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此时的白慕雪心情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有喜有忧，有担心，又有渴望，还有一份不舍，白慕雪站在宽大的玻璃窗前看着外面五彩斑斓的香港夜色，明天，明天就可以见到凌若飞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和他说几句话呢一年多了，他变了吗老了吗会不会让自己认不出来了对着窗子的白慕雪伸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扭身转了一圈，看看自己的身材，变了，自己也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年轻，不再那么亭亭玉立了，一滴泪水顺着她漂亮的脸颊缓缓流下，白慕雪轻叹一声:“去年相送，余杭门外，飞雪似杨花，今年春早，杨花似雪，独不见还家。对酒卷帘邀明月，风露透窗纱，恰似姮娥怜双燕，分明照，画粱斜”

    而此刻，凌若飞也是一个人站在酒店房间里的窗前看着窗外那一轮月色在想着白慕雪，明天就要见到她了，可是见到了，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当做仇人，见面就拔刀，自己一定要当着唐青云甚至还有赵、陈二人私下里派来了密探的面枪杀掉白慕雪，不知道白慕雪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组织上是不是已经提前收到自己让佟姝瑶发出的密电这一系列问题在凌若飞的脑海中翻转着，凌若飞离开窗前，来到桌前，快速的拿出纸笔，把今天见到的华子恒遗孀穆晚晴的大概情况写了下来，然后又把林梦的住址写下来，他知道依着白慕雪的聪明，只要她看到这张纸条就一定能找到穆晚晴。

    当第一抹阳光穿透厚厚的窗纱照射到房间的时候，凌若飞已经洗漱完毕，他坐在床上，把自己那支勃朗宁m1935拿出来擦拭着，十三发弹容量的弹夹里，凌若飞装好了三颗空包弹，顶在最前面，只要白慕雪配合得好，这一关应该不会有问题。

    枪刚刚擦完，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凌若飞抓起电话:“喂”

    “老弟，起来了吗我在楼下餐厅等你”电话是唐青云打过来的。

    凌若飞放下电话，整理一下衣服，又检查了一遍枪支，这才放心的走出门。

    餐厅里，唐青云一个人兴致勃勃的看着报纸

    ，见到凌若飞过来，唐青云放下手中报纸笑着问:“都准备好了”

    凌若飞点点头，唐青云指了指餐桌说:“先用点早餐吧，一会，陈宏举过来接我们”

    凌若飞也不说话，拿起桌上的刀叉开始用餐，唐青云看着他低声问:“你敢保证这个白慕雪不是我们在上海时和你一起潜伏在梅机关的那位白慕雪吗”

    凌若飞摇摇头说:“我不敢保证，抗战刚结束我们回到重庆时，那个庆典之夜，戴雁翎第一次亮相，老曹就说她是当年上海梅机关的白慕雪，可是人家不承认，总不能逼着人家承认吧再说了，那个时候，她又有蒋夫人做




一百九十八
    “你是说他们是奔着刚才那个地方去的”凌若飞拍了一下司机的肩头问。

    司机点点头说:“你杀了人，肯定有人报警啦，香港警察出现场的速度是很快的，要不是我们撤得快，就得被抓了……”

    司机再往后的话，凌若飞一句也没听进去，看着渐行渐远的警车，凌若飞估计出这很有可能是组织上为了配合这次行动而事先备好的，因为，一旦真正的香港警察介入的话，那这场戏就要演过头了。

    凌若飞看看唐青云说:“我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九龙饭店我们不回去了，赵成斌给我们订了另外一个酒店，现在我们就过去，明天一早飞台湾”唐青云用手握了握凌若飞的手说。

    下午四时左右，赵成斌和陈宏举二人来到凌若飞和唐青云下榻的酒店见到了唐、凌二人。

    刚一坐下，赵成斌就竖起拇指对着凌若飞说:“凌处长果然出手麻利，我已经通过在警局的朋友得到了印证，那个叫白慕雪的女人已经被凌处长干掉了，消息可靠，尸体已经由警察局负责处理了，这次凌处长亲自出马，扫除了局座的后患，也更加让局座对凌处长另眼相看了”

    凌若飞看看他毫无表情的问了句:“我们明天何时可以离开这里”

