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栖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淇霏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子歌停足回身,只见宛儿朝他快步行来,面容隐隐含着愠怒。
“混账!”宛儿素手高高扬起,狠狠便甩在子歌脸上,子歌也不闪躲,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略显狼狈地偏过头去,脸上已多出几道指痕。
“那天晚上送信给小王爷,让她出门去灵鹫寺的人是你!你知不知道她差些死在那睿王和郡主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害她!”
子歌垂下头,沉默着,他真的无话可说,当日皇后身边的人来告诉他,让他以怀王的名义约见慕容音,其他的却并未多说。子歌虽已决心与薛皇后和宁王之间断绝联系,但皇后待他一家人恩重如山,犹豫后,子歌还是答应下来,也暗自告诫自己,那将是他为皇后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可子歌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最后一件事情,竟差些让慕容音送命……
子歌自认罪无可赦,但那日睿王说的话还犹在耳边,他只能以守护来洗刷这件不可饶恕的罪孽。
“为什么不说话!”宛儿怒瞪一双杏眼,眸色灼如烈火,“你以为没有人知道是你干的是不是!华音阁中有这个身手的能有几人!你既身在睿王府,为什么还要当宁王的走狗!”
“我……”第一个字刚刚出口,子歌却又将剩下的话咽回喉中。
他本想告诉宛儿,告诉她……自己早已不是皇后的人,他也不是有意去伤害慕容音,但子歌忽而想起,自己的话,宛儿或许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什么你!”宛儿看他沉默,更以为他是无言可辩,素手一扬,又要给他一掌。
“宛儿住手!”语声从身后传来,宛儿回身一望,慕容音不知何时已到来,正定定地看着她和子歌。
“主子……”宛儿侧身垂眸,她虽恼恨子歌,却也不想毁了子歌在慕容音心中的地位,这么多年的守护和陪伴,宛儿也想再给子歌一次机会。
见慕容音朝着自己缓步行来,子
第二十三章 马儿要吃草,王爷要胡闹
沉香燎尽,一只素手将熏炉盖揭开,细细香匙伸进炉中,将尚有余温的燃灰扒到铜盘中,心情正好之际,门却被猛然推开。
“素衣姑娘,楼下怕是要出事。”那小厮气喘吁吁,正是方才伺候慕容音的那位
肖素衣拂然转身,一脸不豫道:“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楼下怎么了,慢慢说!”
小厮一抹汗水,咽了咽道:“方才来了个小姑娘,看衣着倒像是哪个府里出来的小姐,点了四样菜一壶茶,都是咱们楼里没有的,看样子,怕是来者不善。”
“小姑娘”肖素衣一抿唇角,“你先别急,她点了些什么菜”
小厮记性倒是不错,转眼便将慕容音方才说的菜名一一报上,但眼神随即一转:“只是那茶,她吟了句诗,我只记得是什么鸟鸣深林,鱼游落花……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用不用进去问问公子”
肖素衣捋了捋发丝,不悦道:“多大点事就要问公子,她点那四道菜都是宫里才有的御菜,咱们楼里纵是做得出来,你难道敢给她做”
伸手一整衣衫,肖素衣转身推门:“管她是谁,先去会会再说,咱们做的正经生意,这许合记的牌子,还怕得罪了谁不成”
