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全军齐声大呼:“请大王即皇帝位!”
呼声震天,直冲云宵,黄河沿岸稀疏小树林里的鸟儿扑楞着翅膀向天空飞去,甚至杨彦都能隐约看到,对面蒲坂关上羯赵军卒那满脸的骇然之色!
杨彦又望向了任回,这真是见缝插针啊。
任回恭恭敬敬的拜伏在地,脸面透出了几分紧张。
当然,杨彦不会与他计较,皇帝既是名份,也是正朔,自已称帝,所有人的地位都会跟着提高,至少在身份上与王国臣民大有不同,这是人之常情。
杨彦双手一压,大声道:“孤不说什么不想当皇帝的假话,皇帝自然要当,但非此时,必须在一统天下之后,这一天会在不久后到来,望诸位与孤戮力同心,共创盛世!”
“万岁!万岁!”
全军再次高呼,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又大上了几分,显然,杨彦那毫不作伪的言语,深深印入了将士们的心坎!
杨彦半点都不怀疑。如果这时自已下令攻打蒲坂关,恐怕全军游都会游到对岸!
待声音渐渐止歇,杨彦又道:“诸位都起来罢,还有一个铁牛,大伙儿加把劲,一鼓作气捞上来!”
立刻有军士起身,飞奔到河边,担土上船的速度有了明显的加快,每个人都干劲十足,能把这征兆着祥瑞的镇河重宝起出,老了也有向儿孙吹嘘的资本啊!
一时之间,黄河西岸热火朝天,东岸则是死一般的寂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靳月华提醒道:“郎君,照妾看,羯军很可能也会试着打捞铁牛,振作士气呢!”
杨彦无所谓道:“捞上来最好,省得咱们费手脚,铁牛本就是前人铸造出来,镇河至宝的美称实属人为附合,呵我可不信什么详瑞之说,它的作用无非是以悬索固定桥梁罢了。”
荀灌不满道:“杨彦之,你这人怎么总是扫人兴致”
“扑哧”
宋袆三女纷纷掩上了小嘴,一副忍俊不止的模样。
杨彦尴尬的笑了笑,正待分辨两句,柳兰子已是匆匆奔来,递上张绢帛,便道:“大王,有并州消息了!”
“哦”
杨彦接过,细细看去。
荀灌不由问道:“杨彦之,上面写的什么”
杨彦道:“拓跋部八万骑由惟氏与拓跋纥那亲领,正全力围攻雁门,据暗哨观察,如雁门外无援军,很可能旬日之内将会失陷!”
柳兰子补充道:“羯赵于蒲坂关部署了五万兵力,上党三关的总兵力约为十万左右,再加上雁门与并州内地,光并州的兵力就有近二十万,而石勒还要镇守襄国,最差也得有十万,他才多少人口妾认为三十万军已是他的极限了,故以妾之见,石勒要么趁着冬季未来之前,冒险调蒲坂及三关兵力与拓跋氏决战,要么退出并州,扼守上党三关,具体如何,还须再观察!”
杨彦点点头道:“兰子说的不错,只要惟氏破关而入,无论石勒如何选择,对咱们都有益无害,暂时不用理会他,到冬季再说。”
随即又向西北方向一指:“那里是铁镰山,由南而北,多为东西向的台地,长期被流水切割,形成诸多沟壑,塬崖壁立,峡谷幽深,高下参差,虽非名山胜地,却颇有山峦掩影,曲径通幽之妙,趁着时日还早,我们去那里看看,运气好再打上点野味,我亲手弄给你们吃!”
“嗯!”
杨彦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哪怕是荀灌,都忍不住暗吞了口水。
杨彦闲的无聊,带着美人儿去山里打猎,而位于蒲坂西北方向一千五百里外的襄国,则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拓跋部攻打雁门的消息已经传来,给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建德殿,石勒高踞玉阶之上,面色难看
第七四七章 朝会再议
晋颜血正文卷第七四七章朝会再议石勒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放弃并州,意味着失去了防御纵深,也是自断退路,的确是一着险棋,于是问道:“徐卿言之有理,拓跋氏破雁门几成定局,而并州内地兵力稀薄,郡城驻军仅数千,拓跋氏必会抓住机会快速南下,依次攻打广武、九原、晋阳、离石,甚至兵抵平阳、安邑亦非不可能,众卿给孤议一议,如何才能把拓跋氏驱赶出去”
或许受石勒的和颜悦色影响,程遐又道:“拓跋氏虽有卒八万,大王方才提及的郡城,或有可能被他取下一两座,但越往后,他进军的速度会越慢,大王可调蒲坂与三关守军火速驰援。”
“不可!”
裴宪拦阻道:“现已是九月中旬,再有两个月黄河将封冻,明军可随时踏冰而来,若不能在两个月内尽逐拓跋氏,我军必将陷入两面作战的绝境当中,蒲坂失了不说,上党三关恐也无力据守,襄国如何是好大王又如何是好”
“哼!”
程遐哼道:“景思莫要长他人士气,拓跋氏区区流寇,军纪散漫,如何是我大赵铁骑之敌蒲坂与上党三关合计出兵十万,当可一举击破,再及时回防,有两个月足矣!”
