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入宫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青铜引
楚溟飞、凌菡、上官蓉,他们中究竟谁在说谎,亦或是,每个人都在说谎……
回到书斋时,凌菡正坐在石阶上,远远看着院中的蝴蝶花凝神。晚夏的阳光依旧炙热,院中的花草皆被洒上金粉和胭脂,开出一方绮丽天地。凌菡身处这斑斓之中,却丝毫不为所动,清瘦的脸颊依旧莹白如雪,一双星眸也暗沉沉的,似愀然梦醒的蝴蝶。
楚瀛飞没说话,默默走到她身边坐下,静默了一会儿,凌菡淡淡开口:“我问阮公公,蕊儿过得好不好,他跟我说素秋离世了。”
“哦、这两天事情多,我忘了告诉你。”楚瀛飞歉疚道:“我让阮公公安排了,这两天是夏郡夫人留在宁萱馆陪着蕊儿,你去看看她吧,商量一下之后的事。”
“之前蕊儿有素秋照顾,我还放心些,可往后若让她独自住在麟阳宫,我实在顾虑。”凌菡拢着黛眉,惆怅地看了楚瀛飞一眼,又低下头去,指尖在石阶上轻划着,迟迟未开口。
楚瀛飞等了许久,见她仍没有向自
己说情之意,倒气她对自己的见外:“宁萱馆一直由阮公公负责的,我再让他挑两个可靠的养娘,夏郡夫人也可以时常来探看、”
“谢谢你。”
“你倒是客气,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把蕊儿还给穆皓轩。”楚瀛飞拾起一枝折断的花枝,几片花瓣瞬间飘落,宛若他们那段短暂的相守时光。
“这样不好吧,你也挺为难的。”凌菡将萎谢的花瓣收拢在掌心,轻轻拨弄着,好似在安抚破碎的记忆。
“为难的事也太多了,不差这一件,你去宁萱馆送蕊儿吧。她本就是我找回来的,送她回家也是应该的,父皇正在愁楚溟飞的事,管不到这些。”楚瀛
倾城乱:巫蛊之术(1)
顾云曦依旧在暗房里静坐,梁上的驱魔铃无风自晃,发出幽幽叹息,摇曳的烛火似黑蛇窥伺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楚瀛飞只觉顾云曦绾发的红布条愈加刺目,似沾了毒/血一般。
楚瀛飞本就心绪复杂,看见顾云曦消瘦的脸庞和暗沉的目光后,更是纠结着开不了口。
“三皇子没事就走吧,别搅扰这里的气息。”顾云曦的声音似烛火般飘忽,楚瀛飞甚至觉得她瘦削的身体也如蜡烛般,会随时倒下。
“云曦,你不能再在这暗房待着了,身体受不了的。”楚瀛飞拽住顾云曦的胳膊,想将她拉出暗房,谁知顾云曦虽然消瘦,气力却比从前还大,被楚瀛飞拽了几下,她依然在蒲团上端坐,甚至纹丝不动。驱魔铃似乎察觉到有人阻挠,登时铃声大作,声浪一浪接着一浪,荡得楚瀛飞头疼。
“你……难道你不止下咒,还在研习巫术”楚瀛飞愕然望着顾云曦,顾云曦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楚瀛飞心底涌起不祥的预感,出事之初,顾云曦只是精神萎靡,不苟言笑,半年之后才开始反常的,莫非有人在暗中挑事,煽动她用巫术报仇
“云曦,是谁让你学巫术的你被骗了,再这样下去你就毁了!”楚瀛飞不由分说,搂起顾云曦就往外走,却被她挣扎着推开。
“毁了我早就被你们毁了,不是吗如今才开始害怕,是不是太晚了!”顾云曦笑了起来,眼中却是一片凄绝:“怎么,那个(妖)女找你哭诉,心疼了楚瀛飞,你真是世间最傻的人,先被妖/女迷(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如今还继续被蛊惑,要保护那个妖/女和情夫的孽子!”
