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昼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公子肆的笔
第五十三章 叔叔的妻子呢
夜锦衣将沈莫弃和沈莫离放在自己院中的石榻上,自己也斜坐在上面看他们兄妹俩玩耍,两个小家伙不时趴上他的膝头或是肩头戏耍,与他们三个一同在这院子里的还有楚修翳。
楚修翳看着夜锦衣道:“你总该告诉我,冷寻是谁”
夜锦衣手扶着沈莫离道:“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答案不是早就在你心里了吗”
楚修翳自嘲地点点头:“我早该想到,也早该杀了他。”
夜锦衣冷笑一声:“可惜你没杀了他,此后也再没机会杀他。”
楚修翳道:“你这么肯定”
夜锦衣道:“是。”
楚修翳道:“若我偏要杀了他呢”
夜锦衣微微侧头看着他道:“那就看看,是楚云棠先死,还是他先死。”
他的目光冰冷而沉静,语气平缓而坚定,令人没有勇气去赌,却不只是因为这个赌注太大。
楚修翳避开他的目光,道:“你知道,如果他们纠缠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夜锦衣抱住差点从自己肩头跌下来的沈莫弃,道:“我知道。”
楚修翳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夜锦衣道:“什么都不做。”
闻言,楚修翳眉头皱了皱,抬头看向夜锦衣。
夜锦衣将沈莫弃和沈莫离从自己怀里捞出来,放在石榻上,站起身来走到楚修翳面前,他平淡地看着楚修翳,许久才缓声道:“当年,是你自愿的吗”
楚修翳一滞,心头隐隐作痛,他知道夜锦衣问的是什么。
他在问,当年,同楚钟岳一起灭了玉家是不是他楚修翳自愿的。
当年,当着玉展颜的面亲手刺了玉琅玕一剑是不是他楚修翳自愿的,
当年,避自己爱的人跳了崖是不是他楚修翳自愿的。
他垂下眸子,没有回答,手心却出了冷汗。
他没回答,但却清楚的知道被迫做出的选择会令人痛苦一生,如今的他便一直这样痛苦着。
“我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干涉他们的选择。”
夜锦衣又朝他走近一步,鼻尖距他的不足一尺,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
楚修翳闻言,猛地抬头,看到了夜锦衣那双漆黑幽暗的眼睛,透过那双眼睛,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曾经很熟悉的人,但那人却并不是玉琅玕。
夜锦衣转身,却发现沈莫弃在这两句话的功夫已经趴在石榻上睡着了,而沈莫离乖乖地坐在旁边,还费力地拿过夜锦衣放在一旁的披风盖在自己哥哥身上。
夜锦衣一滞,觉得此情此景何其熟悉,楚修翳跟着夜锦衣的视线看过去,也是一愣。
当年,楚修翳年轻气盛,总喜欢跟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年一同比剑,他又勤勉,所以几乎所有跟他比剑的都败在他的手上。
除了一个人,那个人叫玉琅玕。
楚修翳败给玉琅玕之后,总是会在找玉展颜的时候再与玉琅玕比试上两场,每当这个时候玉展颜都会坐在一旁的海棠树下看着他们比武,但每每都是他输。
两个人打过一场之后,都会和玉展颜一同躺在海棠树下的草地上看天空,或是听玉展颜讲些武功心法或是新奇故事。
每到这些时候,玉琅玕都会直接枕着自己的手臂仰面睡过去,玉展颜都会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玉琅玕的身上。
楚修翳觉得自己有些醋了,虽然对方是自己的未来大舅子,他还是有些不满地朝着玉展颜撇撇嘴,每每这个时候,玉展颜都会无奈地笑着往他那边躺了躺,头靠在他的肩膀,他也会伸出手臂让玉展颜枕着。
那段时间,应该是他们三个最圆满,最快乐的时候了吧。
夜锦衣苦笑一声,走到石榻旁,揉了揉沈莫离的发顶。
沈莫离看着他,糯糯道:“大伯,哥哥睡着了。”
夜锦衣轻声道:“伯父抱哥哥回去睡觉。”
见沈莫离乖乖地点点头,他这才抱起沈莫弃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沈莫弃放在床上,给他脱掉外衣,又给他仔仔细细地掖好被角才走出来。
却在刚刚踏出房门的时候,他看到楚修翳坐在石榻上,抱着沈莫离,目光中尽是慈爱,眼眶似乎有些发红,便停在了原地。
沈莫离乖巧地擦擦楚修翳快要溢出的眼泪,小心翼翼道:“叔叔,你怎么哭了”
楚修翳尽力扯出一个笑容,道:“如果我妻子还在的话,我们的孩子应该也像你这么可爱。”
沈莫离伸手摸摸楚修翳的脸颊,似是在安慰:“那叔叔的妻子呢”
楚修翳苦笑道:“离开我了。”
沈莫离似懂非懂道:“叔叔为什么不把你的妻子找回来”
楚修翳低头道:“她再也回不来了。”
他很少出现这样颓然的模样,每次这样必定是为了那个叫玉展颜的人。
