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杨彦摆摆手道:“你莫要轻视了沈充,仅从营寨的驻扎来看,便颇具气象法度,此人少读兵书当非虚言,那钱凤虽名声不显,论起智计却不会逊于三国中的诸多谋士,用兵之道岂会不懂,无非是打着为王前驱的主意罢了。”
荀虎点点头道:“还亏得将军及早识破了沈充的奸谋,我军皆为骑兵,他若是强令我军攻城,那某倒要问问他,脸字如何写。”
杨彦摇头笑道:“其他人未必看不破沈充的心思,只是没有我们这么多骑兵,徒叹奈何,好了,别说了,沈充来了。“
迎面驰来了数百骑,为首者正是沈充与钱凤。
那天隔着河,有一百多丈的距离,看不大真切,这时,沈充和钱凤均是仔细打量着东海军的军阵。
东海军虽只千余骑,却列队齐整,人马喑声,刀枪盔甲鲜明,尤其是杨彦,一袭明光铠,把那俊秀的容颜托衬的英勇异常。
沈充回想起了沈劲,感慨道:“琼枝毕竟是琼枝啊,虽生于万韧绝壁,却终有长成参天大树之日,与此子相比,我那不孝子便如犬豚一般,哎,生子当如杨彦之啊!“
钱凤嘿的一笑:”兄虽器重杨彦之,但此子或以兄为大敌呢,他只带千余骑,分明是担心被兄驱赶攻城,因此把主力留在了郯城,而兄还不好以此指责他,毕竟我等军中,最缺的就是骑兵,有他这千余骑助阵,即便石虎来援,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且观此子于郯城作为,所图甚大,或许将来终有与兄为敌之时。
刘遐老矣,王邃守户之犬耳,苏峻嚣戾,唯此子待人有礼,谦躬和善,诸般庶务井井有条,所行诸事皆有分寸,乃枭雄之相也。
况此子不顾骂名,好不容易谋得了东海国相,岂会再屈居于人故弟劝兄一句,莫因爱才行那妇人之仁,今次若能借机扼杀此子,可为破徐龛之外的次功。“
“嗯”
沈充一边策马,一边沉吟,许久点了点头:“士仪言之有理,不过此事急不得,先观察一阵,他若肯投我,我未必没有容人之量,而此子与刘遐有怨,明日刘遐将带兵亲来,即便扼杀此子,也未必由我动手。”
说完,便绽现出豪爽的笑容,拱手大笑道:“杨府君果是信人,沈某感激不尽,在此有礼了。”
钱凤也微笑着拱手。
杨彦回礼笑道:“沈府君客气了,徐龛恶贼,滋扰淮北已有多年,百姓深受其苦,今沈府君挟王命,举义军,与我等会盟,为民除害,杨某自当随附骥尾,进献一份力量。”
“好!”
沈充又一扫杨彦身后的骑兵,赞道:“有此精骑,何愁徐贼不破,因城中狭小,只得暂时安置杨府君于城外,营帐业已备好,若有轻慢之处,还请见谅。”
杨彦摆了摆手:“沈府君不必客气,该是杨某厚颜叨扰才对。”
“请!”
沈充伸手示意。
一行人跟着沈充向边上行去。
沈充行事还是很大气的,营寨占地宽广,营帐被褥都是新的,规划布局虽然达不到李卫公兵法那样井井有条的程度,但放在当时,已经相当便捷了。
骑兵们各自安置,沈充也领着杨彦等将领一路看过来,颇为自豪的笑着问道:“杨府君,若有不满,尽可提出,沈某能改则改。“
杨彦笑道:”沈府君说笑了,此处条件已比我军好了太多,其拳拳心意,将士们深为感怀。“
沈充拱手道:‘那好,沈某也不和你客气,烦请杨府君于城外暂歇一宿,明日刘使君到来,沈某再于城内为诸君摆酒设宴,告辞!“
说完,便与钱凤等人向外走去。
杨彦与众将把沈充一直送出了营门,回来不久,就有亲卫来报:“将军,下邳蔡将军与候将军来访。”
“哦快请!”
杨彦大喜,沈充送信的次序是从远往近,先给苏峻,再给刘遐,然后王邃,最后才是杨彦,这是考虑到各家行军需要的时间,东海军仅比刘遐早到了一天,正想了解些情况呢。
不片刻,蔡豹那爽朗的大笑声传来。
“杨郎啊杨郎,想不到你我又要并肩作战了啊,哈哈哈哈”
蔡豹依然是老当益壮,步伐稳键,候礼也微笑着颌首,二人孤身入营,没带任何护卫,对杨彦的信任可见一斑。
“蔡将军,候将军,先进入帐!”