    “我已经安排好，明早的飞机就可以回到台湾啦！”赵成斌说着看了一眼跟在旁边的陈宏举，陈宏举会意立刻笑着拿过两个小红木箱放到了唐青云和凌若飞面前。

    赵成斌笑着打开红木箱，箱子里面并排放着十根黄澄澄的金条和一副质地上好的翡翠镯子。赵成斌笑着看着二人说:“我和宏举的一点小意思，另外听说凌处长即将大婚，算是我提前奉上的一份薄礼吧，还望二位一定笑纳！”

    唐青云看看凌若飞，凌若飞笑了笑伸手把小红木箱盖盖上说:“无功受禄，寝食难安”

    “二位，若要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哥俩，没别的意思，一点小意思，请二位务必赏脸收下”陈宏举说着双手抱拳冲着二人鞠了一个躬。

    唐青云笑笑说:“二位如此大礼，我们即便是收了也不敢拿回去呀这岂不是太招摇了”

    “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唐主任说得对，说得对，我这就按价给二位在香港开个户，这些东西折成美钞存入二位的户头上，这总该可以了吧”赵成斌笑着说。

    凌若飞再次打开红木箱拿出那副翡翠手镯看了看对唐青云说:“这副手镯我拿回去”

    “嗯，我觉得曼宁一定会喜欢”唐青云笑着说。凌若飞点点头说:“但愿吧！”说完抬头看看赵、陈二人说:“谢谢啦，我代我的准新娘谢谢了!”

    “凌处长大婚，我来一定前往参加婚礼，不知凌处长欢迎否”赵成斌问。

    凌若飞微笑着看了看唐青云对赵成斌说:“我的婚礼

    是一场……算了，总之，我的婚礼都是唐主任一手在办理，至于请谁不请谁，都由唐主任说了算，二位还是问他吧!”

    唐青云看看凌若飞一笑:“你可真会开玩笑，又不是我结婚，不过他们二位应该在邀请名单中”

    赵、陈两人一听立刻笑着说:“感谢，感谢，届时我二人一定还会有大礼相送”

    就在唐青云、凌若飞与赵、陈二人在酒店里讨论凌若飞回到台湾后大婚之事的时候，一位美丽女子，袅袅婷婷的走进了九龙饭店，径直来到大堂服务台。

    女子在服务台前与服务人员简短的说了几句，服务人员便把一个信封递给了她，女子拿着信封脸上露出了微笑。

    信封上那熟悉的笔迹，仿佛就像是他本人站在她面前一样，白慕雪看着信封上的笔迹，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

    就在今天，自己与朝思暮想的凌若飞有了一次近距离的段时间接触，前前后后不到一分钟时间里，自己一个字也未能说出口，只能听着凌若飞说:“你到九龙饭店前台拿我留给你的一封信，里面有你要的东西，另外，我回台就要和唐曼宁结婚，这是组织上的决定，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等着我！”然后就是三声枪响，自己只能按着事先约定倒在椅子上，眼看着凌若飞再次从自己眼前走开，而且是越走越远，白慕雪不知道这一别要多少年，当时那一刻凌若飞也想不到和白慕雪的这一别就是三十年，三十年后的再见，两个人都已经是白发苍苍的古稀老人了。

    远在台湾的毛人凤收到赵成斌的密电，得知在唐青云的亲自监视下，凌若飞三枪击毙了白慕雪，这让毛人凤心中无比畅快和轻松。

    当唐青云和凌若飞乘坐的飞机刚刚停在地面上，唐青云透过机窗看到了毛人凤的车子停在停机坪上，唐青云笑着对凌若飞说:“若飞，你看，局座和一定是派他的车来接你了，这可是在保密局难得的啊”

    凌若飞微微一笑说:“就因为我杀了一个白慕雪”

    唐青云看看他说:“若飞，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何必呢我知道你此行非常不高兴，难道你真的对枪杀白慕雪一事耿耿于怀吗”

    “我告诉你老唐，你别跟我来这一套，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杀不杀白慕雪的事情，而是信任问题，你懂吗是信任！局座这是很明显的不信任，哦，现在信任了还是要继续考验呢”凌若飞说着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走到机舱门前喊道:“开门，老子下去”

    唐青云跟在他后面笑了笑说:“你小子脾气还不小!”

