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这刻,慕容皝无比痛恨自已,闲着蛋疼去观天象干嘛观了也就罢了,到处炫耀不是没事找事么
说的准,无尺寸之功,旁人会认为理所当然,说不准不仅丢人,还要冒着惹恼石虎的风险。
慕容皝通过多年的观测摸清了一个事实,他发现雨云往往自西向东而来,可是他已经失去了自信,西北方向正在积蓄的乌云会不会来来了能降多大的雨又能停留多久
慕容皝头大如斗,真恨不得猛抽自已一记耳光,从此不观天象!
可石虎正瞪着他呢,不说也得说,只得狠了狠心,勉强拱手:“回中山王,天象禀承天之意旨,天的一喜一怒,甚至打个喷嚏都能引来天象变幻,而天心高远非凡人所能揣测,某一介凡夫俗子,岂敢妄揣天心无非是根据云气变幻琢磨些皮毛罢了,故某建议,不如再等半个时辰。”
石虎没动怒,慕容皝拿不准气象变幻,把责任全推给了老天爷,这套说辞在当时颇有市场,恰到好处的降雨,那是上天赐福,雨水过多过少,都是上天降罪,石虎深以为然,略一沉吟,挥挥手道:“也罢,就如元真所言,等半个时辰,看这贼老天究竟要做什么!”
于是,二十来万人傻站在原地。
夏日雨后放晴,会比雨前更加闷热,地面的水气被灼热的阳光蒸腾起来,仿如一个巨大的蒸笼。
长安城头直接暴露在娇阳之下,热浪自下而上,由四面八方滚滚而来,雨前的狂风曾令刘曜浑身发冷,这会儿又热的吃不消,不禁阵阵头晕目眩。
第七零六章 来了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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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彦了摆手:“身为帝王,一言决人生死,跺一跺脚,天下震动,冲冠一怒,血流漂杵,谁又会甘愿放弃权势,更何况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曹孟德只是权臣,尚且不敢离兵,况刘曜乎不到山穷水尽,岂肯向我伏首。”
荀灌反问道:“李雄也是一国之主,怎投降的如此爽快”
杨彦微微笑道:“刘曜与李雄不同,李雄撞了大运,因时趁势,割据蜀中,白捡了个皇帝来做,过着太平逍遥日子,自然缺乏进取心,且蜀中四面闭塞,易守难攻,以致此人贪图享乐,武备松驰,在我大军兵围成都之后,岂敢不降
而刘曜久经战阵,是地道的马上皇帝,建国关中,征伐不休,这样的人,心志必坚毅,况他手里还有十余万精锐,远未至山穷水尽之时。
再退一步说,刘曜陷两京、掳愍帝,盗掘晋室历代帝陵,罪孽滔天,刘石刘石,刘曜尚在石勒前,他也怕开城出降,被我拿他的首级去讨好江东士人,怎会轻易降我”
荀灌点了点头,不再多问,继续向下看去。
石虎、慕容皝等将领则是时不时就抬头望天,那西北方向翻滚的乌云迟迟不至,撩的人心浮意燥。
“哼!”
宇文乞得龟闷哼一声,不满道:“慕容郎君,这雨何时能来,你倒是给个准信,你看将士们都成了什么样子若明军趁机来攻,哪来的气力作战万一不支,后果你可承受的起”
慕容部诸将纷纷现出了气愤之色,慕容皝却不忙,挥手制止众将,又向石虎拱手:“中山王,宇文大人言之有理,明军以逸待劳,有地势遮阳,而我军长途跋涉,头顶烈日,久拖下去,确难支撑,今日才刚刚降下第一场雨,日后机会有的是,不如暂且退兵,如何”
石虎看了看天,又略一沉吟,点点头道:“收兵回营!”
全军上下,如蒙大赫,现出了轻松之色,实在是吃不消了。
来时气势轩昂,走时没精打采,刘曜军直接回城,石虎则留骑兵断后,步卒以中速行进。
营地至长安三十里,约需一个时辰,走了不到一半,一名部将突然惊呼:“下雨了,又下了!”
细密的雨点倾泄而下,天地间迅速布上了一层水幕,原本清晰可见的长安城,此时变得朦朦胧胧,只剩一道灰色的轮廓。
“娘的!”
石虎现出了犹豫难决之色,猛一挥手:“停!”
