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点朱砂

    “好了，好了。扯了半晌，也该做些正事了。”禾夫人说着，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定，“我今晚要参加一场酒宴，你帮我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吧。”

    小清应声，开始认真替禾夫人装扮。

    正做到一半，门外就听小厮通报道：“启禀夫人，吕府的软轿已经在府外候着了。”

    “让他们回去吧，本夫人坐不惯他们这些臭男人的轿子，让轿夫转告他家主子，稍后晚些，我会乘自己的软轿过去。”

    听到门外小厮应声而去，小清略带歉意地说道：“小女今日耽误了夫人的行程，真是万分抱歉。”

    禾夫人微微一笑，挑了只金钗递给小清道：“无碍。这些酒宴本身也无聊的很，早去晚去并无多大区别。”

    “刚才我听小厮提到吕府莫不是城中首富吕韦之府”小清接过金钗，轻轻插入禾夫人高耸的云髻当中。

    “正是。若非是他，这城中普通商人谁又请得动我”

    小清颔首，似是沉吟了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夫人今日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赴宴”




第39章 琴国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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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去吕府为何”禾夫人侧过头来。

    “听闻吕先生乃我国最有名的豪商，不仅家财万贯，还妻妾成群。小女昔日在仙女闾，曾有幸见过吕先生一面。当时瞧着他相貌普通，衣着也普通，整个人看起来平平无奇，怎么看都瞧不出首富的影子，故而心中一直十分好奇。所以……”

    小清还没说完，禾夫人就咯咯咯笑了起来：“你倒是说的直率，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吕韦。”

    “小女失言了。”小清立刻惶惶告罪。

    “不不，你说的没错。其实我也觉得他看起来平平无奇呢。”禾夫人接着笑道，“所以如此说来，你是想去吕府开开眼界看看吕韦家中是否真如外界所言，金玉为墙，明珠为路”

    小清点了点头。

    “那好吧，反正我本来一个人去赴宴也有些无聊，倒不如带着你，路上也多个说话的伴儿。”

    闻言，小清主动上前扶起禾夫人，跟随她一同上了软轿。

    到了吕府，门口早已有人等候，不等鸳鸯开口，小厮就高声通报道：“定安将军府禾夫人到。”

    禾夫人慢悠悠下了轿，鸳鸯和小清分立左右。

    就见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急匆匆从府内跑了出来，笑容可掬地迎到禾夫人面前：“小的吕执给夫人请安。”

    禾夫人微微一笑，伸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你家主子呢怎么不见他出来迎我啊”

    吕执躬身说道：“我家先生正在作陪琴国质子，一时难以脱身，故特派小的专程来迎夫人入府，还望夫人海涵。”

    “琴国质子”禾夫人脸色微变，眼神中似流露出一股凄凉。

    “正是，除了琴国质子，还有靖远候，智巽候也在。”吕执说罢，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禾夫人理了理衣袖，跟在他身后，几人鱼贯入了府。

    一路上，小清偷偷四处观望，却不见传闻中的豪宅美院。

    这吕府就和吕韦本人一样，上上下下都很普通，不仅没有金梁玉壁，甚至还显得有些破旧，细论起来，似乎还不如普通的大户人家。

    穿过两个游廊，吕执将他们带了一处别苑，抬头一瞧，上书着“蘅芜园”三个大字。

    “先生和诸位贵宾就在里面，夫人请便，小的先行退下了。”吕执说完，也不待禾夫人应允，立刻拱手退下，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不过是个奴才！”禾夫人冷哼了一声，随即进到园中，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前面花圃有人正在高谈阔论。

    “虽然当今时局纷乱难辨，但依我看，琴寒两国之间的战争不久即将结束。”一个体态微胖，发须花白的老者捻着胡须说道。

    “哦智巽候何出此言”一个身着长袍，头簪玉带，貌似术士的清瘦男子微微摇头，“就我所知，皇上可并丝毫没有收兵停战的意思。”

    “秦先生说的不错，皇上昨日才召我入宫一起商讨募兵之事，似乎有意在朝中再选一名大将，领军出战，一雪浪平之耻。”

    此话一出，众人皆将视线停在了一个身着锦绣山河服，头戴紫金珍珠冠的男人身上。

    “靖远候此话当真皇上又要募兵”

    男人点点头，正要开口答话，忽然余光瞥到了花圃后的身影，厉声问道：“何人鬼鬼祟祟藏在树后”

    禾夫人掩嘴娇笑，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靖远候的眼睛当真比雄鹰还要敏锐，奴家想在这里偷听一会儿也不行。”说罢，她腰肢一扭，莲步轻移，袅袅走到人群当中。

