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妃入宫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青铜引

    “若主上把花送给合德呢”

    “那就不让它开啊,这还有什么好思量的。不过我知道,陛下会把花送给你。”他挖了一个长形的坑,将撞坏的琴放了进去:“因为他想知道你是否和他有缘,你的情是否和他相牵。”

    “我需要你这么做吗”我黯然,身体也跟着一软,坐在了草地上。

    “不需要。”他轻轻摇头,用一抔一抔的土将琴掩埋,“是我想这么做,你落寞的样子让我难过。”

    月华初上,清冷的光晕照在他俊逸的脸上,徒添寒凉,他的嘴角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可那被黑布蒙着的脸庞还是让人泛起感伤。他看不见我,却感觉到了我的忧伤:“娘娘,只要你伸手便可以拥有,只是你的善良让你停在原地,努力告诉自己爱恨随意、”

    “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陛下说我随时都能进宫。”

    “前提是我得召见。”

    “你会召见我的,因为你寂寞。”

    我不想再说下去,伸手解开他蒙眼的黑布:“好了,我最后给你舞一曲,希望能将她引进你的梦里。”

    “她”庆安世诧异地看着我。

    “你喜欢的人啊。”

    他皱眉,脸上满是疑惑,一双眼眸流淌着月华幽寂澄净的光,我微微侧头,心跳莫名有些加快,少年纯澈的目光有着一种力量。

    “你不是为一个舞姬赎过身么。”

    “哦,这件事啊,我是替我哥哥赎的,他不敢带那个女子回家,就让我帮忙。他觉得父母更偏爱我,我好说上话。”他唇角泛起一抹苦涩:“可惜还是没能帮上忙。”

    “你说今天是一个人的祭日。”

    “是啊,‘一个人’的忌日,‘两个人’的开始。我别的没什么理想,只望借琴抒心,在世间寻一个知己。”他的眼神苍茫起来,那种没找到栖息之地的无助与惶惑,我再清楚不过。只是他出身名门,又养尊处优,为何会有着与我如出一辙的落魄。

    他看出我的疑惑,却没有回答,反而执起黑布重新蒙上眼睛:“若以不看你为代价,能永远陪伴你,我很愿意。”

    “宜儿,十一月十七日,我葬琴(葬情)于此。”

    我一怔,这声轻唤恍如隔世,爹爹去后,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人如此唤我,可是,他怎么知道的他入过我的梦,还是入过我的心

    今年的雪下得很早,深冬时候反倒停歇了,没有雪景可看,即便是繁华的宫院,也不禁有些萧条。

    我倚在窗前,看着淡青色的天,天空没有任何飞鸟的痕迹,如同我空落落的心。我默认和庆安世做了知己,他隔三差五便蒙着眼睛进宫抚琴,这次却隔了大半个月。我素来不会主动,他不来,我亦不问,如同合德和刘骜,我手中虽然攥着情丝,却不肯轻易掣动。

    “你停在原地,努力告诉自己爱恨随意……”

    我叹了口气,回到琴座抚琴,琴音冷涩,像凝结在云中,迟迟不肯飘洒的冰雪。

    “娘娘,您贵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不可每日悲风伤月,抚这些闲逸小曲解闷。”温婉而略带责备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新晋的教习女官曹宫走了进来,不用看,我也知晓她手中捧着书卷。

    年幼时,爹爹便教我和合德读了《诗》(后称为诗经),只是我们天性喜爱琴音古乐,总是合着曲调弹唱,不喜一本正经地吟诵。曹宫

    大概觉得我总是抚琴跳舞,举止偏于轻浮,很想将我改善一番。

    “你念几篇吧,我听着就是。”我轻轻拨过一旁的琴谱,细心的曹宫显然尽收眼底。

    “娘娘今日若不想求学,亦可到长信宫探望太后。”