    走下旋梯的凌若飞看见唐曼宁向着他奔过来，凌若飞脸上现出笑容，唐曼宁跑过来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你……”

    凌若飞拍拍

    她的后背笑着说:“以为我不回来了”

    唐曼宁看着他破涕为笑说:“你讨厌，好讨厌！”

    “哎哎！注意一下，注意一下，还有我在呢！”唐青云站在二人身后笑着说。

    唐曼宁松开环抱凌若飞的双臂看看唐青云说:“唐主任，谢谢你把若非带回来！”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佟姝瑶看着凌若飞，脸上挂着笑容，凌若飞向着她



一百九十九
    “难道你们没看出来那是谁吗”凌若飞扭头看着唐曼宁和佟姝瑶问。二人一起摇头说:“没有看出来，你认出他了”

    凌若飞点点头说:“那可是咱们的老熟人啊！”

    “老熟人是谁呀”唐曼宁问。

    “还记得抗战胜利后我回到重庆时，当年的军统重庆站站长吗后来我们迁回南京，亲自押送共党重庆地下党负责人冉晓辉到南京的那位刘铭吗”凌若飞说。

    唐曼宁又在脑海中把刚才那个人快速过了一遍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不过我记得那次他把冉晓辉押到南京后我们和他应该再就没有见过吧”

    “的确没再见过，他回到重庆后不久就被调离重庆去了西北，后来在西北也没干出什么成绩，毛人凤一生气把他弄到了东北，东北被共军占领前夕，他仓皇出逃，跑到了北平，后来在北平辗转又来到天津，在天津遇到他的老朋友时任保密局天津站站长的韩斌祥，韩斌祥在天津为他遮风挡雨了一阵子，后来，韩斌祥在执行戴老板生前布置毒火计划失利后，被毛人凤一顿臭骂，从天津把他调到了太原，韩斌祥在那个时候已经自身难保，也顾不了刘铭了，但是韩斌祥还真是够朋友，在去太原前，苦苦为刘铭向毛人凤求情，最终毛人凤答应让他回南京；另行安排，于是韩斌祥安排刘铭回到了南京，结果，韩斌祥在去太原的途中就被共党特工给做掉了，当时，刘铭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伤心，回到南京在毛人凤面前哭诉，希望自己能为老朋友复仇，于是，毛人凤便把他派往太原，后来，刘铭跑到昆明，再后来就稀里糊涂的来到了这里，毛人凤对这个人是不杀不用不养，三不政策，所以呢，刘铭名义上还是保密局的一员，但是，无职、无权、无薪，彻彻底底属于一个三无人员，谷世仁投过来以后，就专门拉拢像他这样的人，毕竟像刘铭这样的老军统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再怎么说，总比那些刚刚开始干这一行的新手强吧，这就是谷世仁的精明之处，善于用人，而且还会把刘铭这样的人用到极致！”

    “按着组座的说法，这个谷世仁一直也没闲着呀！这个什么刘铭又怎么会这么心甘情愿听谷世仁摆布呢”佟姝瑶问。

    “刘铭挖门盗洞的搞了一三张来台湾的船票，把他老婆和老娘接到这里，现在他是个三无人员，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没有钱他怎么养活他的老娘呢谷世仁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投其所好，为他解决燃眉之急”凌若飞回答说。

    唐曼宁看看凌若飞笑着问:“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我不但了解这些，还知道刘铭的老婆不能生养，刘铭至今没有孩子，他老娘整天的唠叨，于是刘铭就在外面又养了一个女人，这个

    女人倒是争气，很快就给刘铭生了个儿子，刘铭视若珍宝，可是这一切都需要用钱来养，索性，刘铭就干起了情报贩子这个行当，谷世仁就是在买卖情报的时候认识他的，两人见面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刘铭很快就成了谷世仁的帮手，鬼手死了之后，谷世仁身边刘铭是他最为相信和得力的了！至于我为什么了解得这么清楚，你忘了，我也有朋友在暗中帮我了”凌若飞说着笑笑看了看唐曼宁。

