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派鲜卑人过去,很明显,过了河就不受节制,要是派石瞻过去,他的身边就只剩本部四万精锐,这是非常危险的,万一鲜卑人有了异心,与杨彦里外勾结,搞不好石挺旧事将重演。
但是对兰陵局面放任不理的话,就形同于把沂水以西拱手让出,而且兰陵东海军游离在外,随时可渡河来袭,威胁自己的侧翼,战略态势已经发生了逆转。
石虎的心里很烦燥,自十来岁开始领军作战,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险恶的局面,其实石挺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他还特意叮嘱石挺,不得轻易对兰陵用兵,石挺屯兵在外的作用,既是威胁兰陵,也是威胁鲜卑诸部与曹嶷,可饶是他千算万算,却忽略了石挺部以羯人为主,骄狂自大,石挺很难节制住手下诸将,以致于成群结队的出营劫掠,营垒空虚,被驻兰陵东海军抓住了战机,施以雷霆一击。
如今石虎面临的问题是,怎么做都是错,这正是战略局面扭转的重大特征。
战略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一场大败,让石虎束手束脚,其实他还有个选择,就是及时止损,趁着黄河封冻回师襄国,但他输不起啊,挟十六万大军,南攻郯城损兵折将而回,还在杨彦手上连败两场,灰溜溜的回去,朝中政敌必将攻诘,怕是石勒也护不住
第三六七章 议诛蔡候
石挺大败的消息也传到了紫衫营,靳月华听着,真是又惊又喜,她没想到,杨彦都被围的半死不活了,还给了她一个意外,她也是当过皇后的女人,当年刘聪在位时,耽于酒乐,不理朝政,靳月华曾帮着刘聪处理过一些政务,对石挺大败的意义,还是能看明白的。
也许,自己真有机会摆脱石虎呢听说那杨彦之年少英俊,待人温和,不管他将来会对自己怎样,总比留在石虎身边要好
靳月华幽幽叹了口气,坐上梳妆台,望着镜中的自己,红颜依旧,因年龄与经历的因素,多出了一份从容与成熟,这是那些十四五岁的小娘子所不能比的,尤其因着匈奴人的关系,鼻梁比汉家女子高挺,身材更加高挑,肤色更加白晰,一双媚人的大眼睛,居然是双眼皮。
连她,都为自己的美色倾倒了,痴痴望着镜中的自己。
要知道,古代汉家女子一般是单眼皮,后来混了血,双眼皮才逐渐增多,包括荀华、荀灌、裴妃,杨彦身边的每个女子都是单眼皮,甚至杨彦自己也是单眼皮。
而勒月华是双眼皮,她觉得自己的双眼皮要比单眼皮更加灵动,更加妩媚多姿,也更加漂亮。
好一会儿,靳月华才坐起身,低垂螓首,望向了自己的身段,那挺拨的胸,纤细的腰,修长的腿,岁月在她身上竟似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事实上靳月华的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模样,正当妙龄。
她相信,只要让杨彦见着自己,必能俘获那个男人的心,只是石虎一旦兵败,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乱兵流窜,谁认识她是靳月华
想到这,靳月华咬了咬牙,掀帘离去。
“哦驻兰陵东海军破了石挺营寨”