石勒也颇为头疼,并州的重要性无须多言,可是依了裴宪的提议,又有些冒险,说到底,还是拓跋部的突如其来打乱了他的部署。
‘明王下的一手好棋啊!’
石勒暗暗叹了口气,正当他拿不定主意之时,裴宪已是刷的起身,猛一指程遐,怒道:“你既口口声声两个月必破拓跋,破不了该当如何你可敢带上全族于建德殿前领罪受死裴某料你无此胆量,当初就是你劝大王以重兵布防并州,现并州危矣,又盅惑大王孤注一掷,你是何居心区区一裙带上位之辈,岂敢妄言军国大事”
“放肆!”
程遐怒极,毫不示弱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谁能料到拓跋氏会出兵并州程某不过兵来将挡而己,你既反对,那好,臣请大王指派司徒出使拓跋,劝其收兵!”
“你……”
裴宪一时语滞,出使拓跋,他哪敢啊!
裴宪出身于河东裴氏,素来就看不起程遐、徐光之流的野路子出身,现逮着机会,程遐哪能放过更何况当初是他主张扼守并州,留退路,现在并州出了大问题,他也怕石勒找自己麻烦,急需转移火力。
程遐向石勒重重一拱手:“裴宪从妹裴媛,与明王有私情,替明王镇守建康,族弟裴嶷,效力慕容廆,从兄裴盾,曾仕刘曜,现算上他,何止狡兔三窟
闻喜裴氏分仕各方,岂会以国为重臣主张速与拓跋交战,他无端阻挠,却又拿不出更好的计策,他是何居心臣请大王将裴宪交有司审查!”
群臣目瞪口呆,讨论战局好好的,程遐居然攻击起了裴宪。
“砰!”
石勒又是重重一击几案,怒道:“够了,国难当头,你二人枉孤倚重,不献计献策,哪来的心思争吵与孤闭嘴,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程遐与裴宪双双互瞪一眼,各自哼了声。
殿内再次陷入宁静,徐光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也向石勒拱手:“大王,与拓跋氏作战虽是险棋,却是唯一可行之策,但明军除了攻打上党三关,还有一种可能,既在关前留少数兵力,实则主力偷偷回师,与濮阳明军会合,强攻襄国。
由于地形限制,我军没法探得关前明军虚实,只能以重兵把守三关,如此一来,三关兵卒轻动不得,怕是襄国压力大增,万一……万一不保,因明军已入并州,拓跋氏又控雁门,怕是很难再由并州北遁茫茫草原!”
石勒面色剧变,这的确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一时之间,竟束手无策,关键还在于赵国处于被动境地,明军可以来去自如,他不行,只能严防死守。
石勒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如此为难了,但必须要拿个主意,无论对错,总比什么都不做等死要好,时间每多过一分,赵国的形势也愈发危急。
他由奴隶起家,上位的因素除了善于利用形势,与那惊人的气运之外,性格中的敢拼敢闯也极为重要,弃并州退守上党三关,完全是置于被动挨打的处境,他不甘心。
‘若是两个月内连拓跋部这藓芥之患都清除不了,我大赵还如何立足’
石勒猛一咬牙,喝道:“传令,命蒲坂出兵三万,上党三关出兵七万,于十二月前必须克复雁门,尽逐并州拓跋!”
“大王,请听臣一言!”
裴宪拱手道:“明国立国时日浅短,根基不足,他去年才克关中,今年就来攻我,哪有如此之多的粮草供他消耗依臣之见,他绝无能力做大部队迂回运动作战,明王非是卤莽之辈,不可能视若不见,且明王爱惜名声,不敢横征暴敛,故臣料他无力以临晋大军再奔濮阳,只会依据事前作战计划按步就班,东路北上襄国,北路攻打上党三关,因而我大赵暂时放弃并州才是稳妥之计!”
不得不说,裴宪的眼睛很毒,一语道破了关键。
杨彦苦就苦在没有太多的积蓄,每当府库收来粮食,就被他用于征战,此次筹备的粮草,距离支撑到明年五月麦收还差一点,
第七四八章 两分并州
晋颜血正文卷第七四八章两分并州广武城下,火光冲天,那弥漫的黑烟,就连凛冽的偏北大风都吹之不散,各种辎重,包括攻城器械、多余的粮草、营帐,全部燃起了冲天大火,透过浓烟间隙,一队队骑兵正在有序的向后撤退。
这是真的退却,但惟氏仍秀眉紧蹙,沉吟不语,俏面隐现挣扎之色。
“阿母,您犹豫什么羯人焚烧辎重,显然是归心似箭,正是追击的绝佳良机啊!”
拓跋纥那催促道。
“不可!”