    “你们应该都知晓,太后不愿见我。”我微微颦眉,长信宫给了我太多的噩梦,我哪有自告奋勇的勇气。

    “不论太后对娘娘态度如何,您都该尽孝才是,这是为人妇,更是为皇后应尽的本分。”曹宫继续劝说,像忠臣给昏君谏言一般,焦急又伤




舞伎泪,消魂独我情何限
    “宜儿……”庆安世轻晃我的肩,一颗泪珠落在我的脸颊,心神惝恍间,唯一清晰的温度。

    “娘娘,你怎么了”

    “这分明是有人暗害,我们快去叫人!”小萼和小蕊急急奔了进来,庆安世连忙摇头让她们别嚷,又嘱咐她们回宫拿衣物、传车辇。

    寂静的船舱独剩我们两人,森森冷风破窗而入,我惊得一阵缩瑟,庆安世轻抚我的手臂:“宜儿,别害怕,我在——”

    周身皆是沁骨的寒意,我虚乏地躺在宫锦上根本动弹不了,淋漓的湖水将宫锦浸得如染血一般,庆安世望着我,凝结着泪水的眼睛变得有些朦胧。深冬寒夜,嘘气成云,眼前的薄烟似迷(幻)的白雾,我对视着他深邃的眸,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喜袍在黑暗中愈加幽艳诡红,晕眩中我也不知是什么感想,仿佛有一缕怨魂在头顶叹息。初见刘骜那夜,他曾让我换上与嫁衣相仿的舞裙,可终究不是成亲之礼。册后大典固然隆重非常,但早已不是一心一意的欢喜。

    “宜儿。”庆安世又柔声唤我,担忧地用手指按着我头上的几个穴位,想是怕我思绪涣散,乱了心智。

    亦梦亦醒的胶着中,我忽然明白自己为何明知庆安世的心意,却还默认和他做了知己,因他眉宇间的温和清润,更因为他眼中的落寞与纯粹,似从前的我。只是这段相识,会让我找回自己,还是让他迷失自己

    他衣襟前有一支红纱系成的吉祥如意结,被夜风拂的轻轻摇曳,宛若一朵在湖面上飘荡的玫瑰。是落魄的我么我下意识地想攥在手心,却觉手臂一阵酸疼。庆安世见我目光所及,已经扯过那支如意结。

    “咝——”一声,仿佛命运之线牵系,那支如意结已经散作一缕红纱。庆安世将那抹红纱遮住我的唇,我疑惑地抬眼,却坠入他眸中那片幻梦般的星空。他低头吻了下来,只一瞬,似梦蝶颤动的彩翼,又似骤雨过后的虹光……他唇间的温暖透过红纱漫延,将我的脸颊都熏红了,我愕然回神,想往后退,他倒也没再近一步,而是歉疚地望着我。

    “你那日不是说要为我引梦么,这便是我想做的梦。”他梦呓般的轻叹着,起身走到窗边,脱下喜袍扔进湖中。镶金缀玉的喜袍像载满千情万怨的心,很快便沉进湖底,成了永远的秘密。

    “你这样穿喜袍进宫,不怕被人说么若是让主上知晓、”我思绪渐渐清明,开始犯愁眼前的麻烦。

    “穿着喜服来见你,就好像、我娶的是你。”他转身去罩外裳,不再看我,我知道他也从梦中苏醒,若再看我一眼,这呓语便无法继续。

    “可是你的娘子、”

    “她在家被后母责难,日子并不好过。我已同她说好,此后我会以礼相待,虽不能让她欢心,但也好过从前在家受气。”话虽如此,他显然还是觉得懊恼,仿佛一脉清流被无端搅进黄沙,不复曾经的纯澈。

    “你是不是来了许久……”我的声音愈说愈轻,似在回答自己,我已然猜到,他在不远处待了很久,陪着我黯然静坐、怅然而舞,直到突生变故,才慌忙赶来相救。

    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定是小萼和小蕊带人赶到了。

    “你还是藏一藏吧,别惹不必要的麻烦。我走了之后就赶紧走,这船被动过手脚,等会别沉了、”

