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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海棠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女鸩
一枝海棠开
作者:女鸩
谁说女子只做得娇花,那女子分明是穿肠毒药!



第1章 太聪明的女人
    平生何所愿一枝海棠开。

    ——题记

    即使是辉煌宏丽的禁宫,到了深秋,也和这天下所有地方一样,萧索又悲凉。

    太子跪伏在榻前,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躺在龙榻上的是文帝,威严了一生,等到快死了,他的神情终于柔软下来。无边思念,缱绻流转。

    为这天下为了一辈子,他总算能放下所有的担子,好好地去怀念一个故人。

    “你是真的想娶她吗”文帝突然开口问道,艰难地转头看向太子。

    太子闻言先是一愣,但很快又略带讥讽地说道:

    “封阿棠为梁王的圣旨不是已经写下了吗,还是您口述,儿臣一个字一个字写下的。”

    文帝一点也不在意太子的语气。

    他只是默然望着朱红的房梁,看着这大殿里雕梁画栋的一切。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听完以后,那封圣旨是发,还是不发,朕都不会再管了。”

    太子听完猛地一抬头,眼睛里终于又有了光。

    他很自信,自信不会被任何理由说服。

    ……

    文帝语毕良久,太子都不发一言。他只是沉默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落叶,跟着风在空中飞扬,却不会再有皈依。

    三日后,文帝崩。

    他是后世所有文人赞颂的典范,因为他上守孝悌,下怜百姓,德泽四海。

    新帝登基,服丧半年以后,连发三道圣旨。

    第一道加封抚远将军云棠为梁王,赐原梁王府邸及汤沐邑;

    第二道大赦天下,削减赋税,并下令三年不兴徭役;

    第三道开宫选秀,填补空虚的内室。

    帝后大婚那天,趁着国宴未开,新帝邀梁王入宫叙旧,两人在空荡荡的正殿里摆了桌子喝酒。

    “咱们俩认识得有十年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云棠喝了口酒,有些感慨地说道。她脸上染上一丝酡红,不过新帝知道,她这不是醉了,只是一喝酒就上脸而已。

    “我倒希望时间过慢一些,好叫我不必早早就管这些事儿,听朝堂上那些老匹夫吵架,哪有在沙场呆的自在!”新帝说罢就闷了一杯酒。

    因为是大婚,所以宫中上下都在忙着,但这正殿里却静悄悄的,一个人没有。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云棠不赞同地说,“我娘说过,这百姓不需要战乱,因为不管胜败受苦的都是他们。”

    新帝也想起来他那个平常没谱关键时刻比谁都冷静的干娘,他点点头感叹:“干娘不愧是干娘,总会比别人多想一些。”也难怪父皇总说这全天下的女人加起来可都没有她聪明!

    云棠也点点头,但紧接着又摇头。

    “我就烦她这一点,我有时候觉得,她就是太聪明了!”她在西北练兵呆久了,嗓子早就被烈风吹哑,自然比不得吴音侬软,可这样低沉的语调,又让她的声音显得特别。

    新帝笑了笑,没有接话。

    “老大我和你讲,我爹就总是嫌弃我,说我笨,说我现在的脑子还不如我娘七八岁的时候,”她一边说着,一边嫌弃地翻白眼,“他也不想想,出了一个我娘就搅得天翻地覆,要再来一个这天可不就要塌了……”

    新帝适时跟她碰了下酒杯,一口喝完很同意地补充道:

    “而且如果你真和干娘一样,这辈子怕是都得打光棍!”

    云棠一听这话,立刻乐了。

    “那可不,就我娘那样嘴又毒又喜欢下毒的性子,啧啧……不说她了,咱们喝酒喝酒!”

    玉杯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动人,秋风从大殿外吹进来,但是这两位明显喝上头了的主儿自然是察觉不到。

    “别光说我娘啊,我倒是还没恭喜老大你这要成亲的人了,”云棠看向新帝,挤眉弄眼地说道,“嫂子长得可好看”

    新帝也看向她。

    那张泛着酡红的脸,以及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曾无数次闯入他梦里。



第2章 忽而为人
    关于梁王鸳,目前学界普遍认为德平二十八年是一个很关键的转折点,在此之前,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载。

    ——《奇女子漫谈-梁鸳》

    刺目的阳光穿过叶间,洒在摇椅上的少女脸上,她的睫毛动了动,终于还是不情愿地睁开。然而一醒来,梁鸳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发愣。

