌若飞拉着唐曼宁小声说:“你看是谁来接我们了”唐曼宁抬头看了看哼了一声说:“等我跟他算账”

    凌若飞笑了一下说:“人都回来了，还算什么账啊”

    “老弟，曼宁辛苦了，辛苦了”唐青云脸上堆着笑容，一溜小跑过来，唐曼宁看看他瞪起眼睛吼着:“唐主任啊，唐主任，你可真行，把我和我们处座扔在那个破地方，你自己倒好先飞回来了，你知道我们受了多少罪吗枫林渡那个破地方，黑漆漆的，除了树林子就是臭当兵的，吃没有吃的，喝没有喝的，这叫什么事啊”

    唐青云连忙双手抱拳弯腰鞠躬的说:“嗨，我这不是也刚到没多久吗再说了，这也都是局座还有国防部和绥靖公署汪处长他们安排的呀，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个执行者而已，真的很抱歉，让二位辛苦了”

    凌若飞微微一笑说:“你唐大主任就是比我们待遇好啊，早早回来了，给你，这是你让我帮你带回来的东西”凌若飞说着把手里的手提袋递给唐青云，唐青云脸上一直陪着笑脸说:“二位辛苦，局座已经安排车命我在这里接二位回局里，明天给你们放假，好好休息一下”唐青云说完闪在一边，一辆轿车驶过来停在他们身边，唐青云打开车门对唐曼宁说:“唐小姐上车吧”唐曼宁噘着嘴抱着怀里的手提箱钻进汽车，唐青云随后坐了进去，凌若飞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毛人凤站在军统局大楼前看着唐青云他们的车子开进来，毛人凤笑着对身边一位身着军服的中年军官说:“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这颗心终于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车子停在了毛人凤的面前，毛人凤紧走两步上前，亲自打开车门，唐青云和唐曼宁走下车来，凌若飞自己也从车上下来，三人来到毛人凤面前一起敬礼道:“报告局座，我们回来了，有劳局座亲自相迎，属下实感惶恐”

    毛人凤脸上微笑着看着凌若飞和唐曼宁说:“辛苦了，辛苦了，这一路上又是车，又是飞机的，折腾的够呛吧，快，快先进去再说！”毛人凤说着让开一条路，凌若飞看看唐曼宁，唐曼宁也不说话，堵着气走在前面，凌若飞微笑一下跟在她身后，唐青云边走边在毛人凤耳边嘀咕着。

    几个人一起来到毛人凤的办公室，毛人凤坐在沙发上吩咐着唐青云说:“老唐，你辛苦一下赶紧给曼宁和若飞他们煮咖啡，我已经安排人从馆子里叫了酒菜，一会就到了，给你们算是先来一个简单接风，

    等周主任把虎贲计划安全带走之后，你们也休息好了，我再给你们定个好馆子好好请你们几位吃一顿”毛人凤说着指了指跟在身后走进来的人对凌若飞和唐曼宁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总裁保密室的周主任”

    周主任上前笑着对凌若飞和唐曼宁说:“久闻凌处长大名，二位辛苦了!”

    唐曼宁看看周主任，转头对着毛人凤说:“局座，以后这差事别再找我了，他们保密室又不是没有人，偏偏让我们帮他们去拿什么破计划，真够折腾人的”

    毛人凤脸上堆着笑容看着周主任说:“你看看，这唐大小姐又开始耍脾气了，我是怕她哦，哈哈！”

    周主任笑了笑说:“唐小姐不是不知道，我们保密室是从来不出外勤的，再说了，我们即便是想去，上峰也不同意啊，因为我们毕竟没有你们这么专业，你们可是咱们党国最为得力的情报人员了，尤其是凌处长，由他亲自出马，一定是万无一失的”

    “周主任真会说话，看来这苦差事就得我们做了，你们就只等着现成的，哼！”唐曼宁说着转头对凌若飞说:“处座，你还不给我打开手铐吗这一路上，我这手都要被勒断了”

    凌若飞看看毛人凤，毛人凤赶忙说:“对，对，对，赶紧打开手铐，若飞，你不是有钥匙吗，给曼宁打开”凌若飞掏出手铐钥匙打开了唐曼宁手上的手铐，唐曼宁拿着手提箱放到毛人凤手里说:“完好无损，完璧归赵，完成任务！从现在这东西就给您局座了，再出问题，就和我唐曼宁没有丝毫关系了”

