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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酌颜

    一夜无话,天一亮,齐慎又匆匆而去。

    谢鸾因绕到营地边上,抬头看着不远处隶州城所在的方向,轻轻皱起眉来,听到营门外的喧嚣传来时,眉心更是紧攒疾步而去,眼前所见,却让她心中的愁云更甚。

     




437 来意
    “豫王殿下怕是于军务之上果真半点儿不通,就是我一介女子也知这军中吃空饷之事,乃是处处可见。略商接任陕西都指挥使,虽已有两年,可凭他一己之力,怕也是无力根治这陋习。殿下若是果真要拿这点来为难略商,也要请朝廷先补上这些年欠的粮饷才是。”

    谢鸾因刹那间,便如一只被触到了痛处的刺猬,竖起了周身的刺。

    李雍轻轻皱了下眉头,倒是没有反驳,反倒是眉间一瞬笼上了阴云,略有些急促地问道,“也就是说,这陕西号称的二十万大军根本就不存在那实际兵力到底有多少”

    “这些事,阿鸾如何能知殿下有什么事,何不直接问末将呢”一声诘问来自帐外,伴随着话音,一身甲胄,腰悬长刀的齐慎大踏步进了营帐,一双黑眸锐利如箭直射李雍,毫不掩饰不悦。

    继而,便是望向了谢鸾因,将她上上下下,周身都打量了个遍,像是怕她少了一根儿头发一般,待得确定她无事,这才又望向李雍,“豫王殿下,擅自将女眷约来此处私谈,怕是不妥吧”

    “齐夫人刚进帐不过片刻,与本王说了不到两句话,齐大人便赶来了。看来,在这军中,齐大人真是耳聪目明,无人能及。”

    这话语淡淡,听不出有无嘲弄,齐慎也懒得与他争辩,这军中,本就是他的地盘儿,若是在这里,他都闭塞视听,那就是他无能了。

    “豫王殿下看来也知此事不妥,却还是这样做了,看来,是收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一时有些慌了心神了。”齐慎站在谢鸾因身侧,抬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是安抚,也是彰示所有权。

    齐慎的那点儿小心思,李雍未必看不懂,只是显见没有那个心思多作计较。

    “看来,齐大人不只在这军中耳聪目明,就是京城,也是心明眼亮得很。”他也不过刚得到的消息,而齐慎得到消息,竟也不比他晚。

    李雍一双桃花眼微微一黯,看来以往,他果真是太过小看了他。他可绝不只是一介武夫,只懂行军打仗而已。

    “豫王殿下谬赞了。”齐慎扯扯嘴角,理所当然将这话当成了夸赞。

    转过头,望向谢鸾因时,神色与目光皆是转柔,“阿鸾,你先出去,有些话,看来我得与豫王殿下细谈一番了。”

    被支开,谢鸾因也不过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半句抱怨也没有,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是转身出去了。

    “阿鸾……自小骨子里就倨傲,就是表面柔顺,也不过表面罢了,没想到,她倒是听你的话。”李雍似是感叹一般,那语调里却好似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齐慎没有接话,他半点儿不想与面前这人说谢鸾因的事,一句也不想。

    “豫王殿下此回究竟为何而来,如今,可以对末将直言不讳了吧”

    天气越发的冷了,前两日,抬头偶尔还可见南迁的雁群,今天,她在这儿站了许久,也没有瞧见一只,哪怕是掉队的孤雁。

    看这个样子,今年的冬天果真是要来得早了。若是等到入冬,战事还未平息,她的那些棉衣倒是做对了。

    “怎么站在这儿吹凉风了”身后,传来齐慎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不悦。

    她回过头去,果然瞧见他皱着眉,快步朝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抖落开来,走到她身后时,不由分说便是披上了她的肩



438 楞子
    谢鸾因这话里当然有欠公允,她自己也清楚,那些京官儿做起来,亦是不易。要顾及、权衡得太多,即便是察觉了什么,谁又敢轻举妄动

    乱局在前,真有勇气和能力拨乱反正的,能有几人

    大多数人,不过随波逐流罢了。

    诸如李雍这类人,才是万万不会让宁王得逞的。毕竟,若是宁王谋反成功,他们这些洪绪帝的皇子,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一早便提醒过豫王殿下了,他这回仓促出京,就算是因为手中无兵,怕不是宁王的对手,这才绕了圈子往陕西来,但他若是在京城半点儿安排都没有,我可不信。”

    “何况,莲泷她们应该已是到了京城了,文恩侯府得了她的报信,要自保不成问题。至于崇年兄,我早有安排,自会有人护他周全。若是态势不妙,不管他同意与否,我都会将人给你平安无事地带回来。”

    谢鸾因喉间微涩,知道他们能做的,都已是做了,其他的,还真是鞭长莫及,如他早前说的,京城,尚不是他们的战场。何况,就是眼前,还横着不少事,已够让他们焦头烂额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谢鸾因深吸一口气,这才稍稍释然。

    “豫王想必是与你直言了”

    “嗯。”齐慎点了点头,“他向我借兵了。”

