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夜城

    叶诚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尴尬地一笑。

    雪儿也冲叶诚笑了笑，“来，阿耶，我带你去看个地方。”起身拉他上了马，轻踹马肚，马儿嘶鸣了一声，往前跑去。

    骏马疾驰在原野之上，一路奔向高山，绕过乱石与灌木，来到了山顶。

    两人从马上下来，雪儿轻轻抚着骏马，嘴里轻声道:“好孩子真乖，还




第三十三章：所迫
    叶诚放下碗，看了阿布大叔一眼，不知道该作何回答，有些吞吞吐吐，“我，我也不知道，我没处去。”

    阿布继续道:“阿耶啊，你是汉人，在我牧族待久了总会有不便，你也应该知道这一点吧。”

    虽然言之有理，像是平常说辞，但叶诚依旧觉察到了异样，问道:“阿布大叔，到底怎么了呀，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吧，阿布大叔你直说就是。”

    阿布并未回答，仍然自顾自语，跟叶诚诉说起这百十年来牧族与汉人的纠葛来:

    漠北牧族生于草原之中，长于马背之上，精于骑射，以天地为被，以山川河流为居，自在野性，无拘无束；而中原汉人，本就大家大族，华夏之名，威震天下，每朝君王皆好大喜功，多连年征战，疆域扩张，与牧族领土接壤以后，起初两族还能共处，可顶上者暗中都觊觎对方，又因种种祸端，终至兵戎相见，战事接二连三，烽火不断，及至当今圣上的祖爷一辈，热河一战，两族倾全国之力，集百万雄师兵戎相见，力图一举拿下，沙场之上血流成河，荒原田埂尸体堆积，累如山起，奇臭难闻，惹来苍蝇数以万计。

    可两族任是如此，却依旧难分胜败，倒是国内因连年征战，百姓哀声载道，民不聊生，时局风雨飘摇。

    两族当权者都深知再长此下去，必会引来更大的祸端，于是互遣使节，放下刀戈，重修于好，长城以北虽不再有硝烟弥漫，鸣镝无声五十年，但小摩擦依旧不断。

    其中以漠北四派与耶律氏族最甚，耶律氏族本就漠北牧族中最骁勇善战的一支，氏族族众众多，对于汉人的压迫很是不服，当年与汉人军队热河一战后，元气大伤，残兵败将退回远北荒原，可经过几十年休养生息后，耶律氏族重回热河，试图恢复昔日的英荣，近年来更是纠集各个小氏族，开始对临近的汉人城镇进行劫掠，而正因如此，漠北四派打着保卫家园的旗号，与耶律氏族战了好几场，实在是针锋相对。

    当今圣上也是知晓这一事端，往漠北王朝递交了国书，可漠北可汗本就不屑理睬中原王朝，更是狂妄认为当年只是祖辈失误，才致使没能灭了中原，所以根本不愿多管，放任耶律氏族的行径，以耶律氏族不再归于自己麾下所属为由，拒绝出兵进行平叛，国书回朝，当今圣上万般无奈，又担心再有战事，国库本就空虚，怕是开战以后，国中政权摇曳，暗中窥视者会趁机夺权，若是改朝换代，自己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便罢了派兵北上的念头，只要祸端不殃及长城以南便权当无事，但圣上还是暗下谕旨，号令漠北四派挟制耶律氏族。

    如此一来，漠北四派得了皇命，更是如鱼得水，不仅在各个城镇中以招收弟子为名，大肆敛财，更是实际控制了长城以北，与耶律氏族的冲突愈演愈烈。

    在叶诚待在阿布大叔氏族的这段时间里，以北寒门和极流域为首的一众人等，打着为镇民报仇的旗号，开始攻占牧族驻地，大肆屠杀牧族族人，而耶律氏族也是派遣特使，往来各个部族，要求团结起来对付汉人。

    叶诚与雪儿骑马外出之时，耶律氏族特使找到了阿



第三十四章：木桑村
    阿布大叔走出蒙古包，叫来一位牧族小伙，领到叶诚跟前，“阿耶，这是尔甘，尔甘啊，我们氏族马上要出发去耶律族驻地了，在这之前，我交代你一件事，把阿耶送到木桑村附近。”

