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谢尚道:”与君相交,尚获益良多,可见寒门不乏琼苞,高门亦有犬豚,盼君建功立业,驰骋疆场,他日与尚同台为臣,共辅国祚!“
这就能看出袁耽和谢尚的不同了,相对于袁耽,谢尚更加独立,情谊不乏诸多考量,这也是没办法,谁叫人家谢尚有个好爹和好二叔呢
当然了,有这种想法本身就不对,杨彦也不是诅咒谢尚,于是拱手笑道:“挚友拳拳,杨某感念于心,今次暂别不足伤感,日后必有聚首之时,且盼袁郎谢郎保重,勿以杨某为念。“
袁女正袁女皇同声道:”杨家郎君,妾们年幼识浅,该说的大兄与谢尚都说过了,我们只望你照料好巧娘,最好下次回来的时候,嘻嘻,能带个白白胖胖的小郎君回来。“
萧巧娘顿时俏面一红,愕然看了过去。?杨彦呵呵笑道:“可得让二位小娘小子失望了,巧娘尚有两年方能除孝,两年之内,杨某或会再回建康。”
葛洪古怪的瞥了眼葛慧娘,便挥挥手道:”走罢,趁着时日尚早,我们送彦之一程!“
几人间杂着,三三两两的走着,可是还没走出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喧闹大作,隐有尘土飞扬,怕不是不少于数百车驾轰隆而来。
杨彦止住队形,众人也纷纷翘首看去。
“是陆纳!”
不片刻,谢尚惊呼。
前方的车驾纷纷停住,一名名浓妆艳抹的郎君从车中钻出,为首者,正是陆纳、沈劲与周琳,这三个倒还好些,后面的很多都是敞胸露怀,皮肤潮红,不堪入目,分明是服了散,散劲还未散开,年龄从十来岁到二十多岁都有,更是让杨彦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些小娘子。
虽然不多,却也争奇斗研,普遍十二三岁的年龄,另有少数几个以纱笼覆面。
沈劲曾号称邀数百吴中俊彦为杨彦送行,三吴居留建康的士家郎君如果凑一凑,别说几百,上千也有,但是有相当一部分并不卖陆纳的面子,送杨彦之赴任显然是自降逼格,羞于为之。
因此人群中,真正的世家郎君没有多少,以乡豪寒门子弟为多,这些人家本就是依附于高门士族而生,陆纳、沈劲与周琳一招呼,纷纷云来。
“哈哈”
沈劲哈哈大笑:“我等与杨彦之相交一场,不忍杨彦之形孤影单远赴千里之外上任,念在故旧之谊,特来相送,各家郎君娘子们,随我一起恭送杨府君!”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几百名少男少女扯着嗓子一遍遍的呼喊,越喊越整齐,声音也越大,还有人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杨彦这边的人,均是气的浑身发抖,谢尚更是大骂道:“吴中貉子,着实可恨!”
“哼!”
葛慧娘哼了声。
她是句容人士,严格来算,属于吴人而不是侨人,谢尚口称吴中貉子,这是误中副车啊。
谢尚意识到了失言,连忙向葛洪施礼:“请稚川先生见谅,小子一时气愤口悖,无意中冒犯了稚川先生。”
葛洪捋须,摇了摇头:“贤侄不必介意,这些貉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事,以取笑他人为乐,别说是你,既便老夫身为吴人,也是颇觉丢脸,彦之莫要理会,我们走!“
“世叔稍待!”
杨彦回头笑了笑,便向前方拱手。
陆纳一看杨彦有话有说,手一摆挥止住众人,虽然喧嚣渐止,但很多少男少女都意尤未尽,目含挑恤望着杨彦。
杨彦朗声道:“杨某寒门,竟劳陆氏、周氏与沈氏等一众高门相送,虽豺狼之心,却终究来此,故以一俚曲相赠诸君!”
第一零三章 吴中幽兰
两辆牛车一先一后,在杨彦队前停了下来,居然是卞壸和温峤,各自施施然下车。
杨彦顿时大喜,这可是大佬啊,一来还是两位,尽管这两位都是不入主流的大佬,卞壸尚儒,是皇权的死忠,政治理念近似于荀崧,虽然也属于青徐侨门,却被王葛之流排斥,而温峤虽然好清谈,却在江东没有根基,被归类为二流名士,在政治上也无从施展抱负,可是他哪管那么多,有大佬相送,这就是面子啊。
“彦之见过卞公、温公!”
杨彦恭身施礼。
“呃”
卞壸一怔,这小子前一阵还一口一个杨某,今天倒是懂得礼敬先贤了啊!
“哼!”