杨彦把二人领入帐中,分宾主落坐,略一寒喧之后,便问道:“王府君可在帐中,琅琊王氏高门大族,理由该我亲去拜见。”
“这……”
蔡豹与候礼相视一眼,均是面现难色。
第一八八章 赴沈充宴
杨彦的允诺,让蔡豹和候礼松了口气,也都觉得欠了杨彦一份人情,当然,这个人情到底有多大,现在还不好评估,只有在战时根据战况才能体现出来。
三人又商议了些如何相互协调的细节,蔡豹和候礼便告辞离去。
每二天正午,刘遐领五千军前来,其中骑兵五百,以刘遐的老资格,也才能出动五百骑兵,由此可见马匹在淮北的稀缺性。
按理说,淮北也是北方,尤其是成片的草场已经推进到了黄河以南,适宜放牧,本不该缺马,但其中有两个因素,首先是西晋的中央军分别被刘聪、石勒与刘曜消灭,骑兵精锐全军覆没,江东朝庭连一杯羹都没分到,战马成建制的落入胡族手里。
其次留于北地坞壁堡主以防御为主,粮食压力又大,客观上没有组建大规模骑兵军团的需要,通常每家也就是几十到几百匹马,再多了养不起。
这主要是古人不懂得先拿豆子榨油,再研磨过豆浆以豆粕喂马,相当于人先吃一遍豆子,吃剩的给马吃,有效的降低了对传统粮食的消耗,而当时普遍是直接喂豆子给马吃,如果豆子的需求多过,会与粮食作物争地。
毕竟在北方,除了麦子,还有黍这种作物,也就是小黄米,现代人拿来喂鸟或偶尔当杂粮吃调理下肠胃。
黍的播种时间与麦收高度重合,抢收了麦子,完全来得及再种一轮黍,因黍的生长周期短,秋季即可收获。
当然了,生长周期短也意味着产量低,但拿黍与麦子混搭着吃,可以勉强饱腹,而东海军因为有副业支持,可以通过盐煤换取粮食,才有条件收过麦子改种豆子,别家除了再种一季黍,没有别的办法。
随着刘遐的到来,盟军有了一万三千之众,城外更见熙攘,人叫马嘶,一片忙碌,当天傍晚,沈充设宴,众人纷纷进城赴宴,杨彦带了荀虎和荀豹,数十亲卫随行,留荀华看家。
氶城方圆十里左右,乡豪被剿灭之后,所有人口全归了沈充,城里没有百姓,整个城池就相当于沈充的私家庄园,只是与江南相比,较为破旧罢了。
沿途与郯城相差不多,街道几乎没有商铺,偶有门面也早已颓败。
数十骑在专人的引领下,很已然赶至县牙,沈充将于大殿举行晚宴。
亲卫被引至一边另行招待,杨彦领着荀虎荀豹正待入内,身后却又传来了蔡豹的声音。
“杨郎留步!”
杨彦回过头,这次除了蔡豹和候礼,还多了一个年轻人,约二十多岁,面孔与蔡豹略有相似。
蔡豹回手指向身侧的年轻人,笑道:“杨郎,这是犬子蔡裔,还不快见过杨府君“
蔡裔是蔡豹的继子。
或许与杨彦两次救过蔡豹有关,蔡裔除了有点惊讶于杨彦过去年轻,倒是中规中矩的抱拳施礼:”裔见过府君。“
杨彦和蔡豹虽是平辈相交,不过他还不至于拿蔡裔当晚辈,于是扶起蔡裔,笑道:“蔡兄不必多礼,来,我们一起进去罢。”
“杨府君客气了!‘
蔡裔谦让称谢。
就在这时,街角又有蹄声响起,于是众人纷纷驻足望了过去。
领头者共有四人,杨彦认得的有刘遐与刘遐子刘肇,与去年相比,刘遐脸上的皱纹更多了,看上去更见苍老,这显然是因被王邃赶回了彭城,又失去了淮临,心气不顺。
虽然刘遐被任为兖州刺史,乍一看升了官,但太守并不是刺史的从属,两者同为两千石,说不上谁高谁下,而在律法上,刺史也没有权力插手各郡的军政事务,刺史与太守非召不见,同处于一州的刺史与各郡太守,平时不能见面,既便不得不见,刺史也必须拿出正当的理由召见太守,太守则可视情形而定。
当然了,如果刺史强势,完全有可能夺去太守的权力。
只是兖州大部都已沦陷,刘遐的实际控制区域,依然在彭城一带,并未得到有效的扩张,他的真实地位依然是彭城内史,还反而因为被任为了本州刺史,就不能兼任别州太守,被迫向苏峻交出淮陵,心里又怎能没有怨气。
这份怨气加上对自己的恨意,杨彦多老远就听到刘遐冷哼一声,面目不善,刘肇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射出了森森寒意。
蔡豹无奈之极,他可不想两人当众起冲突,于是道:“刘使君父子与杨郎乃故旧,这两位怕是杨郎面生的很,老夫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刘使君部将卞咸,任侠豪勇,深得使君信重。”
任侠在当时绝对不是个好词,就如西汉的游侠儿,多行打家劫舍的勾当,可以看作明清的绿林好汉。
对卞咸这个人,杨彦是有些印象的,历史上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刘遐之后,投靠南顿王司马宗,甘为爪牙,结果与司马宗一起因谋反被庾亮所杀。
这时再一细看,卞咸仿佛就把恶人写在了脸上,额头又低又窄,腮骨向两侧凸出,长着一副鹰勾鼻子,口大唇薄,牙齿外龅,三角眼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
“原来是卞将军,请问与建康卞公如何称呼”
卞咸长成这样,杨彦简直是无语,拱手问道。
”嘿!“卞咸轻笑一声:”某倒是想高攀,奈何上溯十代,亦是攀不上济阴卞氏啊。“
杨彦明白了,正如
第一八九章 醇酒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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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一盅饮尽,沈充又笑着互击了三下掌:“既有酒,岂能无歌舞助兴,出来!”