    “木桑村”尔甘挠了挠戴着毡帽的脑袋，“是不是那个靠近大海的村子我记得我们三年前曾驻扎在那边，还和当地的汉人进行过交易。”

    “是的，尔甘，你记性倒是不错，既然你记得地方，那我就不再多说，你负责把阿耶送过去就成，”阿布大叔又转向叶诚，“阿耶啊，把你送到那以后，后面的路就得靠你自己了。”

    阿布大叔挥手让尔甘出去先行准备，等尔甘出了帐篷，才对叶诚继续说:“毕竟那是你们汉人的村子，尔甘是牧民，总会有些不便。”

    叶诚嗯了一声，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阿耶，你一个人照顾得好自己吗”雪儿还是担心，叶诚点了点头，“嗯，我能照顾好我自己的，雪儿姐，你就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了。”

    雪儿想了想，随后取下自己的玉石吊坠，给了叶诚，“阿耶，这是我额吉生前留给我的遗物，我相信额吉的在天之灵守护着佩戴这块玉石的人，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保护你。”

    叶诚当然不肯接受，连连摇头，雪儿扯过叶诚的手，一把摊开，把玉石吊坠放到了他手上，“阿耶，不，我应该叫你本名了吧，叶诚，你是个好孩子，这几个月来你一直跟着我，帮我打理马匹、挤羊奶、照顾牲畜，我打心底里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们牧族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痛苦，我深感歉意，你就收下它吧，作为我能做的一点点补偿。”

    “阿耶，雪儿说的没错，你就收下它吧，算是雪儿的一番好意。”阿布大叔也是赞同。

    叶诚这才收起玉石，戴到了脖子上。

    “阿布大叔，雪儿姐，你们对我的好，我叶诚今生今世，没齿难忘。”叶诚抚摸着手心的玉石，一下没忍住，哭了出来。

    雪儿忙安慰他，“叶诚，哭什么呀，哭哭啼啼的，哪里像个男子汉啦你不是还要学成绝世武功的吗，爱哭鬼可成不了武林高手的。”

    叶诚这才憋住了泪，抬头冲着雪儿姐勉强笑了笑。

    “阿耶，我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蒙古包外传来尔甘的声音。

    叶诚喊了句马上就出来，随后作告别，想对阿布大叔和雪儿姐再说点什么，却发现根本说不出口，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只得深深地鞠了一躬。

    走出帐篷，尔甘拉着叶诚上了马背，尔甘挥鞭拍马，马儿一声嘶鸣，向着远方跑去。

    离了百步有余，雪儿跑出帐篷，向着叶诚远去的背影高声喊道:“阿耶！我等着你变成绝世高手！我等你！”

    雪儿没有得到回应，只有圆月，在繁星中格外耀眼。

    阿耶靠在尔甘身后，已经泪流满脸，尔甘听到阿耶的哭声，转过头去问道:“阿耶，你怎么哭了。”

    “尔甘大哥，我，我没哭，我只是眼睛里进沙子了。”叶诚擦干了眼泪，可仍旧止不住抽泣。

    “阿耶啊，我知道，其实你是汉人吧。”尔



第三十五章：愈演愈烈的冲突
    眼瞅着小刀逼近，叶诚心跳不已，挣扎着大喊了一声，“我是汉人！我不是牧族！我是汉人！”

    有人伸手拦住了大汉，“等下，大哥，说不定他真是汉人。”

    大汉鼻头一哼，扭头瞪向劝阻他的人，怒气冲冲，“你看看他身上穿着牧族的衣服，别以为会几句汉话就是我们汉人了，你难道忘了你家里人是怎么死的了吗你忍得下这口气”

    那人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有力，“我怎么可能忘记，这血海深仇我永世难忘。”

    “那你还拦着我，让我杀了这牧族娃娃，一命还一命，滚开！”大汉说完一把甩开被那人抓住的手腕，大吼一声拿命来，刀尖直直扎向叶诚。

    “慢着！”