夜锦衣站在房门口看着这一切,没有出声,也没有往前跨出一步,他开始犹豫了,不知道如今自己这般隐瞒身份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用着玉琅玕的名字出现在众人面前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因为他看到楚修翳此时的模样,竟然有些心疼。
可是,明明,他早已经放下了。
他定了定神色,大步走过去抱起沈莫离,冷声道:“展颜并未与你成亲,你趁早放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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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是吧,无极门主
红袖书院虽名为书院,实际上却是一个青楼,当时京都大都有些做生意的喜欢附庸风雅,将开的店铺酒楼什么的取作书院、苑,阁等等,那些数一数二的青楼妓馆自然也不例外。
幸而,虽取作书院,但那“红袖”二字大都是还能让人看出一些端倪。
他之所以约楚修翳来这红袖书院,不过是想着这里美女众多,楚修翳应当不会在这种地方跟自己打起来。
他之所以定了最大的雅间,不是因为自己多么喜欢出风头,而是万一真的打起来,总得在一个宽敞的地方,不然如何施展地开。
夜锦衣觉得自己想的还算周到,以防万一,他还特地选了十来个舞女歌姬在一旁候着,又命人上了几坛子陈年老酿。
楚修翳被楼下的小厮带上来的时候,夜锦衣正把一个舞姬拉在怀里一杯一杯地给她灌着酒,那舞姬已经被他灌了整整一坛子酒,但他却还滴酒未沾,见楚修翳进来,他这才把那女人推开,朝着旁边的位置扬手道:“来了,坐。”
楚修翳见这幅颓靡的情景,先是皱了皱眉,这才走到夜锦衣身旁端端正正地坐好,却只是敛着眸。
“给楚公子倒酒。”夜锦衣抬起一杯酒抿了一小口,淡淡道。
话音刚落,方才那个被灌醉的舞姬有些不稳地走到楚修翳身旁,给楚修翳斟满一杯酒,她虽看起来已经醉了,但倒酒倒是很稳,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夜锦衣扫了面色平静的楚修翳一眼,缓缓道:“大晚上被我叫出来喝酒,你竟连剑也不带,当真不怕我杀了你吗”
楚修翳垂眸道:“我曾给过你机会杀我,你没有把握,此后你要杀我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夜锦衣轻笑一声,道:“若你身边这位美人是我安排的杀手呢”
夜锦衣的话刚落音,还候在楚修翳身旁那个醉酒的舞姬突然提起桌上一把削水果的刀子朝楚修翳的喉咙刺去。
“当”
刀子落在桌子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戏弄人了。”楚修翳死死攥住那舞姬的手臂,侧头看向夜锦衣,“这个女人不会武功。”
“哎呦,疼,放开。”那个舞姬因着楚修翳的力道太大,忍不住叫了一声。
夜锦衣站起来走到楚修翳身旁,伸手扶起那个舞姬,对楚修翳笑道:“既然知道这是我跟你开的玩笑,就该怜香惜玉不是”
说罢,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丢给那个舞姬,那个舞姬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出去了。
“将舞姬训练成杀手的本事我自然是比不了你。”夜锦衣在楚修翳身边坐定,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才紧盯着楚修翳似笑非笑,“是吧,无极门主。”
闻言,楚修翳微微侧头看向夜锦衣,眸色晦暗不明。
夜锦衣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手点着桌面缓声道:“那晚,所有的人都中了凤离凰的毒,但你和楚云棠却没事。少室山一行,我被无极门的人跟踪,你却也知道我去了少室山。你不觉得有些巧合吗”
楚修翳冷声道:“世间巧合的事情很多。”
“是吗,可是还有件更巧合的事情。”夜锦衣看着在雅间正中央跳舞的舞姬们,笑道,“苏酒儿是你的手下吧,所以才会在楚云棠被掳的时候救了她。”
楚修翳抬眸道:“苏久言曾经是你最爱的女人,你如今提起她竟这般平静,看来时间果然改变了很多。”
夜锦衣笑了笑:“修翳,你如今扯开话题的功夫见长,看来时间确实改变了很多。”
见楚修翳微微皱了皱眉,他才站起来接着道:“听姬陵说,那晚掳走楚云棠的人使的是一把蛇形的剑,剑上还有一颗绿萤石,如果我记得不错,那把剑叫玄影,是凤羽堂三堂主林景霜的佩剑。”
闻言,楚修翳握着杯盏的力道大了些许,夜锦衣扫了一眼微微晃动的酒杯,嘴角一勾,道:“结果没过几天,凤羽堂的几位堂主就被无极门除掉了。凤羽堂是个小门小派,平日里也没与谁结过仇怨,就不小心招惹了你妹妹罢了。再者,知道他们掳了你妹妹的也只有姬陵和苏酒儿,总归不会是姬陵与无极门有什么联系吧。”
