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孙的逆反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彼得二世
在这颗数边不远有一片棚子,这儿住着当官的多,因此来求人办事的也多,迎来送往常在这一片歇歇脚,夏天卖茶、冬天卖粥,看上去不起眼,可往往是一个小小的摊主,背后都能牵扯出不小的背景关系,否则也不能在这儿专门做这生意了。
往日在棚子里,来这儿坐坐的都是小官,有时也有不少簇拥着仆役的富商,可今天却有些奇怪,一些看上去粗布麻衣的清苦人,偏偏舍得这昂贵的价,在此处坐了一整天。
这些人里,多是孔武有力的汉子,长胡子的居多,但偏偏是以那个无须的青年为主,打锦衣侯府里走出一支车队,那青年一扬眉,远处街角便有两个人打翻了挑子,一人框子里的豆子稀里哗啦撒了一街,一人笼子里的鸡鸭满天扑腾翅膀,立时便把有序的街面搅了个糟。
那青年立刻起身离开,随从跟着,过了河堤,一直到了城墙根,很快那两个搅浑了街道的人便一先一后来了,两人对视一眼,措辞道:“小义哥,抓了个舌头问清楚了,仙儿小姐真被那公子哥儿拘在了身边,锦衣侯府的狗腿子人多厉害,咱们实力不够哇。”
几人全都看着他,此一行人来长安,都是背着大当家私自行动的,只因为这青年在他们中有威望,发一声号召,便提着刀、牵着马来了关中官军大本营。
青年摩挲着无须的下颚,沉吟道:“那些人我倒是不怕,咱们是来救人的,不是和官军血拼,不过人好救,但这长安城就像个笼子,一旦出了事,四门关上,我们全得成瓮中之鳖。得想个法子,把人引出来。”
这时,有一名手下眼睛一转,提道:“小义哥说的是,正巧我听说那公子哥好热闹,在家总闲不住,不妨咱们造个阵仗,勾勾他。”
长安校场在北城边,把校场修在北边的理由也很简单,整个国朝最大的威胁便是来自北方,即便鞑子被赶出中原,势力已经衰弱到了四分五裂的部落局面,虽然鞑子们如今走了背字,可他们曾经不止一次打垮甚至毁灭过中原,国朝自然不敢懈怠,整个国家最精锐的陆上力量始终在北疆。
霍摇山人还没到校场,便有一场热闹传来,有许许多多看热闹的百姓形成一股不小的人潮,往城外方向涌去,有侍卫问了人,才知道在城外有一场射箭擂台,不知是哪个有钱闲得疼的人,立下了幡子,手书:箭中风筝者赏金五十两。
五十两,兴许在江南还不算什么,那儿的擂台赏金起价便是一百两官银起步,但在长安城,五十两银子已经足以形成轰动了,那可值十亩上好水浇地了。
霍摇山自然便去看了,侍卫们也不阻拦,毕竟擂场就摆在长安城外墙根下。一行人到了目的地,浩浩荡荡的惹人注目,举办这场擂场的擂主是个孔武有力的中年人,自称是镖师,正兼着副业,替一位河西大富商招募一位贴身武师。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举办射箭比赛招募武师,但世上奇怪的人多得是。
眼下风高秋起,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此刻天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风筝,密密麻麻的像是有三四十只,擂台的规则也很简单,比赛的人拿着弓箭对准天上的风筝,那擂台上有一个盒子,擂主随机在盒子里抽出写着风筝形状颜色的纸,当着全场见证的面大声喊出,拿着弓箭的人必须在十五个呼吸内从数十只风筝干扰中将其找出并射下。
霍摇山不太懂射箭的事情,问身边侍卫的看法,他们中虽然没有百步穿杨的高手,但五十步以内穿杨还是可以的。
侍卫们推举了他们中箭法最好的一个,可他也面露为难之色,摇头道:“太难了,如果只有一只风筝,我全力以赴,在十五个呼吸之内射下,勉强有个五六成的把握,还得看运气好坏,可这儿有好几十个风筝,一般人别说射下,十五个呼吸内从那么多风筝中找到对应式样的风筝,就是个难题。”
此人说的自然不错。风筝很高,又在天空中动来动去,看上去好像只移动了一点点,但射出的箭到了跟前,那一点点的移动也会因为风筝太远而无限放大,霍摇山数算不错,略略一想,便明白其中的难处。
围观的人群里面看出其中难处的不少,毕竟关中男儿弓马好的不在少数,人群里面也有不少来长安卖猎物的猎人,好在上场挑战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输了也没什么,很快便有人上前试试,但又摆下阵来。