王邃接到消息,眉心微拧,杨彦大胜一场,对于他显然不是好事,毕竟石虎破了杨彦,最多兵逼下邳,他可以跑回建康,但杨彦破了石虎,立成朝庭的心腹之患。
这其中的逻辑非常清楚,石虎是羯人,在江东没有根基,若是强行挥军江东,必然激起上上下下的激烈反抗,而杨彦是晋人,杨彦挥军南下,还是很能得到一部分庶族豪强的支持,这些人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兵有兵,就是没有名份地位,心里对朝庭恐怕是怨恨居多,杨彦因其庶人出身,多多少少会照顾庶人的利益,只要杨彦有足够的力量,庶人会自然而然的向杨彦靠拢。
所以历朝历代,防内大于防外,不是没有道理。
诸葛颐也捋须寻思着这事,这真是一场出乎意料的胜利,自从羊鉴提议过由他出任东海国相之后,他就一直掂念着杨彦的位子,可如今看来,杨彦的位子越坐越稳了。
天子重用庾亮,庾亮出身于豫州侨门,与前朝执政的青徐侨门不是一路货,这从人事任命就可以看出,青徐侨门的职务虽然暂时还没有变动,却逐渐的被边缘化,如果没有重大机遇,诸葛颐都担心自己会终老于下邳任上,因此东海国相他势在必得,哪怕只当几天,最起码有个名位在,将来回朝至不济也是一大郡太守。
“府君,那杨彦之若胜,必为朝庭心腹大患,不如趁其与羯贼作战,我等嗯”
诸葛颐说的含含糊糊,但意味不言而喻。
羊鉴迟疑道:“道回不可鲁莽,毕竟那杨彦之仍是晋臣,主上也未下诏罢职,处重兄怎可私自出兵攻打即便是前一阵沈充、刘遐、苏峻与郗鉴合兵征讨杨彦之,那也有个借口,处重兄若出兵,以何为由“
”这“
诸葛颐为难起来。
羊鉴说的没错,石虎攻打郯城,王邃不出兵助杨彦倒也罢了,但反过来帮着石虎打杨彦,在道义上首先站不住脚,而朝庭是庾亮执政,庾亮必然会抓住机会大造声势,请皇帝降罪王邃,那时连王导王敦都保不住他。
对杨彦动手的风险太大,淮北诸雄,不受朝庭节制,王邃却是琅琊王氏的人,谁都能出兵,唯独王邃不能出兵。
王邃其实不愿淌郯城的浑水,诸葛颐打的什么心思也不难猜,庾亮明里暗里打压青徐侨门,正是需要抱团之时,他不愿太伤了诸葛颐的心,于是沉吟道:“道回无须着急,杨彦之若胜,对朝庭固然是威胁,但对于苏峻、刘暇、乃至祖约,立是灭门之祸,我等何须急于出头,做个渔翁岂不妥当“
”嗯“
诸葛颐点点头道:”处重兄言之有理,不过蔡豹候礼心向杨彦之,前段时间郯城筹措粮草备战,此二人陆陆继继向郯城输送了近石万粮,反意已显,一旦将来下邳有事,开城献降者必此二人,兄不如趁此良机,将那二人除去,也好过养虎遗患。“
王邃捋须道:“说的不错,但诛蔡豹候礼须师出有名,他二人虽与杨彦之勾勾答答,可那杨彦之亦是晋臣,又以何名诛之“
 
第三四八章 相府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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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彦意味深长的看了刁协一眼,便点点头道:“崔公言之有理,着各军军主制定作战破袭计划,报本将看过无误,就从明日开始,驻守各军轮流出城作战,不以破营为目地,以扰袭练军为主,若是接战者为鲜卑人或曹嶷卒,立刻回城,不与之交战。“
“诺!”
