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是惘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祺玉
听他这样说,我恍然之间觉得全世界的花一下子呼啦呼啦全开了。欣然欢喜之情溢言语表,我松下一口气,拍拍他的肩得意道:“哈,世子爷也看出来了,可真是慧眼识英雄啊……”
话毕,我又觉得用‘慧眼识英雄’这个词来形容罹臬似乎有些不妥,可一时间又找不出另一个词取而代之,正当我万分纠结的时候,听得罹臬道:“慧眼算不上,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小聪明”
我不解其意。
“我听人说要想晓得一个人,就得先去看看他都结交了些什么样的朋友,尤其是那些相交甚笃的……”
他把‘相交甚笃’四个字咬得极重,好像生怕我记不得先前说过什么似的。
我伸出手指头拨弄着城墙上的雪:“其实,我与他相较也是看中了他身上那股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气质。不过……君子之交淡如水,世子爷你一定晓得的哈。”
罹臬嘴角仍旧保持着那个好像已经把人一丝不挂地看了个明白的可怖弧度,应允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对自己倒十分中肯。”
强撑着精神同他看了半夜的雪,直到后半夜,我终于忍不住打起了瞌睡。见我熬不住了,罹臬才按照我指的方向带我回到了湛王府。地龙虽暖得紧,却终敌不过这场带着罹臬身上戾气的风雪,几个看炉的小丫头坐在猎猎寒风中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温柔的火光舔着发黑的炉壁,间或发出的噼啪声好像情人之间细细呢喃一般在
第一百五十三章:君问归期未有期(二)
我怔怔立在原地,抱在手里的被子就像一团散沙怎么用力也抓不紧,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它悄无声息的从我臂弯里滑落。
“罹臬你凭什么这么说。”
那团被子掉到了暖踏上,闷闷一声响在我心上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让我这颗两万多年来也算还见过世面的心疼了一下。
“当初,告诉我积骨石的人是你,要同我交易的人是你,现在,出尔反尔要我放弃的人还是你。你身为十翼谷的世子,诺言就这么一文不值”
“我只是不想你花那么长时间去做一件看不到结果的事。更何况你连一个小小的御寒术都难以施展,凡界的六月三冬转瞬间交替,你如何熬过一年又一年”
一年如何如果,能等易北回来,千年万年又如何
可怜罹臬是个薄情人,他能完美的权衡利弊,却永远也不知道等一个人回家是怎样一种感觉。
如此一想,我倒有些可怜他了。
“一年又一年,一转眼的功夫也就过去了,我愿意慢慢等,总有一天他会回来。”
“扶末……”
罹臬轻唤一声我的名字,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却终没说出口。
待我与罹臬一个在软帐里,一个在屏风外躺下,奔波劳累了一天的倦意随着熄灭的烛光齐齐发作,顺着心头一拥而上。无奈暖榻上的人精力十分的旺盛,迷糊间,我听见屏风外暖塌上微不可察的窸窣声时断时续了一阵子,消停不过片刻,又听得有人唤我;“末儿……”
“嗯……”
我模模糊糊应道。
“你可睡着了”
我:“……”
天地人神,有谁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我是多么地想回他一句‘嗯’,可是睡着了的人又怎么会说话呢
由是,我把被子拽过头顶,缩在里面默不作声。
许是等了半晌没听到我回他,罹臬那边又传来了一阵浅浅的窸窣声。
倏而,透过被子缝,我看见微弱的烛光钻过舞蝶绣凤的屏风跑进了我的帐床上。
与此同时钻进我耳朵里的,还有罹臬从暖塌上起身的声音。
修道界令人闻之色变的堂
第一百五十四章:君问归期未有期(三)
罹臬眼见我不由分说地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那只未举着蜡烛的手风驰电掣攥住了我的手腕。
“好好的,这么作践自己作甚”
“哈……哈哈……”我打个干哈哈,讪讪笑道:“本殿……我方才睡得甚不清醒,冲撞了世子爷,还望殿下恕罪……”
罹臬看一眼被他死死攥住的我的手,忿忿然道:“你冲撞的人是我,要罚也该是我罚你,我都没开口,谁准你擅做主张扇自己耳光的。”
我一愣,连连点头曰殿下教育的是。
至此,那紧攥着我不放的手才算松懈了些,罹臬舒口气道:“再不准你扇自己了。”
哈!听他这样说,手腕受了不小束缚的我才松一口气。早知道他怒火中烧是因为我打了自己一巴掌而并非因被我指着鼻子破口大骂本神君我何必替自己这身家性命忧心至此一瞬间,我感到压在肩上的重担落下来叫我轻松了不少,眯起眼来笑道;“世子爷大可放心,像我这么爱惜羽毛的人,是断不会扇第二个巴掌上去的。”
红烛摇曳的光芒温柔映在他脸上,一抹不轻易见得的浅浅微笑挂在嘴角,看上去甚为亲厚。
“你晓得爱惜自个儿的羽毛,我便宽心了。”
我在他一派祥和的目光里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暗地里却腹诽道:我又不是鸟,哪来的羽毛可爱惜!