顾云曦这番话简直比驱魔铃的声浪还要厉害,楚瀛飞一时头晕目眩,好似有一只发疯的手,将自己本就杂乱的心绪揉成了碎片,不知是痛苦还是惶惑。
“……你在说什么上官蓉她、有情夫”楚瀛飞按着太阳穴,这次并非恶疾发作,却依旧头痛欲裂。
“是啊,你真以为那个孩子是你的”顾云曦嗤笑道:“你以为诸葛翼为何被抓入暗牢呢,他没事去东宫做什么,上官蓉攀上了你,就不想再搭理他了,毕竟让你知道孩子的身世,她就全完了。诸葛翼被她赶出来后,便气急败坏地去别院找太子,想跟他告状,怎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太子竟先一步被人劫走了,他便在太子的书房四处翻找,正好看到那块玉片,就偷偷拿了,以便日后要挟你。”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不可能、这不可能……”楚瀛飞骇然摇头,仿佛被苦海淹没一般透不过气来,这太可怕了,哪里还需要什么诅咒,自己根本就活在黑暗的深渊!
“我好后悔啊,做什么皇子妃,痛尽悔尽之后才知道,最珍贵的是什么。”顾云曦伤惨一笑,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她身上的钗环佩饰已全都卸下,唯剩右手小指上的一枚银戒指。
楚瀛飞突然想到,与诸葛翼交好的一位武将,曾是镇国公的门客,和顾云曦青梅竹马。
“三皇子贵体欠安,就请回吧。”顾云曦冷声送客。
楚瀛飞回到书斋时,凌菡已经等在书房了,见他脸色灰白,精神颓靡,不由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楚瀛飞哀然看了她一眼,朝书房里间走去,拿下玄冰玉砖上的长剑,准备逃入那方寸天地。
“我听说你去看皇子妃了,出了什么事吗别这么颓丧,我们可以一起商量。”凌菡握住楚瀛飞的手,闻言劝慰。
“菡姐姐,我现下不想说话,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吧。”楚瀛飞揉着头,钻进了他的避难处。
“嗯,你好好歇息,我就守在外面。”凌菡善解人意地点头,不再追问。
顾云曦说的都是真的吗,上官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欺骗自己的她竟和自己最信任的军师有私/情,可自己怎么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察觉到!而且、也没听楚溟飞说起过,他们夫妻针锋相对多年,彼此的底细早已查得透彻,若真有此事,楚溟飞应该会知道才对。那就是顾云曦说谎了,可是诸葛翼确实去过东宫,而且、她那番话细节如此缜密,倘若是谎言,那也编得太好了……
楚瀛飞第一次在这方寸天地中静不下来,紊乱的心绪如火烧一般,他甚至觉得思绪如黑蛇般将自己缠绕:“不行,我快疯了……”
“小鹰子、”凌菡看着逃离洞窟的楚瀛飞,眸光一阵心疼,陪着他坐在宫锦上:“实在静不下心,就吃
的睡眠散,先睡上一觉吧。”
“顾云曦跟我说了一些事,我受不了。”楚瀛飞环住凌菡,脸贴在她的肩上,怅然开口。
“她当然恨透了上官蓉,即便她再怎么咒骂上官蓉和你,甚至是你们的孩子,你都应该听着,因为当初她被投毒,确是因为你的疏忽。你们给了她无尽的痛苦,自然要承受她的怨恨。”凌菡的声音很轻,仿佛怕唤起心底的痛楚。
“顾云曦说的,还不止这些,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从一开始就陷进了上官蓉的阴谋里,我真是傻的无可救药……”楚瀛飞紧紧拥住凌菡:“当初你
倾城乱:巫蛊之术(2)
“他不怎么提上官蓉,我是听一些宫娥说的。”凌菡黛眉微拢,眸中忧虑与叹息掺杂:“之前只是柳叶说过,不过你疑心她是楚溟飞的人,她的话姑且不作数,但后来和其它几个宫娥聊天,她们也曾说起,说戴清颜小姐当年死的蹊跷,很可能是上官蓉所为。”
“什么!”楚瀛飞霍地起身,胸口又是一阵灼痛,险些站不稳,凌菡急忙安抚,眼神愈加凝重:“糟糕,定是你体内潜藏的/毒/性/发作了,心绪一激烈就会犯病。你赶紧躺下,今晚是决计不能再想了。”
