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宋袆和6蕙芷不习弓马,按杨彦的意思,是留在后面,跟着步卒慢慢行军,到上党再与自己汇合,可两女不愿,因此一个由荀灌带着,另一个由柳兰子带着,好在都是女子,身轻体瘦,马匹倒是能承受的住。/p>
长时间的颠簸,宋袆俏面煞白,浑身无力,软软地偎在荀灌怀里,摇摇头道:“女郎,应该还有两个原因,先是石勒无力占据平阳,而平阳作为汉国都城,自然坚固难攻,他以泄愤为由,一把火烧了了事,以免成为威胁。/p>
另一点,则与人性有关,《论语、季氏》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石勒的心态也是如此,他见不得好东西落在刘曜手上,烧了大家都得不到,免得日后牵肠挂肚。”/p>
众人一想,好象确是如此,自古以来,摧毁城池并不是偶事件,项羽焚阿房、绿林赤眉拆长安、董卓火烧洛阳、石勒焚平阳,林林总总时有生,令人指。/p>
“哎”/p>
勒月华幽幽叹了口气。/p>
杨彦理解靳月华那家园被毁的心情,微微笑道:“别多想了,走罢,今晚我们在平阳过夜,明日一早再往潞县!”/p>
“嗯!”/p>
靳月华勉强笑了笑。/p>
一行人经残破的城门进入平阳。/p>
整个城池尤如一个死寂的世界,除了街巷能依稀辩认,处处都是瓦砾遍布,长满着枯黄色的蒿草,偶有一些尚未倒塌的木柱土墙,在瑟瑟北风中也摇摇欲坠,原本位于城中心的高大宫城,早已化为了一堆更大的瓦砾,这是一座被废弃的城池。/p>
三女望向勒月华的美眸中流露出了一丝同情,勒月华却半点也不在意,转头张望了一阵子,就向一个方向一指:“那里应该是妾家,郎君,妾想去看看。”/p>
“嗯!”/p>
杨彦点了点头,带上众人,跟着靳月华缓缓前行。/p>
《帝王世纪》有云:尧都平阳,《禹贡》分天下为九州,平阳为冀州之地,冀州处九州中央,故称中国,及赵魏韩三家分晋,韩建都平阳。/p>
平阳是华夏民族的起源地之一,但此时此刻,所经之处均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偶尔从瓦砾间被惊出的硕大老鼠一窜而逝,那不曾掩埋的根根白骨,无不昭示着当年的浩劫。/p>
刘曜掠平阳士女万余及满城财富西归长安,平民百姓被留了下来,后石勒入平阳,满城百姓再无提及,以眼前的惨象来看,恐怕全给屠了。/p>
凛冽北风,穿堂过柱,那呜咽声,仿佛枉死冤魂的控诉,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不知不觉中,依着勒月华指引,一行人来到了靳府附近,作为靳准的府邸,与周围废墟的区别是,它残破的更加彻底。/p>
勒月华站在残垣断壁前,呆呆看着,眼眸里,隐有泪光闪烁。/p>
杨彦握住靳月华的柔荑,有心想劝,可着实不知如何开口,主要是靳准并不是什么好货色,当年的平阳之乱,在杨彦看来,就是狗咬狗,况且对勒月华,靳准更不可能存有父女之情,靳月华和靳月光的价值,只因为美貌,可以作为晋身之阶。/p>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杨彦绞尽脑汁,干巴巴的劝道:“自古以来,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也没有永世连绵的家族,逝者已矣,但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嗯”/p>
“郎君,妾没事的,只是看着这残破样子,再想到家君一生钻营,却落得横死的下场,心里感慨罢了。”/p>
靳月华回头挤出个笑容,又道:“当年家姊自尽后,家君不敢为之收葬,先夫也未葬之于皇陵,只草草葬在宫外,妾想去看看她。”/p>
“那好!”/p>
杨彦点了点头。/p>
宫城位于平阳的偏北正中,只余轮廓,勒月华在宫城西侧找到了一个长满杂草的小土丘,前方的墓碑已被推倒,上面写着靳氏女月光之墓。/p>
柳兰子着人把墓碑扶正,靳月华盈盈拜倒。/p>
“阿姊,当年咱们姊妹一起入宫,却没想到,竟是天人永隔,阿姊独自眠于地下,一定很孤独罢不过没关系,过一阵子,妹请郎君把阿姊移往洛阳
第七五零章 绊马索
晋颜血正文卷第七五零章绊马索“咴咴”
石勒世子石弘猛一勒马匹,惊道:“哪来的明军明军怎会扼住潞县莫非蒲坂失守了”
被石勒派来辅佐石弘的赵鹿和冀保,及周边众将也是满脸的惊疑不定之色,蒲坂虽仅有两万守军,但在他们看来,坚守个三五日不成问题,为自已从容撤回上党三关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却没料到,明军居然奇迹般的出现,这也说明,蒲坂确实失陷了!
赵鹿急忙拱了拱手:“世子,我军后有拓跋部追赶,前有明军拦路,形势危急,而据末将观察,明军应是刚到不久,当趁着明军立足未稳,立刻挥军强攻,不予他从容布置之机!”