    凌若飞笑着站起来看着毛人凤说:“局座，我也完成我的使命了，这一路上最辛苦的是曼宁，路上无惊无险，只是这一会车子，一会飞机的，搞得人神经紧张兮兮的，其实没有任何事情，连个风吹草动都没有，我知道，这都是局座还有部里和西安那边汪处长安排得力，我们才能平安的回来。现在箱子交给您了，至于开箱密码和钥匙，您一定知道，您看我们是否回避一下，您和周主任开箱检验一下呢”

    毛人凤笑了笑说:“若飞，你想也够辛苦的，我知道这个唐大小姐一路上多亏了你的照顾，她天生娇生惯养，这次让她遭了这番罪，要是没有你她早就蹦高了，你们先休息，无需回避，我们这就开箱检验”毛人凤说着看了一眼周主任，周主任点点头，拿起箱子走到桌前，毛人凤也站起来跟过去，二人一起打开了手提箱，手提箱打开的一瞬间，凌若飞看见毛人凤看了一眼周主任，周主任微微点点头。

    毛人凤示意周主任合上手提箱，然后转身对凌若飞和唐曼宁说:“没有问题，箱子原封未动”

    “谁敢动啊怎么动里面安了那么多机关，又是手铐，又是密码，又是钥匙，

    这箱子从给我那一刻起就没开过我的手，累死我了”唐曼宁说着用左手在右手腕上来回揉着，毛人凤看看她说:“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凌若飞站起身来对毛人凤说:“局座，现在箱子也已经交给您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毛人凤仰头看着他说:“若飞，我让老唐给你们煮咖啡去了，还有酒菜马上就到，你…….”

    “谢谢局座，我真的感觉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我就不吃了，你们在这等我们也够辛苦的，您和周主任慢慢用吧，我先回去了”凌若飞不再等毛人凤说什么，便推门走出去，毛人凤看着凌若飞的背影说:“这小子一贯是这样，说怎么就要怎么，谁也拦不住”

    “这叫个性，您懂什么呀”唐曼宁看着毛人凤说，毛人凤点点头说:“是的，个性，是很有个性，那你跟我说你眼中这位有个性的处座，这次表现的如何呢?”

    唐曼宁沉思了一会，又看了看一旁的周主任，周主任立刻说道:“那你们先聊着，我出去转转”

    “周主任，好一会我安排人护送你和箱子一起回去”毛人凤说，周主任摆摆手说:“不用了，我们保密室的车子一会就到，有人会保护箱子回去的，毛局长先忙吧”

    “那好，我安排一下，就过去找你”毛人凤说着转回身看着唐曼宁，唐曼宁见周主任走出去这才问道:“局座，您不觉得您这么搞很没意思吗您是不是不相信我们处座啊我告诉您，这一路上，我们处座对我秋毫无犯，对我手里的箱子更是秋毫无犯，他压根就没在意我手里的这破箱子，都是您自己瞎琢磨，您以为我们处座看不出来呀他只是不说罢了，您又不




八十三
    “那您有没有确定这份虎贲计划的真假呢”凌若飞一把抓住杨曼云的手着急的问。

    杨曼云点点头说:“我收到组织上的来电，确认情报无误，若飞，你快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曼云看着凌若飞问。

    凌若飞这时脑海中再次显现出三天前的一幕一幕，看着沉默的凌若飞，杨曼云说:“在枫林渡是我带人取走了你们留在休息室卫生间的情报，但是这不都你们事先留下信息告诉我的吗”

    凌若飞此时感到事情原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杨曼云并没有提供任何密码和钥匙，那么这又是谁呢难道这是毛人凤一手布的一个局，是在试探自己凌若飞看着杨曼云问:“那钟甄毓的事情，是您一手安排的吧?”

    杨曼云点点头说:“是的，我安排人在暗中帮了你一把，有些事情恕我不能对你说太多，做我们地下工作的规矩你懂，希望你能理解”

    凌若飞点点头说:“这个我当然懂了，我只是觉得这次能够拿到虎贲计划，我一直以为是您在暗中帮了我们，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你说说具体情况”杨曼云说。

