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王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之以若
邵郁凡事出门,必换男装,眉目脸型皆会修饰一番,以便行事更方便些。
这次竟连妆容都顾不上,行头亦未换,配剑更无心去紫契处取,头也不回夺门而出。
狠狠一跺脚:“巧爷爷,你还不跟上!快,去叫紫契。只有他能拦住将军。”
“拦不住。”李四巧摇摇头:“若是能拦住,便不会有今日。也便不会有十年前。”
楼上漏窗轻纱后,紫契放下窗绡,冷脸拿起佩剑。
他早该知道。
如何能拦住。
十年。
怕是再过二十年,亦不能轻易叫她死心。
“──还以为你是十年前那个湘安王么!”
密林中。
楚焺有备而来,调虎离山计引开保护楚岸的四大高手,又使特质金线将楚岸胯下白马四蹄套捆住,坠马之时,楚岸又被潜伏之人偷袭,重重吐出一口鲜血。
此时他才知,从楚焺携剑上殿御见圣上起始,原来都是权谋,骗他上钩。
若不是事先布置,有备而来,他楚岸又岂会被人偷袭成功。
楚焺小小年纪言语恶毒:“不是了!你早不是了!别以为你拥护了我哥为新帝我就会放过你!若不是你!我生身父亲永王楚芮便不会服毒自杀,如今,我亦不会只能认作叔父做父亲。同为我父亲楚芮的孩儿,或许我该是坐在龙位上的那个!凭什么该是我兄长!我恨了你十年,如今也该是个了结。”
“哼!叔父。”楚岸吐出一口鲜血:“你也知道叔父。康平王是你叔父,我也是你长辈。”
“我呸!你是我哪门子的长辈!”楚焺脾气暴躁吼道:“
以前我小不懂,可如今我什么都懂了!十年前,皇爷爷突染恶疾,你与我叔父是两个最有可能争得皇位的皇子,却大义凛然让开皇位,拥立自己年幼的侄子上位,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怕是史今罕见。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只有你自己心里知道!远的不说,就说现在!”
“你怂恿皇兄嫁我阿姐玉焓公主去边境受苦,居心叵测,贼心难度,龙椅上那个大概是眼瞎,还把你当作匡扶社稷的摄政皇叔。若我是他,登基后第一个要发配去边境苦寒之地的便是你!”
楚岸问:“这些都是谁与你说的简直无稽之谈!”
“还有谁!”楚焺桀骜:“明摆着的事情,大家都这么传!你还能狡辩不成!十年前你是夺嫡来着对吧你是跟我父亲夺嫡对着干是吧!亦是你一路西行护送玉焓去边疆,一路上不顾她哭诉,生怕她逃跑连出恭都要派人跟着,湘安王!你安的什么心!”
“护送她安全是我分内职责!若是被边疆歹人掳去,便又是一桩麻烦。”楚岸道:“就连护送之责,都是你如今的爹,康平王,明着好意实则荐给皇上丢给我的烫手山芋!我若是任玉焓郡主出一丝差池,恐身后骂名更难平。”
“别跟我狡辩!你以为我会信么!”楚焺道:“玉焓是我妹!我爹女儿!自是疼她护她万分,如何能安心叫你这狼子野心之人和亲之行护送一路!你别再狡辩了!还是留些遗言给你的好皇帝侄儿吧!”
遗言
楚岸早就注意周围地形,骇然道:“引我来凤觞阁附近,你是故意为之早有策划”
“没错!”楚焺哈哈哈仰天冷笑道:“如今这天下谁不知道凤觞阁名声早就臭了!坏事做尽!你说若是明早百姓发现你陈尸凤觞阁,会怎么看这里阁主若救了你,便会将坏名声亦渡给你!若是不救你,你却暴尸在她府邸周围,怕是长舌流言亦难平!她也脱不了干系。如此一石二鸟,现成的替罪羊!相传凤觞阁富可敌国,却不知这次,是否能用白花花的银两自证清白!”
“──湘安王!我劝你别动,手放好。认真听我说话便好。剑上可是有毒。毒却不会要你的命,只会让你腰膝酸软难以站立行走而已,况且流血会加重毒气,毒气亦会加速流血,不出一个时辰,你便会失血过多而亡!怎样,这毒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不错吧”
楚焺挥剑,剑身映出楚岸愈发苍白的脸色,狠戾之态与青涩混沌的少年眉眼相去甚远:“去死罢!”