方跨出门槛,便听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依稀是谁等上菜等的急了,听那架势,只怕一时再不上,她马上便要掀桌。
“这声音熟悉的很,”肖素衣将身子探出栏杆,俯身凝眉一看,摇扇坐在堂中的,不是慕容音却是谁
桌上早已送了些蜜饯干果,她身后站着宛儿,两人你一颗我一颗,眼看吃的是不亦乐乎。
“原来是她啊……”
肖素衣温然一笑,款步下楼,行至慕容音身前,一福身子,语声清傲,却又不乏恭敬:“方才可是姑娘点的菜”
“姑娘是谁”眼前突然多了位紫衣美人,慕容音不觉也收了怒气,含笑眼波打量在肖素衣身上,肖素衣一愣,方才还张扬跋扈的人突然谦冲起来,倒让她有些吃不下。
“贱名素衣,是此间掌柜。”
“好名字,素衣染尽天香,玉酒添成国色。的确是好名字!”慕容音用扇子敲着掌心,话锋随即一转,“不过这千乐楼是许合记底下的商铺,怎么这儿的主人,却是个女子呢……据我所知,许家可没有女儿啊。”
“姑娘多心了,”肖素衣浅浅一笑,“在下只不过是五少手底下的一个小小掌柜,这千乐楼的主人,当然只能姓许。”
慕容音看她提到许慕宽,顿时正中下怀,笑道:“正是正是,不过我来这是来吃饭的,可为何等了这半日,却是连茶水都未上”
“姑娘您这就是强人所难了,”肖素衣仍旧客气,但话语却毫不松软,“您点那几道菜可都是宫里才有的,咱们若是做了,便是大不敬之罪。”
“那茶呢”慕容音偏头看向门外,“若是一道都上不出来,我也不为难,叫你主子出来给我道歉,咱们便揭过不提了。”
“姑娘……您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无理取闹”慕容音眉心一琐,冷声道,“莫不是你们千乐楼店大欺客,菜上不来,还拒不赔礼。让你们主子出来,你叫是不叫你若是不叫,我可要叫了。”
“姑娘请便。”肖素衣仍淡淡笑着,许慕宽在楼上闭门休息,根本听不见楼下这片闹腾,楼上那么多房间
第二十四章 好快的现世报!
闹腾了半日,慕容音腹中空空,听他方才叫了那么多菜,肚子一时也叫嚣起来,欢快随他来到后园踏云驾鹤居中,一进门,却见怀王正一脸沉肃地坐在桌前,慕容音见到他,不由往后缩了缩。
“怎么阿音也来了”慕容随眉头一皱,他今日只密见许慕宽一人,不妨却见到她,心中顿生不悦,面上却依旧平和。
“我……我来瞧瞧。”
许慕宽却笑道:“过前厅时恰逢她来用饭,既是熟识,不妨也一同用餐,左不过多添一副碗筷。”
“是是是,慕宽兄说的是。”慕容音乖巧坐到怀王身边,生怕方才自己大闹大堂的事情被他知道。
片刻功夫,肖素衣便领着一众侍女将菜呈了上来,许慕宽顺口一问:“堂中可都打扫干净了客人可都还好”
“都好,就是马粪味道有些难闻,但已清扫十之。”肖素衣话不多,说完便行礼告退,怀王脸上疑色更浓,不禁问,“马粪”
“嗯……”许慕宽淡然点头,慕容音眼看他就要将自己做的好事说出,赶紧出口截道,“这好好的大堂……怎么会有马粪呢定是那素衣姑娘弄错了!”
一面说,还一面用眼去瞪许慕宽,但怀王何等敏感,马上就察觉此事定与慕容音脱不了干系,冷脸看向她,郑重道:“此事是你做的”
“我……我,”慕容音闪躲着,她知道怀王向来严肃,谁知刚刚报了心头恨,把柄就又落在人家手中,只能一垮肩膀,嗫嚅道,“我不是故意让小红跑进来的……”
“小红”许慕宽突然插言,“小王爷的马改名了方才不是还与在下同名同姓么”
“你别说了……”慕容音瘪下嘴去,心中更是对许慕宽恨到要死。
那边怀王一听这三言两语,马上便将方才堂中的事猜了个不离十,他也恼怒,一向在众人面前温雅识大体的妹妹,怎么私底下会这样调皮!
“慕容音!”怀王一拍桌子,喝道,“身份是为了提醒你该做什么事,而不是让你胡闹时有倚仗!你如此以富贵凌人,将祖宗教诲置于何地!”
