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昼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公子肆的笔
“长安城位列关中之首,也汇集了各路人马,小心些。”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沉声道,听声音便知是夜锦衣。
“如今绝崖山庄的事在风口浪尖上,青岳山庄又恰好在长安,是要小心些。”卫卿笑应道。
不多时,他们便停在了一处酒楼前面,大门的上方一块匾额高高挂起,上面写的正是“彼岸阁”三个字。
二人刚刚踏进彼岸阁摘下斗篷,便有两个书生模样的小生迎上来恭敬道:“请问二位公子问酒、问世还是问人”
夜锦衣道:“问酒。”
“公子楼上请,好酒马上就到。”一个小生指引着二人上楼,在靠近栏杆的地方坐定,便又退下。
“二位请慢用。”
不多时,便有一个模样周正的侍女端上酒,跪坐在旁边将二人杯中的酒斟满才缓缓退去。
“这彼岸阁似乎并无特别之处。”卫卿笑饮下杯中的酒,细细品味,浅笑道,“不过这酒,倒是极好。”
“大隐隐于世,特别的地方一向不是一眼就看得出的。”夜锦衣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在鼻尖轻轻一嗅,“听说这余香绕,仅一口便可令人回味三日。”
“那可要等三日后才知真假。”卫卿笑笑道,又抬手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不过你,似乎不怎么喝酒。”
“或许是我太过清醒。”夜锦衣笑了笑,低头扫了一眼楼下的情景。
他们坐的地方恰好靠着二楼的栏杆,正好将一楼的情况一览无遗。此时楼下正好有两个老者坐在一起喝酒交谈,声音不大不小,夜锦衣恰好听得清楚。
“没想到才十年,绝崖山庄又遭了祸,世事无常啊。”绿袍老者叹息道。
“吴老哥,十年前那是玉家的祸,今时不同往日,这次怕是楚家的祸了。”那黑袍老者捋着胡子道。
“我看呐,怕是这绝崖山庄风水不好,不然
第二十三章 晴马月鹿
待到晴马离开大厅,卫卿笑和夜锦衣的目光才从下面收回来。
“他是彼岸阁的老板”卫卿笑问。
“他只是其中一个当家。”
“哦”卫卿笑执酒杯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夜锦衣。
“彼岸阁有四位老板,晴马,月鹿,火舍,水引。四个人各司其职,月鹿负责赏金猎人的生意,火舍和水引负责买断江湖上各路消息,而刚才的晴马则是掌管彼岸阁的舞乐酒食之事,借此维系与各路人马的联系。”
“那他们的主子呢”卫卿笑问。
“你如何得知他们后面还有人”闻言,夜锦衣浅笑道。
“正如你所说,他们四人各有其才,各司其职。若背后没有一人掌控全局,恐怕这彼岸阁早就四分五裂,如何来的这天下第一阁。”卫卿笑手指摩挲着酒杯,若有所思。
“或许。”夜锦衣笑道,抬手端起酒盏,抿了一小口。
“这位公子心思倒是细腻缜密。”在二人刚说完话的空当,便有一人从旁边的帷帐处走过来,语气温润,听起来倒是熟悉。
卫卿笑抬头,便看见来人正是方才在一楼大厅中与人说话的晴马,便站起身来,拱手道:“晴马老板,久仰。”
晴马拱手回礼,从头到脚打量了卫卿笑一番,才微笑道:“原来是摽梅宫宫主,晴马久仰。”
卫卿笑也笑着扬手请晴马落座,问道:“晴马老板眼力非凡。”
“不过是在这风月场呆久了,有了看人的本事,况且是宫主这般不凡的人物。”晴马笑道。
晴马又侧头看向夜锦衣,瞥到他面前的酒杯,扬手问道,“莫不是我这里的余香绕不对公子的味来人,上蒲桃酒。”
不多时,一个侍女便端来了酒壶,小心翼翼地给夜锦衣斟满,不过那酒却是红色的。
“这蒲桃酒是用葡萄和糖所酿,未加酒曲。公子若是怕醉,这蒲桃酒是再好不过了。”晴马顺道拿起酒壶,给卫卿笑也斟满一杯。
“甜。”二人浅浅一抿,说出了同一个字。
“哈哈。”晴马看两个人的反应不由地一笑,侧头看向夜锦衣,“公子尝得出甜,那便好。”
人间疾苦,尝得出甜,固然好。
卫卿笑听到这话,却在暗暗观察夜锦衣的反应。
夜锦衣放下杯子,面色一如往常,问道:“不知火舍和水引二位老板可在”
晴马闻言,却是面带难色道:“火舍兄和水引兄去查两桩案子,怕过几日才能回来。”
“怎么如今二位老板也干起衙役捕头查案的营生来了。”卫卿笑闻言,倒有些不解。
“彼岸阁的地位如同江湖百晓生,有解不开的案子自然有人找彼岸阁帮忙。”晴马站起身来,斜倚着栏杆,看着下面的动静,才回头道,“不过,此番二位兄长亲自出马是因为两桩案子极为棘手。”
他的目光定在夜锦衣身上,夜锦衣似是感受到这目光,也抬头看着晴马,像是捕捉到什么信息。不一会儿,夜锦衣便紧紧皱起眉头来,低下头兀自喝酒,脸色不佳。
卫卿笑正欲开口在问些什么,楼下便响起奏乐的声音,下面的人们开始喧闹起来,有些人更是直接大喊:“酒儿姑娘,酒儿姑娘。”
卫卿笑也拿着酒杯,饶有兴味地看着楼下,挑眉道:“酒儿姑娘”
晴马看着楼下一笑,又坐回卫卿笑与夜锦衣身旁道:“酒儿是我彼岸阁的第一舞姬,下面的人来此多半是为了看酒儿一舞。”
彼岸阁大厅的大灯突然熄灭,变得有些昏暗,夜锦衣不防,不小心洒了手里的蒲桃酒,那酒甜腻腻地粘在手上,让他不舒服。