楚岸早有防备,动手去拔腿间匕首以图反抗,耳力却捕捉到来人脚步,电光火石间立刻装作虚弱无力。
啪──
一条黑色软鞭卷走楚焺长剑,远远砸在树干上,当啷砸地。
“打斗可以,远离我的地盘。”邵郁冷冷道:“这里不欢迎你们。”
楚岸一双利目狠狠锁住邵郁一双眼睛。
因来人全身上下,只这双蒙着濛濛水光的眼睛,与他的郁儿最是相像。
若此时楚焺拔冗朝湘安王看去一眼,定会发现楚岸常年阴沉冷厉的俊脸,每一处细节都刻着深入骨髓的鲜活。
女子一身裙裾衣角、长发发尾,均沐风飘飞,美观非常,芙蓉如面柳如眉,全身如寒月般冰冷,肤色孱弱白皙,面含病态之美。
“你是谁!来凑什么热闹!找什么麻烦!”楚焺惊叫道:“你是不是凤觞阁主!人人都传那阁主是举世无双难得一见的美人,见之让人思之望之,可惜病怏怏的一副命不久矣一般模样,可就是你了!对不对!”
啪!
第二软鞭狠狠抽在楚焺左脸。
疼的他捂脸一阵哇哇大叫:“找死啊你!竟敢抽我,知道我是谁么!信不信我找人把你这凤觞阁端了!”
“──教你如何跟人讲话。”邵郁道:“张口就咒人早亡,这是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出口该有的教养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还扬言要端我的地盘哪天有空,我怕是要拦住康平王问一句,他的小世子口出狂言,还故意挑我的地盘要杀人,我倒是该不该管上一管如此一来,康平王上次求我的事,不帮也罢!”
楚岸挑眉。
等了这许久,绸缪了这许久,不想阴差阳错叫楚焺钓出来凤觞阁阁主。
若他施为,恐怕不能这么顺利。
上月十五,街边匆匆一瞥背影,楚岸就起了疑心,眼前美人正脸果然如他所料。
第3章 君子好逑
若说这客,竟是不请自来的康平王。
“我在忙,给四弟上茶,好茶。”
邵郁正襟危“坐”,被湘安王钳在怀里动弹不得。
左挚将被缚女子看在眼中,眼底惊奇不已,却并未敢言。
王爷怀中女子只是面相年轻而已,肌/肤难寻岁月痕迹,尤其那双清灵透彻黑瞳,轻易骗过人说是二八年华也是有人信。佳人眉弓间却明显有股沧桑锋利,却绝不是十多岁纯稚涉世未深少女能有的。
左挚才招来仆从吩咐给正厅的人上茶,那头湘安王衣角早消失于别院拐角。
“──这便是我的卧房,从来不让其他人出入。”
楚岸抱人迈过高槛,两侧侍女低头关好雕花门,顺带放下两侧红色帐幔,一时室内轻纱晕光四溢,雾境朦胧。
邵郁一双眼睛开始环伺四周。
折屏上乃一细笔绘制人物,分不清男女,一身戎装,薄纱半遮其面。
床前不设挂衣服的“木施”架,却只一屏长案,案上空有一只熏烟袅袅的三足香炉。样式别致,镂壁竟雕了一个“郁”字。
邵郁瞳孔再次紧缩。
忽然视线一倒,邵郁人已被放倒,手脚均已被缚,不得挣扎,她越来越急,眼睁睁任楚岸一张俊脸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近到两人鼻尖挨在一起。
两人呼吸都/交缠一处,分不出谁的气息更烫。
怀中女子肌如凝脂,脖颈莹莹似玉般随呼吸急促欺负,瞳孔极速胀/缩,分明就是一只惊吓过度的玉兔。
楚岸将她的变化情绪尽收去眼底,喉结微动,下颌紧紧绷住,挨着她的鼻子反复蹭/磨,却还要更过分,头微偏,向那嫣粉如三春柔弱花瓣一般的双唇落去。
邵郁用尽全力偏开头,耳根脖颈粉红一片。
湘安王,亲空了。
“──别气我绑你。”楚岸半歪于榻边,“更别气我点你穴道。担心你轻功飞走,只能捆你回来。果不其然,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生气了。”
邵郁狠狠闭上眼睛,长睫颤颤。
“──你就是我的郁儿。”楚岸笃定道,伸出食指缓缓顺着美人脖颈往上滑,走至下巴,脸颊,鼻梁,最后定于乌黑纤长的睫毛上,改成用拇指指腹撷去那点滴水雾。
“居然还跟我装,道,不熟。怎么不熟熟到不能再熟了,我们幼时一起听学,一起练剑,一起调皮被太傅打手板,我被罚跪,你还偷偷给我送过吃食,这些我都记得,难道郁儿全忘了”
邵郁眼角滚下一滴泪。
楚岸又问:“为何一直不肯告诉我,你是女子”
邵郁亦然闭着长睫,身子却忽然一僵。
“我若知道你是女子,不管怎样撒娇苦磨,哪怕跪破膝盖,也要早在年幼时就找父皇将你指婚给我。”
楚岸重新翻身压住人,双唇一寸寸印过怀中之人颤抖黑睫:“郁儿,你可知我找你,等你,等了十年”