“我……我不是。”慕容音悄悄用眼神去向许慕宽求助,但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根本不愿对自己多加理会。
“赶紧向许公子认错赔罪,要不然仔细本王告诉睿王叔,看他怎么收拾你!”
“别、千万别!”慕容音赶紧拉住怀王衣袖,“爹爹最近看我看的严得很,你千万别告诉他,我道歉就是。”
言毕转向许慕宽,一福身子道:“许公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之事,是阿音年幼无知,望你莫怪!”
话音刚落,又狠瞪许慕宽一眼,才又坐回桌前。
怀王还是冷着一张脸,许慕宽也不看她,慕容音越想越委屈,眼泪忍不住便要落下来,又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哭的模样,便转过身,偷偷用衣袖去拭泪。
趁着慕容音转身,许慕宽手一抖,一包白色粉末登时落入慕容音面前汤碗中,顷刻间便化得无影无踪。
怀王看了一眼,却也绝口不问,慕容音回身过来时,自觉委屈,不愿提箸去夹桌上的菜,只一个劲喝汤。
片刻后,她忽然一头栽在桌上睡死过去,怀王伸手摇了她几摇,却都毫无反应。
许慕宽瞟了她一眼,淡淡道:“这药不伤身子,两个时辰内她也决计
第二十五章 画师柳三
温软的衾被裹在自己身上,睡梦中,慕容音恍然觉得有一只手在捏她的脸。
“阿音,阿音醒来……”
双臂往头顶长伸,惺忪中睁开眼,这却不是在自己的华音阁,窗外尚是白日,床前蹲着一人,正用一双笑眼看着她,这欠揍的笑容,不是许慕宽又是谁
许慕宽朝她眨眨眼,忽伸出根手指,往她眼角探去,却被慕容音猛一掌扇开。
“干什么”
“别动!”许慕宽一手按住她双臂,一手又朝她眼角探去,“你这有眦垢。”
将食指伸在慕容音眼前晃了晃,许慕宽抓过一块纱巾将自己指尖擦干净,慕容音脸一红,除了睿王外,这还是第一回有别的男人摸她的脸,虽只是碰了眼角,但眼角也是脸上很要紧的地方。
到此时,慕容音才想起来问自己为什么会睡过去,“怀王兄呢我怎么会睡着了这又是哪”
许慕宽有心使坏,故意道:“怀王半个时辰前便离开了,这是踏云驾鹤居里屋,我们吃着饭呢,吃着吃着你就睡着啦。”
“是吗”慕容音一脸惊异,“我怎么可能在吃饭时睡着我又不是小孩子!那又是谁把我弄进来的”
“我呀,看你一头睡过去,我就把你抱进来了。”
“你!你敢碰我!谁准你抱我的!”慕容音一把揪住被子护在胸前,又伸一只手去摸身上衣衫,发现自己衣衫完好,才渐渐将紧揪被角的手松开。
忽又一转眼珠,狡黠道,“不对!我睡着的时候怀王兄还在,他怎么可能让你抱我进来,肯定是你撒谎,你个谎话精!”