顿时,一群女乐师从后殿穿梭而出,分别捧着琴、铮、箜篌、笛、钟、磬等各式乐器,就坐于大殿边缘。
乐师通常是越老越吃香,毕竟在乐器的使用中,年龄与火候成正比,哪怕是杨彦,在名师的调教下,也学了好几年的古筝。
这群乐师多以三四十岁的妇人为主,精致的妆扮遮掩不住那眼角眉梢的细细纹路,不过大家都清楚,名震天下的前溪歌舞姬即将出场,无不睁大了眼睛。
乐师开始拨动琴弦,渐渐地,悠扬的乐声回荡在了殿宇,于一个停顿之时,后殿传来了清唱:“阳春白日风花香,趋步明玉舞瑶珰,声发金石媚笙簧,罗袿徐转红袖扬!”
这声音,婉转悠美,仿如天籁,随即乐声再起,如黄莺般的和声扬扬散开:“清歌流响绕凤梁,如矜若思凝且翔,转盻遗金艳辉光,将流将引双雁行,欢来何晚意何长,明君御世永歌昌……“
在歌声中,数十名身着白纱的歌舞姬挥舞着云袖,边出,边舞,边唱。
这才是真正的前溪歌舞姬啊,杨彦忽然觉得,自己拐来的那几个被养残了,人家本就能歌善舞,自己却偏偏让那些美人儿出演折子戏。
折子戏最难之处,不在于掺杂着的歌舞,而是剧情的连贯性,其中以背台词尤甚,每个角色都有多寡不一的台词,一个字不能错是最基本的要求,还要配合着剧情颂出情感,与观众共鸣,其辛苦程度,远不是单纯的歌舞所能相比。
而且一出戏半个时辰,对体力的要求级高。
难怪那些美人儿时常都美眸隐含着幽怨呢。
不过杨彦是不可能更改的,毕竟他排演折子戏的目地,不是为了专娱高门大族,而是推向普罗大众,开发市民文化。
再说句很不合时谊的话,前溪歌舞姬的舞蹈美则美矣,却过于撩人,很容易把人撩拨的心痒难耐,这非杨彦所愿,他希望折子戏不仅仅娱人耳目,还能促人思考,渐渐扭转社会的风气。
在坐的都是大老粗,流民帅,何曾见识过这般靡靡场面即便是傅冲,勉强算是士人,却也从是首次见识南乡歌舞,一时之间,十余双满含着**的目光直直射了过去。
杨彦其实也心动,但他好歹有正规硕士文凭,是文化人,最起码目光中的欣赏能多一些,他并不担心沈充会借歌舞观察各人的反应,从而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这毫无意义,自己与沈充之间,迟早为敌,沈充也不是那种轻易就能被伪装蒙骗过去的人。
“嗯”
突然之间,杨彦心中猛的一动。
他发现始终有两个歌舞姬,其中一个是领唱者,均是美眸含情,俏面含笑,时不时的向自己看来。
可这种目光如仔细观察,又会有一种生硬、呆板的感觉,缺了真挚的感情表达与真切自然的神韵,这显然是训练出来的,只是专业性很强,很隐蔽,一般人很难觉察。
杨彦顿时色心一收,暗暗观察起了别人。
果然,又有两个歌舞姬的目光几乎不离刘遐,一波一波的向刘遐发送着灼热火辣,哪怕刘遐五十多了,都难以抵挡住这份诱惑,时而咂着嘴,时而捋须呵呵笑。
其余蔡豹、候礼、韩晃,甚至杨彦带来的荀虎和荀豹,都有专门的歌舞姬以目光伺候着,神态不一而足,都被其媚态所吸引。
凭着良心讲,这些歌舞姬美则美矣,但除了领唱那个,余者与兮香和菱香相比,还是有些差距,毕竟王彭之是王门嫡出,送出的歌舞姬不如人,好事反会变成坏事。
况且在座的都是领军将领,多少见识过世面,原本不该如此,关键在于前溪歌舞姬的名头太大了,先声夺人,又受过特殊训练,一时不察,竟纷纷着了道。
从套路来说,歌舞之后,沈充多半会安排歌舞姬侍寝,于不轻意间,套取些情报。
这倒不是杨彦小人,要不然沈充耗费巨资,花下诺大精力训练出的歌舞姬只为了送人高门大族并不会因收了沈充的美人就对他高看一眼,这是沈充应该明白的道理,那么送女的目地必然是以刺探情报为主。
沈充和钱凤也在一一观察的着席中诸人,看着那一副副猪哥样,心里暗生鄙夷,只是当看到杨彦眼眸中那一抹清明的时候,又均是眉心微拧,悄悄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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