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除了这件,还有亲事,谢明韵今年十九了,还没定亲,不是没挑到好的,而是,他压根没挑过,他说他没打算成亲。
这样的谢明韵,却不成家,不立业。这是谢尚书,和远在荆湖北路的谢漕司夫妇,以及谢家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的族老们,这小十年来,最烦心,和最糟心的事。
……………………
苏囡和表姐表妹们趴在祠堂仪门外鼓架后,屏气噤声,等着看她们谢家那位传说的神仙一般的大才子谢明韵。
这个鼓架就几根交叉的粗木头,平时藏不住人,不过这会儿鼓架外面搭上了垂到地面的大红盖布,这盖布后面,就能藏人了。
不光这鼓架,别的,但凡看祠堂的才叔觉得不好看的东西,全盖上了大红盖布,不过呢,这个鼓架位置最好。
她们族里这位谢大才子,上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苏囡和她这帮表姐表妹们还太小,根本不懂什么才子什么好看的。
这一回,听说她们家谢大才子要回来祭祖,满族的姐妹,不光姐妹,连兄弟在内,没有不兴奋的,人人都想和这位让全族人骄傲的大才子说上一句两句话,就算说不上话,看一眼两眼也行啊。
谁知道她们家谢大才子,回来前就打发人提前收拾好了住处,他那辆精致好看的大车,直接进了院门,在影壁后下的车,去拜见几位族老,都是车去车回,除了族老,和有限几个长辈,别的,竟是一个人不见。
平时更是不出院门半步。
苏囡她们一群,从她们家谢大才子回来那天,盯到现在,两三天了,竟然半丝机会都没有!
今天她们家谢大才子要来祭祖,到这仪门前,他无论如何都得下车吧,不下车那车也进不去,他下了车,总不能象个女人一样戴什么帷帽吧,这一回,肯定能看上一眼了。
跑到这儿来蹲点看才子,是苏囡想出来的点子,她先想出来,先跑在前头,她占据的位置也就最好,在鼓架一侧,身子被鼓架上的大红盖布遮住,头被圆圆的大鼓挡住,目光正好从圆圆的大鼓和鼓架之间那条斜缝看出去。
一群表姐表妹运气就没这么好了,一个个挪过来挪过去,又想挪个能看清楚的地方,又怕惊动了背着手,一脸严肃站在仪门外的才叔。
苏囡紧紧抓着大红盖布和盖布下的鼓架,不管表姐表妹们怎么扯怎么挪怎么急,她守着她的绝好位置,岿然不动。
几个族老先进来,族老后面,几个嫡支子弟满脸荣光,侧身让着位穿着件素白薄斗蓬的谢明韵。
谢明韵素白斗蓬没有丝绸的闪亮,看起来却比丝绸柔和许多,里面一件素白长衫,束着根丝绦,他几乎比所有的人都高,站在人群中,真正的鹤立鸡群。
苏囡光看衣服,就看的眼花,也就是一身素白而已,怎么会这么好看!
 
694.第692章 那位陆将军之三十
第692章 那位陆将军之三十
到傍晚,承影那边也盯了几个可疑的,分成几路缀上,有两路进了城,另三路,一路直接歇在了北帝庙廊下一个角落里,另两个,去了两个镇子。
一个到了镇上,就是回了家,陆仪和阮十七,都去了南海盯上的那个卖绢花的梳头婆子。
那婆子收了摊子,先找了家做夜市的摊儿,要了两个菜,一壶酒,慢条斯理吃好喝好,将东西寄到寺里,说要到城里逛逛,溜达出来,绕个圈,直奔李兴镇。
陆仪和阮十七缀在后面,已经先到的含光等人,已经在姑娘家院子能藏人的地方藏好了,看着那婆子找到姑娘家,摊开院门进去,叫开了姑娘的门。
阮十七和陆仪捅破窗户纸,看着那婆子进了屋,贴到姑娘耳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姑娘上了床,婆子紧跟其后,拉起被子蒙到姑娘头上。
里正刚刚歇下,听到突然而起的动静,跳下床,扯了件衣服,光着脚就往外跑。
他是跟着陆家军出过兵放过马的,昨天南安城里那些话传过来,他就觉得肯定有什么大事,而且不是好事,从接了那些话到今天,他提着颗心,从天黑到天黑,沿着镇子来来回回不知道转了多少趟,这会儿刚刚回来歇下,这竟然就出事儿了!