“聪明极了!”许慕宽想看她窘迫的目的已然达到,便笑着拍手称赞,“若是当日在灵鹫寺中也这般聪明,又何至于会被人捏住小命”
“你还敢提”慕容音一骨碌翻身爬起,怒瞪着他道,“当日说我笨,现在又夸我,你这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许慕宽瞧她翻身的样子,又捉弄道:“衣裳落到肩头了……白生生的,被我看去了便宜。”
慕容音赶紧朝自己肩上捂住,发现衣服好端端的,心知又上了他的当,索性一扭头,再不理他。
可许慕宽又喋喋不休道:“不过阿音玉楼若是能让我看看,我纵是再让你打一巴掌,也是心甘情愿了……”
慕容音一时莫名其妙起来,她的玉楼……难不成是指华音阁
许慕宽一个男子,岂能到她的闺阁中去!只是慕容音不知道,许慕宽说的玉楼乃是指女子双肩,道家就是以玉楼指代肩的,慕容音不问道求仙,自然不明白。
唤宛儿进屋梳好发髻,宛儿虽惊奇他两人为何会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却也不敢多问,忙着帮她梳整好,又谢过许慕宽,主仆两人共乘在小红马上,按辔徐行,一路归于睿王府。
…………
天气渐热,哪怕在夜间,华音阁也要大敞门户,屋内更是早已凿了冰,日夜有婢女在旁摇扇取凉。
天色如水,一勾淡月宛在纱窗外,慕容音是惯会享受之人,早早便吩咐人在丹青湖畔支起纱帐,萍风一过,几丛修竹簌簌作响,慕容音懒卧在纱帐内,倒闻得满院荷香。
自大闹千乐楼后,慕容音便再未见过怀王和许慕宽,偶尔想去找薛简打发时间,却也被告知他公务正繁忙,百无聊赖之际,她也只能自己躲在府中作乐。
午后闷极无聊,心中忍不住便想使坏,慕容音偷偷跑到睿王书房外,准备猛推门吓他一吓,却见书房周围的下人都被远远遣开,房门紧闭,慕容音顿时好奇之心大起。
蹑手蹑脚靠近书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低语,慕容音伸手将最下格窗纸捅开一条缝,透过缝隙看去,屋中除了睿王外却别无他人,慕容音心下大感纳罕,方才与睿王爹爹说话的,到底是谁
凝目看去,慕容泽仍靠坐在书桌之后的座椅上,慕容音正想动,睿王却突然起身,反倒吓得门外的她身躯一颤,还以为自己暴露了行踪,忙低下头去,不敢
第二十六章 夜探密道
柳无垠再次行礼,随他前来的小厮也将画具一一摆开,他蘸墨提笔,细细勾勒出慕容音的轮廓,柳无垠只觉画中人更是画在心上,每一笔都用足十成十的心。
那边,慕容音端坐椅上,身后虽有软垫,但大半个时辰过去,腰上早已又僵又酸,忍不住便想伸手去揉,可那柳画师每次向她打量,眼神都有礼谦恭,不随意乱扫,也丝毫不含赏玩之意,心中也就对他多了几分欣赏,便也忍着不动。
又过去小半个时辰,一幅丹青堪堪完成,宛儿扶着慕容音起身,她也不去看那幅画,只先向柳无垠道谢,才不紧不慢地向画看去。
“柳画师果真是工笔大家,”慕容音说得发自真心,她从小学画,睿王府中更是收藏了不少名画,她眼力自然是极好,只见那画中人栩栩如生,慕容音打量过去,倒像是照镜子般,眼角眉梢,无不相像。
柳无垠含笑还礼,语声清润如水:“郡主过奖,您绘的丹青,才是令人称羡。”
“柳画师折煞我,”慕容音嘴上谦虚着,心中却不乏得意起来,忍不住便道,“天光尚早,不知柳画师可否再为我画一幅像,方才这幅您带回宫交差,再画一幅,留给我收着。”
柳无垠心下一喜,能再多看她几眼,自然是求之不得,便敛了心绪,拱手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慕容音重坐回椅上,却自后吩咐宛儿取来一台琴,柳无垠心下明白,这是要描摹她的抚琴之姿,重新铺开画卷,正要提笔,却听慕容音道:“柳画师,还请将我画在画卷左侧,右侧留白。”
柳无垠轻轻颔首,又凝墨绘她入卷。
方才与慕容音说了几句话,柳无垠不免放松起来,忍不住便挽了袖口,露出一截里衣,慕容音眼神一瞟,顿时凛然。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丹青已成,比起上幅画卷更是形意长留,仿佛画中人马上便要从卷中走出。慕容音眼含淡笑,再次敛衽为谢,柳无垠也拱手为礼,却感她比方才疏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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