石弘才十三四岁,骤遇强敌,早已失了分寸,不由望向了冀保。
冀保满脸的挣扎犹豫,他不是不明白一鼓作气的道理,眼见就要安全回家,却被仇人堵在家门口,任谁都会憋着一股郁气,只要适当激励,这股郁气将会转化为斗志,但是由广武一路奔来,全军日行一百余里,几乎到了极限,很多战士的脸面,都布上了深深了疲惫之色。
而且天色将晚,在黑夜中攻山,谁知道明军会有什么布置
冀保颓然叹了口气,向石弘拱手道:“我军连续奔波,人困马乏,实无余力再战,末将以为,还是让将士们先休息一宿罢。”
石弘又望向了赵鹿。
赵鹿点点头道:“是末将考虑不周,此时实不宜再攻。”
石弘转头喝道:“传令,原地驻营,严加戒备!”
羯人也学着明军,准备了大量睡袋,在草草啃了几口冷硬的麦饼之后,除留少数人警戒,纷纷钻进去,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清晨,距离谷口约五里的羯军临时营寨里,传来了苍凉的号角声,队队骑兵鱼贯而出,列成冲锋队形,人数为三万。
随即又是战鼓连响,大批骑兵下马充作步卒,分列骑兵两翼,也各为三万,前排或手持圆盾,或顶托木板,掩护着后面的混编弓手与枪兵,很容易判断,这才是攻打丘陵的主力。
荀灌赞道:“羯人以重兵攻两侧山头,不求有功,但求牵制我军正面守护石垒的力量,发挥他人多势众的优势,为骑兵冲击石堡创造机会,羯人不愧性情凶悍,不出则已,一出必是全力,不可轻视啊!”
“呵呵”
杨彦笑道:“仅留万人守寨,他是给逼到了绝路,不得不出尽全力,我军只须抵住他两三轮冲击,羯人必后力不继,致军心动摇,若非拓跋氏即将赶来,我只以千牛卫下山,就可劫了他的营寨!”
“哦”
荀灌斜眼看了过去:“你既然有信心,又何必等拓跋氏先击破羯人,再以逸待劳岂不是更为妥当你以五千军殿后,防备潞县羯军,正面守护石垒者约一万六千卒,两边山头各有一万四千卒,居高临下,有险可守,足以抵挡九万羯军的冲击,要不此战由我去攻打羯军营寨”
杨彦可舍不得让荀灌去冲锋陷阵,当即摆了摆手:“劫寨必有不小的伤亡,有拓跋氏在后,何必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为将之道,是以最少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而不是一味的蛮冲死打!
况且劫了营寨很可能会让羯人发疯,羯人偏激古怪,后果难以预料,倒不如留个希望,今日攻不下,明日再来打,慢慢消磨他的士气,待全军来齐一举歼之,我军的干粮至少能支持十日,而他三两日后,就得杀马充饥了。”
荀灌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识大体的,清楚没必要把羯人逼上绝路,于是点点头道:“算你说的有理,拓跋氏还有近六万人马,怎么着也得让他与羯军拼上一阵子才行。”
杨彦笑道:“惟氏以为有便宜可占,殊不知,潞县便是她的绝命之所。”
荀灌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转头向柳兰子道:“听说惟氏挺漂亮呢,曾是拓跋猗迤发妻,拓跋猗迤死后,改嫁拓跋猗卢,她那时已有子嗣,却依然受拓跋猗卢宠爱,后又诞下三子,想那拓跋猗卢身为一族之主,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因此惟氏必有过人之处。”
“哦”
柳兰子的妙目中射出古怪之色,上上下下的审视起了杨彦,目光中的意味很明显。
差不多大家都能看出,杨彦对大龄女性情有独钟,而据诸葛颐的吹嘘,惟氏乃拓跋部中不世出的美人,年及四旬亦如三十不到,且拥有一种野性、张狂的美!
&nbs
第七五一章 身陷绝境
晋颜血正文卷第七五一章身陷绝境
“不妥!”
冀保挥手阻止:“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檑鼓一通,正是士气最旺之时,若下马清理,必锐气尽失,况且三日之内,拓跋氏将从后赶来,届时我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必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故只能一鼓作气,不计代价冲破明军防线,如此,才能杀出条活路。”
众人都明白冀保说的在理,可那心里,就是憋着口郁气,堂堂大赵铁骑,何曾被逼迫至此
归根结底,还在于石虎的战败,连累近十万精锐被消灭殆尽,赵国也由鼎盛巅峰急转直下。
石弘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改变,突然振臂高呼:“将士们,今日之战,事关我大赵国运,也事关我等生死,明人设垒拦截,断我归途,欲取我等性命,尔等可愿与他”
“不愿,不愿!”
冀保和赵鹿带头高呼,身后的士卒也是齐齐振臂呼喊。
“好!”
