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皝从帐内走出,递上文章道:“请中山王过目。”
有亲卫凑近火把,石虎接来,就着火光看去,慕容皝饱读诗书,文采挺不错的,文章分析利弊,情真义切,文字行云流畅,转折自如。
片刻之后,石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元真才学不凡,除非刘曜铁心降了明王,否则定当遣人出城,与孤共击明军。”
慕容皝称谢道:“不敢当中山王之赞!”
石虎哈哈一笑,把文章递给身后的亲卫,便道:“我军处于明军与长安之间,若是刘曜心怀歹意,趁着我军作战,突袭我大营,该如何是好孤欲另立营寨,你意下如何”
“中山王不可!”
慕容皝对石虎的跳跃性思维简直无语了,急劝阻道:“中山王若移营,必惹来刘曜猜疑,联盟基础将不复存在,各自为战,如何能击垮明军
且建章宫地形复杂,又有水源,实为下寨的不二选择,可惜我军未竟全功,仅占据了一半,如主动退走,明军必将另一座营寨移入,攻打难上加难。
同时驻军于此,有两利。
其一,隔断明军与刘曜的往来,以防不测。
其二,断去明军从武关道运粮,倘若明军有意走武关输送粮草,就必须取建章宫,如此一来,他攻我守,中山王将处于有利态势。”
石虎缓缓道:“白天之战你也见了,明军投掷的火弹威力奇大,以之开路,我军如何守”
慕容皝不急不忙道:“这要分攻守两种状况,若他攻我,我军可多备土石,若我攻他,稍有些麻烦,只能待得盛夏暴雨之时发起总攻,水克火,况且暴雨能限制弓弩使用,全凭肉搏,论起勇武,明军哪比得上我等”
“好!”
石虎烦忧尽去,拍着慕容皝肩膀,大笑道:“元真乃孤的诸葛啊,有此定计,孤无忧矣,来,随本将进帐,把酒言欢!”
说着,就用那蒲扇般的大手,搂住慕容皝肩膀,还用另一只手亲热的牵起拓跋仡那,向大帐走去。
至于宇文乞得归,本就依附于羯赵,用不着特意招呼。
慕容皝很不习惯石虎的亲昵,眉心稍稍皱了皱,却没办法,只得装出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
当天晚上,石虎兴致来了,把众女招来,与慕容皝、拓跋仡那、宇文乞得龟召开了无遮大会,那些女子虽满心羞耻,但是为了活命,不得不曲意奉迎。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石虎与刘曜组成联军,隔三差五就来攻打,但战事不算太激烈,以试探为主,杨彦也抓紧时间整编降卒,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不知不觉中,已是除夕前一日。
地面积着厚厚的雪,严寒的天气滴水成冰,每日取水,都要把湖面敲开,泥土也冻的**。
这日,杨彦召集众将。
待人来齐,便道:“我军粮草,仅能再维持一个月,一个月后,将难以为继,走武关道因石虎占了建章宫东段,难以绕过,极易被其劫去,而从关西运粮,则粮草来源全赖巴蜀,一路山道,迢迢数千里,十未必能存一,诸位可有良策”
从性价比看,走武关道运粮,粮草来源是河南、中原,可从水路运往襄阳,再走几百里的武关道输往关中,经过数年的开山修路,武关道虽然还是崎岖弯曲,但路好走了很多,从武关道运粮的损耗尚可承受,再从杨彦的意思来看,明显是想打通武关一线的粮道。
**重重拱手:“自从来到长安,就被压着打,将士们早憋坏了,请大王下令,攻打羯军阵地,以一场大捷迎接新年。”
“哦”
杨彦淡淡道:“这么想打”
**猛点头:“大王,不光是末将,将士们也一心求战哪,最好今晚就打!”
仿佛为了验证一般,帐内众将全都以期待的目光望向杨彦。
李槐更是道:“赵军已于昨日撤走,对面仅剩羯军,大王夜攻石虎,刘曜必惊疑不定,既便派出援军,管将军与韩将军已秘抵峣关,可伏击于他,呵,石虎绝对料不到,我军会于今夜突袭,来而不生非礼也,今夜就好好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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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一章 宇文献策
一刻之后,隆隆铁蹄暴响,数不清的精骑向着明军阵地席卷而去。
羯军的应变极快,要知道,黑夜不比白天,许多士卒正在梦乡中呢,天气又严寒,人一旦睡下了就很难起床,可即便如此,十来万骑能于一刻之内迅速集结,不得不令人叹服。
当大队羯骑驰出营寨的时候,于药也堪堪完成了防御阵地最外圈的布置。
整个阵地呈一巨大的碗形倒扣在建章宫北侧,车阵布为里外两圈团团护住,外圈车与车间,面向石虎营寨配有床弩与火炮,三丈铁枪由壮硕军士紧紧倚着。
内圈车阵在急促的呦喝声中渐渐现出了轮廓,每两辆车之间都留有三尺通道,方便已方骑兵驰出,无论内圈外圈,每辆车后都分布有十六名弩手,四人射击,其余十二人填矢上弦。
随着明军数量的扩充,三段式射击已经渐渐被摒弃了,三到四人辅助一名主攻手,可以连续不断的射出弩箭,这有点类似于主兵带着仆兵,但又不完全如此,每一个人都可随时轮换为主攻手。
而被车阵围起的空地,一队队弓手整装待列,随时可向天空中抛射,约五百架左右的床弩正向预定战位集中,几乎是除了骑兵以外的四万人被全部动员起来。
感受着脚下大地愈发剧烈的震颤,于药大喝一声:“放!”
