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点朱砂

    说话间，被怒火冲昏了头的大风，猛然平地拔起，一头撞在了医馆掌柜的胸口上。

    掌柜未及防范，被他撞了个正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腾腾腾”向后连退了三步，最终还是站立不稳，一屁股摔在了泥水里。

    郎中和药童见状，赶忙上前去扶。

    “你这小崽子，野杂种，敢打老子”医馆掌柜屁股被墩得生疼，好半天才颤巍巍站起来骂道。

    大风梗着脖子，也不甘示弱回骂道：“有何不敢，你这样的贼人就是是欠揍，老匹夫，臭龟蛋！”

    听大风越骂越难听，医馆掌柜气得浑身发抖：“去，快去报官，我倒要看看这小崽子进了衙门，挨了板子之后，是不是嘴还这么臭！”

    “报官”大风冷笑一声，“好啊，我也正想报官来着。我兄弟本来生龙活虎的，如今被你们打成半死不活，等官爷来了，还不知道抓的是谁呢！”

    “嘿，你这小崽子还真是个泼皮无赖啊。”医馆掌柜说着，伸手指了指几乎昏迷的小子：“在场众人可瞧见了，地上这厮被你抬来的时候便是如此，我们何曾动过他分毫你这分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少在这儿装傻！”大风愤愤道，“我兄弟是七日前，来此赎玉佩的时候，被你们打伤的！”

    医馆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几人间相互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根本没有打过他！”




第43章 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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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风一听，以为他们是想抵赖，当下便气呼呼地说道：“你们还不承认我兄弟现在躺在这儿，就是最好的证据。”

    医馆掌柜刚要张口再骂，就被身旁郎中拦住了。

    “这位小兄弟，这件事你一定是弄错了。你且稍安勿躁，待我先替你这位朋友把个脉。”

    郎中说着，迈步走到小子身边，俯身蹲下，伸手搭在他手腕之上。

    “大夫，他是不是伤的很重”一直在一旁默默流泪的小雨问道。

    郎中不语，只是眉头越锁越紧，随后又仔细将他身上伤口检查了一遍，方才说道：“这位小兄弟果然伤的不轻。眼前所见这些皮外伤虽然看起来凶险，但其实不碍性命，反倒是他胸腹之中，我们瞧不见的地方，触之似有积血，这才是最为致命的。”

    “对，对，兄长这几日的确会时常咳出血来。”小雨连连点头，“可是为何会如此呢”

    “因为他受到了重创。”郎中说着，撩起了小子的衣衫。

    只见他胸腹上有多处淤青，尤其是靠近右胸偏下的位置，有一块淤青已经近乎墨色。

    “你瞧这里，有一处微微突起。”郎中说着，伸手轻点了一下那一处淤青。

    昏迷中的小子立刻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你干什么”大风一听，立即上前，一把将大夫推开，护在了小子身前。

    郎中苦笑道：“我这是在给他看病啊。刚才我所点之处，就是他伤势最重的地方，他当然会有所反应。”

    大风将信将疑，低头看了一眼小子，只见他还在昏迷根本未醒。

    “你接着说，他到底受了什么伤”

    听到大风问话，郎中继续说道：“依我看，这位小兄弟的确在多日前被人殴打过，而且还被打断了一条肋骨。而这根断掉的肋骨又刺伤了他的脏腑，所以才会导致胸腹之中出现大量积血。”

    “你这是承认我兄弟在你们这儿挨打了”大风急道。

    “非也！”郎中连忙否认，“当日，你朋友来赎回玉佩，确实和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但那只不过是些口舌之争，我们医馆之中并无一人碰过他。而且我瞧他伤势如此之重，出手之人必定是心狠手辣之徒。我们可是开医馆的，正所谓医者仁心，怎么会下这么重的狠手……”

    “呸！”

    郎中话还没说完，就被大风打断了。

    “上次我阿妹奄奄一息之时，你们一个个都冷眼旁观，哪里有半点医者仁心的样子。”

    见他怎么说都不信，医馆掌柜顿时有些不耐烦：“少和他啰嗦，反正人不是我们打的，他想来赖在我们头上没那么容易。”

    见大风又要争辩，小雨在一旁有些着急，转身拉住了郎中的衣袖，哀求道：“既然大夫知道我兄长是受了何伤，想必定然也有办法救治，我求你救救他吧。”