    “在我到达枫林渡之前，我一直没有好的办法能够获取虎贲计划，因为狡猾的毛人凤和西安绥靖公署的情报处长汪碧琢把虎贲计划分成了两部分，分别装在两个带有两道密码的美国情报局刚刚提供的手提箱里，手提箱外部还有一把锁，一旦密码输入错误，手提箱中的引爆装置就会被启动，引爆装置启动后，手提箱内的虎贲计划就会被销毁，所以，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打算暴露自己强行拿到虎贲计划，再掩护戴雁翎安全将情报带走交给你，可是，我刚到枫林渡就有人把开箱密码和两把钥匙给了我，就这样，我才能轻松拿到虎贲计划，当初我还以为是您暗中提供给我的密码和钥匙呢现在看来，您也不知道这些事”

    杨曼云听完后沉思了一会说:“组织上已经反馈回来，你们拿到的虎贲计划准确无误，由此可以判断，提供密码和钥匙的人一定是我们的人，但是，我也不知道是谁，难道在你们身边还会有我们自己人关于这一点，组织上没以后任何说明”

    凌若飞再次把西安之行的所有人在头脑中过了一遍，唐曼宁、李梦琳、唐青云，再就是自己和戴雁翎，西安这边也只有张子健、汪碧琢，凌若飞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些人中。除了戴雁翎有谁还能是自己人，他把每个人的行为过程在头脑中一一过了一遍后看着杨曼云说:“现在看来，只要不是敌人给我们布局我就放心了，另外，我能否知道虎贲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吗当时时间仓促，我来不及破译那些密码，所以也不知道虎贲计划到底是一份什么计划”

    “这是一

    份胡宗南拟定的进攻延安的军事行动计划，他们将在明年三月份，决定以刘戡的整编29军和董钊的整编第一军组成左右两个兵团，15个旅采取钳形攻势，进犯延安，企图一举歼灭我陕北解放军，目前这个方案已经到南京，只要蒋介石同意后，估计胡宗南就该开始着手准备了”杨曼云回答说。

    凌若飞听了一身冷汗看着杨曼云说:“难怪呢，毛人凤和胡宗南还有老蒋把这份虎贲计划看到如此重要呢，这要是我们不事先得到情报，那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啊”

    杨曼云笑着说:“放心吧，延安方面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敌人的虎贲计划必将是一张废纸，他们什么也不会得到的，另外组织上命令我们密切注意敌人动向，一旦胡宗南攻入延安必将大做文章，那时候，就是我们站出来揭开真相的时候，希望你和戴雁翎能够通过你们的渠道时刻留意这方面的消息，及时的给予敌人适当的回击”

    凌若飞点点头说:“大姐您放心吧，我们会时刻注意动向，另外，我听到军统近期将要进行一次重大的改制和调整，自从老蒋把军事委员会改组成为国防部后，就在着手改组军统，军统马上就要改称为国防部保密局，直接隶属国防部，所有公开的特务武装都将并到国防部二厅，郑介民任厅长，保密局由毛人凤任局长”

    “这些情况我们也掌握了，不管是军统局还是保密局，其实都是国民党的特务和情报机构，军统改为保密局，并不会对你的隐蔽身份带来什么影响，倒是会让你更加有利于接近国防部二厅，这样可以和戴雁翎更加密切配合，尽快找出蛇和师爷的真实身份”杨曼云说。

    凌若飞点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搞到这两个人的档案，找出他们”

    凌若飞辞别了杨曼云刚回到局里，胡一彪就跑了过来小声对凌若飞说:“爵爷，刚才国防部作战厅秦国川副厅长派人找了局座，我听说好像是要找你了解什么情况，还说请你去协助调查”

    凌若飞听胡一彪这么一说，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他知道钟甄毓一事看来是要让自己出面给个说法了。想到这，凌若飞对胡一彪说:“彪子，我知道了，我去找局座问一下，是什么事情”

    “爵爷，你还问什么呀，局座已经给推了，您还自己去问，我看那国防部那帮家伙一个个气势汹汹，来头不小”胡一彪有些担心地说。

    凌若飞微微一笑说:“我怕他什么来头嘛，不是要找我协助调查吗，反正也没事，那就去看看”

    凌若飞的话音刚落，毛人凤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二人身后说:“不愧是军统爵爷，不怕事，敢作敢当”

    凌若飞扭头看了一眼毛人凤笑着说:“局座，你这悄无声息的站在我们身后，多亏了

    我刚才和彪子没说你什么坏话，这要是说什么坏话，被你偷听了去，还不得给我们两个小鞋穿啊”

    毛人凤指了指凌若飞说:“别忘了，我答应请你吃饭喝酒的，今天的这事我已经替你挡了，你就不用再多此一举了”