    众人纷纷行礼，只有智巽候板着脸，背着手做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禾夫人轻瞥了他一眼，随即微笑着，给其他众人一一还礼，待到靖远候面前时，她更是笑魇如花。

    “原来吕先生今日还请了夫人前来，我若早知，必将前些日子得的凤鸣瑶琴带来赠与夫人。”靖远候赵牧笑道。

    禾夫人手捻绢帕，拢了拢鬓边，露出一副羞涩之态：“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奴家可受不起靖远候如此大礼。”

    “哼，一个败将节妇还在这里卖弄风骚，真是不知羞耻！”快眼123

    禾夫人脸色沉了下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背后骂她。

    “智巽候此言过激，禾夫人不过是天生丽质，媚态天成，绝非是你口中卖弄风骚之人。”靖远候嘴上如是说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

    智巽候轻蔑地白了二人一眼，一甩袖子离开了花圃。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忽听一男子笑声传来：“让诸位久候了。”

    回头望去，只见吕韦笑意盈盈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一个身材欣长，面容俊秀，有些略显稚嫩的青年男子。

    “吕先生，这位是”一人探首问道。

    不待吕韦回答，青年男子先拱手作揖应道：“吾乃琴国质子宜仁。”

    众人一听，纷纷噤声，默默退到两边，气氛比刚才更加尴尬。

    吕韦见状，不由笑道：“所谓英雄惜英雄，在场诸位都是当世英才，何必受当今局势所扰，更何况这是在我吕府之中，希望大家撇开世俗成见，身份地位，彼此仅以才德相交，如何”

    主家言已至此，众人自然也懂得顺水推舟。

    “原来公子便是以音律闻名天下的琴国七皇子宜仁，失敬失敬。”靖远候率先上前说道。

    “侯爷过誉了，我只不过是粗通音律罢了。”宜仁说着，便对靖远候弓腰还了个礼。

    “你认得我”靖远候挑了挑眉。

    “宜仁两年前初来甘单之时，曾上朝觐见，有幸见过诸位侯爷一面，尤其是靖远候您气度不凡，分外出众，故而令宜仁印象极为深刻。”宜仁面色恭敬，不紧不慢地回道。

    靖远候点了点头：“没错，我想起来了，多年前我们的确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这两年本候久居外地，在甘单城走动的少了，所以一时未曾认出七皇子，还请皇子见谅。”

    宜仁微微扬起嘴角，略带自嘲说道：“宜仁现在已是琴国的一枚弃子，请侯爷还是称呼我为宜仁吧。”

    靖远候颔首笑了起来：“好，就称呼你为宜仁。”

    见二人相谈甚欢，吕韦拍了拍手道：“如此甚好，靖远候乃我国英杰，宜仁老弟能有幸于你结识，日后在干单城也能受些庇护。”

    “吕先生高看我了，说到底，再不济宜仁也是个皇子，而我赵牧不过是个仰人鼻息的侯爷，庇护之语实不敢当。”

    听着靖远候只轻飘飘一句话，就变相回绝了自己请他庇护质子的提议，吕韦不禁笑了笑，转言说道：“诸位，我已在大厅内备好酒宴，请大家随我移步。”

    众人闻言，皆随其行至大厅，各自寻位落座。

    小清见状，轻拽禾夫人衣袖：“不知小女能否先行退下，在这府中四处转转”

    禾夫人轻点了她额头一下，转头向吕韦说道：“吕先生，奴家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先生肯否答应”

    吕韦闻言笑道：“夫人何必和我见外只要夫人开口，吕某必当从命。”

    此话听起来分外受用，禾夫人当下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这丫头第一次出门，听闻您是我国第一豪商，便想在府中四处转转，开开眼界，不知道先生可否安排一下”

    吕韦瞧了一眼小清，忽然觉得有几分眼熟：“我瞧着这位姑娘有几分面熟，莫非之前我们见过”

    “哟，吕先生你莫不是见人家小姑娘生的水灵，又动什么歪心思了吧”禾夫人冲着小清使了个眼色。

    小清立即会意，扑倒在地，垂首屏息。

    靖远候在一旁也笑道：“素闻吕先生府中美人如云，前些时候还收了仙女闾的台柱，不知今日我们是否有幸能一睹其芳华”

    吕韦笑了笑：“难得侯爷有此雅兴，稍后我自会安排。”说罢，他抬手点了一个在旁伺候的丫鬟，“你就带着这位姑娘去府中随意转转吧。”