    “嗯,你回去赶紧好生歇息。”庆安世朝我深点了个头,掩进了一旁的翡翠屏风,借着由远而近的烛光,我看到他袖口垂下的那缕红纱,他还攥在手中么

    小萼捧了驱寒安神的汤药让我喝了,小蕊为我笼上狐裘披风,扶着我上了车辇。可即便喝了安神汤,我依旧思绪万千,毫无睡意。

    “娘娘,方才庆公子说怕暗算之人知道事情败露后继续下毒手,让我们别声张。这会我们平安回宫了,明日您定要禀告陛下严惩才是。”小蕊将我搀出浴(桶),见我闷闷不言,略为焦急地提醒道

    。

    “算了,她们只在合宫舟上做手脚,定是难以染指椒房宫,我今后少出门就行了。”我身累更兼心累,反正刺骨的寒凉已经给我留下阴影,此后亦不会再登那艘船了。余生在椒房殿度过,妹妹、夫君、知己偶尔来看看我,也算是无憾的人生了吧。

    我坐在熏笼旁,想快些把湿淋的长发弄干,浅紫色的轻烟袅袅升起,朦胧中,我仿佛又回到了摇摇晃晃的船舱,那炙热如火、缱绻似酒的目光在身上流淌,脸颊莫名一阵发烫,再抬头时,只见描金雕花镜上,自己的脸颊艳若桃花,菱唇更是红得像染了花魄胭脂一般。

    &n



舞伎泪,烟丝宛宛愁萦挂
    曹宫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旋即又恢复了端淑温雅的模样:“妾身还未细看过昭仪,因此方才有些好奇。”

    “是么”合德胭唇轻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又有什么用呢,退下吧。”

    曹宫不再应声,看了合德一眼,便行礼告退了。

    “合德,怎么了”

    “她说我是祸水。”合德低下头,轻旋着手中的银匙,褐色药汁转成小小的漩涡:“虽然我不在乎她们怎么想,但我讨厌那种眼神。”

    “祸水、祸水来了……”耳边倏然飘起合德进宫那日,淖女官阴沉的叹息,我不禁皱起眉头,这个说辞已经在宫中传开了吗

    高祖刘邦当年起/义时自称“赤帝子”,大汉王朝的君主皆以火德星为照耀之光,“祸水”的称呼不言而喻,这是比妖/女、狐/媚更为可怕的诅咒,它带着宿命的意味,来毁灭帝王的火德化身。

    “不可能!”我慌忙摇头,压制自己心底紊乱的思潮,一定是昨夜受了惊吓,才会这般胡思乱想。

    “姐姐,不管她们怎么说,我都要永远陪在主上身边。”合德语气倔强,可眼中的惧怕却再也藏不住,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委屈地抽噎起来:“姐姐,我真的会毁灭主上么我明明这般爱他……主上听多了这些传言,会不会厌弃我”

    我搂着合德,轻抚她因为抽泣而不住颤抖的削肩,心也跟着疼起来,她对刘骜的爱是那般沁骨炽烈,即便她再不在乎,可周围诅咒般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地审视着他们的爱情,怎能不感到揪心。

    “合德乱想些什么呢,主上跟你在一起多欢心呀,你是来陪伴他、给他快乐的……”我柔声劝慰合德,心里的杂思渐渐散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单纯时光,只要妹妹破涕为笑,一切都不再重要。

    合德哭声渐止,却依然将脸颊贴在我的左肩,母亲留下的凤凰印记,在我们相拥时有着一股温柔的力量。

    一道目光透过菱花窗格望了进来,不似阴沉的诅咒,也不似清冷的审视,而是浓雾般的哀愁。我轻抚合德的手停了一停,心底徒生一缕隐忧。

    十二岁那年,我们姐妹从故乡逃离,辗转千里来到长安,如今已是八年。合德初遇刘骜,便一见倾心,在心底许下相伴一世的诺言,这千里相系的情缘,究竟是前世的爱恋缱绻,还是前尘的纠葛缠绵