与此同时,周围点上了些蜡烛,大厅正中的台子边上也点上烛火,映的水晶帘子也红通通的,白色纱帐慢慢垂下,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此时,台下的叫喊声反而停了下来,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屏息看着台子中央的情况。似乎那位大家口中的酒儿姑娘是一位将要从天而降的绝妙仙子。连卫卿笑也支着下巴,等待着那个女子的出现。
只有晴马看到夜锦衣此时的状况,起身道:“我让侍女在客房准备些热水,也好让公子净净手。”
“也好。”夜锦衣也站起身,看向目不转睛看着下面的卫卿笑,“我去去就来。”
走进客房,一盆子热水已经备好,放在桌上。
夜锦衣径直走过去,将手放进热水里仔仔细细地清洗掉上面的酒渍。而晴马亦尾随而至,踏进客房之后确认四周无人才关上房门。
“公子来此应是为了绝崖山庄的事。”晴马从一旁抽过一条干净的帕子,斜倚着桌子,候在夜锦衣旁边问。
“晴马老板很聪明。”夜锦衣直起身,将手上的水渍轻轻在盆中甩干净,才接过晴马手中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
“火舍去查此事,想必很快便有结果。”
“这是一桩案子没错,我倒不知还有其他的案子。”夜锦衣将手里的帕子丢进水盆里,转过身来,眼神冷冽地看着晴马。
“出了什么事情,水引会亲自去查”夜锦衣冷声问。
晴马面色犹豫,有些局促地站着,看着窗花没有回答,许久之后夜锦衣才看到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外面大厅中隐约可以听见的丝竹声不知因何故戛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极大的喧闹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桌子上盆里的水还散着热气,那块帕子飘在水上,不多时,便沾上水,服服帖帖地沉进盆子里。
“咣当。”
盆子被打翻在地上,里面的水尽数洒出,在地上淌着,有些恰恰溅在夜锦衣的衣角,留下星星点点的水渍。
空气越发凝重,像是被凝固了一般。
夜锦衣安静了许久,脸上的怒气才尽数被隐藏起来,然而只是隐藏起来,却并非是消退。那些影响他判断和思绪的东西总是被藏匿在他心底最深处,不曾被人发觉。
他低下头,拳头在袖中攥地紧紧的,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才抬起头,脸上又重新带着温润的笑意,他走向门外,冷声道:“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
人带着伪装久了,怕是就分不清什么是假面,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
晴马扫了一眼被打翻在地上的水,摇摇头,也随着夜锦衣走出房门。
大厅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才在大厅中等着酒儿出来的客人全都忌惮地退到一边,有几个异域打扮的人站在大厅正中央,拿着刀剑颇为霸气地盯着台上的人。
台上如今站着两个人,卫卿笑和一个戴面纱的绿衣女子,看样子,似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卫卿笑将那绿衣女子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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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无处宣泄
“夜锦衣。”卫卿笑大步跟在夜锦衣身后,边走边喊夜锦衣的名字。
可夜锦衣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仍旧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路如同带了风一般,一身白袍拂动着。
“夜锦衣!”卫卿笑皱着眉又叫了一声。
可夜锦衣仍旧往前走,速度更快了。
“夜锦衣你给我站住!”卫卿笑对着夜锦衣的背影大喝一声,夜锦衣停在了原地。
卫卿笑大步跨过去,站在夜锦衣的面前,大声问:“不是说过小心行事吗都忘了为什么这么冲动刚才你在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样会暴露还是你真的很喜欢杀人,觉得很过瘾”
卫卿笑一连串的问题向夜锦衣砸过来,丝毫没有平时懒散的模样。
夜锦衣抬头,冷冷地看着卫卿笑,冷笑一声:“怎么看不惯”
“是!没错!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幅嗜血的模样!”