阵阵巨弦响动伴着隆隆炮声,前方传来了成片的马匹嘶鸣与重物坠地时伴随而出的惨叫。
但仅几息工夫,就密密麻麻的笃笃声接连传来,一枝枝短矛深深的钉入了车壁。
于药再唤:“弩手自由射击!”
虽然每辆车后有四具弩同时射击,可车阵的防线长,摊薄了弩箭的密度,对面敌骑虽持续不断的倒下,但相对于冲来的十来万骑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石虎根本不在乎人手伤亡,尽管伤亡数字有可能会给他一个惊喜。
石虎连声唤道:“快,快,趁着明军尚未投掷火弹,给孤冲进去!”
羯骑也清楚,一旦让明军掷出火弹,这一次的冲击将以失败告终,毕竟再多的人马也抵不住成片的火海,于是纷纷把马速催到最大,狠命向前方投掷短矛。
随着羯骑快速接近,弩手与操纵床弩的将士中,陆续有惨叫暴出,于药焦急的看向正急速赶来的近万军卒。
投掷火弹不是随随便便拉个人就能投,毕竟这不是手榴弹,手榴弹牙一咬,再一扔,而火弹是由重油制成,本身有一定的黏性,必须戴着皮手套,又需要点火,抽掷也有专门的技巧,因此在明军中,投掷火弹由普通步卒加以特训,弓弩手因拉弓射箭的关系,对手感非常重视,不允许戴手套,更不被允许沾碰火弹。
于药很快回过头,暴喝:“弓手,放!
弓手因集中使用,弓箭的密度远超弩箭,在清冷月光的投影下,大片阴云腾空而起,快速扑向了羯骑,就看到成堆的马匹侧翻滑冲,骑士如下饺子般跌落地面,随即被身后的滚滚洪流淹没至尸骨无存。
但是羯骑实在太多,也悍不畏死,密集的箭矢挡不住羯军冲刺的步伐,弩手已处于极度危险当中,刹那间,锣声大作!
弩手们应声奔逃,却快不过羯军破车阵的速度,他们一手撑盾一手掷出勾索,几人合力套向床弩,借着马匹的冲势斜向猛的一拉,把床弩拽了出来,手法老练纯熟,大队骑兵则从通道涌入,追杀着撒腿狂奔的弩手。
那雪亮的刀光,带飞起一颗颗头颅,那黝黑的短矛,夺去了一条条性命,亲眼目睹这如地狱般的场景,于药牙呲目裂,但他清楚身为统帅,必须要保持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回头看了看,随即继续向前看去,羯骑前锋距第二层车阵仅有几丈的距离,因短矛投掷,弓手阵中开始出现伤亡,却仍是重复着机械性动作,无一人向后退却。
于药立刻唤道:“弓弩手后退,骑兵上,阻拦羯骑!”
后阵的蹄声骤然鸣响,骑兵快速前冲,包括羌骑与氐骑,这二族被彻底绑上了杨彦的战车,只能尽全力,扬手也是飞出短矛。
半空中短矛飞舞,双方都有人坠马,紧跟着就是短兵交接,战成一团,喊杀声响彻天际,由于过于密集,马匹的速度被扼止,只能真刀真枪,凭着战阵配合与个人武技拼杀。
总体而言,明军占有优势,毕竟车阵的存在使得羯军只能丝丝缕缕的渗透进来,车阵外围那数之不尽的羯骑没法一冲而入。
石虎等人焦急的望向前方,不仅是车阵内那极度混乱的场面,更多还来自于建章宫废墟中,数道自西向东推进的火线,火线每前进一分,便意味着已方的阵地缩小一分,火线时明时暗,意味着争夺之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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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二章 内讧
突如其来的战斗惊动了刘曜,与群臣众将纷纷赶至长安西城墙。
看着脚底下那冲天的火光,听着响彻天际的喊杀声,刘曜的神色惊惶不定。
游子远拱手道:“陛下,明军定是趁夜突袭建章宫石虎营地,照这态势看,石虎措手不及,怕是营地难保,一旦被明军全占了建章宫,将占有地利,陛下应速发兵救援。”
“这……”
刘曜有些迟疑。
通过近一个月的联合作战,羯人与鲜卑人又表现出了相当的善意,在他内心深处,对与石虎联手至少在表面上不是那么排斥,而且作为马上皇帝,他也看出了明军以快打快,石虎形势不妙,但黑夜出城……
那黑暗中,似是隐藏着看不清的怪兽!