罹臬随手将蜡烛放在床头,太白星君打坐一样盘腿坐到床上,低垂着眼像是在思忖着什么。他这副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口就差默念阿弥陀佛的模样,倒叫我想起了睡前他那一副欲言又止失魂落魄的神情。
眼风里瞧见罹臬攥住被角的手握得死死的,大拇指有以下没一下的摩挲着绣满了百蝶穿花图的被面,我想,我大约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从而拍拍他的肩膀慈爱道:“有什么话世子爷开口就是,想与我换一换睡觉的地方就直说嘛,又不是什么难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论拍马屁哪家强
凡间的黑夜总是转瞬即逝,在我俩相顾无言的一片尴尬到极致的寂静中窗外传来了不寐的打更人顺着韵律拖长了的打更声。半夜已过,窗外的雪仍旧纷纷扬扬的下着,天地朦胧成了当年混沌的模样。
罹臬的白玉面具上跳跃着柔和而温暖的橘色灯光,褪去了往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冰冷模样。此刻它后面的那双眼睛直勾勾正盯着我,蜷曲的睫羽像一只展翅的蝴蝶一下一下地忽闪着,一对明眸潋滟着比花蜜还醉人的笑意。这样的眼神,分明是在期盼着什么。
我被这双眼睛看得不寒而栗,一个寒颤从头尖尖抖到脚后跟跟。
好脾气的罹臬会露出这种与他身份气质全都不符的眼神吗当然不会!
我当机立断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后,一个更加可怕的想法忽然冒了出来——莫不是大清早青藤绿蔓到未央宫找我却没见到,护主心切的两个丫头缠了罹臬一天,生生把人逼成了变态
唔,仔细想想,依照她们在我身边当差的这两万多年光景来看,这样的可能分明比先前的猜测更妥当些。
“咳咳……”
我清清嗓子打破了这尴尬到极致的寂静,试探道:“爷,您是怎么想起去蓬莱宫见我姬亲的”
罹臬不中计且心理素质过硬,面色依旧道:“孝道使然。”
哈……哈哈……孝道使然啊孝道使然,我呸!
一次试探不成,我不放弃,继而道:“世子爷好不容易来一回九重天,尝没尝到青藤做的莲花酥,绿蔓煮的苹果茶她们的手艺可是天宫一绝。”
罹臬摇头笑道:“以前想来一趟九重天委实不易,但现在……末儿身为苍央储君,九重天的帝姬,夫凭妻贵,我来一趟天宫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我:“……”
不愧是六界皆知的修道第一人,关注的重点总是那么清奇。
我实在没有法子再一次试探他,只得顺着他的话讪讪笑道:“哈哈……夫凭妻贵,世子爷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幽默啊哈哈……”
不过是寻常看人眼色拍马屁罢了,却不知这句话触了罹
第一百五十六章:为胥泽兄善后的日子(一)
罹臬专程的秉烛夜谈在我拱起手来的一声声的客气中结束了,他随手将烛台放在桌上灭了。
雪花微弱的荧光透进窗来,融进了屋内的夜色,我听见罹臬躺回床上微不可闻的声音。
听着渐渐湮灭在无边的黑暗中的声音,我突然道:“罹臬,处理完胥泽兄的事后我就跟你回九重天。”
暖塌那边的人没回应我,半晌,才带着点沙哑又醉人的尾音回道:“唔……”
与罹臬秉烛夜谈后的我辗转反侧只觉得难以入睡,短短一夜过后我发现这已经不单单是难以入睡那么简单的问题了。湛王派来照顾我起居的两个小丫头叫了我足足半刻才把我从床上扯起来,我睡眼朦胧下了床,走近暖塌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待我定睛一看,暖塌那边我昨夜给罹臬临时搭好的被窝已然不复存在,塌上平静得如同平地上的湖水般没有一丝波纹,好像从来没有一个眼眸里清澈得映着烛光的男子来过。
虚惊一场,冷汗连连。
我舒口气,结果一旁小丫鬟递上来的水漱口洗脸,坐在妆镜前漫不经心地梳着头发,时不时往暖塌上瞧去——那里一直空空如也。
一旁给我梳头的小丫头最先发现我魂不守舍盯着暖塌,俯身柔声问我道:“姑娘为何大清早的一直望着那暖塌坐立不安”
我朝她敷衍一笑,道:“哈,没什么,只是昨夜我把暖塌旁边的灯移到桌上去了,以前看习惯了,这乍一看少了盏灯有些不适应……哈哈……”
以我自小逃课早退与文曲星君打马虎眼的经验来看,方才我胡诌出来的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奈何这些凡人一个比一个善良一个比一个淳朴——也可以说他们一个比一个蠢,她竟然信了。
我:“……”
欺骗这样善良的凡人,本神君真是良心难安。
几个小丫头伺候我梳洗完毕,早餐便一道一道地端了上来。我在他们湛王府住了不过一年的光景,那湛王早就将我的喜好摸了个一清二楚,他知道我喜食甜品,便着人将我的一日三餐外加下午的茶点全部安排成以甜为主。须知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啊。此刻九重天上一天一夜尚未过去,我在