有许多人失败,有一个最最叫人扼腕的,明明射中了的,那擂主喊的是红色的蝴蝶风筝,可他偏偏射下绿色的蝴蝶风筝,众人为他叹息,可他还糊里糊涂的,甚至与擂主一方闹了起来,原因叫人无奈,此人似乎天生不能识别红绿之色,虽然输了,可惜非战之罪。
那人摇头晃脑的去了,霍摇山实在欣赏,招了一个侍卫,带他去见霍百炼,这么难得的好手艺,霍百炼一定会识货的。
那一手好射艺的壮年略有些落魄,生活上正遇到一个又急又难迈过的槛,霍摇山派去给他引荐的侍卫一分说,立时便千恩万谢,他不敢走上前叨扰,只是远远在原地向着马车方向磕了头,对于一个五尺高的关中汉子而言,这已经是极大的尊崇。
当然也难怪那汉子千恩万谢,毕竟此去不可能是当个大头兵的,再差至少也是个亲兵,更何况朝廷自有兵制,士兵的军户别于民籍,档案册子都不放在户部,而是挂在兵部下面,换言之这些士兵都是一个萝卜占一个坑,眼下可是开国鼎盛时期,士兵多是世袭,寻常人想进去都困难着。
霍摇山继续看趣儿,但暂时已经没人上去挑战了,霍摇山一时兴起,说道:“去个人,告诉擂主,就说我出一百两,不,八十两,还是五十两吧,就说我出五十两银子,帮他把赏金提高到一百两。”
老马一惊,忙拦住那带信儿去的侍卫,劝道:“小爷,五十两呢,乱花小心被夫人揪去骂。”
“我的钱袋子还撑得住,况且真能靠着这百两赏金诱出一个射箭高手,到时候把他聘过来,咱们也不吃亏。”
霍摇山忍着痛说道,即便于他而言,五十两银子也是大出血了,毕竟他没有进项,攒下的银子全是府里开的零用,偏有个精明的桂玉真,攒几个钱不容易,好在他平时也没什么地方花钱。
那擂主得知有人加了银子,闻听侍卫的告诫没把加银子人的身份广而告之,但立刻宣布赏金提高到了一百两,这下子彻底引燃了全场,实际上对穷苦百姓而言五十两与一百两都是天文数字,但听起来的感觉却差了许多,一百两更带劲。
同时这也引起更多人的踊跃参加,毕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不行也没关系,万一要是运气好射中了呢,人潮沸腾,又在城门口,吸引了更远更多的人来看热闹,人群中有些人匆匆离去,不是不凑这个热闹了,而是赶紧回家找射箭手艺好的熟人,邀他快快来挣这笔百两纹银的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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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的耻辱
霍摇山立刻撒开手,侧开身摊开手,李仙儿红着脸从他身下爬起。李义皱着眉看着这一切,他从小到大从未认真去讨好女人、揣摩女人的心思,但他也约莫看出了自己妹子有些不对劲。
李义下意识地便想开口训斥责问,只是眼下情况紧急,附近的手下们渐渐围拢了上来,此时人很多,近处的人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这儿似乎有些异样,不过李义的同伴早早就悄悄来到马车附近隔开人群,这些近处的围观百姓看了看那个赢得百两银子的好壮士,瞧足了热闹心满意足地去了,远处的人缺还不曾意识到一伙儿胆大包天的马贼闯到长安城来了,但也慢慢散开为生活忙了。
实际上因为李义实在突然,且有备而来,加之霍摇山等人所处的位置也偏僻,为了获得更好的视野看擂,霍摇山的马车停在了当年挖护城河堆起的高丘上,四周的人在下面是很难看清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李义动手够快够狠,杀死的人连死前的呐喊都发不出,他又捉住了霍摇山这个人质,其他侍卫甚至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免得激怒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铤而走险,白白伤了自己公子的性命。