楚修翳讽刺笑道:“那我问你,当日绝崖山庄的人全是我们楚门的人,如果我是无极门的人,又为什么要对自家下手难道你以为”
夜锦衣道:“你放心,我当然不会以为你是因为展颜才这么做。”
楚修翳的笑容有些僵硬,半晌,冷笑道:“你总归要给一个我这么做的原因吧”
夜锦衣斜倚着身后的椅背,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微闭上眼睛道:“本来我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多亏了方才那个美人,在你没来之前,给我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楚修翳面色有些发白,却仍冷声问:“什么故事”
“许是喝多了,具体有些记不清了。”夜锦衣抬头揉揉眉心,仍是闭着眼睛道,“大概是说曾经有一位皇子无意中看到疼爱自己的母妃被父皇赐死,便一直对自己的父皇怀恨在心,表面对自己的父亲恭恭敬敬、言听计从,私下里却在策动朝臣发起宫变,立誓手刃他的父亲。”
正说着,他猛地睁开眼睛,起身扣住楚修翳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道:“若我还算记得清楚,你的母亲谢清歌在你十四岁的时候”
“啊”
房间里的舞姬和歌女们突然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你们先出去。”夜锦衣侧头对那些花容失色的妓子们吩咐道,等到那些舞姬们都匆匆忙忙地退出去,他这才看向拿着刀将自己按在矮桌上的楚修翳,轻轻抬手隔开那把抵在自己喉咙的刀,“这般动刀子,吓到美人们就不大好了。”
楚修翳冷笑道:“我记得,这把刀是你那位舞姬先用的。”
夜锦衣看着楚修翳嗞啦嗞啦烧着怒火的眸子,轻笑一声:“怎样,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玉琅玕,你千不该万不该提起这件事。”楚修翳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方才平静的表面因着夜锦衣一句话被撕碎。
夜锦衣平静道:“我不想伤害你,只是想知道答案。”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楚修翳的逆鳞是什么,但为了知道答案,他不惜触碰这个从未有人敢碰的逆鳞。
“是又如何”楚修翳突然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却让人觉得苦涩又绝望,绝望的背后是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他的手加大了些力道,那把短刀就在夜锦衣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他看着夜锦衣阴冷道:“难道你就没有隐瞒身份吗”
闻言,夜锦衣的拳头猛地在袖子里攥紧,心头猛地一紧,诧异地盯着楚修翳。
他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邪神大人。”
当这几个字清晰地从楚修翳口中说出,夜锦衣突然松了一口气,方才的紧张化成了一层冷汗从后背渗出来。
夜锦衣觉得不可思议,原来相比于邪神的身份,他竟然更害怕楚修翳知道自己就是曾经的玉展颜。
“盗走
第五十五章 他对公主好吗
转眼,立冬已至,楚修翳和楚云棠到底是没有留在子期苑太久,而是去了城中的客栈暂住。
夜锦衣明白他们心里的顾虑,姬陵既然下了决心与楚云棠不再纠缠,自然是少见为好。而他自己与楚修翳的身份已经暴露在彼此面前,立场尴尬,自然也是少见为妙。
不过,楚修翳偶尔还是会来子期苑找夜锦衣下棋说话,不为叙旧,不为消遣,单单想要更加了解自己的这个对手。
只是,每次两个人之间都是以楚修翳冷脸摔掉棋子不欢而散。
因为夜锦衣总是会对他说一句话:“这样走是错的,停手吧。”
而事实证明,楚修翳走的的确是错的,每次他在棋盘上总是全军覆没。
即使每次楚修翳冷脸拂袖而去,夜锦衣也知道他下次还会再来,因为当年楚修翳同玉琅玕比剑便是这样,输了便再比,直到自己赢回来。
在楚修翳走后,夜锦衣总会面对着棋盘,不由地叹口气:“你还是这样争强好胜的性子。”
自从那日他见过宫酌独之后,便令柳宿带人将宫酌独送回邪神殿疗伤,伯牙居是个安全的地方不假,可是将宫酌独安置在伯牙居太久,他担心会出乱子。
温九凤时常来信,问他进展如何,他总是回一句来日方长,须得从长计议。但他也知道虽是从长计议,但是绝对不能太长,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将自己的仇恨深埋心底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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