惟氏猛一摆手:“羯人退而不乱,我军追击必讨不了好,况且咱们为何而来不是与石勒死磕,而是立下基业,又何必节外生枝呵,狡兔死,走狗烹,留着羯人于我有益无害,阿母可不想做那走狗。
但如今已是隆冬时节,明军随时会渡河而来,他能大破石虎,勇猛应更胜羯人,咱们轻信了诸葛颐的鬼话,率众前来一无所获,阿母担心明王会以此为由撕毁协议,你说,咱们是走是留”
拓跋纥那道:“万万退不得,退了,回去如何交待依儿之见,我军可缀在羯人数十里之后,以斥候探路,待确定完全退走,便占领沿途城池,只要手脚够快,料秦王也无话可说,再退一步,即使明王不守信诺,但咱们尚有数万大军,莫非他敢来强夺他就不怕羯人从后偷袭明王的大敌是石勒,而不是我拓跋部,岂会如此不智咱们夹在明赵之间,或能两面得益呢!”
惟氏想想也是,她始终不认为杨彦会向自己动手,毕竟自汉至魏晋,中原王朝对于归附的草原民族素以怀柔为主,除非丧心病狂了,于是缓缓点了点头,正待下令明日出兵,却有一名亲随领着位陌生人匆匆步上城头。
那亲随施礼道:“禀王太后,明王信使求见!”
“哦”
惟氏把目光转投过去。
信使掏出封书信,奉上道:“大王命末将给夫人带来书信一封!”
惟氏伸手接过,拆开看去。
拓跋纥那不由问道:“阿母,明王说了什么”
惟氏淡淡道:“明王邀请我方合击赵军,并更改先前协议,将并州一分为二,晋阳及其以北划给我拓跋氏定居,晋阳以南归明国所有!”
拓跋纥那顿时怒道:“既已歃血为盟,岂能随意更改,明王根本没有诚意!”
信使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代公言重了,请问贵部可曾取下并州贵军作战不力,已首先违反了盟约,故大王另做更改,由此可见,大王极其重视与贵部的盟约啊。”
拓跋纥那不服气道:“当初你方使者曾言,石氏绝无可能入并州,现如今,外面的羯人从何而来是你方所言不实,又怎能尽把责任归疚于我”
信使微微笑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岂能一语概之诸葛公就事论事,推测有误实属寻常,而贵部以逸待劳,却节节败退,这从何解释大王曾与末将说,生意不成仁义在,贵部若不愿,可随时领军回返,绝不强求!”
拓跋纥那大怒,还待再说,惟氏却挥了挥手:“好了,请转告明王,我拓跋氏应下了,在明军渡河的七日内全军开拨!”
信使深施一礼:“大王期待与惟夫人会面,末将告辞!”说着,转身离去。
待得转下城楼,拓跋纥那忍不住道:“阿母,为何要应允”
“哎”
惟氏叹了口气:“明王说的不错,修改协议正是表示出了诚意,我虽只得到并州北部,却好过两手空空,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明王素有信义之名,信他一回便是,当时若能早一日取下晋阳,就不会陷入这般被动境地,说到底,还是实力不济啊,将来有半个并州在手,再有背后草原作为依托,进可攻,退可守,我部总能渐渐繁盛。”
包括拓跋讫那,城头众将均是一点即明,心里虽然不大舒服,但也明白惟氏说的是实情,只有在并州站稳阵脚,拓跋氏才能发展壮大,到那时,明庭哪敢再随意更改盟约
一时之间,每个人的心里都憋着口气,城头弥漫着凛冽悲壮,而又蓬勃的气息。
时间很快流逝,次日清晨,杨彦领着众人来到黄河岸边,一夜的偏北大风已使河面冰封,在那透明的冰盖下方,隐约可见水流涌动,种种迹象表明,黄河距离彻底封冻不远了。
对岸羯军的警戒也远超于以往,由于三万精骑离去,由蒲坂关到蒲坂城之间的数里空地上,营寨被一条条的沟壕取代,宽两丈,深一丈,将蒲坂城包裹的严严实实。
任回从旁道:“
第七四九章 尧都平阳
(谢谢好友三峡农夫的)/p>
六万骑兵,掩杀了三十里才徐徐退回,经清点,合计斩近一万五千级,缴获马匹两万余匹,只有数千羯军逃散入了并州深处。/p>
杨彦没有立刻向潞县进军,在蒲坂休整了一夜,这才率着六千千牛卫,羌军与明军精骑,合许六万余骑飞奔而去,氐军与步卒一起,将于收拾战场之后再往潞县行进。/p>
每人都配上双马,一匹载人,另一匹载着箭矢、弓弩、二十天的干粮、睡袋以及少量的生活物资,还包括夜晚给马儿围着肚子的肚兜。/p>
杨彦每每作战选在冬季,虽然艰苦,但是他的保暖措施到位,也从不让军卒饿肚子,如果连明军都受不了酷寒的天气,那别人更受不了,而且冬季疫病少,有利于大军团作战。/p>
由蒲坂至潞县须经平阳,距离约为四百五十里,全军撒开蹄飞奔,日行两百余里,在第二天傍晚,抵达了平阳城外。/p>
平阳广四十里,残存的城垣最高处可达三丈,作为原汉国的都城,本是华丽巍峨,如今却是处处崩塌,残垣断壁间,布满了烟熏火燎的痕迹。/p>
“哼!”/p>
荀灌冷哼一声:“仅因勒明投降刘曜,石勒便焚毁全城,真是丧心病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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