“那你大可不必跟着我!”夜锦衣大声回击道,一向冷静温和的他像是突然挣脱了什么束缚,变得狂躁不已。
“你!”卫卿笑被夜锦衣这句话一刺激,面色极冷地转过身去,许久才又转身看着夜锦衣道,“许是我们根本就不该同行。”
说罢,他正打算潇洒地扭头离开,却不知道被哪伸出来的一只手勾住了脖子,生生地将他正要转向后面的身子给扭回来。
卫卿笑侧头,便看到拎着酒壶的晴马微醺地将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让自己无法转身,他嘴里还喃喃道:“两位这是怎么了小两口吵架哪有隔夜仇啊”
感觉到夜锦衣那边一记眼刀刮过来,晴马又笑呵呵道:“更何况是二位这样的好兄弟呢”
“我跟他不熟。”卫卿笑似乎也在气头上,想要离开却被晴马钳制,只能冷着脸答。
“卫宫主何必说气话,岂不伤感情。”晴马拍拍卫卿笑的肩膀,又扫了一眼对面脸色低沉的夜锦衣,才扭头朝着大厅的方向埋怨道,“这件事本是酒儿的错,两位何必为这件小事置气。”
听到晴马的话,卫卿笑慢慢平复了些许,这才思及若是夜锦衣没有出手,自己恐怕也会忍不住教训那几个嚣张跋扈的西夏人,方才大声对夜锦衣吼,恐怕冲动的人反而是自己。
他微微抬头偷偷扫了对面脸色冷淡的夜锦衣一眼,又侧头看了看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晴马,才犹豫开口,想借势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既然晴马老板”
“吱。”
靠近庭院这边的阁楼一扇窗子打开了,也打断了卫卿笑要说的话。
一个穿着青色衣袍的男人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的情状,拱手笑道:“月鹿请白衣公子上来一叙。”
夜锦衣抬头看了月鹿一眼,便朝着那间阁楼走去,经过卫卿笑与晴马的时候脚步丝毫没有停顿,连个眼神也未给卫卿笑。
“你”
卫卿笑见夜锦衣冷漠如常,又打算跟上去找他理论,却又被晴马拉住,被喷了一身酒气。
“月鹿那人向来无趣,不去也罢,正好酒儿想亲自谢谢你,走,过去喝酒。”说刚落音,晴马就直接勾着卫卿笑的脖子又朝着大厅走过去,而卫卿笑时不时回头看了几眼夜锦衣的背影。
夜锦衣刚刚走进那个雅间,就看到跪坐在梨木桌前把玩着一把小刀的月鹿。
他安静地跪坐在那里,明明只是在把玩着一把小刀,却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沉重浓厚的杀意。那种杀意并非是一时显露出来的,而是经过岁月的沉积,慢慢地揉进骨髓的杀气。
夜锦衣看着月鹿此时的模样,突然有一丝晃神。
他想,当年自己做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你太冲动了。”月鹿微微侧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夜锦衣,沉声开口。
夜锦衣关上门,走过来跪坐在月鹿的对面,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点燃了桌上的檀香。他刚刚杀了人,他觉得自己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道,这种味道让他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一旦自己关心的人出了事,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把自己的怒气和不安发泄在其他地方。”月鹿抬眸看着他,摇摇头,“你还是这样,一点没变。”
夜锦衣有些不舒服地闭上眼睛,却不只是因为月鹿这番话。
卫卿笑问他是不是很喜欢杀人。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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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回忆绵长
回忆亘古而又绵长,在人们的胸腔激荡出连绵不绝的回响。
在那些久远的年代里,在那些人人不得已浴血拼杀的时光里,能在快意恩仇的江湖中留住我们的,只有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和流淌在血液里,永生永世都无法改变的印记。
当你此生再没有可以牵挂的人,再没有刻骨铭心的记忆,那你,便只能孤身一人,行走在这风雨飘摇的江湖,独享悲哀,独享世事沧桑。
夜锦衣终究是跌入那些绵长久远的回忆中无法脱身,也许,此生他都无法脱身。
“法由术起,机由心生。”
卫卿笑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昏睡在榻上的夜锦衣,听到的便只有这八个字,夜锦衣在睡梦中一直重复着的八个字。
“法由术起,机由心生。”他侧头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月鹿,问道,“月鹿老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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