刘岳也道:“陛下,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啊,我军并非一定要参与战斗,臣愿领军,从建章宫遗迹南侧突入,以此牵制明军,为羯人调集援兵争取时间,想那石虎也怪不到陛下头上。”
“也罢!”
刘曜猛一咬牙:“刘卿你领三万中军出南城支援!”
“诺!”
刘岳匆匆而去。
不片刻,一支三万人的骑队鱼贯出城,略一集结,向着建章宫废墟驰去。
……
灞上!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两支各一万五千明军骑兵屹立于雪原西侧,马衔枚,足缠布,分别由管商和韩晃率领,趁夜悄悄摸出了峣关,静候斥候来报。
“报!”
一骑踏雪而来,于马上急拱手:“赵军有骑兵出城,约三万骑,距我军尚有五里。”
“好!”
韩晃叫了声好:“本将从侧翼进击,老管你从屁股后面狠狠捅他!”
管商嘿嘿怪笑道:“知我者,韩晃也,不过击溃赵军即可,不可恋战,否则长安赵军若倾巢而出,我军将处于不利境地!”
韩晃点了点头,率队先行,迎头掠向刘岳部,管商则向后兜圈子。
隆隆蹄声震动了雪原。
“将军,将军,有埋伏!”
刘岳身边,突有将惊恐大叫。
就看到一队黑影,向着自己的侧翼疾冲而来。
“不好!”
刘岳刚刚色变,已是漫天弦声,惨叫不断,夹着马匹的嘶鸣,随即又是轰隆一下,自家骑队从中间断为了两截。
“速退,速退!”
中伏,居然中伏了!
刘岳连想死的心都有,挥着马槊大吼。
明军到底有多少骑,谁也摸不清,屁股后面又紧跟着蹄声大作,喊杀声四起,明军分明还有包抄的兵力!
黑夜不比白天,再精锐的部队在夜里遇袭,恐慌都会不可抑制的散播开来,转眼间,赵军三万精骑溃散,向着四面八方奔逃。
刘岳面色苍白,身形一晃,一口鲜血吐出,栽落马下!
与此同时,鲜卑人五万兵力也驰近了明军营寨,只见寨墙倒塌,黑漆漆不见火光,慕容皝哼道:“宇文将军,既是你提议劫明王本寨,还望你先探路。“
拓跋仡那也是不善的点头。
宇文乞得龟哈的一笑:”元真此言大谬,你我三部既与赵主结盟,当无分轩致,何来你我之说况明王寨中看似空空荡荡,很可能布有埋伏,但他大部分人马已出动,即便有伏,最多万人罢了,我军以快击慢,以众击寡,何惧之有你我三家当齐心协力,一同冲入!”
慕容皝与拓跋仡那相视一眼,都觉得挺有道理的,于是点了点头。
骑队如旋风般冲入大营,慕容皝心头突然有一种惊悚感,这倒不是有埋伏,而是完全没埋伏,营寨空无一人,所谓反常即是妖,难道明军真放弃了营寨或是另有阴谋
慕容仁也道:“三兄,弟总觉得不妥当,明王心思狡诈,哪会任由我等占他营寨不如……趁早退吧”
慕容皝有了一瞬间的迟疑,还未答话,宇文乞得归却是哼道:“明军放弃营寨最好,倒省了某一番手脚,慕容小郎君莫要忘了,我等已于中山王驾前自请出战,岂能不战而退事到如今,战也得战,不战也得战,莫要被明王的虚张声势吓着!”
这话刚落,一枚火球从建章宫边缘掷了出来。
众人不解,丢枚火球是警告的意思吗
正疑惑间,火球已坠落前方。
“轰!”的一声!
震耳欲聋的爆燃声中,一道丈许高的火墙窜起,以肉眼仅见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蔓延,尽管在劫营前已做好了中伏的准备,却是没料到,是以这种方式中计!
慕容皝大惊,不自觉的低头下看,正见马蹄踏在满地的黑油里,刹那间,魂飞
第六七三章 建章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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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燃烧的火海前,鲜卑三部互相攻杀起来,宇文部本就实力最弱,拓跋部与慕容部又怒火冲天,挟着复仇的愤怒挥出刀剑,不片刻,宇文部便已不支。
“顶住,顶住,中山王就要来了,自有中山王还我等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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