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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入宫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青铜引

    “这样啊……”赵匡义鼻中发出一声轻哼,眼神瞟过周嘉敏和李煜,甚是轻蔑。

    琅玕琵琶已经被宫人取来,那琵琶以上等紫檀为背料,山口、六相、凤凰台皆是象贝和玉石所制,琴头嵌着一朵芙蓉冰玉雕凿的千瓣莲,在华灯的光彩下极尽幽柔婉妙,喜奏琵琶者绝对忍不住要弹上一曲。

    “皇上,婢子服侍前(国)后时,她曾教婢子弹过《霓裳羽衣曲》,倘若皇上不介意、”

    “好的很,你弹吧。”

    周嘉敏闻言脸都绿了,李煜则是一脸困惑,周娥皇去世前,他从未见过沉烟。沉烟并不理会两人的目光,垂眸上前,将琅玕琵

    琶抱在怀中,娴雅入座。

    纤纤玉指拨弄琴弦,清冽幽婉的琴音,好似凝结在湖面的薄冰被玉石击碎,又于破冰之时,幻化出一个着霓裳羽衣的绝世佳人,神情流盼、秀眸滢滢,众人也不知是妙音幻化为仙子,还是仙子被妙音所感化,只觉琴音越发悱恻缠绵,仙舞也越发摇曳生姿——

    凝魂(荡)魄间,众人已分不清是耳畔的幻乐,还是眼前的幻影,唯感心弦被一股力量所系,在云雾中缥缈游荡,却又从缱绻的仙乐归于真切的悲伤,当真是余音绕梁、凄绵不觉。

    “这琵琶赐给你了。”赵匡义沉吟着开口,沉烟也不言谢,只将琴弦一勾,天边似有银光闪过,顷刻化作一帘烟雨。

    李煜只觉寒意侵身,连烈酒也不能驱散,他下意识地朝沉烟看去,愕然发现她按在琴弦上的指尖,竟滴下绵绵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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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伎泪,谁人叹赏倾城姿
    深夜,少年站在繁华森冷的宫殿前,看着阶沿的一株梅树出神。

    梅树枯瘦的枝叶,直直探入墨蓝色的苍穹。苍穹之中,是一弯残月,少年的身影在微弱的月光中很是落寞,但他的面前,已经铺好了一条锦绣之路——不久后,他将被立为太子。

    皇伯父因专宠赵氏姐妹,以至膝下无子,只好在他和叔父中挑一个做储君,他有幸当选,亦或是不幸。

    赵飞燕和赵合德,相传是两个妖魅般的女子,至于魅惑到什么地步,众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一再地叮嘱他,千万别跟那两个女人对视。

    一阵夜风袭来,他不禁缩了缩肩膀,却瞥见远处的琼楼上有一个女子,她纤细的身体立于栏杆之外,玉色纱裙在风中飞舞,也许她站得很稳,但在他看来却分外惊心,仿佛是在云端走神的仙子,随时都会跌落凡尘。

    他被心底莫名的情愫牵引,朝那座琼楼走去。

    他登上了高阁顶层,女子依旧保持着他远望时的姿势,玉立亭亭、秀颔微昂,似乎正看着天边最微茫的星辰,洒下一地忧伤。

    “你有什么心事吗可别想不开、”刘欣抓住女子的手腕,他实在有些担忧,即便她不跳下去,这柔弱的身形也经不起凛凛的夜风。

    女子侧过头,目光为之一愣,旋即淡淡一笑:“你是欣儿吧。”

    “哦、你是”

    “我是你的母后。”赵飞燕的声音很轻,却让刘欣闻之色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秀逸绝尘的面庞。

    “怎么,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的人”赵飞燕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缓缓低下头去,她在一瞬间变老了,不是脸,而是那双暗沉倦怠的眼。