卞壸又哼一声:“老夫前来,只为提醒你莫要过早死在郯城,老夫还想看看你那收割之道究为何物!”?杨彦苦笑道:“卞公倒是个实诚人,杨某受教了。”
什么叫前恭后倨
卞壸狠狠一眼瞪了过去。
温峤捋须,指着杨彦笑道:“你这郎君,明明身份低,本该谦虚受教,却偏偏口齿不饶人,你让台省诸公如何待你老夫本是料你影孤形单,无人相送,念你好歹也是朝庭所遣,故勉来为你张张目,不意竟有望之前来,呵呵“
这个呵呵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早知道卞壸会来,他就不来了。
卞壸哼道:“老夫可不是专为他送行,而是叮嘱别死的太早!”
这两个老家伙,一口一个不是来送你的,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无非是鸭子死了嘴硬而己,主要还是杨彦的身份太低,怕被人说闲话。
杨彦也明白,在心里感激的同时,只能尴尬的陪着笑。
“小郎君!”
这时,又有一辆牛车驶了过来。
“哦竟是道玄”
卞壸讶道。
温峤也问道:“道玄此来可是为相送杨郎”
没错,这正是荀邃!
要说卞壸和温峤送别杨彦,至少在朝堂上为杨彦张过目,情有可缘,可是荀邃为何会来
包括杨彦在内,众人望向了荀灌,荀灌摇了摇头,这个族叔一直和自家父亲势如水火,她也搞不清原委,不过出于礼节,仍是拱手道:“见过族叔!”
荀邃伸手指着荀灌,惋惜的看着,许久才叹道:“好好一个俊俏的娘子,被景猷老儿糟蹋了啊!“
“唔!”
众人纷纷捂住嘴,差出笑出声来,在荀邃嘴里,糟蹋就是养残的意思。
荀灌顿时俏面一沉,哼道:“族叔也是一方名士,何必背后诋人,家君正在府中,族叔若是对家君不满,可登门面谒!”
荀邃摆了摆手:”老夫不与你这小娘子计较,今日前来,也非是为小郎君送行,就是追问于他,为何唤景猷老儿为荀公,独称老夫道玄公耶莫非老夫不姓荀,不是出身颍川荀氏“
”这……“
杨彦无语的看着荀邃,很明显,这小老儿怨念挺深的啊。
荀邃又道:”小郎君此去郯城,志气可嘉,却凶多吉少,是以老夫追来问个明白,小郎君何至于厚此薄彼免得你客死异乡,无从辩白。“
不仅仅是杨彦无语,每个人都无语了,人家和你有什么交情你是为杨彦在朝堂张目,还是筹备了兵马粮草,或是与荀崧的女儿共过患难
不过杨彦可不能这样作答,虽然荀邃与荀崧不对路,却总是姓荀,如此自己不尊重荀邃,鬼知道荀崧会怎么想,于是拱手道:“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无形,夫是之谓天。“
荀邃立时膛目结舌。
这段话,是他的老祖宗荀聊所言,意思是天为自然,宇宙并非神造,而是万物自身运动的结果,由
第一零四章 杨彦之请
杨彦这面,人人俱都沉吟,荀邃、温峤、卞壸百思不得其意,这几句看似毫无关联,但是细细一品,却又似未如此,只是这份联系到底是什么,一时难以理出头绪。
他们是老家伙,当然不会做出为难之色,都不约而同的看着杨彦,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不过荀灌可没这方面的顾虑,看了看袁耽,又看了看谢尚,这二人眉心皱成了个川字,于是给荀华打了个眼色。
虽然荀灌已经不是自家女郎了,但荀华也没办法,只得向杨彦问道:“杨郎可能对出”
“我试着对下!”
杨彦点点头道:“雪花落地无声,抬头见白起,白起问廉颇:为何不养鹅廉颇曰: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顿时,对面的陆蕙芷娇躯微颤,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了杨彦,虽然杨彦行的酒令非她所拟,可是从理,从句,均是天衣无缝!
“小姑,怎么了”?顾燚连忙问道。
陆蕙芷叹道:“杨彦之果是奇才。”
“噢,我懂了!”
谢尚突然也怪叫一声:“笔花落地无声,抬头见管仲,管仲问鲍叔,如何不种竹鲍叔曰:只须三两根,清风自然足。
管城子是笔的别称,而鲍叔与管仲同是春秋时齐桓公的大夫,管仲问如何不种竹,是因竹乃制笔管的材料,鲍叔曰:只须三两根,清风自然足,恰到好处的烘托出了竹子的意境.
这其中名堂,首先是一种花,要求落地无声,接一个与此花有关联之古人,由此古人引出另一古人,前古人和后古人一件事,后古人须以一阕五言应答,要求前后串连,不许硬凑!