席中诸人纷纷应下。
崔访又问道:“府君,那另一条消息是什么”
“哎”
杨彦叹了口气:“主上晏驾了。”
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微波动,但没人大惊小怪,只有刁协扑通一声,向南面跪了下来,咚咚咚磕着头,悲呼道:“陛下啊,臣没能侍奉于灵前,臣有愧啊……“
众人愕然,相互看了看,又不知该说什么,不过也没人跟着刁协下跪干嚎,哪怕是郗鉴,纵是老脸青一阵白一阵,却依然安坐不动。
自从那天上了城头之后,郗鉴也开始参与相府的日常会议,没人请他来,他不请自到,偏偏不发一言,这让杨彦禁不住的暗骂虚伪。
郗鉴的心思,杨彦大概也能猜出,一方面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郗鉴就算逃回了江东,手头无兵无卒,王导不会再重用他,建康街头的流浪士人不差他一个,郗鉴也明白这一点,而且东海军明显胜券在握,战后必急速壮大,席卷淮北只是时间早晚,郗鉴难道就不想建功立业
而另一方面,杨彦的身份名位实在太低,郗鉴拉不下那张脸投效,尤其曾被杨彦俘虏过,被指着鼻子骂过,杨彦还口口声声他郗鉴只有太常之才,这让郗鉴如何能心平气顺
结果就僵着了。
殿内只有刁协的哭声,看的出,刁协是真哭,老泪纵横,气氛挺尴尬的。
好一会儿,刁协才站起来,向上拱手:“府君,主上既晏驾,按律,须全城素服三日,为主上服丧三十六日,请府君立刻下令。“
这话杨彦不好接口,作沉吟态。
崔访也不大好说,虽然为司马睿服丧是人臣本份,可杨彦的态度很值得深思,崔访自然不会和杨彦唱对台戏,只是公开表态支持杨彦,又同于劝其谋反或者劝进。
这一步迟早要走,但崔访身为长史,是杨彦之下掾吏之首,第一个劝进怎么也轮不到他,一般是下面有一定份量的小角色作试探性劝进,待得群情汹涌之时,再由他领着群臣向杨彦劝进才最为合适,因此给徐龛打了个眼色。
徐龛这种人,不就是干脏活的么
徐龛有数了,脸一沉道:“作为晋人,晋主身亡,理当服丧,但石虎大军就在城外,应事急从权,以免动摇军心。“
刁协听得徐龛一口一个晋主,心头生火,再一看自杨彦以下那冷漠的态度,更是火大,于是也沉声问道:“如何个从权法”
徐龛嘿的一笑:“郯城内外,隔绝往来,时至今日,方有消息传来,要照徐某看,晋主归天理该有了段时日,或许建康已除了服,咱们这里再服丧算什么,不如由府君带着我等向建康遥拜,算是一份心意,同时考虑到军卒士气,此事不宜对外公开宣称。“
不公开宣称就是不以官方发文的方式通告司马睿的死讯,既便传开,也只是民间私传,比如甲说谁谁死了,乙说噢,我知道了,这事就完了。
刁协怒哼一声,仅仅遥拜就已经非常过份,现在又以民间私议的方式去传播司马睿的死讯,他发现,杨彦养着这些奸臣小人还真的有用。
可紧接着,又一个他眼里的奸臣出面。
郗迈拱手道:”府君,郯城正施行军管,一动不如一静,属下附徐公议!“
杨彦虽然还没给郗迈官职,却允许他和周翼旁听相府商议。
郗鉴迄今为止,还未认郗迈这个侄子,听着只是冷冷一哼。
刁协突然冷静了,毕竟他是当过尚书令的,当年为推行土断,被群臣围攻都没退缩半步,今日为先主服丧,又怎么可能半途而止呢
特别是杨彦的态度很值得琢磨,杨彦并未表态,依着他对杨彦的了解,性格尚算温和,处事会冷静考虑利弊,一般不会把事情做绝,不为司马睿服丧,就是彻底与朝庭分道扬镳了,以杨彦目前的实力,恐怕还不至于如此激进。
想明白了就好,刷的一下,刁协顿时长身而起,满面忠义之色,指着徐龛和郗迈大怒道:“先主晏驾,服丧乃人臣本义,即便出了丧期那又如何,只要未服过,便须补服,你二人却百般推托,到底存的什么居心,老夫问你等,可是晋人“
”这……“
徐龛与郗迈被刁协满身的凛然正气
第三四九章 身不由己
”呵“
于药不屑的笑道:”有些话将军不方便说,我于某不怕,我来说,朝庭任何决议,将士们都不会承认,青兖两州是将军带领兄弟们打下来的江山,不容外人指手划脚,哪怕那黄须鲜卑奴也不行!“
“于药!”
