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上,大伙儿上!”
一名营主招呼众卒,依据刀车或射箭,或蹬弩,密集的箭矢如暴雨般向外射去,转眼间,城门外就堆叠上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尽管城门就在眼前,冲进去可以拥有诸多美女与丰厚的赏赐,但塞门刀车仿如一道天堑,堵着门缝,连从边上绕都没法绕。
“原来预备了这玩意儿。”
石虎喃喃着,并不着急,在他眼里,门破了,至少城池等于破了一半。
其实不仅止于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均如此作想,主要在古代,城门的象征意义非常大,事关军心士气,但杨彦是现代人,并不执着于固守城门。
现代人都清楚,最为残酷的战斗其实不是攻防战,而是治安战,巷战,从一开始,杨彦就做好了打巷战的准备,守城战术中的相当部分,也是围绕着巷战来打。
当然了,打巷战形同于玩火,对意志力和组织力的考验无以伦比,可羯军是什么情况谁都知道,一旦被俘,不死也为奴,女人更是生不如死,所以对军心民心,杨彦还是很有信心的。
宇文部战士图便利,前赴后继的往门洞里冲,前方还有很多人撑着盾,用以阻挡箭雨,但是针对塞门刀车,杨彦专门做过针对性的演习。
车体上,有一什之卒,身披重甲,手持三丈铁枪,刺击试图攀爬的敌军,若是气力不继或有伤亡,会有替补于第一时间上阵。
“杀!”
“杀!”
凡持长枪者,均是身强力壮,十条铁枪,如毒蛇吞吐,神出鬼没,每一刺击,盾根本挡不住,连盾带人被捅穿,失去了盾牌手的掩护,后方的军卒纷纷被射倒。
“娘的,老子来!”
宇文乞得归大怒,挥舞着钢叉杀入门洞,同时三条铁枪刺来。
“当!”
钢叉一挥,磕开一条,再侧身一闪,让过另一条,最后一条猛的一抓,巨声咆哮:“撒手!”
那名军卒就觉得一股沛然大力涌来,根本不及猝防,铁枪竟被夺了去。
“哈哈,死!”
宇文乞得归得意的哈哈大笑。
“放!”
不过守军也不慌,密集的箭矢射了过去。
宇文乞得归把钢叉舞的密不透风,就听叮当连响,羽箭悉数被磕飞出去,这真是让人骇然色变,但紧接着,宇文乞得归便是惨叫两声,毕竟夹杂在弓箭里的,还有弩,弩的射速远大于弓,箭矢只有三寸,难以捉摸,任他功夫通神,也中了两箭。
一箭射中肩窝,另一箭射中腹部,整个都没了进去。
“娘的!”
宇文乞得归大骂一声,伸手掏入伤口,猛的一拽,竟把短矢从腹腔里给拽了出来,鲜血迸射。
此人的身高合在现代,基本上是姚明他弟的水准,浑身古铜色,腰阔膀圆,肌肉虬结,身上裹着兽皮,这哪里是人啊,分明是人形野兽。
军士们都看呆了,哪怕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也从未见过如此凶悍之人,一时之间,竟忘了补箭。
“大郎,大郎,快退,快退!”
几名亲随瞅着机会,连忙拉住宇文乞得归,把他从门洞里活活拽了出来,待得守军反应回来,赶紧射箭,却迟了,箭矢擦着宇文乞得归的后背掠过,只射倒了几名军卒。
“杀,杀,给老子杀进去!”
仿佛受了天大的羞辱,宇文乞得归愤怒的挥着拳头,他的钢叉落进了门洞,喝令族人往里面冲。
一队队宇文部战士冲入门洞,又一队队的被射杀捅死,以致尸体越堆越高,影响了视线,守卒没办法,只得拿钩子把尸体勾走。
虽然城门被破,但许久都没有奴兵进城,望楼里众人也松了口气,顾燚却是又尖叫:”不好,奴兵上城了!“
爬梯子上城的是曹嶷部,到底占了人多势众的便宜,有军卒一跃而上,挥起兵刃杀入守军当中,恍如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各处飞梯都有人跃上城头,转眼前,竟已上来了近百人之多!
“上!”