陆家女郎果然雅思清奇,不负吴中幽兰之美名啊!
而杨郎所对精僻叫绝,以雪花破题,雪花落地亦无声,而白起暗合雪之洁白,由白起引出同为战国名将的廉颇,因鹅色白,白起问为何不养鹅,廉颇曰: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妙,确是妙,廖廖两句,把鹅在水中畅游的神态描绘至极尽!“
说完,谢尚还啧啧有声的转头,目现奇光望着杨彦。
很多人也现出了恍然大悟之色,往往事情就这么简单,其中规律说穿了就这么回事,可是事实也很残酷,好比上中学时解方程式,功夫不到家,老师分析的再透彻,再明白原理,换一题还是解不出来。
有些人试图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解,结果懵逼了,甚至有些迟钝的还没弄明白,荀邃、温峤与卞壸也均是暗暗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陆蕙芷看着满脸得色的杨彦,一丝争胜之心油然而生,于把自己的破题侧耳告诉了顾燚,并吩咐少许。
“哼!”
顾燚哼道:“杨彦之,破得一题休要张狂,有本事再来破题,听好:蛀花落地无声,抬头见孔圣,孔圣问颜回,因何不种梅,颜回曰: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支开!
我有两个要求,其一,鹅、梅、竹皆可划入禽兽木卉之类,为突出新意,结令不能以此类来结,且白起廉颇、管仲鲍叔、孔圣颜回皆为文臣武将,你也不能以此结令,若是自问办不到,请道左绕行!“
谢尚眉头一皱,不满道:“虫蛀之处必有孔,是以孔圣开篇,而孔圣与颜回乃师徒关系,至于梅,因梅花有色与颜相接,颜回曰: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支开!
虽陆家女郎才情不逊杨郎,却横加限制,无故刁难,岂非有失陆氏高门风度“
顾燚咯咯一笑:”谢尚,又不是问你,你强出什么头有本事你来对!“
”这……“
谢尚那嫩脸浮现出一抹不健康的潮红,望向了杨彦。
杨彦向荀邃拱了拱手:”玄道公乃颍川名士,想必已成竹在胸,不知可否为小子道来“
荀邃老脸微红,一甩袖子:”老夫岂能与你小儿辈争锋。“
”扑哧!“
荀灌掩嘴轻笑,丢了个干得好的眼神给杨彦。
”呵呵“
杨彦得了鼓励,干笑两声,又望向了卞壸和温峤。
这二位均是暗暗叫苦
第一零五章 笑傲江湖
(谢谢好友书友2017090321432277的500大赏)
“小姑,小姑!”
顾燚连忙扶住。
“我没事!”
陆蕙芷勉力摆了摆手,那隐于薄纱下的眼眸中,满是羞恼,怔怔望着杨彦,渐渐地,又转为了悲凉。
“哎”
谢尚叹了口气:“杨郎所对,俱合那吴中幽兰设限,宝光乃天竺佛名,维摩也是天竺有名的居士,佛向居士问斋,维摩答曰:遇客头如鳖,逢道项似鹅,恰如其份的描绘出了斋事之繁忙。
杨郎博学之广,令人佩服,但人言可畏,此举或是有污于吴中幽兰之清誉啊!“?当时僧道不分,通常都把僧人称作道人。
杨彦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话时他没多想,也没荀灌想的那么复杂,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吴中幽兰长什么样,而且还顾及到了人家女儿家的清白,约定下次回来再看,不必于人前显露,不过现在想来,依然不妥当,最起码这位吴中幽兰于自己手底蒙羞,只怕终生都难以嫁人。
除非她的未来夫郎能在文才上力压自己一头,把场子找回来,而这显然不可能。
尼玛的,自己呈一时口舌之快,害了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啊!
可是害都害了,他可没有以身作赔的觉悟。
对于高门士女,除了荀灌入他法眼,其余大多都带着一种娇揉造作,喜怒不形于色的作风,他还真没法接受,在他眼里,歌舞姬都比高门士女更惹人怜爱,于是拱手道:”杨某戏言,一时误伤,若有冒犯,尚请恕罪,此事就此作罢,今日也多谢诸君相送,杨某于此拜别!“
说完,向四周深深一躬。
荀灌解下马槊,递过去道:”杨彦之,此槊随我日久,却蒙尘于暗室,今我以之赠你,助你一臂之力。“
这把槊,是荀灌的珍爱,在别人眼里,赠于杨彦,或有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之妙,不过杨彦握在手里,指尖尚余着丝丝温热,鼻翼若有寥寥余香,就仿佛佳人以槊代替,长傍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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