高丘下走上来许许多多的汉子,他们勾肩搭背装作相熟的模样搂着霍家的侍卫,卸了贴身的刀,牢牢将其看紧,李义把霍摇山赶上了车,连同李仙儿两人一起坐进了车里,马车很快便往鹿子林方向行进,沙子盗众人挟持霍家的侍卫跟随。
约莫半个时辰后,长安校场那儿从早上起便苦苦等候霍摇山大驾光临的旗牌官派人去锦衣侯府问一声霍摇山几时出门,霍家管事惊讶万分,公子明明一大早就走了。
这下子事情瞬间大条了,两边人一查,加上在城外看擂台热闹的人实在多,有不少人认出霍摇山乘坐的锦衣侯府马车和那众多侍卫,两边一对照,竟是发现公子爷遭了歹人绑票,管家急得冒了汗,立刻上报老爷夫人。
桂玉真得知消息立时晕昏了过去,又是好一番汤药针灸伺候,霍百炼倒是撑得住,什么也顾不得立刻把校场这边的五百精骑调了出去,看了看地图,领着五百人直奔鹿子林方向,同时派人去长安大营,调集那儿的精骑虎贲,整个长安都乱了,后话不表。
鹿子林方向,在林子外的傍山路边,李义搀着李仙儿下了马车,然后抓着霍摇山胸前衣襟把少年狠狠拽下车去,霍摇山滚落在石子泥路上,溅起一片黄尘土,哎呦一声,磕青额头。
“哥,别这样!”李仙儿忙摆脱李义的束缚,扶起霍摇山,拍着尘土抚着青额,细声道:“没事吧。”
霍摇山笑了笑,李义却忽然哼了一声。
在车上几人一番对话,李义什么都知道了,奈何到底是打小跟在身边的亲妹妹,这份亲情实在抹杀不去,否则他也不会冒险带着区区百十人来长安劫人了,只是原先计划中要杀进森严凛然的大牢勇救阿妹的剧本,换成了这绑票走点儿的旧戏码,简单得多了。
周围的沙子盗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李义立刻把李仙儿扯到身边,一脚踹上去,霍摇山又翻了个大跟斗,那些侍卫们义愤填膺,即便被捆绑着,也红着脸拿脑袋撞身边的沙子盗贼徒。
李义冷眼看着,笑了笑,哂道:“你们倒是一群忠心耿耿的好狗,不过有你们家公子当人质就够了,至于你们嘛,我们带着一路去可就有些麻烦了。”
那些沙子盗附和着冷笑,手中掂着刀,侍卫们依旧昂着头,这些伴着霍摇山的侍卫打从爷爷那辈就在霍家当差,忠心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死了不怕,他们家里有霍家养着。
李义一惊,暗道霍家好严的家风,一斜眼示意,沙子盗众贼便要动手,霍摇山喝声道:“等等,不要杀他们!”
“继续动手。”李义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全杀了,我不听这小子的鬼话。”
眼见着刀子就要剁下去,霍摇山大喊道:“你难道不想救回那些还关在长安的同伙吗”
众人的刀子顿在半空,所有的目光投到少年身上。
李义打量了霍摇山几眼,笑道:“有你在我手上,你爹敢不放人吗”
那一瞬间,霍摇山几乎立时便有一种立刻召出三爷,把眼前这些人全部砍翻的冲动,但他忍住了,他还未曾了解三爷的能力到底多强,也没有足够练习将其掌握,而且眼下他没喝酒,无法发挥三爷的全部实力。
李义笑着看他,沙子盗众贼们也笑着看他,笑声很大很张扬,带着无尽的蔑视与嘲讽,霍摇山忽然发现他竟是如此的无力,失去了听命的侍卫,他比那日在望日崖底时死亡迫近时感受到的悲哀强烈百万倍,是耻辱。
“呵呵,很好。”霍摇山忽然笑了,从始至终他从未展现愤怒,“李义是吧,我记住了。”
霍摇山如此表情,反倒把那些沙子盗的笑声熄灭了,这些人莫名的有些生寒,李义却是耸耸肩,轻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杀了。”
“等等!”李义忽然大喊,沙子盗众贼们停下刀,奇怪的看着前后发出自相矛盾命令的首领,李义却是紧张地盯着李仙儿,“妹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别吓哥哥。”
李仙儿拿着霍摇山送她的宝石刀,这柄精巧的短刀那锐利的刀尖正在李仙儿雪白的脖子上,“放人,”李仙儿重复道,“放人。”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深刻了解亲妹妹倔强的李义立刻下令放人,众贼们没有听到马车上李仙儿的自白,略有些不明白,但因服从李义的惯性,他们依旧照做了。
霍家侍卫们被绑成一串儿,拴在一匹马后面,马屁股上拍一记,便匆匆往前走去,霍摇山笑了,大喊道:“记得回去搬救兵!”