    这是一个不大的庭院,院中央也种着一棵海棠树,只不过年岁不大,和王府里那棵逾百年的怀来海棠自然是没法比的。不过这花开得娇俏,红艳艳的,很像她指甲上的蔻丹。

    就在她愣神之际,耳边传来了小丫鬟间的窃窃私语。

    “你说咱们小姐也真是的,人三小姐那明摆着嘲讽她的话,却只有她自己听不出来。而且那对儿镯子,左不过是金的,偏她当个宝似的。”

    “可不吗,前儿五小姐只是撇撇嘴,咱们傻小姐就送了她一支玉簪子,我听我娘说,那可是当初大爷送给大夫人的生辰礼物,啧啧。”

    “依我看,咱们还是得去找找门路,要真跟着这一位傻大姐,估计过不了几年就得喝西北风了。”

    “应该不会吧,咱小姐手里可握着大夫人带过来的嫁妆,那绝对顶的了三四个侯府的家私!”

    “怎么不会,钱多如何,架不住人蠢啊,再多的银子梁四能守住”

    ……

    确实挺蠢的,梁鸳听完,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只是随着她的动作,步摇相击的声音传入了她耳畔,吓得她往后跳了一步,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的声响。

    当鬼当了几百年了,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怎么今儿会有响声

    难道说,难道说我这是变成人了

    她不可置信地打量起自己来,深紫色的软绸料子上绣了大朵大朵的海棠花,双手各戴了一只掐丝金镯子,上面也镂出几朵海棠花纹,虽然是刻在金器上的,但刻得栩栩如生,仿佛它也能迎风而动一样。往下看,暗紫色的绣鞋上各镶了一颗拇指大小的东珠。她很确信,这不是她穿了几百年的皇后礼服。

    那么脸呢她还是自己吗无数问题涌出来,梁鸳朝着树边上的大水缸跑过去,几瓣海棠花落在水面上,但丝毫不妨碍她打量现下这具身体主人的容貌。

    虽然穿得有钱,但这身量却是出奇的清瘦,双颊也没什么肉,嘴唇薄薄的,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这八成是得过痨病了。

    不过她并没有多想,因为一个富家小姐得痨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古往今来甚至出过不少为了追求弱柳扶风而故意染上女儿痨的。

    相反,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比患过重病更严重的问题:这是谁

    或者换句话说,我现在又成了谁

    “五小姐来了——”

    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了梁鸳的思绪,她回头就看见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不大的头上插满了金钗、玉环,小小的耳垂上一对儿红宝石坠子悠悠晃着,最显眼的是那掺了金线的玫红色窄袖短衣,阳光下一闪一闪的,让人看得有些头晕。

    一旁的丫头看梁四只是盯着五小姐看却不说话,只得自己开了个话茬儿:

    “四小姐,五小姐今日被人看轻了,你可要帮她做主啊。”

    主子还没开口丫鬟却先声夺人,这是从哪学来的规矩梁鸳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悦。

    “她被人看轻,自有长辈在,我能管些什么。”梁鸳不轻不重地说道,声音有些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得眼缘的缘故,她一看见眼前两位就不大喜欢。而既然不大喜欢,她又怎么会给人好脸色。

    “可往常都是……”那丫头还想争辩,一直站那跟菩萨一样的五小姐却抬起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这气度倒是不错。

    “四姐,阿鹤知道你这是还在生阿鹤的气。”但是下一刻,对面这个小姑娘眼睛里就泛起泪光,刚刚通身大家闺秀的气度全喂了狗。

    “我气你什么”梁鸳反问道。

    “你是在气阿鹤半个月都没来看过你,可是夫子管教的太严,阿鹤是真的找不出时间来……”一边说着,她那双水光潋滟的杏眼直直盯着梁鸳。

    看到这,梁鸳突然就想起来她刚醒来时丫鬟窃窃私语时说的那句“前儿五小姐只是撇撇嘴,咱们傻小姐就送了她一支玉簪子”。呵,原来这就是那位撇撇嘴的五小姐,而自己,恐怕就是众人眼中傻到不行的梁四了。

    一想明白这茬,梁爷原本只是审视的目光,一下变得锋利又寒冷。

    “你觉得我还会信吗”作为掌握信息较少的那一方,反问是最能反客为主的良方。

    梁鹤立刻就被面若寒霜的梁四給镇住了,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从刚刚进来到现在,她这位四姐的表情好像都不太对,没有往常不请自来的热络,倒是多了几分退避三舍的疏离感。