于药再一挥手。
鸳鸯阵最适用于混乱与地形受限的环境,城头那狭小的空间留给了鸳鸯阵施展的舞台,从楼梯涌出数十队鸳鸯阵,狼筅向前一伸,卡住敌军,长矛手紧跟着就是一矛狠扎,再夹
第三五二章 撒石灰
”娘的,奴辈欺负老子人少,好,老子就给尔等尝尝厉害!“
从清晨到夜深,于药始终站在第一线,粒米未尽,只喝了些水,寻常人早就撑不住了,但于药不仅不疲惫,反而劲头十足,纵是杨彦也不得不赞一句猛将,他觉得自己捡到宝了。闪舞www
历史上,于药跟着徐龛降了石虎,押往襄国,石勒深恨徐龛反复无常,把于药及三千部众悉数坑杀,又把徐龛装入气囊,从高楼抛下,活活摔死,徐龛的妻儿也被王伏都的亲眷分食。
杨彦相信,要早知是这结局,徐龛于药等人说什么也要死战到底,不过历史已经改变了,徐龛如果老老实实,愿意发挥余热,将来可为一酷吏,杨彦会给他善终。
于药如不出意外,也将是一把破阵的尖刀,其实荀虎荀豹这类人猛则猛矣,只是与于药相比,缺了一种不要命的气势和野性。
毕竟是荀府出来的,有门门道道管束,而于药野生长大,生存逻缉就是弱肉强食。
城头下,石他破城心切,距离城墙很近,躲在一辆木驴后面指挥攻城,浩浩荡荡的攻城场面,除了蚁附,他也想不到第二个词,但不时就有军卒失足跌入炭火,身上的衣服蓬的一下点燃,在满是烧红的铁蒺藜和通红的煤块中打滚哀嚎,堪称世上最为残酷的酷刑。
“娘的,难怪城门破了攻不进去,这杨彦之倒是有些歪门斜道!”
哪怕石他再不把人命当命,可是看着自己的军卒一串串的摔入火海烧死,甚至还有飞梯从下面被炭火点燃,轰然垮塌,上面人摔了一地,火星子四溅,能不焦急么
一名随从小声道:“将军,不如向中山公请命,暂时退兵罢,天黑了,拓跋部的精骑没法绕城飞射,全靠弟兄们从下往上射箭,又哪能抵得过城头弓弩手向下射
况且黑夜中,投石机也不敢乱发,末将就怕,攻到明天早上也破不了啊,反是白白搭了弟兄们的性命。闪舞www”
这倒是提醒了石他。
羯赵的军事组织制度类似于草原上的部落制,每个将领都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力量,石他算是较大的一股,有卒近三万,石虎再强,也不轻易对他呼来喝去,如果三万卒拼没了,别说石虎,怕是石勒都不会容他。
“嗯”
石他点了点头,正待吩咐人去向石虎请命,却是城头一阵白雾洒下,随风飘了过来。
“啊!”
石他一声惨叫,瞬间双目刺痛难忍,本能的拿手去揉,眼泪水都出来了,可越揉越疼,就象是有团火苗在眼睛里燃烧起来。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啊,我的眼睛!“
”眼睛好痛啊,睁不开了!“
”快拿水来洗!“
不仅仅是石他,一溜排数千人,眼睛全部被迷了,捂着眼睛惨叫,而城上,还在不停的往下抛洒白色的粉末,顺着风势,越飘越远,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捂着眼睛痛呼。
“水来了,水来了!”
有人端来了水,给那些迷了眼睛的人清洗。
“啊!”
“啊!”
顿时惨叫声更盛。www
“我的眼睛,啊,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啊,我看不到了,我瞎了!”
“退兵,退兵!”
石他捂着眼,凄厉大叫。
这时根本没人去等石虎的命令,咣咣咣的铜锣炸响,攻城士卒抬着被迷了眼睛的同伴,潮水般的退却。
这次于药让人撒的是生石灰粉,一倒一筐,顺着风能飘出十来丈,本来于药早想祭出生石灰,奈何十一月正值隆冬,刮着凛冽北风,撒石灰粉只能迷自己。
却是天有不测风云,风向突转,北风转为了西南大风,于药抓住机会,让人向城下倾倒石灰粉,即使是顺风,军卒也全面防护,戴着口罩和手套,眼睛也佩戴着镶有玻璃的眼罩。
杨彦还在城上,于药转回头看去,满心钦佩,杨彦的守城手段,闻所未闻,偏偏效果奇佳,同时他也有些庆幸,还亏得旧主及时降了,要是徐龛一根筋,那他只能跟着受死。
石虎面色铁青,锐利的目光盯着跪在地上,双目红肿都睁不开眼的石他,按常理来说,石他不遵号令,私自退军,已经足够斩首了。
“禀中山公!”
这时,石瞻入帐,施礼道:“我军共有近三千四百卒被迷了眼,其中两百多人经调养,可以勉强睁眼视物,但目力下降的厉害,数丈之外视物模糊,近六百人可确认瞎了,剩下的还在观察。“
帐内一片沉默,在场的都是从千军万马中拼杀而出,死倒不怎么怕,就怕致残,失去名份地位,生不如死,而瞎眼对于武将更加残忍,这也是石虎没有追究石他私自退军的重要原因。
“石瞻,石他部归你统领!”
