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酌颜
垂下头去,心口却是微微一悸,片刻后,才又抬头往已将视线移开来的严富海望去。
这位大叔......看上去有些眼熟啊!
是天生长得面善的那一类
据说,严总督也不是特意来接他们的,只是出海巡逻时,遇上了,所以来迎了一迎。
他们是在闽江口遇上的。
一路到了长乐,略停留了一日,便是分开来走了。
齐慎要先带着谢鸾因到福州安置,而严富海却还要往各个卫所去巡视。不过,齐慎还未正式任职,他们终究还是要碰面的。
八山一水一分田,说得便是福建。
只是,好在,他们去的是福州,沿着闽江,一路西行,山虽见了,但都不大,反倒比起北边儿的来时,多了分秀雅。
一路行来,所见所闻,与往日里见过的,大不一样,谢鸾因每每看得是津津有味。这也好奇,那也好奇的,好在,身边的胭脂和红豆,都是本地人,虽然离开家乡日久,口吻间多了些感慨和怀念,但却是再方便不过的解说者。
这般,等到了福州城时,谢鸾因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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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 贵客
属于他们的住处,虽然从西安,到了京城,再到了福州,可不知是因着有李妈妈在打点,尽是按着她的喜好和习惯来布置的缘故,还是因为身边的人,她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安定如常,总觉得,并没有太多的陌生之感。
哪怕,房子不一样,哪怕,这里,连个炕头也不见,但谢鸾因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倒是推开窗来,有一个意外的惊喜。
窗外,有一棵桂花树,只怕已经很有些年头,这个时节,已是亭亭如盖,满树枝叶油亮油亮,可以想见,等到花期时,定然是满树芬芳。
谢鸾因一双杏眼亮了起来,嘴角刚刚翘起,便被身后贴靠上来的人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密密锁抱住。
笑弧忍不住拉大,带了些甜蜜的味道,“谢谢。”
她知道,不会有这样的巧合,定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齐慎知道瞒不过她,何况,这本就是为了讨好她,自然不希望白费,是以,他侧头在她耳畔轻轻一吻,笑道,“你高兴就好。”
她自然高兴。他肯为她花心思,她再高兴不过。
在她怀中扭过身,抬臂环上他的后颈时,红唇,便已是凑了上去。
眨眼间,两人的唇,便是紧紧贴合在了一处……
福州的天,比京城要暖和上许多。如今,虽才五月初,却已是热得厉害了。
谢鸾因她们都已是换上了轻薄的夏裳,张罗着要过端午了。
过了端午,齐慎怕就是要忙起来了。
加上,这又是他们到福州后,头一个正经过的节,自是重视。
五月初四这天,李妈妈一大早便跟着本地找来帮厨的陈嫂子一起到了集市,割了新鲜的猪肉,买了红豆、绿豆、花生、糯米,还带回了两束菖蒲和艾叶,挂在了门楣上,用以驱邪。
倒是这粽叶,很是伤了一回脑筋。
却原是福建的粽叶与他们惯常用的粽叶,全不一样。
虽是都叫做粽叶,却是两样东西。
北地的大多地方包粽子的粽叶,其实是苇叶,可南方的,却多是箬竹叶。
谢鸾因倒是无所谓,她前世时,曾偶然吃过西南的一种粽子,那包粽子的叶子也叫粽叶,据说是野地里采的,不是苇叶,也不是箬竹叶,可包的粽子,却尤为好吃,透着一种奇异的香。
对于这些,她的接受能力,向来很强。
可惜,李妈妈却是接受不来。
很是废了一番周折,领着坤一他们到底是寻来了一些苇叶,只那叶片,却比他们惯常用的,小了不少,最后,包出来的粽子,也小只了许多,看上去倒颇小巧玲珑,透出两分可爱。
谢鸾因最开始兴致颇高,净了手要跟李妈妈学手艺。
李妈妈虽然有些心疼,但见她挺感兴趣的样子,便是同意了教她。
谁知,谢鸾因在这方面委实没什么天分,明明照着李妈妈的手势将那叶片勉强折好了,可等到把拌好了肉粒和豆子的糯米舀进去后,却怎么也捏不好,不是这里漏,就是那么漏,折腾了半天,一只也没有包成。
好在,谢鸾因也不是那等执拗得会跟一只粽子较劲儿的人,眼看自己实在学不会,索性也不再为难自己了,丢开来,只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廊下,一边望着李妈妈她们快手快脚地包粽子,一边闲话家常。