石弘用那稚嫩的嗓声大声道:“我辈于乱世中崛起,岂肯以头颅付之有本事他就来拿,即使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今日孤指天为誓,此生此世,与明人不死不休,我大赵勇士,唯勇武耳。
今日,便是尔等以勇武报国之时,唯有舍身搏杀,远在襄国、河北的家人才能得享平安,只有死于沙场的勇士,才配为英烈,让你我为保卫大王、保卫家人、保卫大赵而战,为大王尽忠!”
“为大王尽忠!”
“为大王尽忠!”
刹那间,羯军士气大涨,狂热的激情熊熊燃烧,这时的他们,再不畏惧死亡,死亡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攻山的羯军,有些明明中箭负伤,本该退往后阵包扎治疗,他们不,直接拨出箭矢,鲜血喷射中,哈哈大笑。
还有人虽被射中要害,但临死也要向前多跑几步,奋尽余力向敌掷出兵刃。
这一振作起来,战况陡然激烈,明军将士的死伤也有所增加,任回忍不住道:“大王,羯人还真是不怕死啊,想不到石弘小小年纪,竟有此招。”
杨彦摇摇头道:“无非是垂死挣扎罢了,石弘不是楚霸王,我军也不是秦将王离,破釜沉舟可一不可再,何况我军并非与敌正面交战,有地形可依,你且看他这士气能撑多久。”
山坡上,一派镇定自若,山坡下,也弥漫着乐观的氛围,感受到如虹的气势,赵鹿屈指赞道:“世子果然高明,将士们士气高涨,击破明军石垒不在话下。”
石弘带着得色道:”当初明军于濮阳城下设冰垒,阻击了我军增援,但再好的计策用过一次岂能不作防备,其实要破他不难,唯勇耳,孤激励士气,将士们奋不顾身,以一当十,不久后必有捷报传来。”
众将连连点头,捋须微微笑,目中满含期待。
但是石弘话说的轻巧,那层层叠叠的石垒哪是那么容易破的,即便不计代价的攻克了一层,后面还有,仿佛无有穷尽,并且相较于当初的濮阳城下,因潞县一带,山势由低到高,越往上就越难攻取。
当然了,明军早来一步,有充足的时间完善防线,也增加了攻打的难度。
随着时间逝去,石弘的面色愈发阴沉,自家的军卒,因久攻不下,全然没了最初那种来去如风的气势,这令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冀保也是忧心忡忡道:“将士们的气势已大不如前,明军以强攻硬弩拒我,确是难以攻破,不如鸣金收兵,再做下一步的应对。”
石弘也清楚很难再攻破明军的石垒了,挣扎之色一闪,便大喝:“鸣金!”
“咣咣咣!”
铜锣震天响,几能把人耳膜震破,羯人如潮水般退却,场面杂乱无章,个别人甚至都被自已的同伴践踏而死,来时的滔天士气已被磨洋工式的战斗消灭殆尽。
明军也没趁胜追赶,只是照背一通猛射,待羯军退走之后,三三两两的清理起了战场。
石弘身边一片死寂,每个人都明白,今日气势最盛都攻不下,往后更没指望。
好一会儿,石弘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你我本死不足惜,可若我等身亡,大赵怕是亡国不远矣,诸公,难道咱们十万大军都没法突破明军的封锁”
事态的严重性,众人不是不知,但并州的地形可以理解为一个牢笼,东有太行、西有吕梁、北有雁门、南有黄河、明军恰恰堵着南下与东退的道路。
北面有拓跋部追接近,向北退却显然不可行,向西须翻越八百里吕梁,在隆冬时节,只带着两三天的余粮,翻越吕梁山有几人能活下来更何况明军也是纯骑兵,自已一旦退走,他必追,三两天过去,口粮吃光了,最终还是死。
“都是程遐狗贼!唆使大王让咱们入并州,陷我等于绝境当中!”
一名将领不顾石弘在场,恨声咒骂。
石弘面色一变,但看着身周众将的不愤之色,终究没有发作,毕竟他在军中本无威望,权力来自于世子的身份,平日里,别人或还敬他两分,此时却上天无门,入地无路,谁还再理会他
第七五二章 决战除夕
晋颜血正文卷第七五二章决战除夕
其实很令人费解,明军骑兵的作战次数有限,包括石虎在内,羯赵上上下下几乎没人见识过明军骑兵的战术,但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仿佛明军就该天生强大。
冀保面上狞狰之色一闪,转头劝道:“世子,横竖是个死,不如趁着拓跋氏立足未稳挥军强攻,或能制造混乱,抢夺部分粮草,趁乱循走也非不可能!”
赵鹿摇摇头道:“拓跋氏正防着咱们这一手,你看,所有人都没下马,却又不摆出一幅作战态势,如若我军攻他,怕是会立刻遁走。
惟氏此女,能诛拓跋郁律改立其子拓跋贺傉,当有非常手段,绝不可轻视,我若出兵,明军必从后追赶,待我军人困马乏之时,两相夹击,我军必败无疑!”
赵鹿的分析很有道理,一时之间,再无人开声。
“呜呜呜”
山谷中突然有苍凉的号角吹响,队队明军骑兵开出,列队以待,显然,正等着羯人去攻打拓跋部呢。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