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点朱砂

    瑛姑无言，偷偷瞄了一眼韩姬。

    “这或许是我用得有些浪费，以后定当注意节俭些。”韩姬说。

    “节俭些是好事。”小清笑了笑，接着道，“本来我查到这里，见实在查不出什么，便想就此作罢。可谁知偏巧在街上闲逛时，瞧见瑛姑溜进了留香斋。我心想，如今她又不负责采买之事，为何还会出现在此，不免心中好奇，待她走后就进去询问。岂料，那掌柜一听我是仙女闾的人，顿时神色慌张，经我询问之后，交出一个账簿，里面竟全是与瑛姑私下往来的银钱记录。”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皆窃窃私语起来。

    “拿来我看。”金芙蓉发了话。

    小清从怀中掏出一个账簿，递到金芙蓉手中。

    金芙蓉只翻看了两页，脸色就沉了下来，如同罩上了一层千年寒冰：“我最讨厌吃里扒外的家伙。”

    瑛姑一听，忙跪下喊冤：“大掌柜，冤枉啊。切莫听这丫头一面之词啊，老奴绝对没有做吃里扒外，中饱私囊的事情。”

    “还说没有”小清高声说道，“这账簿里一笔笔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要不要我读给你听听”

    瑛姑抬头看了一眼账簿，果然和自己烧掉的那本一模一样，当下认定金芙蓉手中必是副本。

    “大掌柜，这账簿肯定是假的，是她伪造来陷害我的！”瑛姑顿了顿，“老奴做账有个习惯，凡是银钱交付，必在旁边签字画押，以此为凭。敢问大掌柜，她这账簿上可有老奴的签字”

    瑛姑这句话问得非常大声。因为她笃定上面不会有自己的签字，小清必然是疏漏了这点。

    只要金芙蓉起了疑，这本账簿就是废纸一堆。

    可谁知，她话音刚落，金芙蓉就把账簿摔在了她的脸上，怒喝道：“你自己看！”

    瑛姑拿起账簿，翻看一瞧，上面赫然签着自己的名字！




第51章 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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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可能！

    瑛姑瞪大了眼睛，拿着账簿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她迅速翻阅了几页，只见每一页上都有她的签字。

    “这签字是假的，假的！”瑛姑强压着心头的恐慌，辩解道，“她能伪造账目，自然也能仿造老奴的笔迹，大掌柜莫要信她。”

    不待金芙蓉开口，小清就冷笑道：“不要信我难不成要信你你口口声声说我手里这本账簿是假的，这签字也是假的，那你倒是说说看，真的账簿在哪里啊”

    “真的账簿早就被我烧了……”

    话刚一出口，瑛姑就反应过来说了不该说的，连忙捂住了嘴巴。

    可惜为时已晚，众人皆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四下一片哗然。

    “哦”小清拖长尾音，踱步走到韩姬面前，一字一顿地重复道：“真的账簿早就被你们烧了啊。”

    韩姬一听，忙双膝跪地辩道：“这件事我全然不知，一切都是这恶奴自己所为啊，还请大掌柜明察。”

    “你若不知，为何任由她大量采买留香斋的脂粉”小清问道。

    “只因这恶奴说留香斋的掌柜和她相熟，我念她跟在我身边多年，便私心照顾了一下，以为反正都是一样的脂粉，用谁家都无差。谁知道她竟然利用我的信任，做出这等勾当，真是枉费我对她一片真心啊。”韩姬说着，竟然真的红了眼眶。

    听韩姬如是说，摆明就是要撇清和自己的干系，瑛姑一咬牙认道：“这件事的确与韩姬无关，都是老奴一人所为，还请大掌柜责罚。”

    “责罚自然是要责罚的。”金芙蓉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垂下眼睑问道：“韩姬，你以为该如何责罚啊”

    韩姬错愕了一下，猜这是金芙蓉有意在试探她，当即狠下心来，说道：“私通外商，中饱私囊，无异于偷盗主家钱财，此乃大忌，理当送官究其偷盗之罪，斩其双手。”

    此话一出，瑛姑顿如五雷轰顶，昏黄的老眼中流出了两行浊泪，浑身颤抖着，望向韩姬问道：“姑娘，当真这么狠心”