    “他这一路过来,大同、宣府,都要比陕西离京城来得近,他为何却独独要从你这儿借兵他明知道,鞑靼十万大军就近在咫尺,你如何还能分得出兵给他”谢鸾因眉心紧攒,毫不掩饰对李雍的不满。

    齐慎却是想得通得很,“豫王这一步棋,虽是万不得已,但却也走得极好。毕竟,宁王如今尚未真正动作,各地驻兵没有理由进京勤王。而他既是派来前线督军的,便也只有对前线的兵力有些权责,其他的,他怕是使唤不动。就算是晓以大义,那些手握重兵的总兵,哪一个不是人精,这样的情况,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谁会为李雍所用怕也就只有我这个不按牌理出牌,为了打胜仗,连规矩都不管不顾的齐楞子才会做这样的蠢事了。”

    齐楞子!谢鸾因抿嘴笑,这个绰号她倒也是听说过,也不知是从何处传出的,便是说齐慎为了打胜仗,哪怕是抗命掉脑袋这样的事,他也能做得出来,这才得了个楞子的称号。没想到,他自己居然不在意不说,还拿来自我调侃。

    谢鸾因不由也是翘起嘴角,“那么,你这个楞子是怎么回豫王殿下的难不成,还真楞得答应他了”

    谢鸾因本是说笑,谁知,问罢抬头,却见齐慎双目深幽望着她,嘴角勾着,在笑,可那笑,落在眼底,却有些飘忽。

    这表情……

    谢鸾因心头不由地一坠,“你……”

    “阿鸾可知,我为何说,豫王下的这步棋,乃是一步好棋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我是那齐楞子。更因着,在宁王看来,我与豫王中间隔着一个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舟共济的。只怕宁王就算猜到了豫王此行的目的,也料定,他借不到兵。”

    “所以,你若反其道而行之,就可以打宁王一个措手不及了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面对的,是鞑靼的十万大军。京城的乱子可不小,你预备分多少兵力给李雍分了以后,你自己又能留下多少”谢鸾因不由急了,迭声问道。

    “这些……我自然都考虑清楚了。京城之乱,虽说我们鞭长莫及,可却也不能任由着它继续乱下去。”

    “那鞑靼大军……”

    &



439 风动
    “大人!忠言逆耳!有些话,我明知你不愿听,可却不得不说,有些事,明知你是错的,我自然也不得不劝。这可谓是天赐良机,领兵回京,可是勤王,也可趁势而起……”

    刘岐好似半点儿未明齐慎的不悦,或者是明白,却非要“忠言逆耳”,仍旧是慷慨激昂,侃侃而谈。

    “依先生的意思,这已经打到眼跟儿前的鞑子要怎么办就由着他们,不理了吗”齐慎猝然打断他,一双黑眸灼灼,将他望定,眸中锐利,不容错辨。

    “不是不管,只是不一定非得大人你来管啊!京城,才是大人手中剑该指向的地方。鞑子未必能够打进来,就算果真打了进来,那也比不上京城重要,等到京城大事抵定,再回头来收拾河山,亦可,不过小小的鞑子,粗莽之辈,不足为虑。大人明智,定要分清楚轻重主次啊!”

    “我看真正分不清轻重主次之人,怕是刘先生吧若是边境失守,这数十万军民只怕都要在鞑子铁蹄之下遭受屠戮,京城之地,乃至整个大周,都会陷入动荡之中,那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

    “大人,机不可失啊……”

    “够了!刘先生!此事,我心意已决,无需再劝!你出去吧!”齐慎板着脸道。

    “大人,你莫不是忘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了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不是只为了守土保疆的,你的性命,是多少人牺牲才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自己做主”

    谢鸾因悄悄挑开帘子的一角,瞄见刘岐的一双眼激动得已是充血泛红,双拳紧握,那个印象中气度儒雅的中年文士,这个时候,却好似被激怒的一头斗牛。

    “刘先生,你似乎又忘了,你我谁才是主子了”齐慎双眸一凛,神色淡淡道。

    只一句,却是让刘岐的面色刹那间便讪讪起来,“大人言重了。属下不敢造次,方才只是情急,大人千万莫要误会。”

    “既是如此,那刘先生便不必再说,退下吧!”齐慎轻轻一挥手,下起了逐客令。

    “大人......”

    “出去!”齐慎厉声道。

    刘岐目下几闪,究竟是不敢再说什么,咬牙躬身退下。

    待得刘岐走了,谢鸾因这才缓步从帘子后踱了出来。

    听见她出来的动静,却半晌没有听见她开口,齐慎不由觉得有些奇怪,抬起眼奇道,“怎么不说话我以为你在这儿待了半日,只怕已经想了许多理由来说服我,一条条想要说给我听呢。”

    “方才刘先生劝说你,被你骂了一通,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儿了,何况......你定然已是打定了主意。你总说我倔强,可你何尝不是执拗你既已决定,便断然不会改变了,不是吗”谢鸾因淡淡笑道。

    齐慎一愣,继而便是笑了,“今日之事,既是我的决定,来日,不管如何,也算求仁得仁,我不会后悔。”

    “世间万事,最难求,便是一个无悔。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只能尊重你的决定。只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定要活着回来见我,你的求仁得仁,可不是要我当个寡妇吧”谢鸾因微微笑着,语调半真半假。

    “自然。我好不容易娶到你,可是还要与你白头到老,比肩天下的。”齐慎伸手握住她的,语调平平,谢鸾因却知,这是他最最真实的心声。“只是,你也得好好保重自己。等到点好兵,豫王便要带兵回往京城勤王,而我,只怕也要挥师北上了,你再留在此处便不合适了。所以,我想着,你便与豫王同行,一道回西安去吧!”