第一百五十八章:为胥泽兄善后的日子(二)
罹臬坐下斟了杯茶喝,我有眼力地把我刚包好的点心拿出来递给他:“爷,你吃。”
罹臬看了一眼被丝绢蹭下来了点渣的桂糖糕,挑一块伸出骨节分明的两个手指头夹起来,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着。
“好好的点心,你包起来作甚”
“自我来人间,一日三餐一顿不落下,吃的有点儿多,可又不想惹人怀疑,干脆一石二鸟拿到外面去接济接济外面那些乞儿……”
闻言,罹臬停止了嘴里的咀嚼,手拿着半块桂糖糕往嘴里送也不是,放回帕子也不是。
我见他滞在原处,半晌才想明白他此刻的尴尬。
又是半晌的时间,罹臬将手里的半块桂糖糕放进王府的小碟里,吐气如兰道:“唔,你倒是好心。”
对啊,我一直都这么好心。
鉴于罹臬脸上带着面具太过招摇,我便与他跑到初来人间那片已被大雪封山了的郊外小树林里待了一日,傍晚回到王府,一家上下都被我带来的这个周身弥漫着阴森诡谲气氛的男子吓了一跳。
“哈哈……”我笑哈哈缓和着罹臬身上比外面下了一夜雪还冷的温度,同见了罹臬后面色颇不善的湛王胡诌道:“这是我师兄,来寻我回去的……”
当晚,罹臬在我住的院子里住下。风雪停了,小奴把院子里攒了一夜的雪扫成了几个小雪丘稳稳地立在那里,方便了我同罹臬搬张凳子坐到院子里看星星。
夜空如洗,星海好像就挂在人头顶上似的,好为人师的罹臬诲人不倦地正教导我找到未央宫的位置,身后一句脆生生的皇兄突如其来吓得我抖了三抖。
胥泽兄身后跟着已经换回女装的明嫱和有模有样挺起自己肚子的文晓公主站在正厅门口规规矩矩地朝我和罹臬行礼。
“皇兄素常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陪皇嫂赏月”
我本想正义言辞告诉他这不叫赏月,不叫玩乐,叫学习,叫孜孜不倦,却让罹臬垂眼一笑抢了我的先:“难得末儿有这样风雅的意愿,我抽些时间出来没什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为胥泽兄善后的日子(三)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天尚蒙蒙亮这,湛王府上下乱成了一锅粥,就连我这个外人居住的偏僻院落里也没能幸免。www随便找来个小丫头一问,才知道文晓公主金枝玉叶昨天跟太后赏雪的时候不小心在雪地里摔了一跤,不过一夜的功夫竟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这个神色黯淡的小丫鬟通由此引申到生命的可贵与短暂,叹了一口气:“眼看着太医院里一群太医手足无措,文晓公主怕是熬不过去了。”
“唉……”
紧接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心虚看一眼在一旁风雨不动安如山坐着的罹臬慢条斯理端着茶杯装模作样地喝茶,随大流叹道:“太后娘娘平素最疼爱文晓公主,这会儿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呢。闪舞www”
那小丫鬟道:“可不是吗,王爷一大早就进宫去看太后娘娘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听她这么一说,许久不做亏心事的本神君突然觉得亏心莫名,亏心之余还觉得良心有些许的难安。
半夜,罹臬带着我神不知鬼不觉潜进皇宫里,猫着步子偷偷跑上了文晓寝宫的屋顶。
掀去几片瓦,透过一个小口可以看见窗明几净灯影瞳瞳的室内几个宫娥来来回回忙碌着,一位老妇坐在雕花大床上泪流满面,一声声深情急切地呼唤着文晓的名字。待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不就是先前我所见到的那个徐娘半老,风味犹存的皇帝他娘太后吗
我的姬亲啊,这才几天没见,她怎么老成这个样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正当我这么喟然而叹的时候,听见下面有人声泪俱下,长叹一声道:“我的老天爷啊,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
面对这样悲凉凄苦人间辛酸的情景,罹臬十分冷静:“这老太太今夜怕是得哭晕过去才能罢休。”
话音未落,之间罹臬长袖一挥在黑暗中杀出一道转瞬即逝的金光来,冲着屋内躺在床上文晓的替身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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