到了福州,在这个小院子里,好似,一切的喧嚣、纷争,都远了,恍惚,真的可以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好。
但也只是好似罢了。
一墙之隔,红尘未远,喧嚣亦甚。
胡思乱想间,听得动静,从外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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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 回忆
“是你”严夫人一把拉过谢鸾因的手,紧紧握住,眼中泪光闪烁,望着谢鸾因,激动得有些失态,弄得谢鸾因很是莫名,皱起眉,狐疑地望向齐慎,这是怎么了
“当年那个小姑娘......十六年前,大相国寺那个小姑娘,是你”不等谢鸾因从齐慎那里看出什么,严夫人又问道,嗓音都发着颤。
十六年前大相国寺
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逝,她怔怔望着严夫人,半晌没了反应。
“好了你,看把人吓得。”严富海上前来,扒拉开了严夫人紧拉着谢鸾因的手。
齐慎亦是靠了过来,抬手轻轻环住谢鸾因的肩头,“对不住了婶娘,那时,许是阿鸾年纪还太小了,她不太记得了。”
严夫人怔了怔,望着谢鸾因的神色,又变了变。
严富海沉默地将她抱住。
严夫人竟是低泣了起来。
唯有谢鸾因好似一个局外人,看着这一切,却不知,懂还是不懂。
因为这一出,一场饭局,匆匆而散。
严夫人不知何处来的心伤,全没了之前的爽利开朗,虽然没再哭,却是情绪低落,严富海见状,便也索性告辞了。
齐慎和谢鸾因两人将他们直送出了大门,眼看着马车载着他们夫妻二人走远,齐慎回头,拥住谢鸾因肩头,“回吧!”
谢鸾因乖顺地由着他轻拥着进了大门,一路沉默着穿廊过院,直到抬头望见了那株亭亭如盖,覆盖了半个院子的桂花树,谢鸾因的脚步,猝然一顿。
“怎么了”齐慎奇怪地望向她。
“其实,在船上时,我便常常做一个梦。其实,那也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后来,我也断断续续地记起来一些,却始终无法连贯起来,倒是方才,严夫人提起十六年前的大相国寺,反倒好似将我的脑子给劈开了,让我终于,记起了一些事情。”谢鸾因语调平平向他坦言,说到此处,这才将目光从那棵桂花树上移开,转而落到了齐慎脸上。
后者缓缓松开了拥住她肩头的手,亦是定定望着她,神色平静,唯有往里凹去的咬肌说明了他此时的心绪。
他居然......在紧张
这个发现,不知为何,让谢鸾因陡然有些想笑。
只是,却真还笑不出来。
深吸一口气,她低声问道,“什么雪灾,什么丰味居,都不是我们头一回见面。你真正,想让我记起的,便是十六年前的大相国寺,是不是”
齐慎抬手,轻轻抿了抿她的发丝,嘴角半勾,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感念,“你终于想起来了。”
谢鸾因却是一把将他的手拽了下来,牢牢握住,握得有些紧,指甲甚至都嵌进了他的皮肉里,她没有察觉,而他,只是轻轻蹙了蹙眉,没有挣扎,也没有提醒她。
谢鸾因一双杏眼死死盯着他,目光灼灼,终是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根本不姓齐,你应该姓李,对不对”
虽是询问,可她的语调,却分明已是笃定。
十六年前,也正是她穿过来的隔年。
真正的谢璇,在六岁的冬天,因一场久治不愈的风寒,夭折了。
她睁开眼时,便是瞧见了哭得两眼红彤彤的肖夫人。
肖夫人那般刚强的性子,自来都是不爱哭的,可她一生就那么两个女儿,长女已是因着一场意外,夭折了,还因此,与大房结下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若是小女儿再有什么事,那时,肖夫人难说就撑不下去了。
见到谢璇醒过来,自然是高兴得很。
偏偏,谢璇在
526 前缘
虽然,她还真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那人也是没有法子了,将她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就不肯放手。
普通的小姑娘,见到这样的情形,只怕早就吓得尖叫了。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打量着他们。
看那闪动的灵光,也绝不是个傻子,人到了绝路,总得赌一把。
不为了自己,为了他的少主。
谢璇那个时候,还没有学会权衡利弊,更没有站在定国公府的立场上多作考虑,她来自和平年代,还真学不来见死不救。
