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昼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公子肆的笔
鬼宿从另一个院子走过来,见他直接拎着坛子喝,眉头皱了皱。
他看到鬼宿,便问:“阿陵呢”
鬼宿道:“已经歇息去了。”
夜锦衣道:“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他又喝起酒来,等他给自己灌完一坛,抬眸却看到鬼宿仍然站在原地,便停下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鬼宿。
鬼宿道:“方才少庄门问我们与邪神殿是什么关系”
夜锦衣一顿,问:“告诉他了”
鬼宿低头道:“是。”
夜锦衣打开酒坛上的塞子,笑道:“告诉便告诉吧,这些他迟早是要知道的。”
他又抬头扫了鬼宿一眼道:“你退下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鬼宿犹豫道:“是。”说罢,便转身走出去,不一会儿脚步声便听不见了。
夜锦衣这才又拎起酒坛子给自己灌起来,他很少喝酒,所以并不清楚自己酒量深浅,也不知道喝完酒应该好好待在房间里,而不是坐在院子里吹冷风。
此时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夜里的风更是冰冷刺骨,院里的树木已经快秃光了,站在院里几乎可以毫无遮拦地看到从乌云中挣扎出的月亮。
而夜锦衣却仍然衣衫单薄,似是感觉不到这侵体的寒气。两坛酒下肚之后,他便感觉前面的竹子和院墙摇晃起来,自己也觉得天旋地转,不稳地倒在石榻上面,有些费力抬起手臂盖在自己额头上,手里的坛子也从身上滚落在地上。
他的头被风吹得隐隐作痛,也因为这疼痛开始意识混乱起来,方才在伯牙居见到的情景与那些久远的记忆交错起来让他脑海里似乎有一团乱麻怎样解都解不开。
在这片混乱的思绪中,他似乎看到了当年的楚修翳。
那时的楚修翳跟此时有很大差别,尤喜欢穿着白色的袍子,显得温润青涩。
那时,漫天大雪中,他穿着一身蓝色衣裙执着一把红伞等来了楚修翳,因着楚修翳穿着白色的衣衫,似与这皑皑白雪融为一起,让他站在山谷口看不分明。
等到楚修翳走进了,他才迎上去道:“你总爱穿着白色的袍子,如今在这雪里,我可找不到你了。”
楚修翳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他的身上,笑道:“你打着红色的伞
第五十一章 醉酒误事
夜锦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他刚刚睁开眼睛坐起来,看到坐在一旁的姬陵,便抬手拍拍自己发胀的头,道:“我喝迷糊了,梦到卫卿笑来了。”
姬陵见夜锦衣醒了,慌忙端过一杯茶给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夜锦衣,那不是他的梦,卫卿笑便摇着扇子出现在门口,笑道:“哪能让你失望不是”
夜锦衣的余光刚刚扫到卫卿笑的身影,便“噗”地一声,刚进嘴的茶便尽数吐到了地上,像是被卫卿笑吓得不轻。
姬陵见状,忙抬手拍了拍夜锦衣的后背,又递过来一方帕子问道:“阿、兄长,你没事吧。”
“你见到我这么开心。”卫卿笑走过来,坐在床榻上顺手接过姬陵手里的帕子帮夜锦衣擦了擦嘴上的水渍,似笑非笑道。
夜锦衣推开卫卿笑的手,看了一眼窗外还算是明媚的阳光,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扭头问姬陵:“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姬陵答:“午时了。”
夜锦衣闻言,忙将杯子放在姬陵手里,迅速从床上起来,穿好鞋子朝着门外跑去,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卫卿笑走到门口发现已经没了夜锦衣的人影,便斜倚着门框,侧头看着姬陵问:“他这新添的什么毛病”
姬陵这才想起夜锦衣昨天对任子钰说今日回庄,想着夜锦衣这般急匆匆地应该就是去无境山庄了,便将杯子放回桌上,整理好夜锦衣的床榻,才抬脚走出房门,并没有搭理卫卿笑。
而夜锦衣匆匆骑马赶到无境山庄,正打算立马去见任啸决,却不想刚刚进庄就碰到了牵着两个孩子的上官若仪。
上官若仪是当年无境山庄护法上官起的女儿,后来上官起因病去世,上官若仪便一直由容翎代为抚养。夜锦衣来到无境山庄拜容翎为师之后,经常同上官若仪在一处玩耍,却不想上官若仪对他动了情。
后来因着他待在青楼一个月的事情,上官若仪一气之下嫁给了一直对她死缠烂打的沈渊,不过诗词歌赋一窍不通、情话更是说不了两句的沈渊一直把上官若仪放在手心里疼,就这样上官若仪便对沈渊日久生情了,两个人和和睦睦地倒是很自在。