宇文乞得龟凑上前道:“中山王,天降甘霖,此乃天意啊,应当联结刘曜回头再去攻打明军营寨。”
慕容皝连忙劝道:“士卒已疲,不宜再战,何况夏雨隔牛背,此处虽下雨,长安是否下雨却不得而知,依某之见,还是回营更为妥当。”
宇文乞得龟怒道:“我军趁着前次下雨填了些许壕沟,明军清理不会如此之快,若是不下倒也罢了,再下岂能不回,否则他日重来,又得白白死上数千锐卒,将士们的命难道不是命”
慕容皝纵是涵养再好,也是现出了怒容,正待反驳,石虎已挥手阻止:“也罢,为稳妥计,派人一探便知。”随即就吩咐亲随向长安疾驰。
近十万人在雨中等待起来,好在盛夏的雨水淋在身上,颇为凉爽,比站在烈日下舒服多了,全军上下倒也是颇为自得。
不片刻,亲随来报:“中山王,长安与建章宫一带正在下雨,明军正冒雨清理壕沟。”
“返回去,都快点!”
石虎大手一挥。
慕容皝再劝:“中山王,若是过去雨又停住,岂不是白跑一趟”
宇文乞得龟不屑的轻笑道:“慕容郎君,你究竟懂不懂天象雨点大如豆,其势不能久,雨滴细如针,绵绵无尽头,这是咱们宇文部长期在草原上总结出来的规律,屡试不爽,岂是晋人那些书册所能相比”
“这…….”
慕容皝竟哑口无言。
石虎喝道:“别再耽搁了,跑步前行,你,还有你,去通知刘曜出兵!”
“诺!”
两骑飞驰而去,全军将士也向着长安飞奔。
……
杨彦刚刚歇下来,脱了铠甲,正准备挤兑荀灌,一起冲个凉呢,柳兰子就匆匆而至,抱拳道:“大王,石虎调头折返,仅有六里!”
“骂了隔壁的,有完没完”
杨彦破口大骂,有这么折腾人的么
“布阵!”
骂过之后,杨彦大喝。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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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七章 石虎总攻
石虎全军由衷感激这道命令,两地相隔三十里,披着重甲来回奔波,换了谁也吃不消。
羯军分出一部分人回返营地去搬运物资,另一部分警戒,在天黑之前,总算草草扎下了营寨。
接下来的五日,天气时阴时晴,闷热异常,可就是不下雨,到了七月初,从凌晨开始,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并越下越大。
石虎的营寨就立在长安城下,出兵倒也方便,他耐着性子等到正午,见雨势仍没止竭的迹象,与刘曜联络之后,终于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冒着滂沱大雨,石虎瞥了眼已恢复如初的明军壕沟,心里暗暗懊恼,只要数日前的那场雨多下半个时辰,他就有信心攻入建章宫,但如今又得重头开始。
贼老天,有种再耍老子!
石虎抬头看了眼,便恨恨道:“宇文将军,前次你半途而止,这次还交给你打头阵,速去!”
宇文乞得龟面色一苦,今日天气凉爽,雨丝细密,云层整整齐齐,风势也不是很大,根据以往的经验,雨季真的来了,也意味着他的部族将面临着极为惨重的伤亡。
但石虎的命令不得不从,只能勉强施礼:“末将领命,这就去为中山王打头阵,只是虽说天降喜雨,可是末将担心又如那天般突然雨止岂不是白费功夫”
“怎么你宇文部不愿为孤效力”
石虎眼里泛出凶芒,冷声道。
“末将绝非此意!”
宇文乞得龟连忙分辩:“我部对大赵之心可昭日月,只是末将摩下只余万骑,而天意难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填壕当以快打快,故想请慕容部与拓跋部一同前去,我三部加起来有五万骑,以铺天盖地之势冲击,明军必然手忙脚乱,长壕能坚持多久请中山王明鉴!”
宇文乞得龟也是豁出去了,毕竟宇文部的威胁不来自于羯赵,而是同为鲜卑一族的慕容部与拓跋部。
尤其是慕容部,同处于幽燕,为争夺地盘、人口、生存空间,十余年来,时断时续的战争从未停过,早已结下了不死深仇,直到先后降了石勒才暂时收兵止戈,却已没了握手言和的可能,今日既然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
“嗯”
石虎点了点头,意动道:“元真,代王,可愿为孤冲锋陷阵”
慕容皝与拓跋仡那的心头杀机缭绕,但是慕容皝心知逃不掉,打了个眼色给拓跋仡那,便拱手道:“中山王有命自当遵从,只是以骑兵填壕,快则快矣,伤亡也重,日后与明军骑兵决战怕是力有不逮,现雨季才刚开始,并不急于一时,故末将以为,若以随军奴仆掺杂步卒前去填壕或会更加妥当,请中山王三思!”
刹那间,步卒将领的目中全都喷射出了熊熊怒火,以极度仇视的目光盯着慕容皝,这是让老子们去送死啊,这刻,他们多么希望目光能杀人啊!
一名步卒将领立刻向石虎拱手:“大王,倘若驱赶仆役填壕,再如上回那般投向明军,该如何是好“
慕容皝抢着道:”此事不难,由我鲜卑三部押阵,凡有私逃者,立杀之,或还可驱赶仆役冲击明军阵地,我大军随后掩杀。”
“够了,不要争了!”