于是,那个头,便点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让那个男人放了心,他弯起嘴角笑了笑,说了一声“谢谢”,竟就闭了眼。
谢璇开始没有明白,待得眨眨眼,反应过来时,学着看过的古装电视剧里,伸出手去,探那人鼻息,这才吓得险些尖叫起来,连忙用手将自己的嘴捂住了。
不只是因为那男人已是断了气,更因为她以为已经断了气的小男孩儿,居然睁开了眼来,那是一双恍如子夜的眸子,带着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冷静沉稳,就这么,将她静静望着。
谢璇既然答应了人,还是一个听见她答应,就放心咽气了的人,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反悔的。
她自己经历了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还真怕,她若是食言,下场不止是肥,而是被厉鬼缠身。
好在那时,天色已渐渐暗了,她那几日在大相国寺撒欢儿,已经将地形都摸熟了,知道那后殿有一处偏僻的角门,可以直通后山,便和那少年一道将那男人给拖到后山,挖了个坑,埋了。想着死者为大,总要入土为安,她还想法子摸了些香蜡纸钱来,也算得有点儿安慰,好在,本在寺里,也不缺这些东西。
将死人安置好后,她便叉着腰问起活人来,结果,不管她问什么,都没听见对方吭一声,就在她死心了,就当那少年是个哑巴的时候,却听见那少年犹带稚嫩的嗓音,却是沉稳非常地问她道,“你能带我到京城吗”
彼时,谢璇正琢磨着既是答应了人家,哪怕是哑巴,她也得救啊,乍听得这一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个哑巴啊!
当时,想着,只是带他回京城啊,那不是再简单不过么
她和肖夫人不会在大相国寺里住一辈子,过两日便是要回的,多带上一个他,没什么大不了。
可那少年却坚持说,她不要将他的存在,告诉其他人。
谢璇也不是傻子,想到他们这般形容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惹了什么大麻烦,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便也答应了。
她趁着李妈妈她们到处找她时,悄悄将少年带进了她住的禅房,藏在了柜子里。
为了以防万一,拿了自己大些的衣裳给她替换,扮成了个女孩儿的样子。
他竟也只是皱了皱眉,便没有异议地一切照办。
之后,他们又在大相国寺里待了三天。
那三天里,少年便躲在禅房的柜子里,谢璇一回禅房,便将李妈妈她们一并全都撵了出去,想办法给他偷渡点心,小心翼翼地掩藏着他的行踪。
好在,她从大病一场后,就有些古里古怪,就是肖夫人见她没有再在佛门清净地里捣乱,也都懒得管她了。
这样,反倒方便了谢璇。
这般过了三日,到了第四日,他们启程回京时,谢璇在支开李妈妈她们之后,又将他藏在了自己的箱笼里,抬上了马车。
路上,关卡还设着,谢璇当时瞧见,心里便是一“咯噔”,但却没有想到,不过是草草搜查了
527 身世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位分低下的婢妾,却得了太子的专宠,你说可恨不可恨
当然可恨。
乱,是从东宫内部,自己乱起来的。
那个女人,承载了太子所有妻妾的妒恨,而太子的哪一个女人,不是有些来头的
后宫,关乎前朝,从来如是。
太子不是不清楚,却是舍不下那个女人,于是,只能节节败退。
最终,走到了最后那一步。
哪怕是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不忘给心爱的女人安排后路。
谢鸾因每每想起时,总是不甚唏嘘,李家的男人,从老到少,她也认识不少,却有哪一个,能够如从前那位太子一般,爱美人,胜过爱江山呢
即便是李雍,曾以为情深,临到头来,却也凉薄得让人寒心。
而谢鸾因之所以知道这些,却都是从肖夫人那里听来的。
如今想来,她与齐慎还真有那么些渊源。因为,那位让李澈钟爱如此的女子,正是那位肖夫人曾挂在嘴边,用以训诫谢鸾因的闺中密友。
肖夫人就是亲眼见过家族倾覆后,曾经天之骄女的好友被作践成了什么样,才会未雨绸缪,让谢鸾因习武,习药毒之道,还为她安排了一个影子,最终,让她以李代桃僵之策,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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