    丫鬟应声，带着小清退出了大厅。

    直到二人行至方才花圃处，小清才开口说道：“不知能否劳烦这位阿姊带我去见一见赵姬”



第40章 真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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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呆了一下，怯怯问道：“这位姑娘认识我家曼夫人”

    曼夫人

    小清也一呆，随即忽然反应过来赵姬的闺名正是一个“曼”字，于是浅笑应道：“对！我和你家曼夫人是旧相识，还劳烦这位阿姊带我去见她一面。”

    丫鬟听她如是说，也不再多问，当下便应声领着她朝后院走去。

    连续绕过了两处雅苑后，她带着小清行至西北角的一处厢房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曼夫人的厢房了。”丫鬟说着，抬脚先行了两步，“奴婢这就进去通报一下，还请姑娘稍后。”

    小清点点头，耐心在门口等候。

    还未及细看四周景色，便听到一个急切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是小清妹妹来了吗”

    小清抬眸一瞧，推门而出的正是赵姬。

    “果真是你”赵姬一见小清，立时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欢喜万分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快快进屋，外面风寒，莫要着了凉。”

    小清笑着，任由赵姬拉着自己进了屋。

    二人坐定后，赵姬吩咐丫鬟上了茶点，随后便让身边伺候之人全部到院中候着。

    “今日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赵姬一边说，一边将各色茶点都推到小清面前：“你且尝尝这吕府中的糕点，据说这厨子曾在儊国皇宫内做过御厨，后来被先生重金请到了府中，别处定然是吃不到这口儿的。”

    小清弯弯嘴角，瞧了瞧面前花样繁多的茶点，最后挑了其中一块粉红色，状似夏日樱花的糕点。

    “妹妹好眼光，这叫樱花糕，据说是憷王爱妃甄姬最喜欢吃的糕点。”

    小清微微颔首，一边听赵姬介绍，一边细细品尝。

    这樱花糕果然不同于以往普通糕点，入口即融，细如雪泥，完全品不出一丝颗粒感，食毕只觉喉头润滑，齿颊留香。

    “果然好吃，非一般糕点可比。”小清真心夸道。

    赵姬见她喜欢，立即说道：“妹妹若是喜欢，待会走时，我让婆子装个食盒，与你带着便是。”

    小清摆手推却：“阿姊不必客气，这等美食我能有幸尝上一口已是极好。”

    赵姬笑笑，随后问道：“妹妹怎么会到吕府中来，莫不是这府中有人请你来做妆发”

    虽然赵姬自入了吕府之后，从未出过门，但是小清如今是干单城中“红人”的事情，她还是略有耳闻，而且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小清才能进得了吕府。

    岂料，小清摇了摇头道：“非也，今日我就是专程来看望阿姊的。”说罢，她将自己如何央求禾夫人带她入府的事说了一遍。

    “想不到当今皇妹也是你的座上客了，真是难得。”赵姬不由赞道，“我相信凭妹妹这一双巧手，日后必能有所成。”

    “多谢阿姊吉言，只不过妹妹这些终究是皮毛小技，上不了台面。似姐姐这样一身舞技名动天下，如今又找到了栖身梧桐，下半生定是衣食无忧，才着实令人羡慕呢。”

    小清言罢，忽见赵姬眼中闪出一丝落寞之情。

    “阿姊，似有心事”

    赵姬顿了一下，垂首不语，半晌过后，再抬首已是泪眼迷蒙。

    小清见状，连忙抽出绢帕，上前替她轻轻拭去眼泪，柔声问道：“阿姊有何难处，不妨说给妹妹听听，或许我能替你分忧也未可知。”

    赵姬抽噎了两下，这才平息说道：“你既随禾夫人赴宴，想必来之前在厅中见过琴国质子了吧。”

    琴国质子

    小清回想了一下，就是那个长相稚嫩，为人谦恭，自持有礼的男子。

    “见了。”小清望着赵姬，等她继续说下去。

    “自从我与先生结识，日日恩爱，夜夜相守，我一度以为他就是我今生期盼的良人，可谁知昨日，他拥我于榻上之时，竟然提出让我于今晚酒宴之上献舞一曲。”赵姬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莫非，吕先生想让你迷惑那位琴国质子”小清见她如此，不禁大胆猜测道。

    “妹妹果然聪明，所料分毫不差。”赵姬抹着眼泪，继续说道，“先生还嘱咐我务必要使出浑身解数，让质子对我一见倾心，最好……最好今晚就能召我侍寝。”

    看到赵姬一脸羞辱的模样，小清心中暗叹，世人皆说婊妓无情，可谁知这世上真正无情的乃是那些将女子视同掌上玩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