出了事儿的吴家,就在他家斜对门,他冲出来时,已经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围的全是人,灯火里面,一片哭声。
里正媳妇还没歇下,拎着鞋子,追在她家老头子后面送出来,看到斜对面灯火通明的吴家,唉哟一声没叫完,就被里正一把捂在嘴上,“别叫!那是官兵,办差呢!你回去,看好门,我去看看。”
里正媳妇将鞋塞给她家老头子,赶紧往回跑。
里正跳几步穿上鞋,没敢直接往前,先扬声道:“我是里正,你们是哪里的出什么事了”
“是十七爷,你过来吧。”灯火通明中,有人应了一声。
里正急忙小跑过去,进到灯火圈里,一眼看到上半身是个婆子,光着的下身却吊着一堆东西的那个假婆子,愕然的嘴都张开了。
隔天一大清早,人犯被送进南安府衙前,南安府衙就已经开始在北门外搭台子,衙役敲着锣,围着南安城,以及北帝庙转着圈的喊,府衙捉了个淫贼,午后府尹要审大案。
午后,案子一开审就轰动了,跪在台上,还是上半身婆子打扮,下身只搭条二寸来宽的破布的假婆子,交待到第二桩案子时,台下就比北帝庙前的四台大戏加一起,还要翻倍热闹了。
陆仪和阮十七并肩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墙外台子上的府尹和那个假婆子。
“三四十条人命,这些人家,但凡……”陆仪用力拍着城墙,愤懑的说不下去了。
“好在,抓到了,这些人家,全部枷号示众,你不是让人去看着了”阮十七拍了拍陆仪的肩膀,审了一夜,他这心情,也极其的不好,“走吧,别看了,找个地方喝点酒,透口气。”
“嗯。”陆仪应了,和阮十七一起下了城楼。
阮十七带着陆仪,进了他们阮家那座瑞祥楼,直奔后面临湖的雅间。
酒菜上来,陆仪拿了只银壶,冲阮十七举了举壶,就开始一杯接一杯的自斟自饮,阮十七和他对坐,也是一只手拿壶,一只手拿杯,喝一杯倒一杯,两人一口气喝了两三壶酒,陆仪才放下酒壶,长叹了口气。
“别叹气啦。”阮十七也放下酒壶,双手扶着桌子,上身往后靠进椅背中,说着别叹气,自己却是连声长叹,“你从小到现在,就是学功夫学打仗,不象我,从小就不成器的到处晃悠,咱们南边,我差不多走遍了,经过的见过的……
唉,我跟你说,这事儿,真不算什么,不过三四十条人命,这些人命,这还有个公道能讨回来了,比这凄惨得多的多,沉冤不得雪的,多的是,还有一样,明明是杀了人,杀了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却还能在家门头上挂一块积善之家的金光闪闪大牌子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唉,想开点儿吧。”
陆仪看着阮十七,没说话,又倒了杯酒抿着,移开了目光。
“对了,说点儿正事,你这趟历练世情政务,得几年”阮十七上身前倾,看着陆仪问道。
“不知道。”陆仪抿完了杯子里的酒,示意添饭。
“瞧我这话问的,这历练,自然是历练好了为止,几年哪说得上来,小爷这么聪明,快得很,我跟你一起,怎么样”阮十七先替陆仪解释了句,接着笑道。
陆仪正要挟一块鹿肉的筷子一滞,抬起头,认认真真的看着阮十七,“你跟我一起,要干嘛”
“历练历练……”阮十七话没说完,看着陆仪一路往下扯的嘴角,连声叹气,“行,我说实话,小爷是个聪明人,没法打马虎眼,咱们实话实说,一来,我成天晃荡,老实说挺无聊的,跟着小爷,就说这个案子吧,办好了,这心情是真好。”