    韩姬别过头去，不敢直视瑛姑，手里紧紧捏着帕子。

    “你怎么看”金芙蓉转头又问小清。

    小清瞅了一眼面如土色的瑛姑，缓缓说道：“此事自有大掌柜定夺。不过若真将瑛姑送了官，断了手，这件事必然闹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到时，外界若有不明缘由之人，怕是会对大掌柜说三道四。倒不如在闾中私了，再另外寻个由头将她赶出闾去，任她自生自灭的好。”

    金芙蓉听罢，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也不想将此丑事传得人尽皆知，让外面的人以为我金芙蓉无能管教下人。这官就不用报了，但是责罚难逃。既然此事是小清一手经办的，那责罚也由你来定吧。”

    话说到这儿，众人皆明白瑛姑的命此时就拿捏在小清手里了。若她有意置瑛姑死地，只需责令鞭笞个几百下，她这条老命就算玩完了。

    此时，瑛姑又何尝不知其中利害

    她立即爬到了小清脚下，拽着她的裙角苦苦哀求道：“请小清姑娘开恩，老奴知错了。”

    小清俯身蹲了下来，掏出绢帕，一边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一边侧首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耳语道：“我说过百倍奉还的。”

    说罢，将手中绢帕轻轻丢在了瑛姑怀中。

    瑛姑身子一僵，两眼顿时失去了光彩，颓然趴在了地上。

    小清这才起身，将裙角从瑛姑手中拽出，高声说道：“若依平日规矩，当罚鞭笞之刑，至少三百鞭！”

    闻言，众人不禁发出一阵轻微的叹息，纷纷对瑛姑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这三百鞭子下去，她只怕是有气进没气出了。

    正当大家感叹之际，忽听小清又说道：“只是瑛姑年纪已经不小，这三百鞭怕她承受不住，故恳请大掌柜免了她鞭笞之刑。”

    此话一出，众人不免都有些惊讶。

    在场的丫头婆子都是跟在金芙蓉身边的，自然记得上次瑛姑鞭笞小清的事情，万没想到她居然会替瑛姑求情。

    金芙蓉也是一怔，不由问道：“你确定要免了她的责罚”

    哪知小清摇了摇头，回道：“我只说免了她鞭笞之刑，可没说要免了责罚，只是改换另外一种方式而已。”爱书屋

    “那你说，要改何种责罚”金芙蓉问。

    “断指！”

    小清吐字清晰，在场的众人也听得清楚，一时间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一百鞭一指，三百鞭就是三指！”小清说着，伸出三个指头比划了一下。

    “不，不，不要断我的手指，我宁愿挨鞭子。”瑛姑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跑到金芙蓉面前跪下，咣咣磕起头来，“大掌柜，我求求你了，若断了指，我今后可就没脸见人了。”

    小清冷冷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金芙蓉，等她做最后的决定。

    金芙蓉微微皱起眉头，一脸厌恶地看着瑛姑说道：“此事已交给小清，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勿须再闹。”

    说罢，她挥了挥袖子，一旁的丽姑立刻拍手唤进两名护院来，拖着瑛姑下去了。

    “此事就此了结，今后各人不许再提及，对外就说瑛姑行事不慎，得罪了客人，故而被赶了出去。至于韩姬，肆意偏袒，管教失察，从今儿起所有供应全部减半。”

    金芙蓉说完，又问小清：“你查账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尽管说出来。”

    小清福身谢过：“谢大掌柜。我在仙女闾衣食不缺，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只是有一件事想替旁人相求。”

    “什么事”

    “就是昨日李师傅收徒之事，还请大掌柜同意。”

    金芙蓉回想了一下，正是因这件事才挑出了瑛姑贪私之事，当下便应道：“我记得那个小厮叫大风，他想破例当一个能拿工钱的学徒。”

    “正是。”小清点点头，“只是他并非贪占便宜，而是确因他妹妹病重急需用钱，故而他宁愿不要吃住，以此换工钱来治病。”

    “你和他很熟悉”金芙蓉忽然问道。

    小清垂首回道：“熟悉谈不上，只是和他兄妹有过几面之缘。所以知道他不是撒谎。”

    “好，既然你开了口，那我就破这个例，让他来吧，吃住全免，工钱照付。”

    小清一听，心中大喜，连忙谢道：“大掌柜果然菩萨心肠，多谢大掌柜。”