李义愤怒的瞪了他一眼,李仙儿放下了刀,一副全凭处置的样子,有人提议道:“小义哥,他们走不远,我们骑上马去追,还来得及。”
李仙儿顿时紧张地看着哥哥,那原本放下的刀又紧紧握住,李义则摇了摇头道:“没必要,霍家的狗多得很,杀得光吗让他们回去吧,没人去报信,我怎么拿狗官的儿子逼他就范。”
忽然远远一骑,原来是被放走的霍家侍卫有人骑了马回来,高声喊道:“公子请多保重,我们一定带着人马回来。”
霍摇山张口应和道:“记住了,备足强弩,火铳,爆裂弹,火药,我要看烧烤兔子!”
“好,记住了。”那人叫道。
李义忽然取了弓箭,眼睛眨都不眨,张弓搭箭便射,那人应声而落,马儿受惊,慌不择路跑开了。几个沙子盗忙上前,熟练地把马套了回来,珍惜道:“这可是上等的军马,这些霍家狗的坐骑倒是不赖。”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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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想封圣吗?
干涸黄土大地上,日头高照,空气仿佛都蒸腾得有些扭曲,一眼望去荒无人烟,只有黑鸦偶尔在枯死的老树上嘎嘎叫着,有一个少年,正佝偻着往前漫无目的地走去,走得很慢,滴答滴答,顺着面庞打在大地激起尘埃,那是殷红的血。
无论谁看见此刻的少年,都要吃了一惊,那涓白秀气的年轻脸蛋此刻被人划出了许许多多道血痕,纵横七八,比路边枯死的老木那皱巴巴的树皮还有吓人,血水止不住,依旧滚落。
然而,若是有人此刻在少年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便会发觉那隐藏在血红中的伤痕一点一点正在收拢,少年每走一步,那伤口便渐渐淡一些,直至一条伤痕彻底弥合,仿佛神灵的手抹过似的,恐怖的伤口消弭于无痕,肌肤甚至比之以往更嫩了些许,只是少年脸蛋上的划痕实在多了些,即便过了这般久,依旧看上去叫人害怕。
少年是霍摇山,李义没有食言,把他放了。
李义把霍摇山的脸毁了去,可惜他万万猜不到霍摇山身上有着三爷的存在,伤口看上去恐怖,但其实多是皮外伤,没有伤及根骨元气,三爷将其恢复并不难。
“三爷。”霍摇山轻轻低唤了一声,虚托手掌,掌心渐渐浮现了一只奇怪的眼珠,眼珠依旧活灵活现,只是挥舞经络鞭子时没有了以前的欢呼雀跃,稍许有些疲乏似的。
霍摇山一攥拳头,三爷便被他收了回去。然而,虽然三爷把他的伤痕消去,甚至让他变得比以前更俊美了三分,但他依旧没有多少欢愉,脸上的伤口容易治愈,但心口上的伤痕,并非那么容易消解。
李仙儿被人从他身边抢走了。
或许霍摇山并没有爱惜李仙儿胜过一切,或者说带走李仙儿的是他亲哥哥而已,又或许李仙儿只是他漫漫人生中所拥有的女人之一罢了,然而即便再找出更多理由,都无法驳斥他面对李义时,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无法反抗,无力挣扎。
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这个从小到大享受惯了的公子哥儿,把什么事儿都从不放在心上的少年,因这件事儿,终于彻底放下了前世今生的包袱,他头一次如此渴望变强,希望得到力量,无论这力量是来源于自身的武力,还是掌控在手中的权柄。
他继续往前走,渴了便舔舐自己脸颊上流淌下的血,饿了便咀嚼随手在路边扯下的草根,苦涩的味道,奶黄的日光,长又长的影子,他根据太阳依稀辨了个方向,一直一直走着。
只是他的体力终于是有限的,三爷虽然是莫名厉害的奇物,但也经不起少年如此折腾,将他脸上的伤口消去,便也渐渐无法提供更多力量支撑消耗,隐去沉眠了,霍摇山走到一个大树下靠着,片刻功夫便睡了过去。
将霍摇山从睡梦中勾起的是一阵飘香,睁开眼,身上盖着一件西北人家常见的羊毛毡,眼前是一个火堆,上面正烤着麦饼,煮着肉汤,周围坐着几个人,他原以为是路过的旅人,仔细一瞧,竟发现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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