    郎中迟疑了一下，转头望向医馆掌柜。

    “救什么救人又不是我们打伤的，凭什么我们救”医馆掌柜板着脸。小说娃

    小雨见状，便知郎中却有救治之法，只是碍于医馆掌柜，不敢答应。

    于是，她立刻跪爬到掌柜面前，冲着他磕了一个头：“掌柜的，我求求你，救救他吧。”

    “小雨，你起来，这种人求他也没用。”

    大风怒气冲冲地想将小雨从地上拽起来，可谁知她偏偏执拗不肯。

    围观众人见此情形，不禁有些唏嘘，更有心善之人开口帮起腔来。

    “我说掌柜的，人家小姑娘都已经跪下求你了，你怎么还这么铁石心肠啊”

    “对啊，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人不是你打伤的，可你也是个医者，哪有眼睁睁见死不救的道理。”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医馆掌柜更加心烦：“去去去，你们这些人就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我是开医馆不假，可是这救谁不救谁是我的自由。刚才这臭小子打伤了我，害得我腰疼屁股疼，我没问他要医药费，就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如今，还想让我给他们看病，门都没有，就算他现在塞给我一锭金子，我也不救！”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开始指责医馆掌柜心硬似铁，有失医德，可谁知他偏偏脸皮厚如铜墙，死活就是不松口。

    郎中见状，偷偷靠近小雨身边，说道：“小姑娘，这人真不是我们打的，与其继续赖在这儿干耗时间，耽误了你家兄长的病情，倒不如现在赶紧带着他去别家求医。说句实话，他这伤势若再这么拖下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小雨哽咽着，也不知该听还是不该听。

    正在迟疑之际，忽然从人群中飞出了一样不明物，正正好好落在了医馆掌柜的脚尖前。

    “是金子！”

    有眼尖的立时惊呼出声！

    医馆掌柜闻言，顿时眼中精光暴涨，低头定睛一瞧，果然是一锭小小的金子。

    此刻他腰也不疼了，屁股也不痛了，一猫腰，身手极其敏捷地将这锭金子捞了起来。

    “如今，你收了这锭金子，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

    一个沙哑的男声从人堆后传了出来。

    众人纷纷掉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穿着软甲，留着络腮短髯，扶剑叉腰的大汉，正一步步走了过来。

    见此气势，众人不自觉就分立至两边，给大汉留出了中间的通道。

    于是，大汉便在众人瞩目之下，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医馆掌柜面前。

    “老子问你话，你为何不应”

    大汉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医馆掌柜不放，犀利的眼神犹如豹子一般，仿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即将捕杀的猎物。

    医馆掌柜望着面前这个如山一般的壮汉，心中不免有些发虚，磕磕巴巴地回道：“小的，小的刚才没听清。不知壮士问我什么”

    大汉撇了撇嘴，将口中的蕺草狠狠啐在了地上，随后一把攥住医馆掌柜的衣襟，将他拎离地面三尺，粗声粗气地又问了一遍：“如今，你收了这锭金子，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这下你可听清了如果没有，老子可以再说一遍！”



第44章 人各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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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医馆掌柜的一张老脸已经被勒成了猪肝色，只能乱蹬着双腿，嘴里不停应着：“听清了，听清了。”

    大汉听罢，并未撒手，反而举起另一只手握拳恐吓道：“听清还不回答，想吃老子拳头”

    医馆掌柜瞅了一眼有如砂锅般大小的拳头，身体抖如筛糠：“救，救，我救。”

    话音刚落，大汉手一撒，任由医馆掌柜重重摔在了地上。

    郎中和药童刚想去扶，就被大汉一手一个拎到了小子身边。

    “你们掌柜说了，救人！”

    郎中和药童此时哪敢怠慢，只好放着掌柜不管，先招呼旁人一起帮忙，小心翼翼地将小子往医馆里抬。

    “多谢这位壮士大哥。”大风上前，抱拳在胸施了个礼。

    大汉挥挥手，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说罢，又转头冲着还在地上呻唤的掌柜吼道：“哼哼什么，把嘴给老子闭上！还不快去救人”

    医馆掌柜赶紧捂住嘴巴，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满脸委屈，一瘸一拐进了医馆，那模样就好似一个刚被婆婆训哭的小媳妇儿。

    小雨见他如此滑稽模样，忍不住破涕为笑，也紧随其后进了医馆。

    “敢问这位壮士大哥，如何称呼家住哪里今日你救了我兄弟的性命，他日我们定要去上门拜谢。”

    看到大风一脸诚恳，大汉哈哈一笑：“我叫王奔，是寒武卒军的右先锋。”