阮十七满足的长叹一声,这句是实话,他这会儿的心情,确实因为捉到了那个恶行累累的凶手,心情相当的好。
“第二,我头一眼看到小爷你,就觉得咱俩投脾气……”
迎着陆仪满是鄙夷根本不信的目光,阮十七干笑两声,“虽说那啥,不打不相识么,我十七长到这么大,见了头一面就打架的,也就咱俩,这也是实话。”
陆仪哈了一声,接着吃饭。
“第三,咱们是亲戚是吧,亲的不能再亲的亲戚了,咱们这么亲,我不能不帮你一把……”
“南边的几个大族,跟陆家都是亲戚,亲的不能再亲的亲戚。”陆仪放下碗,不吃了。
他虽说从小练功从军,规矩上还是被教导的极严,比如食不语,阮十七废话不断,他这饭没法吃了。
”这也是,小爷你可真是明白人,太明白了,怪不得听说你们家老太爷把你当成宝,还真是块……咳,咱实话实说。你看,咱俩一起,事半功倍对不对”
陆仪哼了一声,没反驳,这桩案子,
695.第693章 那位陆将军之三十一
第693章 那位陆将军之三十一
陆仪是出来清剿各处强贼匪患,以及查看吏治,如果不是碰巧遇到阮十七,他没打算惊动阮家,以及其它诸家故交姻亲,隔天,虽说往阮家递了帖子,往阮家去了一趟,也只见了阮老太爷和阮大爷等几个当家人,以及他小姑,并没有什么动静。
隔天一大清早,陆仪带着承影等人,往南安城外纵马跑了一圈,看了春耕苗情,回到客栈,阮十七的小厮北海已经在客栈等着了,说他家十七爷说了,到未末前后,他那边就能诸事妥当,他请陆小爷到城南的观远阁,吃南安城最好的全鱼宴。
陆仪应了,看着北海一溜小跑出去,站了片刻,才转过身,慢悠悠往客栈进去。
离未末还有两三刻钟,陆仪就带着承影等人,出了房间,想了想,又吩咐白大虎带几个人,别太近,也别太远的跟着,出了客栈。
观远阁在南安城名气不算小,陆仪前天闲逛时,已经路过一回,看过一回了,这一趟过去,算是路熟。
走出几条街,陆仪转身进了巷子,承影一个怔神,急忙上前几步,“小爷,观远阁直往前……”
“不是去观远阁,找个地方看观远阁。”陆仪来回转着手里的折扇,脚步一步没慢。
承影呃了一声,急忙跟上,他家小爷好象在打什么主意。
陆仪围着观远阁外一两条街的距离,转了大半圈,找到了个和观远阁斜对角,能将观远阁欢门内看的差不多的茶坊,进去,挑了个看观远阁最好的位置,坐下喝茶。
陆仪刚刚坐下,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个子高大,二十多三十岁的英俊男子,带着一队人,走的虎虎生风,直奔观远阁冲过去。
“让人去看看。”陆仪愉快的挑起眉毛,吩咐承影。
承影忙示意宵练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宵练等人刚出去,大约还没到地方,观远阁里咣噹一声响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叽哩咣噹,光听声音,就知道打起来了。
“小爷,会不会是十七爷”承影看看观远阁,又看看伸长脖子看着观远阁方向的陆仪,虽然知道他家小爷应该用不着他提醒,可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不是会不会,是肯定是他,不用管,这是南安城,出不了大事。”陆仪虽然千挑万选了个好位置,可这个位置也就是能看到几个打到了欢门附近的家丁小厮,至于叮咣不断的观远阁里面是什么情形,他这里一点儿也看不到。