    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众人向后看去，原来是村中长老，拄着拐杖，慢步走了过来。

    大汉刀尖都已扎进叶诚右肩一寸有余，听到这声慢着，硬生生停下了手，把刀抽了回来，刀尖带血淌着，大汉转过头去对着老者喊了声:“爹。”

    老者走近叶诚，瞧见叶诚右肩鲜血直冒，转头过去厉声训斥大汉，“真是荒唐，他还只是个娃娃，我就知道我不在你身边，你会干出这种出格的事，一个娃娃你怎么能下得了如此狠手还不快放开！”

    大汉咬着牙，眉头直皱，又不得不听从父命，只好骂了声妈的，松手放开了叶诚，叶诚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身子都软了，被这一放，直直跌到了地上。

    老者扶起叶诚，又取出手绢给叶诚捂住了伤口，轻声问道:“娃娃，你说你是汉人，那为什么穿着牧族的衣裳你又怎么能证明你是汉人呢”

    叶诚看了眼老者，又扭头过去看向大汉，刚刚这一刀吓破了胆，叶诚对他还是心有余悸。

    “狗蛋，你离远一点，瞧把这娃娃吓得，都说不出话了。”老者对大汉说，大汉哼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老者又转向叶诚，问到:“娃娃，你叫什么呀来自哪里呀”

    见大汉离开了些，叶诚这才缓和了一下，吞吞吐吐道:“我，我叫叶诚，我是江南人。”

    “江南富庶的江南温柔乡天下有名，人人都是抢着去那儿，你怎么来到这荒凉的塞北来了你的家人呢”老者也是好奇。

    叶诚摇了摇头，“我，我没有家人，我爹娘都死了，我来这儿是为了找个村子，爷爷，你知不知道有个村子叫做渔阳村”

    “渔阳村我知道，靠近北海之境，日落之地，便是渔阳村，离这儿有个一二十里地吧，娃娃，你能说说为啥穿着牧族的衣裳吗”老者又问道。

    “我，我本来是在渔牧镇上，跟着我的，我的两位哥哥在武馆修炼的，可过年那段时间有牧族杀入了镇子，馆主，馆主他为了保护镇民，就自己一个人去阻挡牧族去了，而我和我的两位哥哥逃难的时候遇上了暴，暴风雪，失散了，我是被路过的一队牧族给救回了命，而听说最近牧族与汉人正在打仗，所以，阿布大叔就派人把我送到这儿了。”叶诚和盘托出，仍旧有些吞吞吐吐。

    老者摸了摸叶诚的头，叹气道:“可怜的娃娃啊，我问问你，你口中所说那位阿布大叔，是不是还有一位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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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卑劣之徒
    叶诚回过头去，正好看到大汉那双凌冽的眼睛，有如狼眸般骇人，不禁冷汗直冒，吓的一哆嗦。

    回到村中，老者为叶诚准备了一间小屋，并拿来了金疮药和纱布，命人给叶诚包扎好了伤口，又询问了几句，便嘱咐叶诚早些休息。

    昨夜兼程，一刻都未曾停歇，叶诚也是有些困倦，听老者这么一说，不由得打起哈欠来，道过感谢，钻入被窝睡了过去。

    老者也未久坐，放下窗帷，出了房门，来到村中高台，招呼村里老少商议事宜。

    众人围拢，老者开口道来:“想必，各位也有所了解，北寒门与极流域所创联盟，前几日派人来我村中，告之我们，北寒门门下小股部众将于明日来我木桑村，共同商讨对付牧族一事，各位，对此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

    “对付牧族我没意见，只不过这北寒门的人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居然要五百两白银，我们村子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辛辛苦苦好几年也才这点银子啊，全部给他们，那我们吃啥。”有人不满。

    “对啊，而且我听隔壁村子的人说，就算交了银子，北寒门的人对我们这种小村子也是置之不理的，他们只要护住大城就行了，哪里管我们的死活。”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那个被牧族屠了的镇子，本来有北寒门的人在，而且人还不少，结果牧族一来，他们全溜了，就这么把手无寸铁的镇民扔给牧族了。”大娘向众人解释起一二来。

    “我们还不如赶紧收拾收拾走呢，这里待不下去了，我还想活命，牧族杀人可不眨眼，都是一帮活阎王。”