杨彦开声喝斥。
黄须鲜卑奴自然指的是司马绍,还是王敦起的绰号。
刁协也现出了不快之色,当然了,他知道于药是什么样的人,与之讲道理根本说不通,只是望着杨彦。
杨彦锐目扫向于药:“于将军口急妄言,罚俸一个月!”
“诺!末将知错,愿领责罚!”
于药拱手应下,实际上这根本不算惩罚,作为领军大将,谁还在乎那两个俸禄
刁协也清楚,无非是走个过场,给他个面子,他也并不想把于药如何,但事情还没解决啊,这关乎到名份根本,杨彦要真是踏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于是道:“府君,国家衰弱,民众厌战,人心仍向晋,还望三思而后行。“
”呵呵“
崔访捋须呵呵一笑:”刁公不必着急,府君又没说什么,不过于将军所言也有道理,凭什么将士们打下的江山由别人坐享其成即便府君心甘情愿,却不能不顾及将士们的心情,老夫只怕朝庭真要派人来,淮北动乱立生,因此老夫再提一折中之策。
府君掌东海国,以东海国之名并青兖二州,二州刺史太守置于相府之下,而东海国乃晋室藩国,如此一来,名正言顺,将士们也不至于心生怨念,岂不是两全其美“
杨彦目中现出了赞许之色,到底姜是老的辣。
刁协却是道:”东海国只领东海郡,府君私授兰陵长史尚未得朝庭敕令,朝庭怎会让东海国领青兖二州“
”诶“
崔访摆摆手道:”有哪部律法规定东海国只能领东海郡以府君将来尽复淮北之大功,朝庭理当封为国公,以国公代掌王国事,据青兖二州又有何妨“
刁协眉头微皱,这不就和曹操由魏公到魏王,司马昭由晋公到晋王一个路数么先不说朝庭会不会封杨彦为公,首先国公断不可能,要封国公,以杨彦所占的位置,不是齐公就是鲁公,形同于默认杨彦割据了一块地盘,并且默许了将来杨彦以齐朝或鲁朝代替晋朝的可能。
因为魏代汉,晋代魏都是这么干的,封国公,就是明示天下,将来这皇位是杨彦的。
朝庭尚不至于自己把自己勒死,尤其是杨彦还没能控制建康,崔访必然有数,也就是和自己说说而己,告诫不要太过份,今天肯为晋主服十日丧,已经是做了充分让步。
也许崔访真正想为杨彦谋的是郡公,但王敦是郡公,杨彦怎么可能和王敦相提并论再以其名份地位,恐怕朝庭连个候都未必肯给。
“嘿嘿!”
刁协暗暗一笑,心道只要府君还忌惮着朝庭,这事就不能乱来,待得朝庭派下青兖二州刺史,看他能如何
不过在表面上,刁协只是神色平静道:“此事言之尚远,还望府君早日破去石虎,解郯城之围。闪舞www”
杨彦也是心里暗暗一笑,刁协想的什么,并不是很难猜,这老家伙忠于司马氏,他也不想计较,杨彦会给刁协留出充分的时间,他只希望,当王敦代晋之时,刁协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至于崔访的提议,他是认可的,东海国就是他,他就是东海国,把青兖二州置于东海国之下,最为合适,在名份大义上就可控制住这二州广阔的土地,可杨彦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无论取得多大的功业,司马家和高门士族都不会把他当人看,上表请封,那是想也别想,要么使蛮,老子就是霸着青兖二州了,怎么着不服来讨老子啊!
要么还得嗣东海王上位,先把嗣东海王弄来郯城,控制在手,由嗣东海王向朝庭上书。
两种方法各有优劣,采取哪一种,杨彦觉得应先参照建康的局势变化,现在城被围着,对建康的情形,他是两眼一抹黑。
杨彦除了议事,还喜欢和下属闲聊,当然,公是公,私是私,在公事办完之后,宣布一句畅所欲言,底下就开始呱呱呱的拉扯起来。
这是参照了现代的茶话会制度,茶话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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