陆仪看了片刻,就安然坐下,端起杯子喝茶,等着宵练回来禀报。
承影下意识的瞄向屋角的滴漏,正正好好未末。
宵练回来的很快,垂手禀报:“是十七爷,跟沙家二爷打起来了,说是沙家二爷知道十七爷在观远阁,打上门的,十七爷打不过沙家二爷,看样子要吃大亏。”
承影看向陆仪,陆仪正抿着茶,哈的一声笑,“我就知道他要算计我,你再去看着,只要他没被打死,就看着就行,别多管闲事儿。”
宵练应了,垂手退出,承影眉毛都挑起来了。
陆仪愉快的抖了抖长衫,接着喝茶。
远远听着观远阁里叮咣声渐稀,陆仪站起来,示意承影,“走吧,可以去看看了。”
承影跟着不紧不慢的陆仪,离观远阁欢门还有十来步,迎面,观远阁里,刚才那个二十多岁三十岁的英俊男子,明显一幅刚打过架的模样,带着一群和他差不多模样的长随,昂首出来。
陆仪急忙避到路边,拧头看着旁边铺子挂的招牌。
等英俊男子越过他,走出了几十步外,陆仪才转回身,宵练已经迎上来,顺着陆仪的目光看向英俊男子,低低禀报道:“那就是沙二爷。”
“嗯。”陆仪嗯了一声,他已经猜到了,“十七怎么样”
“都是皮外伤,没伤筋动骨,不过,”宵练顿了顿,嘴角扯了扯,“挺惨的。”
陆仪已经进了欢门,抖开折扇,几步进了大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阮十七。
阮十七一只眼睛红肿的根本找不到眼睛了,另一只眼睛都肿涨扯的已经变了形,确切的说,他整张脸都已经变了形,外面的长衫已经不见了,一件白绸长夹衣前胸滴滴洒洒全是血,两条腿直直伸着坐在地上,靠在南海怀里,看起来,象宵练说的,真惨。
陆仪走到阮十七面前,蹲下,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将折扇递给承影,两只手从阮十七的脖子飞快的拍到小腿,拍拍手,从承影手里接过折扇,这才笑道:“果然都是皮外伤,你打不过人家,干嘛跟人家约斗”
“我没……”阮十七一只眼睛肿的看不见了,另一只眼睛也看不清了,眼前的陆仪,一会儿实,一会儿虚,“你才来不是和你说好了,未末,你……坑我啊”
“我坑你”陆仪哈了一声,“这话你怎么有脸说出来,哈,也是,你现在确实没脸了,是你想坑我吧没坑到我,把自己坑了。
刚才那是沙家二爷你肯定打不过他,你惹他干什么他们沙家,个个都是打人杀人的好手,就算我正正好好未末到,我也不会哪沙家人打。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沙家那位大公子,跟我是同袍战友。”
阮十七往后仰倒在南海怀里,“你那药,赶紧给我涂涂,疼死我了,涂厚点,疼死我了。”
陆仪站起来,示意承影把药给南海,一边看着南海在阮十七脸上抹上厚厚一层药,一边笑道:“我已经等了你一天,肯定不能再等,你这样子,没个十天八天好不了,你的人,看样子白挑了。”
“不白挑。”阮十七两只手乱挥了几下,扶着北海站起来,来回晃了几下,又转了半圈,才站稳了,看着陆仪,“我这伤没事,不耽误明天启程。”
“你可想好了,你这脸上伤的重,一个不小心就得破相。”陆仪眉毛挑起,有几分意外的看着阮十七。
“破不了相,明天,什么时辰,在哪儿一会儿我就搬到客栈……”阮十七晃了两晃,南海急忙上前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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