    金芙蓉笑着说道：“只要是忠心为仙女闾办事的人，我都会厚待。今后仙女闾所有采买的相关之事就全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小清迟疑了一下，完全没想到金芙蓉会突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付给自己去做，但此时自己刚求她答应了大风的事情，又不好推辞，只好暂且应了下来。

    退出院子后，小清一心想着要尽快把好消息告诉大风，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就急匆匆跑去了龙王庙。

    可谁知，龙王庙里空无一人。

    小清有些纳闷，寻思着或许是他们几人碰巧出去了，便想先在庙中等等。

    当下，悠悠踱步走到靠墙的草垫旁，她清楚记得这里就是小子休息的地方。

    小清缓缓坐下，手掌掠过草垫，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小子睡觉的模样，嘴角也微微上扬了起来。

    忽然，她的手停了下来，笑容也僵在了嘴边。

    眼光所至的草垫边缘有一大滩干涸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不对！

    小清心念电转，当日李师傅只说大风急用钱要治病救人，她下意识就认为指的是小雨。可小雨得的是风寒，又怎么会流血而这里又是小子的“床铺”。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血”是小子的，大风当日说重病的也是小子！

    想到这儿，小清“蹭”一下站了起来，心内如烈火焚烧一般，她早知道小子受了伤，却不曾想他会伤的如此之重，现在回想起大风所言，似乎就是危在旦夕。

    她发了疯似地一头冲了出去，却完全不知此时该去哪里寻找。



第52章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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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清漫无目的地在城中一路狂奔，直到被一名路人撞倒在地，眼泪才止不住掉落下来。

    路人见她跌坐在地上，哭得甚是凄惨，还以为撞伤了她，忙俯身问道：“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带你去看大夫”

    看大夫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明明大风说过带他去看大夫的，那此刻他们多半就应在某家医馆不是吗

    小清抹了把眼泪，恨自己慌乱之间竟然连这个都没想到，还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姑娘”路人又作势想扶起她。

    小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随后咬着牙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定下心神。

    甘单城中的医馆即便没有百间，也有好几十间，若一间间去找，必然耗时耗力。

    小清低头思索了片刻，一来大风并没有钱财，不可能选择大的医馆；二来瞧那大滩血迹，当时情况定然凶险，大风情急之下不可能选择较远的医馆。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位于城边，距离龙王庙最近的街上，小清记得那里有家不大的医馆。

    想到这儿，她转身折返，一口气跑到那条街道，终于在街角找到了医馆。

    询问药童得知，小子此时就在后院柴房之中，小清便再也顾不上细问其他，直奔柴房而去。

    哪知，她前脚才刚踏入房门，一眼就望见小子直挺挺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四周无人，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顿时心中一惊，两步扑倒在了他的床边。

    伸手一探，只觉他鼻息均匀，再伸手一摸，胸膛触手温热，且隐隐能感到心跳，这才稍稍放下半颗心来。

    “你怎么这么傻啊，我都说了不用你管，为何还要这般多事”小清一边紧紧握住了小子的手，一边柔声埋怨道。

    昏睡中的小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

    见状，小清心头一阵激动：“你醒了”

    小子没有睁眼，只是眼皮下隐隐再动，再细看，又发现他嘴巴微微张合，似乎再说些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小清俯身贴近他的唇边，努力倾听着。

    “我帮你……把他杀了，你放心……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小子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了小清的耳朵里。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小清说着，紧紧咬住了嘴唇，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下来 ，一颗一颗滴落在小子的脸庞上。

    “只是，我不值得你为我如此啊。”小清喃喃自语着，将小子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摩挲起来。

    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到小子的手也在用力回握着她，似乎迫切想回应些什么。

    “小清姑娘”

    忽然门口有人问道。

    小清连忙松开小子的手，两下把泪痕抹净，转过身一瞧，原来是小雨正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小雨放下药，有些惊诧地问道。

    “是你阿哥告诉我的，”小清忙遮掩解释，“我刚巧今日有空逛到附近，便想顺道过来看看。”

    “小清姑娘真是有心了，我替兄长谢谢你。”小雨说罢，福了福身子。世纪

    不知为何，小清听到这句话，心头却是突然一滞，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仿佛自己在这里如同外人一般，有些不是滋味。

    但此刻不是纠结感觉的时候，她实在迫切地想知道小子的病情，可又不想表现得太过关心。

    “我瞧他好像伤得不轻。”小清尽量轻描淡写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