    刘欣登时说不出话来,怅然地看着她的背影,云鬓上别着一朵即将凋谢的杜若,浅浅的紫色好似少女的愁容。杜若花在风中摇晃着,漾起清馨却苦涩的幽香。

    刘欣摘下那朵摇摇欲坠的花,温柔地护在掌心,赵飞燕转过身,低头看着那朵即将逝去的生命,眼泪盈盈而落。刘欣屏住呼吸,他在她破碎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个绝代佳人的宿命——

    “合德,你关门做什么”

    “嘘——”合德竖起指尖,唇畔露出神秘的笑,不知为何,我的心莫名一紧。

    “姐姐,你看。”合德眨着眼睛,小心翼翼地从袖口拿出一个瓷瓶,房内分明阴沉昏暗,那瓷瓶却兀自流淌着幽冷的光:“这是上古传下来的驻颜秘术。”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看着她的手出神。

    “怎么,姐姐你不高兴么我花了好大的劲才把方子配齐,研



舞伎泪,一寸相思一寸灰
    有美人兮,见之难忘;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这本是男子对女子的倾慕,如今却落在了合德身上,她茶饭不思,终日想着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

    “合德、”我想劝她,又不知如何开口,这般浓烈的情愫我并未有过:“人海茫茫,我们又成日在公主府里,只怕没有再遇的机缘了吧,你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了的、”

    “姐姐,我有预感,他会来寻我的!”合德美丽的眼眸光彩流转,顾盼生辉:“姐姐你是没看到他,若是看到了定会同我一样,朝思暮想的。”

    我轻点她的脑门:“傻妹妹,那是你喜欢的人,姐姐成日想着,像话吗”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喜欢的人,你当然也要喜欢啊。”合德撅起嘴,摇着我的手撒娇:“他来寻我的时候,我们一起随他走好不好”

    我愣愣地看着合德,有些不明白她的话,只惶然握着她的手,她若真随那个男子走了,我们姐妹恐怕就要永远分开了。

    进府的第一日,就有女官训斥,歌舞伎生如浮萍,绝不能有情……因为主人随口一句话,我们便会成为哪个男子的玩物。

    合德似乎猜出了我心中所想,但脸上的笑容却并未褪去:“姐姐,我们自小相依为命,合德永远也不要和你分开。所以,我早就想好了,只要我们嫁给同一个男子,就能永远在一起,不是么”

    “可是、”我原以为合德在恍神,却不知她思绪如此清明,竟暗暗想好了一切。

    我万万没想到,那个男子竟真的来“寻”合德了。

    这日我们正在练舞,掌事女官突然匆匆赶来,严声嘱咐我们安排最好的歌舞,说有贵客到访,万不可疏漏。

    我们皆有些诧异,王公贵族、名门将相皆为府上的常客,掌事女官还从未这么“如临大敌”,不知来人是哪个尊贵王爷,或是手握重权的朝臣

    我和合德被安排在压轴的时候上场,立马引来了其它年长歌舞伎的不满,我习惯了被白眼和嘲讽,合德则颇为不悦,狠狠瞪了她们一眼。

    “不服气的话找掌事女官去,老寻衅我们姐妹算什么本事!”合德说完,便拉着我的手去挑上场的衣裙了。

    她擅歌,我擅舞,因此我们的衣裙和佩饰皆有些不同。由于要弹琴,合德挑了一条桃红色窄袖丝裙,鹅黄缎带光可鉴人,再合着妩媚的桃花妆,愈发明艳瑰丽。我因为要跳舞,穿的是浅紫色的轻罗纱裙,广袖翩翩,水色束腰盈盈一握,更显袅娜。

    安排歌舞的芳姐姐上来查看我们的妆容,似乎觉得我的扮相不够艳,又为我添了两抹丁香色的眼妆。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竟有些风情万种的妖娆,心不由一紧,爹爹说我的眼眸含着一泓冰滢的秋水,而他的妻则厌恶地训斥,说我的眼睛会勾人……