凌菡为楚瀛飞顺着(胸)口,待他气息平和,便预备起身去拿睡眠散,楚瀛飞却拽住她的手:“你昨晚拥着我哭,是因为察觉到我犯的不是恶疾,而是中毒,对吗”
凌菡将手放在楚瀛飞的心口,见他心跳还算平稳,才轻轻点头。
“我九岁的时候,也就是刚从前殷回召国那会,在山上练武时,被一只毒蛇咬了。那蛇剧毒无比,在我额角咬了一口后我整个头都痛得被撕碎了,是上官蓉及时赶来,为我吸出毒血,才捡回了一条命,所以、我那般相信她,因为她是这世间第一个肯舍身护我的人,谁知荣华权欲熏心,会让她变成如今这可怕模样。”
凌菡默然听着,心却直往下沉,只怕那只毒蛇就是上官蓉放的,他从九岁起便跌入了可怕的陷阱,一步一步,被牵扯进黑暗的深渊。
“你给自己研制解蛇毒的药了么”
“当然有,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习医研药的,上官蓉几乎把所有治蛇毒的医书都翻遍了,给我配了许多药,才把毒性压制住,之前一个月都要头疼好几次,后来渐渐好了,一年不过发作一两次。”
“这药现下还是由她来配吗”
“嗯,她说这药研制起来太复杂,而且我这几年多数时候都在外征/战,没什么时间,故一直都是她给我送药的。”
“明日让穆皓轩来一趟吧,你把蕊儿还给他,他也该还你个人情。我让他教我配药,以后别再吃上官蓉给的药了,当然,你面上还要照收不误。”凌菡抬手揉着太阳穴,仿佛也染上了头疼。
“你疑心她会给我下毒”
“毕竟你现在对她不是言听计从了,还是小心为好。”凌菡怕他再添心病,不忍说破,在榻边陪他坐着,微凉的柔荑抚着他的(胸)口,另一只则放在他微烫的额头上,想为他驱散那燃火般的焦灼。
楚瀛飞渐渐好受了许多,却依然毫无睡意,悠悠开口道:“顾云曦跟我说,上官蓉和诸葛翼有私/情,那个孩子是诸葛翼的。诸葛翼潜进东宫去看她们母子,但上官蓉因为要骗我,遂跟他断交,他怀恨在心,便去找楚溟飞欲说破此事,谁知楚溟飞却先一步被劫走了。”
听了这番话,凌菡竟比楚瀛飞还要震动,她按着楚瀛飞心口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脸色一阵青白不定,目光更是复杂难懂,惊愕、愤恨、忧虑……各色掺杂,楚瀛飞大惑不解,早上那会,她一听诸葛翼被押入暗牢,心情也十分惊讶而急切,催着自己去找上官蓉。即便她早就知道两人有私/情,也不该是这个表情啊,自己没记错的话,她跟诸葛翼应该只在亡/国那日见过一面才对。
“怎么,你认识诸葛翼为什么这副神情”楚瀛飞皱眉道。
“你别急。”凌菡回过神,语气虽然添了几分安慰,却仍有些忧心:“那个诸葛翼我并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有问题,倘若他曾和上官蓉同谋,事情就更复杂可怕了。”
“你说的是、那件事”楚瀛飞心一沉,他知道凌菡来召国是有使命牵系,但从她对穆皓轩的态度来看,那件事显然不是复/国,那会是何事呢之前他并不急着相问,觉得一切皆在自己眼中,可时至今日,他即便和她谈情交心,却还是不懂她的心。
“现下还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那位诸葛翼,也曾跟你一样化名来过前殷。”凌菡似看出楚瀛飞心中所想,淡淡地说道。
“完成那件事,需要杀我吗”楚瀛飞沉默了片刻,哀笑道:“若是需要,请先告诉我,让我有个准备,不然死于最爱的人之手,心里实在难受。”
“说什么傻话。”凌菡拥住楚瀛飞的肩,苦涩的叹息从他耳畔漫延至心间:“你放心,我自有思量,别说不会伤你,就是对自己,我也不会冒然动手。”
“你说过,你不会自尽的。”楚瀛飞扼住凌菡的手腕:“答应我,不论怎样,都不能自寻短见。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当自己深信不疑的东西突然变得可笑,是多么绝望的挣扎和难堪’,这表示你已经开始疑心他们派给你的任务了,对不对既然如此,请一定一定,不要拼上自己。”
“嗯。”凌菡点点头,但在楚瀛飞看来不过是敷衍的安慰。
“……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也可以让我帮忙的。”楚瀛飞纠结了一会,沉声开口。