还有人待再说,石虎已挥臂喝止,冷冷一扫众将,沉声道:“大敌当前,你等却互相推委,如何对得起主上厚爱难道非要孤请来军法嗯”
众将噤若寒蝉,无人敢开声,纷纷把目光投向石虎,等待作出最后的决定。
石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此次填壕,须全力以赴,故步骑协同,回营调五万奴仆过来,夹在步卒中与刘曜军协作填壕,再加上骑兵一涌而入,孤偏不信二十余万人填不平一条小小的沟壕!”
“诺!”
几名亲卫策马奔回营寨。
众将全都傻眼了,这倒好,一个没跑掉,全给石虎赶上了阵,却也无法可想,石虎的命令有时比石勒都管用,如果还有谁不识趣的推推攘攘,必然是人头落地没商量。
联军开始忙碌起来,队队军卒冒雨注入战场,而漫天的雨丝,不但没有止歇的迹象,反倒逐渐加大。
建章宫的一处高地上,披着蓑衣的荀灌问道:“石虎究竟想做什么”
杨彦也不大理解,他观察了大半个时辰,恁是没摸透石虎的意图,于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快看!”
荀灌突然指向了羯军营寨的方向。
众人纷纷看去,约有数万名衣衫褴褛、瘦骨
第七零八章 仁者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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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彦仍是满脸迟疑,不发一言。
荀灌俏面一沉,不满道:“杨彦之,作战哪来的十拿九稳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你当年孤军北上的勇气上哪去了真要是给石虎冲了进来,你在建章宫经营了大半年,莫非还怕了他正好可以关门打狗,进来多少杀多少!
百姓们如果被关在石虎营寨出不来倒也罢了了,我理解你,但今日送上了门,你怎能还这么狠心好了,别再耽搁了,百姓们快上来了,真要死在你的壕前,只怕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建章宫遗迹周长二十余里,几乎相当于大半个长安城,建章宫以南近十里的长壕之外,两赵联军混合编队,主攻方向是靠近长安的东侧,有超过十万人在木驴的掩护下,推着虾蟆车行来,后面及西侧是近十五万骑整装待发,显然是在等待步卒接近长壕之后再发起冲锋。
而这十五万骑又大致分为两个阵营,靠近步卒方向的石虎部,鲜卑人打头,羯军包括中禁军押阵,西侧则是刘曜的骑兵。
如果把仆役计算进去,这次作战动员的兵力达到了二十五万,就是正式决战了。
“骂了隔壁的!老子怕他不成!”
杨彦突爆一句粗口,便道:“打开豁口,放百姓进来。”
“诺!”
于药匆匆而去。
就在外围的阵形调动间,密密麻麻的步卒与百姓已经散成了宽约两里的截面,夹杂在数千辆木驴中的数万虾蟆车,直向壕沟奔来。
石虎以略带自得的目光巡视着战场,似乎对这铺天盖地的威势颇为满意。
屈支六却眉头一皱,向石虎拱了拱手:“大王,末将总觉得事有蹊跷,您看,那些奴仆即将进入明军弓弩的射程,可是正对着奴仆最密集处约三百步左右的宽度,明军并未布置任何弓弩手,这……不可能啊!”
这么一说,众将都发现了,统领禁卫的卫将军逯明也道:“按理说,明军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疏漏,难道另有所图”
众人眉心紧锁,苦苦寻思,杨彦自出道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明军之强,天下公认,没人相信这会是防守上的漏洞,于是各种推测纷涌而出,却都经不住推敲,毕竟拒敌于外是最稳妥也最常规的战法,诱敌深入不是没有,可是风险也极大,一个掌握不好就会自吞苦果。
正如姜维,放弃汉中周边要燧,纵曹军入境,本意是利用曹军运粮困难,以主场优势歼敌,却没料到,正是此举为蜀汉吹响了丧亡的号角。
难道明王也打算行险一搏
但还是没人能理解,这才刚刚开始,犯得着如此激进么
人类的联想总是了无止尽,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或是立场不同,或是将心比心,每每会产生各式各样的版本,众将互相交流着自已的猜想,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法达成共识。
“哼!”
石虎突的冷哼一声,马鞭向前一指:“明王虽擅用奇兵,但本身仍是细心谨慎,不到绝境,绝不会行险一搏,依孤之见,定是动了妇人之仁,欲放仆役入阵寻机搭救!”
这话一出,众将均是如见了鬼般,面面相觑。
杨彦之疯了吧为了几万仆役冒此天大奇险但转念一想,杨彦能下令解除对黄河的封锁,仅为了不以人为食,能不顾粮草的巨量消耗,向刘曜讨要百万饥民,无不说明了他的妇人之仁,现如今放仆役入阵好象也挺符合此人的作风。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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