    “局座，是不是关于钟甄毓的事情，那个被我击毙的共党老猫，我听说又被他救活了，好像……”

    “这件事你就不要再追问了，总之现在和你没有关系，你何必再问呢”毛人凤打断了凌若飞的话说。

    “局座，那，那这个钟处长会不会被枪毙”胡一彪弱弱的问了一句。毛人凤看看他说:“钟甄毓毕竟是中统老人，上面又多少有些关系，不会轻易就要他命的，再说了，现在党国正是用人之际，怎么能随便就枪毙一个处长呢”

    凌若飞看着毛人凤说:“这样最好，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应该亲自去一趟，这样可以澄清我和此事是丝毫关系没有的，至于钟甄毓是死是活我管不了，但是，我得把我自己择清楚了”

    毛人凤笑了笑说:“凌若飞啊凌若飞，你这点小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呵呵，随你便吧。你愿意去就去一趟，去一趟也好，说明我们军统，现在应该叫保密局了，我们保密局的人做事都是磊落的”

    “不是还没有正式通知下来改叫保密局吗”凌若飞看着毛人凤问，毛人凤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下来了，很



八十四
    南京的秋天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来，摇曳在枝头的梧桐叶寂然无声的落下，洒满了街道，洒满了人们心中那火热的夏天，将一股莫名的惆怅硬生生的塞进人的心田。

    南京郊外，一座寂静的小山岗上，凌若飞站在一座墓前一个人抽着烟自言自语道:“钟处长，想不到我凌若飞还会来看你吧世事无常，你我原本就不是对头，而且应该是朋友，你的能力和才华，是我凌某人所佩服的，奈何，世道就是这样，在两种文化和信仰的对立下，我们也是各为自己的信仰而奋斗！”

    凌若飞慢慢将一束洁白的菊花放在墓前，弯腰冲着墓碑鞠了一个躬。

    就在凌若飞起身之时，一个人悄悄的站在他身后道:“凌处长这是良心发现呢还是猫哭老鼠呢”

    凌若飞慢慢转过身，看着说话的人笑着说:“我与钟处长本就无私怨，你何来这一说呢”

    “凌处长，你这话说得可真是轻巧，你处心积虑的至我们处座于死地，你现在到来装好人，还来拜祭他，那你这又是安的什么心”来人说着走上前来，手摁在腰间的枪柄上看着凌若飞说。

    “听说你现在做到了情报处处长的位子，当初若不是办事不利，你们处座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我还一直怀疑是你在暗中作祟，将钟处长搞得如此地步呢”凌若飞说着扔掉手里的烟头走过来，将脸靠近来人的面前盯着他说。

    “你，你简直是信口雌黄，含血喷人！我邱仁杰受处座栽培多年，跟随处座身边，从没有私心，都是你和那个聂风还有警备司令部警备师的李孝安搞得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来人正是中统情报处行动队队长邱仁杰。邱仁杰说着瞪大了眼睛看着凌若飞，凌若飞看着他笑了笑说:“你这是无中生有，你为了达到你能爬到情报处长的位子上干出了这等龌龊之事，你还在这倒打一耙”

    邱仁杰听到凌若飞这么一说，猛然拔出枪来，将枪口顶在了凌若飞的前额上笑着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打死你替我们处座报仇！”

    凌若飞迎着枪口向前走了几步说:“就凭你，我告诉你邱仁杰，自我凌若飞进到军统到今天，还没有一个人敢拿着枪顶着我的脑袋，我看你是真的活腻了！”

    “是嘛我就不信了，今天我邱仁杰就破一次你的这个先例，我就在这里，在我们处座含冤百日的祭

    奠之日，我为他报仇，要不是你最后跑到国防部作战厅跟秦副厅长胡说八道，我们处座而不至于落了一个私通共党，私放共党的罪名，无缘无故被判处死刑！”邱仁杰说着左手拉动枪栓，将子弹顶上堂。

    凌若飞面带微笑的看着邱仁杰说:“看来

    你是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凌若飞的话音刚落，“嘭”的一声枪响，邱仁杰身体一震，他慢慢低下头看见自己胸前一股鲜血渐渐渗透他的中山装左侧，一滴，一滴的淌下来，邱仁杰举枪的手渐渐无力的放了下去，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凌若飞断断续续的说:“你，你居然开枪杀人灭口，我知道你…..你就是共党，处座在临刑前亲口跟我说的，你就是整件事情的幕后操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