    我们在帘幕后等着上场,合

    德好奇地挑开绸幔,突然瞪大了眼睛,魂飞天外。

    “合德,你怎么了”我慌忙摇晃她的肩。

    “姐姐,他来寻我了!”合德兴奋地抓住我的手,我顺着她炽烈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坐在高台上的男子。轩昂的气宇、英武的风姿果然不是凡人,一双剑眉飞扫入鬓,深邃凛冽的目光,让人看了一眼便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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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伎泪,姊妹双生祸水一泓
    “别愣着了,快走吧。这位王爷身份尊贵,得罪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女官拉着我的手就走,合德寂寞的背影在晚霞中愈显凄怆。

    我被扶上马车时,心情乱极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出了这般变故,合德伤心的模样让我难过万分,她是在怪我么倘若我请求王爷恩准妹妹一同回府,会越礼吧更何况合德现下根本就不会同意……

    “姐姐,合德永远也不要和你分开!”

    撒娇的声音言犹在耳,你怎就留给我一个孤零零的背影难道,这个男子、比我还重要

    “在想什么”男子起身握住我的手,温热的手掌护着我的手心,是我从未触碰过的温暖。我微微缩手,却不敢抽回。

    他温和地让我坐到他身侧,我才恍然察觉,舞伎是不能和主人同乘一辆马车的。

    “王爷,我、”

    “不用担心,我带你回家。”他笑着,仿佛在安慰迷路的孩童,伸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妆容定是花了,他竟不介意。

    “谢王爷垂怜。”我低着头,挤出一丝笑容,他更是高兴,将我搂在怀中。不知为何,那温暖而有力的心跳,让我觉得无尽安心。我和合德自幼漂泊无依,他会是我们姐妹的栖身之地吗

    合德说我一定会喜欢上他的,可是这样真的好么

    “表兄,你是有佳人相伴了,我可还孤单着呢,好歹顾一下我的情绪,别这般心急如焚啊。”调侃的声音传来,我才注意到另一边坐了个男子,面容英俊秀美,一副风流公子的潇洒模样,他嘴角扬着浅笑,目光却泛起潮水般的波澜。

    男子并不答话,反而对我说道:“这是我的表弟张放,你叫他阿放便可。”

    我欲起身行礼,张放却拦住了,他淡笑着对我点了个头,眼中波澜起伏,似忧伤似叹息,那复杂的心绪,我许久之后才渐渐明白。

    马车行了许久,张放先下车走了,我慢慢觉得有些不对,之前还是热闹的街市,喧哗声不绝于耳,这会却越来越安静,除了达达的马蹄声外,简直有种噤若寒蝉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飞燕。”

    “我叫刘骜。”他笑得温和,我却听得惊心,还未及反应,已听到外面跪拜的声音。他似乎看出我的惧怕,轻抚我的手背:“飞燕,我们到家了。”

    像做梦一般,我步入了繁华森冷的皇宫,只怕连合德都未曾想到,她喜欢的人竟是君临天下的皇。看来我们姐妹共侍一夫也是宿命了,只是后宫佳丽三千,我跟合德该如何应对我们一介下贱舞伎,在这气贯长虹的皇城,岂能有容身之处

    “飞燕,我有些政事要处理,晚些再来看你。”在刘骜睥睨傲物的神情里,我没有感到多少帝王的威严,反倒是呵护备至的温存。

    我轻轻点头,心中涟漪荡漾,不知是感激还是心动。在他眼里,我不是舞伎,只单纯是一个他用心喜欢着的女子。

    用完膳后,宫女服侍我香汤沐(浴),而后送上一个紫檀雕花木匣,便悄悄退下了。我纳罕地打开匣子,是一条云雾般轻薄的茜色纱裙,缀着玄色缎带,妩媚而高贵。怎么有点像大婚时候的礼服,是让我换上么我犹疑着,穿上了纱裙,浴(池)蒸腾的热气悠悠飘荡,仿佛置身于瑶池仙境。

    “飞燕,过来——”刘骜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微微一怔,压下心底的慌乱,拨开珠帘,缓缓朝内殿走去。