    三人说话功夫，跟着唐青云的车子来到了毛人凤给他们接风的酒店味斋前停下。

    凌若飞看见曹明辉和许麟庐两个人站在门前脸上荡漾着笑容，尤其是曹明辉穿了一身崭新的军装，肩上那颗将星熠熠生辉，金丝边的眼睛衬托着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笑容把皱纹堆积在一起，像一个被砸开口的大核桃。许麟庐站在他身边看着下车的凌若飞和唐青云笑着说:“奉命再次迎候二位功臣”

    曹明辉跑过来先给唐青云敬了一个礼，然后伸手抓出凌若飞手说:“哎呀，若飞老弟，我可真是佩服你啊，马到成功，这个戴雁翎，哦，对，应该叫白慕雪，白慕雪，终于还是死在你的手里了，当年回到重庆时，我就说那个戴雁翎就是我们在上海见过的白慕雪，她说什么都承认，结果呢，这一晃就是五年多，这不还是……”

    凌若飞甩开曹明辉的手说:“老曹，我这个人不喜欢旧事重提！”

    唐青云笑着过来打圆场:“进去吧，进去吧，老曹，你这张嘴越老话越多了”

    许麟庐看了一眼曹明辉说:“你什么时候能学会说话就好了”

    曹明辉看看唐青云再看看许麟庐耸耸肩说:“我是奉命来迎接二位的，哪地方说错了吗”

    凌若飞推了他一把说:“走吧，进去再说”

    曹明辉回头看看唐曼宁和佟姝瑶笑着说:“两位弟妹……”

    “你真的不会说话了，嘴也开始臭了”佟姝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

    唐曼宁笑笑说:“昔日九爷已经日渐苍老了，人一老就容易糊涂，人要是一糊涂，就容易说错话，办错事，所以姝瑶你就当曹九爷说胡话吧”

    几人先后走进味斋，绕过前厅来到后面，一间雅致的包间里。毛人凤正坐在正中的座位上，旁边坐着装备处的林处长。

    看见唐青云和凌若飞进来，毛人凤立刻起身伸出手大笑着说:“哎呀，我的两位爱将回来了，快快，快来坐下”

    唐青云和凌若飞立正给他敬了一个礼，毛人凤摆着手说:“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快来，快来坐下，我在这里定好了位置，就等你们二位了！”毛人凤说完看看随后进来的唐曼宁和佟姝瑶，毛人凤兴高采烈地说:“我们爵爷到哪里都有女人为伴啊！哈哈！来来，大家入席”

    林处长起身坐到一边，毛人

    凤拉着唐青云和凌若飞分别坐在了自己的左右，然后招呼其他人一一落座。

    毛人凤看着凌若飞笑着问:“事情很顺利哦!”

    “都是唐主任和赵、陈二位安排的周到，我只是客串了一个杀手，几分钟的事情，人已经死了，打了三枪，香港警察已经出现场……..”

    “不说这些血腥事情了，今日，就是给你们接风洗尘，祝贺你们马到成功”毛人凤打断凌若飞的话说。

    许麟庐看着坐在凌若飞身边的唐曼宁和紧挨着唐曼宁而坐的佟姝瑶笑着对毛人凤说:“局座，属下有个问题能问问吗”

     



二百
    毛人凤一愣接过电报纸看了看，看完之后的毛人凤慢慢站起身。

    唐青云抬头看着毛人凤，其他人也都停下手中筷子，一起看向毛人凤。

    毛人凤眼睛盯着唐青云和凌若飞一字一句的说:“香港来电，一个神秘女人带走了华子恒的老婆穆晚晴”

    唐青云和凌若飞二人均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看着毛人凤，毛人凤放下手中电报纸问了句:“青云，你确实看到那个女人死了”

    不等唐青云回答毛人凤，凌若飞一下子拔出枪来，众人全都吓了一跳，唐曼宁看着凌若飞，手慢慢伸向腰间，佟姝瑶见状，也站起身，把手摁在了枪柄上。

    许麟庐看着凌若飞刚要说话，凌若飞把手中的枪调转枪口递给了毛人凤:“局座，你要是不相信我，你现在就开枪打死我，不必为难唐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