怀中之人始终素衣若雪,气度出尘,却亦冷的如同山中冰玉,拒人于千里之外,失之可亲。
十年前那个邵郁,明眸善睐,见到他眼睛就笑眯眯眉眼弯弯如同水中明月。
将佳人躲闪不及的脸单手扳过来,楚岸哑声道:“说,你该怎么赔我这十年”
邵郁始终一言不发。
因楚岸扔未解开她的穴道。
他不想听见自己不爱听的任何说辞。
任何借口。
都不想。
他已万分确认,人人口中心如七巧玲珑钻进钱眼,“坏事”做尽的“招阴阁”阁主,就是他的郁儿。
从前她有多好,如今就有多“坏”,却不管她变成何般模样,都是他的郁儿。
“──王爷。”左挚顶着满脑袋雷,在门外轻叩,道:“康平王小世子又开始撒泼,康平王茶过三巡,亦非常暴躁。”
都在等王爷。
这五个字,左护卫未敢出口。
王爷在里头忙什么,怕是傻子都能猜出来。
“撒泼”楚岸猛然起身。
邵郁睁开眼睛。
楚岸脸朝窗外吩咐:“我随后就来。”
“是,王爷。”
左挚乐不迭领命离开,总算不用战战兢兢提着心等在门外。
“我去去就来。”楚岸声音柔的不行,对着邵郁:“你别动,也别想跑,总之你亲口承认自己是我的郁儿之前,我不会放你走。当然,承认了你也不必走了。待你承认之日,便是我们成亲之时。”
邵郁瞪大一双眼睛。
“很想与我成亲”楚岸促狭问。
邵郁马上移开眼睛,脸微偏。
“不想与我成亲”楚岸将脸掰回来,正色道:“不行,必须与我成亲。再不成亲,我儿子怕是要更晚。楚焺都已经十五了,我这个当三哥的,已经落后许多了。”
噗嗤一下,楚岸笑出了声:“怪我。才刚找到你,便是开始谈论这些肌/肤相亲之事。好多事情还没跟你坦白。先等我。马上回来。有好多话要跟你聊。我会教人备好热水,等下──”
湘安王重新将颀长精/壮的身躯俯倒她身/上,叫她再次承/受他的重量,鼻间再度充盈他身上那股甘洌清香,毫无女子脂粉气,以示自己一直洁身自好,等那命定之人。
邵郁再次闭上眼睛。
楚岸凑近她耳朵旁边,暧昧湿语:“等下我回来帮你沐浴。倒是要看你撑到什么时候。郁儿,我们今后有的是时间。”
美人继续装死。
喀哒一声两扇木门阖闭,榻上之人方才睁开眼睛。
“──三哥如今威风了,对待侄子下手却越发狠厉。你看看这鞭痕。”
康平王,楚淞,年轻时意气风发,如今年过而立,许是夜夜笙歌伤了身体根本,面色浮肿眼下乌青,伸手指着楚焺左脸:
“明日可怎么上殿若是圣上问起来,可怎么是好!要多久才能好!怕是要落疤了。我们楚焺,那将来可是要娶王侯公主的,这下脸毁了,前途也是堪忧,谁还会高看他。三哥,你做的好事,是不是给弟弟一个说法”
楚岸不紧不慢用杯盖撇开茶叶,吹了一口才喝:“六弟想怎么办不如说来听听。”
“怎么办!”楚焺不顾长幼尊卑,捂着脸颊插嘴道:“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此才公平!”
楚岸将茶盖放于案几,掷地有声,却仍未置一词。
“焺儿,怎可如此跟长辈如此说话。不知礼数。”楚淞斥责得毫无诚意,敷衍意味明显,语调漫不经心,随即又道:“三哥,我知道焺儿平日里是玩闹了些。或许还更年轻气盛些,顶撞三哥也是有的。但三哥就是再气,也全无鞭子直接招呼到脸上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楚岸仍保持静默。
“──如今三哥让我说,我却又不能说什么,倒三哥该仔细想想该如何跟他外祖父家说起,圣上问起来,也得有个说法。”
楚焺与当今小圣上楚珵,知情的人可都知道,二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如此就是拿皇太后与小皇帝来施压了。
楚焺捂着脸直起身:“爹,你还在这里废什么话!三叔都不回答,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弄那么复杂干什么!倒不如让三叔亲自效仿那古时候将军负荆请罪,跪到宫墙砖外,反正老祖宗也已知晓此事,大发雷霆,要不是我拦着,恐怕太皇太后的懿旨早下到湘安王府了!”
“你这个孩子怎的如此不知分寸!”康平王佯装怒意:“做事情如何不先与为父商量下!闹到宫里去做什么!竟还惊动了老祖宗!不该不该啊!三哥莫要生气,都怪焺儿不懂事,将事情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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