“那怎么行,若是被反对你的(党)羽知晓了,会酿成祸事的。你是召国的皇子,你有你的立场,我不能将你拉进这片苦海。”凌菡轻吁了口气,眼神变得苍茫起来,宛若无涯苦海上的一叶孤舟,在旋涡中迷惘挣扎,似想挣脱,又似想就此淹没,再无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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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瀛飞望着凌菡,只觉一阵心疼,胸口的焦灼感又回来了,他突然觉得可怖,仿佛有人在自己的心脏上系了诡异的丝线,一旦他心绪变动,就用灼烈的鬼火来折磨,这不是蛊/毒还会是什么此刻,他甚至觉得胸口的黑蛇在嘶嘶地吐着信子,准备随时撕咬。
“又疼了吗”凌菡担忧更兼焦急,心底漫上恐惧。
楚瀛飞本不想让凌菡担心,可那似蚂蚁般啃噬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他按捺了一会,再也忍不住,扯开衣/襟:“我觉得、这条蛇好像在动。”
“你先别动,我看看。”凌菡将楚瀛飞按回卧榻:“闭上眼睛,静下心,别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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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乱:帝王震怒(1)
“先别乱想,去看看再说。”凌菡虽劝着楚瀛飞,但自己的脸色却是一阵苍白,眸中满是忧虑,急急打开房门,欲赶往东宫。
“一起去。”楚瀛飞抓住她的手:“阮公公,快备车辇。”
两人匆匆赶往东宫,才进正殿就听到上官蓉嘤嘤地啜泣。
“行了,你歇着去吧,本宫听得心烦意乱的。”皇后蹙着柳眉,示意身旁的女官把上官蓉扶回去。
“父皇母后,定要找出下蛊之人,救救殿下,救救孩子……”上官蓉呜咽着,被几个宫娥搀扶走了,正赶上楚瀛飞和凌菡进来,脸色倏然一变,但还算反应及时,凄楚地望了楚瀛飞一眼,泪珠盈盈而落,好似被雨水浸透的芙蓉花。
凌菡暗暗推了楚瀛飞一下,楚瀛飞慌忙正了正神色,向皇上皇后行礼。
“父皇,皇兄是被人劫持到西郊吗是受伤、得病还是中毒,太医如何说”
“是在西郊一座荒院找到的,具体情形还未查清楚。”皇上叹了口气,低声道:“太医说,既受了伤又中了毒,还不知何时能醒来。”
“皇上,奴婢是太子的贴身侍女,可以让奴婢照料太子么”凌菡跪地问道。
“这……”皇上转头望向皇后,皇后正低头拭泪,漫着薄霜的眼眸打量了凌菡一会,点头道:“你进去吧。”
凌菡得到应允,跟楚瀛飞点了个头,便赶紧步入内殿,楚瀛飞却有些犹豫,他不知自己该不该避嫌,正想再问皇上几句,却见他担忧地看着皇后。
皇后来得匆忙,只系了件丁香色轻绸披风,乌发也是在仓促中,随意挽了个垂云髻,脸上妆容已褪,露出青白如玉的面色,冰莹的泪痕漫在颊上,宛若深夜绽放的昙花。
皇后给楚瀛飞的印象,素来都是美丽而神秘的,背/叛了帝王夫君,却还能获得他全部的宠爱,着实让人难以置信。然而此刻,她又只是一个忧伤柔弱的母亲,至少,她是真心疼爱楚溟飞,不像自己的母妃,在意的永远是皇权。
“凝儿,你脸色不好,先到侧殿躺一会儿吧。”皇上扶住皇后的削肩,关切道。
楚瀛飞避嫌地低头,正要退到一边,却愕然看见皇后的裙摆漫出一丝血迹:“父皇、母后她、她……”
“怎么了”皇上顺着楚瀛飞的目光低头,顷刻间脸都白了:“凝儿,你怎样这怎么回事,快、快传太医!”
好在太医都在内殿候着,听到皇上的喊声,慌忙赶了出来。
“皇上,娘娘这是、这是……喜脉啊。”太医把脉之后显得更加慌张:“但现下胎息不稳,有落胎迹象,快传女医过来,对了,太子妃那不是有女医么,赶紧叫过来。”
“你说什么!”皇上闻言眉心一跳,但惊喜的神情转瞬而逝,双眉即刻拧成一团,眼中满是暴戾,他把皇后抱到屏风后面的卧榻上,柔声道:“没事的,太医已经去煎药了,女医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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