    “原来是寒武卒中的兵大人，怪不得如此神武。”大风忽然有些激动起来。

    寒**队分三种，一为击刹，军中皆是神箭手，一里开外十发九中；二为飞骑，军中善控马，出兵势如闪电；三为武卒，军中尽是百里挑一的神勇精兵，也是整个寒**队的基石。

    外界曾有传，寒武卒里的兵大人不仅个个力大无穷，能单手举鼎，空掌碎石，而且还英勇无比，在战场上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汉。

    看到大风用崇拜的目光，紧盯着自己，王奔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什么兵大人，不过一介武夫罢了。”

    “不不，这甘单城中谁人不知，寒武卒军中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哈哈哈，过誉了。”王奔大笑道：“我瞧着这位小兄弟你倒是有胆有色，有情有义，颇有些英雄气概，不知现在做着何等差事”

    听到王奔如此说，大风微红着脸，挠了挠头：“我没做过什么正经差事，就是给仙女闾送送柴，打打杂工而已。”

    “哦”王奔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此说来，小兄弟倒是有些屈才了。”

    大风嘿嘿一笑：“我一个孤儿，斗大的字都识不了几个，有什么屈才不屈才的，只要能有块瓦片遮头，能混口饭吃就已经很好了。”

    “不知小兄弟有没有想过来参军”

    “参军”大风一怔，虽然这些年来一直都有募兵的消息，但大风还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对，参军。”王奔正色道，“过两日，便会开始募集新兵，小兄弟不妨前往军中一试。”

    大风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当兵打仗会死人的。我一没那个胆量，二也没什么本事，更何况我还有个妹妹需要照顾。”33

    王奔瞧他说得实在，心知此事也不能勉强，只好叹了口气道：“所谓人各有志，小兄弟既然无意参军，我也不勉强。只是浪平一役后，琴国日渐强盛，野心突显，寒琴两国之间，早晚定会有一场生死恶战，我们身为寒国子民都应当尽一份力才是。他日，你若是改变了心意，可以来武卒军中找我。”

    大风闻言，连连点头。

    王奔也不再多留，抱拳告辞，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直到看不到他的影子，大风这才赶紧钻进了医馆，却发现前厅只有药童一人守着柜台。

    “我兄弟人呢”大风问道。

    药童朝后院努了努嘴：“柴房。”

    大风闻言，顿时眉头一皱，急忙跑向柴房，同时心道：不知这黑心掌柜又玩什么花样，明明前厅就有供人使用的病榻，为何还要将人安置在后院柴房

    待大风跑进屋内，只见这里除了堆满的柴火，居然还有一张矮床、一张方桌和一条长凳。

    此刻小子就躺在床上，小雨坐在床边，郎中坐在条凳上，唯独医馆掌柜捂着屁股站在一旁，面色黑如锅底。

    “大夫，我兄弟怎么样了”大风不理掌柜，直接问郎中。

    “我已经用银针帮他封住了部分经脉，止住了出血，稍后等药煎好，你们便强灌下去，若他能吃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吃不下……”

    见郎中欲言又止，大风追问道：“那便如何”

    “若吃不下，你们就准备后事吧。”

    此话一出，大风和小雨两人同时心头一颤。

    “大夫，请您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全力救他。”大风说着朝郎中深深鞠了一躬。

    郎中赶忙起身：“所谓各安其命，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造化了。”

    大风抿紧了嘴唇，又听医馆掌柜说道：“咱先丑话说在前头，虽然我收了一锭金子答应救他，可没说过一定能救活他。倘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可不能赖在我身上。”

    大风听罢，白了他一眼，转头叮嘱小雨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照顾。”

    小雨不依，坚持要留在小子身边照顾他，大风只好哄道：“好妹子，听阿哥的话，先回去，你身子才刚好，若是再病倒了怎么办我可没办法两头兼顾啊。”

    见小雨还是有些迟疑，大风继续劝道：“再说，如今咱们身上也没钱，明日我还得去送柴。不如今晚由我守着他，明日你再来替我，如此轮流看护，总好过两个人都呆着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吧”

    “好，那我先回去。”小雨终于被说动了，“一会药煎好了，你可千万要想办法让兄长吃下去。”

    “你放心！”大风应着，将小雨送了出去。回来之时，正碰见医馆学徒端来一碗冒热气的药。

    “喂，你兄弟的药。”

    大风小心接过，谢了一句，急忙端回柴房，此时屋中郎中和掌柜都不见了踪影，只剩小子一人还昏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