    “可这里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就这么走了，对得起我们的列祖列宗吗等你百年以后，怎么跟他们说，告诉先祖们，我们抛弃了生活了几百年的木桑村，只顾自己逃命去了”

    “可不走就是死路一条，你想对得起祖宗，想在这跟村子陪葬，你就在这待着吧，我要走，我现在就走。”

    众人七嘴八舌，有人想走，有人想留，也没个意见。

    一时间杂舌百话，吵得鸡飞狗跳，老者并未制止，而是环顾了眼村子，一言不发。

    “住嘴！你们这帮废物玩意儿，光想着逃，你们放得下这血海深仇，我可放不下，一帮没骨气的人，要逃活命的现在赶紧滚，我们木桑村从来不缺窝囊废！给我闪开，我要跟我爹说话。”大汉一声怒斥止住了众人，顿时鸦雀无声，村民给他让开了一条道，大汉走到老者面前，依旧怒气冲冲。

    “爹，不就五百两银子吗有什么出不起的只要您说一声，凭着您的威望，我不信凑不齐这钱。”

    老者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孩子，这不是拿不拿得出五百两银子的事，就像刚刚大伙儿所说，这北寒门，怕真是表里不一，若是凑齐了钱，他们弃我们而去，那怎么办，五百两不是小数目，我们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啊。”

    “什么打算打算，怎么表里不一北寒门不就是杀牧族的吗牧族跟我们有仇，北寒门就是我们的靠山！你们刚刚说的那些还不都是道听途说，有人亲眼看到了吗来，你说。”大汉揪过旁边一人，大声问他:“你说，你看到没，北寒门是不是我们的靠山”

    那人吓得够呛，也不敢说不是，只得答应。

    老者拄着拐杖猛敲了敲地，“混账东西，逞着身强力壮，你就这么霸道往后还得了快把他放开！”

    大汉松开那人，极其不服，“爹，我有时候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明明牧族杀了我娘，杀了我们那么多村民，你却一直这个态度，爹啊，您到底是不是我亲爹，是不是汉人我看那些牧族都该死，要下十八



第三十七章：左右为难
    堂中，村民仍旧为了出不出这五百两银子而争吵，大汉拉拢了一批人，对着不愿意出钱的村民咒骂不休，言语恶毒，一直骂到八辈祖宗，大汉骂过瘾后，又去找老者商议。

    “不孝子，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粗鄙之语，恶俗无礼，真是我家门不幸！”老者不愿再同大汉言语，背过头去，满脸难堪，有村民劝老者不要动气，却被大汉一把拉过，怒斥道:“我跟我爹的事，要你这个外人掺和你到底出不出钱，出钱站我们这，不出钱的滚一边去。”

    一旁的北寒门部众低声交头接耳，议论起大汉来，“这傻大个看样子是铁了心要交这五百两银子啊，而且他爹在村里的地位还不低的样子。”“这还不好我们北寒门就缺这种人，你当时没听我们老大说的吗，多找些这种的当垫背的，免得到时候跟牧族打起来，死我们北寒门的兄弟，就死这帮贱民。”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你们到底有没有个准”

    堂门推开，小头头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询问起村民来。

    “壮士，我们村里几位老者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五百两银子太多了，能否放宽一些。”有人上前一步，对着小头头毕恭毕敬地作了一揖。

    “五百两还嫌多这可是救命钱，你们一个村子少说一百多号人，平摊到每个人头上，合着你们一条命五两银子都不值真是低贱啊，哎，这样吧，看在你们有这样一位知情达理的大个子的份上，我再给你们便宜五十两，一起四百五十两，再低，我回去也交不了差啊。”小头头装着纠结无比，像是做个了重大的决定，伸出手去，对着村民比了个四五，“怎么样，这个数，总能出得起了吧可别再为难我了啊，我也就是个跑腿的。”

    “爹，别人都少了五十两了，还在犹豫着什么啊”大汉趁机又怂恿起老者来。

    老者看向众人，随后轻声问道:“各位，四百五十两，能够接受吗如果愿意出的，就举手示意一下，我们这么干耗着也是耗着，总得拿出个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