石虎沉吟许久,转
第三五三章 中场休息
杨彦站在城头,望着一望无际的黑暗,叹道:“要下雪了。闪舞www”
“哦天气尚未至酷寒,杨郎怎如此确定”
许杰不解道。
杨彦看了眼猎猎旌旗,便道:“冬季刮西南风,必有雪,风越大,雪越大。“
许杰挠了挠后脑壳,不理解其中的逻辑。
杨彦耐心解释道:”冬季下雪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冷空气南下携带大量水汽,这类降雪时间短,强度大,会伴有偏北大风。
还有一种是西南暖湿气流北上,西南暧湿气流来源于南方数千里之外的大海,那里气候炎热,当暖湿水汽积聚过多之时,便会膨胀北上,沿途降雨,或者降雪,当西南风起,便是西南暖湿气流来了,它带来的降雪润物细无声,也没什么强劲的大风,不会让人很冷,却能持续很长时间,直到下一次冷空气到来,方会结束。“
许杰还是听不明白,一脸懵逼。
杨彦摇了摇头,怎么说呢,这是现代最基本的气象常识,而许杰在这个时代,光是识字,就是百里挑一,再加上读过道书和四书五经,能写得一手好文章,还是许老神仙的嫡孙,足以挤身于万里挑一之列。
可就是这样一个万里挑一的人才,也听不懂这种最基本的常识,没办法,知识有代差,还不止差了一代,原本杨彦有打算筹建气象司,利用简便的仪器测量气象,为军事和农业提供服务,但就目前来看,并不乐观。
毕竟一个人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是诸葛亮级别啊,连徐庶和庞统都不懂这些,由此可见,这方面的人才是多么稀缺,靠自己培养,很可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闪舞www
唉,战后再说罢!
杨彦又叹了口气,回头道:“许郎早点歇息,明日石虎还会来攻。”说着,便拖着疲惫的步伐下了城,守了一天的城,连他都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更别提普通士卒。
“禀将军,此为酋将宇文乞得归随身兵刃!“
这时,一名亲卫上前,招了招手,身后两人奉上一把大钢叉。
”哦“
杨彦接过来,掂了掂,约有二十来公斤的重量,一般人很难挥动,不过想想宇文乞得归那近似于姚明的体型,也就释然了。
这把钢叉,闪烁着寒光,中间刃长尺半,两侧小刃各长一尺,杨彦挥舞起来,顿时风雷声大作。
“好,将军好功夫!”
于药从后赶上,忍不住屈指称赞。
杨彦回头一笑,递过去道:“给你了。”
“这”
于药也是身材粗壮,虽比不上宇文乞得归,但身高近两米,见着钢叉,自然见猎心喜,不过仍是犹豫道:“还是将军自个儿留着吧,末将见将军使得虎虎生风,分明武艺娴熟。“
杨彦脑海中浮出了一副不要太美的画面,自己挥着钢叉大吼:“弟兄们,给我冲,给我冲,冲啊!“
娘的!
领军主将有用枪,有用槊,有用刀,就从没听说过谁用叉子,一看就是化外蛮夷,丢不起那人啊!
杨彦硬塞过去,笑道:“宝剑赠英雄,本将又用不上,于将军既然喜欢,就拿着罢,上阵给老子多斩下几颗头颅回来!”
“诺!”
于药不再推辞,欢喜的接来手上,当着杨彦面挥舞。
杨彦仔细观察,于药的功夫怎么讲呢,与岳家枪相比,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战阵杀人之术,但套路不明显,较为粗糙,缺乏系统性的理论支持。
想来应与于药的成长史有关,没有明师指点,功夫纯粹是靠着身强力壮在千军万马中磨练出来。
好一阵子,于药意犹未尽的收了手,却是莫名其妙的感慨道:“石虎就是个疯子!“
”疯子“
杨彦呵的一笑,好象除了疯子,没法解释石虎的行为,战前谁都认为石虎应挖掘壕沟,把城池团团围住,作了充分的试探了解,才会发动强攻,可石虎上来就攻,完全不计伤亡,还亏得准备充分,才没被打个措手不及。
这样的人真是疯子么
杨彦摆了摆手:“石季龙外粗内细,是我们低估了他,今日来攻者,皆为仆从军,死光了说不定对他反是好事,并借此测试我军底限,今晚理应不会再来,于将军去休息罢,明天还得你来主持。”
“那将军您”
于药吞吞吐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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