    “四姐,你怎么能这么想阿鹤呢”五小姐还是不敢相信梁四会真的完全变了,因为这府里还时常搭理她的只剩下自己,其他的哪个不把她当个死人一样对待。

    梁爷没有立刻回她,因为她在想,该怎么说才一点马脚不露,而且最好还能告诉所有人,原身性格是彻底变了

    她不是原身,也不知道原身



第3章 不想当鬼
    她缓步又走到太师椅旁,慢慢坐下,仔细回想刚刚那突然袭来的如针扎一般的疼痛感。

    如果是痨病,痊愈后虽也会偶有隐痛,但医书说的多是钝痛,就算是未愈,也都会伴有咳嗽咯血之症。

    而现在一没咳嗽,二不是钝痛,所以基本排除痨病作祟的可能。如此想完,她左手搭在太师椅边上的小木几上,右手附上为自己诊脉。

    按理说“医不自治”,因为医者问诊往往需要“四诊合参”,用于自身难免多有不便,又加上切身相关,所以判断时也会诸多顾忌,反而不好。

    可现在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光凭心如针扎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忌惮原主儿身边的每一个人。

    梁鸳努力平定下心神,放缓呼吸。

    虽说在太医院里看过一茬又一茬的太医研讨医术,但是她从没真正实际操作过,接下来能不能诊得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摸完了脉,她本来就紧皱的眉皱得更紧了。

    正常人一般是平脉,脉势合缓,往来从容,节律均匀,柔和有力,一息四五至【1】。而她现在的脉象脉在皮表,似有似无,如鱼在水中游动,这是大夫最怕的七绝脉之一——鱼翔脉,一般有这种脉象的不是心有重疾,就是中毒。而且最要命的是,但凡能被叫做“绝脉”的,那可都是吾命将休的意思。

    不过即使情况已经糟到不行,梁鸳依旧很淡定。

    静坐休息一会,等到没那么疼的时候,她又站起来。诊脉毕竟不够,她得再仔细看看自己现在的脸色,所以她必须要找一面镜子。

    屋子离海棠树并不远,她推开门走进去,入目就是美人春睡图。画中的女子生得极美,她穿着一身红衣倚着海棠树酣眠,脸上酡红,估计是喝醉了酒。

    梁爷又打量了一下四周,靠左边的是应该是书房,架子上一本本堆满了书,书上还积了不少落灰,看来原身不是爱看书的人了。

    屋里靠右边的地方有一扇屏风,屏风上是西风烈马图,十几匹奔腾的骏马飞驰在草原之上。瞥及落款,也是“梁敬”,看来和画美人图的是同一位了。

    看来,应该是他。

    梁敬,字敬之,德平九年的新科状元,姿容俊美,擅琴棋书画,是曾经这西京城里多少怀春少女心中的白月光。

    只不过呢,这样一个人物,最后却是娶了个商女。为此,不知有多少西京女子摔了帕子落了眼泪。

    可惜的是,就在这位敬之公子娶亲的时候,她正好是跟着小屁孩出京,所以这些年在蜀地,也不知道他娶得那一位林氏长得如何,才情又如何。

    不过这梁敬也确实是个人物!

    书法一道,最要紧的不是其形而是其意;绘画一事,最要紧的不是其真而是其骨。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真能在书法一事上有点成就,就必须胸怀常人不能怀之情,笔落常人不能察之气。

    所以一副好字,懂行的人能从中看出书者性格,或谓之潇洒,或谓之恭谨。对于画也是一样的道理,最关键的不是样貌,而是蕴藏在纸张背后的东西,或许是天人合一的理想,或许是愤世嫉俗的不平。

    而眼前的书画就是最好的例子。

    若论其形,画比不上宫廷里最差的工笔画家,字不如翰林院最末一流的工整。

    然而无论是谁,看见那美人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她张扬的美丽,即使她是闭着眼春睡;看到那骏马的时候就会浮现出草原的样子,也想去跟着烈马西风走一遭大西北;至于那字,寥寥数语,并上一个题款,但是你却能从那圆熟严整的笔法里看出一丝



第4章 云杉其人
    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云深不知处》

    ——————书评————

    甜萝卜爱兔子:呜呜呜……为什么明明知道历史上没有云深这个人,依旧还是喜欢上了55555

    欣欣想容:原来梁王出走,也可以写的这么虐,想给作者寄刀片怎么办

    ————————————

    当梁鸳的眼睛终于支撑不住闭上的时候,一个黑衣人闪入了这海棠苑。

    他抱着剑看了梁鸳一会,确定是真昏迷以后,才将手指搭在梁鸳的手腕上,而这一放上,他原本就有些深沉的眼神变得更诡异莫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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