    殿内似乎布置过一番,地上铺满了红粉相间的花瓣,可谓步步生花。刘骜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把古琴,那古琴通体漆黑,在宫灯的照耀下流淌着幽冷的光,同它的主人一样高深莫测。

    “飞燕,我已多年不曾抚琴,今日见了你,却想再奏一曲。”他微笑着,抬手拨动琴弦,琴音苍凉而悠扬,清幽如山泉溅玉,浑厚似惊涛拍岸,激烈如翱翔在天空的大鹏,悠闲若沉游在海水中的蛟龙……我听得入了神,他弹了半曲之后,才想到要合舞。

    不过他并未见怪,反而合着我的舞姿,换了一种曲调,和风细雨、红袖翩跹,云卷云舒、青丝飘扬,疾风骤雨、裙裾翻飞……渐渐的,不知是琴音伴随舞姿,还是舞姿追逐琴音,我和他仿佛融为一体,醉在轻歌曼舞的幻景中,携手看遍了秋月春花、万里华夏——

    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相逢才一面,携手三世缘。

    我不由朝他望去,那深邃如海的眸,让我觉得自己好似一叶孤舟,任凭怎样挣扎、躲避,已注定离不开这片海崖。

    “砰——”宛若心弦绷断,琴声骤停,我的身体霎时绵软如云,缓缓倒地,他却翻身上前,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飞燕。”他低头轻吻我的脸颊,我抓着他的手臂,险些忘了怎么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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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捧在手心呵护的女子。”

    “还会有一个、”

    “胡说。”他笑着,用唇封住我的嘴,我闭上眼睛,纷繁的心绪如水火交织,一半是他炙热的温柔,一半是合德刻骨的相思。可是冥冥之中,我还是忍不住贴紧他温热的胸膛,不知是渴望被呵护,还是、也跟合德一样爱上了他。

    他将那把古琴送给了我,并赐名“凤凰”,说此后只为我抚琴,《凤求凰》只奏给我听。

    五日后,我正用“凤凰”弹着合德平日喜欢的曲子,却有内官匆匆来报,说皇上下旨封我为婕妤,即日起入住昭阳宫。

    我吃了一惊,刘骜直



舞伎泪,一往情深深几许
    “快坐吧。”刘骜微微点头,让合德起身,那和蔼的语气,似乎只是姐夫对妹妹的客气。温暖而酸涩的感觉在心中徜徉,此刻,我正与妹妹朝思暮想的男子并肩而坐。

    合德眸光一暗,亭亭向我走来:“姐姐,我好想你。”

    “姐姐也是啊。”我牵起她的手,眼中晶莹泛动:“合德,你瘦了。”

    合德不说话,眼泪盈盈而落,深长的眼睫好似轻颤的蝶翼。透过胭脂色的纱衫,我隐约看到她右肩上的那只凤凰,心倏然一揪,那是母亲留给我们永远的印记。刘骜应该也看到了,目光落在我的左肩上,眉头微微一皱。

    “合德,今日是我们的生辰,姐姐祝你天天顺心,事事如意。”我将右手的嵌宝赤金镯褪了下来,戴在合德的右腕上。

    “谢谢姐姐。”合德唇畔漾起浅笑,又侧头向刘骜道谢,泪痕在美玉般的脸颊上闪烁着冰莹的光,让人心恸的美丽与惆怅。

    “别难过了,你们姐妹今日团聚,此后便不会再分离。”刘骜的目光扫过合德,温柔地落在我的身上。合德灿然一笑,娉婷入座,刘骜暗暗握住我的手,发烫的掌心,让我心头一阵烦闷的灼热。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许是因为合德总是坚持自己的决定,又或者,冥冥之中上天早有安排。我总在想,刘骜是不是从未属于过我,也许在合德对他一见倾心的那刻,我就失去了拥有他的资格……

    “在想什么”深夜,刘骜拂去我被细汗沾湿的青丝,轻吻我的脸颊:“飞燕,我抱得这么紧,你还是会做噩梦。”

    他叹息着,闭上眼睛,温热的呼吸在耳边徜徉,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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