    这本是理所应当,



440 夜攻
    时序已入深秋,日头越发的短,不过刚刚见得炊烟升起,堪堪一会儿的工夫,夜幕,便是降临了。

    那奉命上城楼查看敌情的鞑靼兵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指,想着差不多了,那些软绵绵的大周人今夜一样是没有胆子异动的,倒还不如回去喝碗热乎的羊肉汤。

    他娘的,这天儿也冷得太快了,今年的冬天,怕又是冷得会冻死大批牛羊,难怪大汗说什么也不肯退,只要他们长驱直入,不只是不用担心再饿肚子,往后,那千里沃土,便都是他们的,还愁什么

    那鞑靼兵嘀咕了一声,袖着双手正待从城楼上下去,谁知,目光不经意往夜色中一瞥,却是怔了怔。

    起先,他还以为自己是一时眼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这回,却是终于确定自己不是一时眼花,也没有看错,不只看清楚了,还看得真真切切,那前方,与大周驻兵营地之间隔开,本是清壁坚野的空地之上,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

    他们行进之间,敏捷而悄无声息,就是那些马儿,也听话得没有半分的动静。

    那鞑靼兵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一紧,正待高声示警,谁知,还来不及发出半点儿响动,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无声无息穿破了他的喉咙,他只来得及惊恐地瞪大一双眼睛,抬手捂着喉间,感觉到热烫的血汩汩地淌出来,湿了他的手掌,捂也捂不住。

    下一刻,便是天地一倾,脚下腾空从城楼上仰面倒下,“砰”一声闷响,落在地上,死不瞑目……

    城楼上的灯盏轻轻晃动,隐约可以瞧见地面。

    那鞑靼兵摔成了一团血肉模糊不说,一双死鱼眼瞪得老大,头壳也破了,里面有白色的浆子流出,和那些殷红的血和在一处,乍一看去,很是骇人,若是那定力差些的,只怕当场吐出来的也有。

    可惜,瞧见的那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瞧着这情景,连眼皮都没有眨上一下,只有那络腮胡大汉还心情极好一般冲着身边某一人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他身边那人,却是个独臂侠,只剩了左手,右边的袖子空荡荡,在夜风中猎猎飞舞,似是没有瞧见络腮胡大汉竖起的手指,他面无表情地扣动了手中单手可控的小巧弓弩的机括,一支利箭带着绳索破空而出,锋锐的箭尖准确地没入了城墙之中……

    那一箭,似是一个信号。

    络腮胡大汉的手抬起,又无声挥落间,身边,数十个神箭手手中的弓弩齐发,将带着绳索的利箭射入了城墙,后面一批功夫过硬的,则快步而上,攀着绳索往城墙之上攀去。

    另外的一些人,或抬着云梯,或推着冲车,在身后弓箭手的掩护之下,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无声却迅猛地朝着城门处逼近,一举一动,皆好似演练过无数遍一般,熟练而默契……

    赫里尔泰正准备休息,便被一阵喧闹声惹得浓眉紧皱,正粗声问着怎么回事时,却见得一个手下连滚带爬,面色张皇地从屋外跑进来,张嘴便是急道,“大汗,不好了。大周军队开始攻城了,南门……南门告急,求大汗速速派兵增援。”

    起先,赫里尔泰,包括闻讯而来的诸多鞑靼将领都不以为然,他们据守隶州城也半月有余了,那面曾让整个鞑靼大军都甚是忌惮的写着“齐”字的绛色大旗也数次攻到了城门之下,却多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也每每都让他们打了回去。

    渐渐地,他们便都觉得,那面旗帜,那个姓齐的,曾让他们鞑靼大军吃过不少大亏,忌惮万分的敌国将领根本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怕。

    就是赫里尔泰本人,也觉得此回交手,齐慎少了许多锋芒,不过,这也许便是那人允诺他的,会折了齐慎冲天的臂膀吧

     



441 人质
    李雍率兵从隶州城外营地离开之后,便是一路快马加鞭,他得了齐慎的许诺,手中有齐慎亲手所开的调令,先南下,再东进,路过各处卫所,可调一半的兵力,去往京城勤王。

    时间有些紧迫,因而他们一直赶路,直到夜半时分,这才下令扎营歇息。

    京城之危,远不是他如今手下这几千人马可以解决的。

    何况,如今,宁王尚未动手,他还得小心把握好时机与分寸,父皇自来多疑,若是一个不小心,反倒疑上了他与齐慎勾结,欲行谋逆之事,那才是真正万劫不复。

    他想起那时齐慎干脆答应他的情景,心中的激荡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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