从那之后,上官若仪总算是解了对夜锦衣的心结,一心一意地把夜锦衣当兄长看待。
当日上官若仪生下龙飞胎的时候,沈渊还特地抱着孩子给夜锦衣看,夜锦衣随口说了一句:“愿这兄妹俩此后莫弃莫离。”
谁知沈渊就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了,后来这两个孩子的名字出来,哥哥就叫了沈莫弃,妹妹叫了沈莫离。
因着这件事,夜锦衣后来一看见这两个孩子都要愧疚一会儿,想着当年怎么不说些“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或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样的话,省得让这两个孩子长大之后因着名字记恨他这个做伯父的。
见夜锦衣过来,两个孩子都撒欢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他揉揉两孩子的发顶,微微弯腰,便将两个孩子都抱到怀里。
莫离向来乖巧,直接在他右脸上亲亲道:“莫离好久都没有看到大伯父了。”
夜锦衣笑道:“那我们小离儿有没有想伯父啊”
莫离奶声奶气道:“想了,我爹和我娘也想大伯父了呢。”
夜锦衣闻言,抬头看向上官若仪,上官若仪正带着浅笑看向他们,见夜锦衣看她,便走过来接过沈莫离,哄道:“你们两个太重了,伯父要累的。”
沈莫弃赖在夜锦衣怀里,看着上官若仪不服气道:“大伯父最厉害了,才不会累呢。”
闻言,夜锦衣抬手捏捏莫弃的鼻子,道:“我们莫弃小少爷这么看得起大伯呢。”
见上官若仪也要从夜锦衣怀里接过他,沈莫弃慌忙死死抱住夜锦衣的脖子,却闻到了夜锦衣身上还未退去的酒味,便皱着眉头看着夜锦衣:“伯父,你喝酒了吗”
还未等夜锦衣回答,上官若仪便皱眉关切地看向他,问道:“大哥平日里不喝酒的,最近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夜锦衣将沈莫弃小心地放在地上,才揉揉眉心道:“哪里有什么烦心事,只是一时多喝了几杯。”
上官若仪摇头道:“平日里大哥回来都必定是收拾妥当,大清早来见任伯父,今日大哥过了午时才到,身上酒味未除,怕是醉酒才醒,可见昨个喝的不少。”
夜锦衣道:“你一向观察入微,我瞒不过你。”
说罢,他又低头笑着看了看两个孩子,道:“伯父见爷爷有事,晚点呢,再陪你们出去玩。”
沈莫弃眼睛一亮,抱住夜锦衣的手道:“大伯不许骗莫弃和莫离。”
夜锦衣宠溺道:“好。”
说罢,夜锦衣就打算忘正殿走,却被上官若仪叫住:“大哥,如今你这样去见任伯父,他怕是该不高兴了。不如你先去宁姨那里,沐浴更衣之后再去。”
夜锦衣低头想了想,便朝上官若仪点点头,转身朝侧苑走去。
这一去不打紧,却没想到刚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任啸决的声音,他脚步一滞,停在了门口。
“夜儿做事有分寸,定是有事耽搁了,你若是不放心,我差人去叫他过来。”夜锦衣听得清楚,这确实是任啸决的声音。
接着便传出虞宁的声音:“不必劳烦你了,我自己去看他。”
任啸决喝道:“虞宁,你不要胡闹。”
这一冷喝倒是让站在外面的夜锦衣一惊,这十年间他一直以为虞宁只是这无境山庄里面一个管事的婆婆,可这三言两语却让他听出了虞宁与任啸决关系大不一般。
虞宁激动道:“锦衣他一个人去少室山这么久你都瞒着我,好不容易听子钰说他回来了,可这个时辰了他还没到,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站在门外的夜锦衣着实想不到,他只是醉酒多睡了些时辰,虞宁便与任啸决这般争吵起来了。
任啸决道:“夜儿是我亲手带起来的,我当然担心他,可夜儿长大了,他做事有自己的分寸,你何苦一定要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不知为什么,任啸决这句话一出,夜锦衣明显地感觉里面的氛围有些不对了,院子里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他正打算推门进去,却又听到虞宁说话了。
“我为什么要把锦衣当小孩子看这个问题不是该问你吗”虞宁停顿了好大一会儿,才又接着道,“二十六年前,若不是你对这个家不管不顾,我们的孩子怎么会被人偷了去我又怎么会跟我的孩子整整分离了二十六年。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有了锦衣这个好孩子,若是他出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闻言,夜锦衣如同被雷击了一般愣在原地,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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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街头偶遇