    水与火的交织,是水枯竭,还是火熄灭,又或者是更可怕的决绝。

    “合德,今夜我们邀主上去澜月宫吧,我好久没和你们在一起了。”

    “姐姐,你真好。”合德搂紧我的脖颈:“永远都不会埋怨合德。”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午后的阳光漾着花香,我倚栏而坐,看着满园芳菲,蝴蝶在嫣红姹紫中翩翩而舞,静谧美好的画面,独缺袅袅琴音。

    庆安世又有几日没来了吧,时间还真是可怕,我已经开始习惯甚至依恋他的琴音,来排解心底的绵绵愁思。

    恍神间,一只手遮住了我的双眸,温热的气息在耳畔徜徉:“主上”

    “飞燕,我带你去个地方。”

    刘骜携着我的手上了车辇,今日的阳光格外耀眼,从锦帷车帘外疏疏落落地射进来,车内的一方天地漫起淡淡的金雾,似一个香甜的梦。

    我靠着他的手臂,从车帷的缝隙中看到了远处的太液池:“主上把合宫舟修好了”

    &

    nbsp;“不是。”刘骜扬了扬眉毛:“我让所有人都知道它坏了。”

    是警告么我有些纳闷,车辇缓缓停下,他遮着我的眼睛扶我下车。

    走了数十步之后,耳边响起细碎轻妙的叮铃之声,一阵幽香袭入鼻端,上了几级台阶后,脚下的感觉也起了变化,像踩在绵密如云的宫锦上,但又有些许不同,这宫毯虽厚却不十分软,非常适合跳舞。

    “主上,这是什么地方呀”我捺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n



舞伎泪,长恨人心不如水
    “那你呢,你知晓什么”

    “我……都知晓。”庆安世见我有些迟疑,遂淡笑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因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就像你纵容赵合德,而我纵容你。”

    “你纵容我”我诧异地望着他。

    他感觉到我的目光,唇角笑容愈深:“对啊,你还没察觉么”

    “你用什么来纵容”

    “时光。”他靠着碧蓝的璧柱,一片湖光水影从身后漾开,花薰草暖、春风十里都不足以形容的温柔:“漫长的时光。”

    我一怔,轻靠在栏杆上,引得玉片金铃一阵声响,合德、刘骜,现下是第三个跟我说永远的人。而这一次,又会多长久呢

    时光嘶嘶地淌了三年,庆安世依旧清俊温文地坐在我面前,十指拨动着我赠给他的“白鹤”,琴音泠泠,情思悠悠。

    我倚窗看着园中的繁花,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年的春天来得尤为晚,直到暮春时候,牡丹才缓缓绽放,且以淡粉色居多,好似少女苍白的脸颊,刻意被胭脂染上一抹嫣红,让人担忧的美丽。

    “花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倘若不能,又何必看呢。”庆安世说着,调转琴音,换了个轻快些的曲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花”

    “说心有灵犀的话你肯定不信,其实,是可以透过这黑布感觉到一点模糊的影子,像梦魇,但我很知足。”

    “把布条解开吧,我想看看你的眼睛。”在深宫呆久了,目光所及之物都徒添一抹黯然,不知他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眸是否还如初见时候。

    他解下黑布,眼睛因为半晌没见光显得有些朦胧,但依然温柔如水,若说三年前似清泉般澄澈,而今则如湖泊般清幽。

    “你还没变,真好。”我浅笑着,在自己的琴桌前坐下。“凤凰”躺在上面已经蒙尘,这架琴我总是亲自擦拭,起初每天都甚为爱惜,后来心情落寞,便疏于抚琴,只在刘骜来的当天或第二天方才弹上几曲。看现今这情形,他已许久没来椒房殿了,上个月来过吗竟有点记不清了……
1...2021222324...7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