沐浴之后用完午膳,夜锦衣这才去任啸决的书房,他进去时,任啸决面色严峻地坐在书桌前面,任子钰正恭敬地站在一旁,似是在禀报近日庄上的事务。
夜锦衣走进去先是朝着任啸决和容翎拱手道:“义父,师父。”
任子钰见他走进来,侧身道:“大哥,你回来了。”
任啸决这才将目光从账本上抬起来,道:“你来的正好。”说着,便将账本往书桌前一摊,道:“你来看看这桩生意如何”
夜锦衣走过去,拿起那账本,仔细看了看,抬头皱眉道:“这桩生意不错是不错,可是这买主拓跋义”
任啸决道:“你是介意买主是西夏人”
夜锦衣道:“是。我们无境山庄虽为武林门派,但与朝廷也有一些生意往来,如今与西夏来往过密怕是徒增事端。”
任啸决闻言,手指点在桌面上,似乎是在考虑。
任子钰走到夜锦衣身旁道:“大哥不必忧虑,这拓跋义虽是西夏人,但并不介入朝政,买这些兵器另有所用,许只是训练府兵罢了。”
夜锦衣道:“订了一万件我无境山庄的兵器,那这拓跋义的府兵真是不少。”
任子钰看着任啸决,有些尴尬道:“既然大哥有顾虑,那这桩生意不做也罢。只是我早些已经收了定金,如今须得先找上那位公子退还定金,再赔礼道歉才是。”
“罢了,我们无境山庄向来只与朝廷有生意往来,其余的我们不好多干预,况且这拓跋义并非西夏贵族,倒也不必诸多顾虑。子钰既已收了定金,签了字据,如今反悔倒不大好。”任啸决思虑片刻,又看向夜锦衣道,“夜儿,你刚回来,这件事就交给子钰去做吧,你闲暇时多给子钰提点提点。”
夜锦衣虽有疑虑,但任啸决已然发话,他只得点头道:“是。”
任子钰拱手道:“子钰初涉庄中事务,还有诸多不足,不如立据这般大事还是由大哥定夺,机杼城的杂务这些我便帮大哥照看照看,也让大哥少操些心。”
闻言,夜锦衣眉心不着痕迹地皱了皱,却没有开口。
任啸决点头道:“这般也好。”
待任子钰出去,任啸决才从书桌前站起,走到夜锦衣面前道:“这一趟,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夜锦衣心里一惊,面上却仍是平静道:“此次为义父祈福甚为顺利。”
任啸决道:“那你在少室山这么久,释行大师圆寂之事你应当知道。”
夜锦衣道:“是。”
任啸决问:“那亦览山庄灭门,温琼琚阁主被谋害一事你可知道”
夜锦衣不动声色道:“夜儿知道。”
任啸决问:“你有何看法”
夜锦衣抬头看着任啸决道:“无境山庄一向以亦正亦邪自立,不站派别,所以夜儿一向对这些了解不多。只听传闻说,凶手许是无极门,况且,青岳山庄已宣称要铲除无极门了,想来若要出什么事端,应该也不会太久。”
任啸决闻言,捋着胡子在夜锦衣面前走了两圈,才顿住脚步道:“如今峨眉、武当、华山几个派别也都声援青岳山庄,依你所看,我们此番可要出手”
夜锦衣猛地抬头看着任啸决道:“义父这厢是要顺正道之意铲除邪派”
任啸决眸子微眯,看着夜锦衣道:“毕竟你以后是要接任这无境山庄的,为父自然想来问问你的意思,若是还如义父此前一般正邪各不站,那便不必理会世事。若是你想任选一方,为父也不阻拦,而眼前便明确立场的一个机会。”
夜锦衣道:“义父当年创下这无境山庄,立下了亦正亦邪的名声,自是有义父的考量,夜儿绝不会擅改。”
任啸决摇头道:“若不提我的考量,你怎么看”
夜锦衣缓缓跪在任啸决身前道:“夜儿以为,江湖之中,正邪黑白并无明显界定,一个人眼中的善许就是另一人眼中的恶。除了伸张正义,除了为祸众生,夜儿觉得还可以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着实无需计较是正是邪。”
任啸决问:“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夜锦衣道:“夜儿绝无虚言。”
见夜锦衣神色坚定,任啸决便转身坐回书桌前,道:“起来吧。”
夜锦衣这才站起来,依旧是低着头。
任啸决道:“既回来了,平日里便多指点指点子钰,他是你弟弟。”
夜锦衣拱手道:“是。”
从任啸决那里出来后,夜锦衣便直接去了沈渊和上官若仪住的院子,因着沈渊去了机杼城帮机杼老人处理城中琐事,一时脱不开身,夜锦衣便直接叫了一个侍卫跟着自己,然后就带着沈莫弃和沈莫离兄妹俩出庄了。
因着这兄妹俩着实挑剔,只黏着夜锦衣,都不愿意与侍卫同乘一马,夜锦衣只好让两个孩子都骑在自己的马上,自己坐在后面护住他们。
沈莫弃和沈莫离都才四五岁,身量小,不重也不占地方,所以马驮着他们三个人倒也不算太艰难。
等到了东京城内的繁华地段,夜锦衣才下马,又将兄妹俩从马上接下来,一手牵一个,随后跟着他们的侍卫便牵着夜锦衣的马赶去了子期苑。
无境山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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