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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棠纪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那梦无

    “原是母亲有所不知,”曲榕淡淡笑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我在国子监里有个好友,正是吏部刘尚书的儿子。我便是从他口中得知,原来大伯母的妹婿陆勉,竟深得圣上青睐,今年圣谕诏他回京,本是要让他进六部做个侍郎,旨意都已经下发至吏部了,那陆勉竟向圣上跪辞,不愿留京,自请去往云贵偏远之地,为民造福,颐养生息。圣上感他为官忠正,对他大为赞赏——依着刘尚书所说,那陆勉至多在云贵待上两三年便要再被诏回京,到那时,进六部做侍郎值个什么的只怕那仕途前程,是如康庄大道一般通阔无阻了。”

    段氏一边听曲榕说着,心中一边细细品味。

    ...听说那小妮子的父亲,原是金榜探花郎的出身,如今也还年轻,不过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便已做到了正三品的布政使,若当真是得圣上青睐,再过些年,何愁做不到一个六部尚书更何况他膝下无子,又无继室,只得小妮子一个独女,将来所有的家业,还不都是小妮子一人继承

    如此一来,谁若是娶了那小妮子,倒还真是拣了个便宜,兴许在仕途上也能得到她父亲的帮助。

    可是那小妮子的脾气,却也着实让人讨厌!

    段氏强忍下心中厌恶,试探着问道:“你莫不是有意想要娶那小妮子”

    “有何不可”曲榕笑着反问段氏。

    段氏撇了撇嘴,甚是不屑:“以你的品貌才学,京都城中多少好人家的女孩儿可随你挑选,何必独独选她一个外来的”

    “母亲此言差矣。”曲榕摇了摇头,语气冷然,“母亲难道不知,即便是这京都城里的王公候府,也分三六九等,其中略有些实权的,咱们高攀不上,无有实权的,不过徒有个表面的尊荣罢了,要来又有何用而且我已经打听过了,陆家虽然祖籍西北,却也是西北一带的名门大族,族中也有多人出仕为官,说来门第还算得清贵。”

    段氏闻言,不由愈发惊讶:“你竟已经打听得如此详尽,我却半点不曾发觉——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对那小妮子动了这番心思”

    曲榕眉心挑动,笑道:“什么时候却并不重要,儿子已经大了,自然有儿子的主意,”他目光沉着,看着段氏,“母亲只说,儿子的这个主意,可还使得”

    段氏看着曲榕,哑然半晌,才终于泄了气似的,整个人松软下来。

    “你若觉得使得,那便使得罢。”

    曲榕又笑:“母亲也不必如此灰心,儿子所想,并非急在一时。她年纪还小,总归要等到后年春闱之后,儿子金榜题名,母亲才好开口去向大伯母求亲。”

    段氏乍听得“春闱”二字,恰如一盏明灯瞬间照亮心头,当即冷笑一声,“你若是春闱之后金榜题名,只怕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上赶着来倒贴呢,你还要那小妮子做甚”

    曲榕眼中便不由得显出几分落寞,怅然笑道:“金榜题名固然是好,可是儿子自觉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段氏眼珠一转,却向四下里望了一望,见只有贴身丫鬟玉屏独自在窗下做着针线,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曲榕道:“依我所说,不若先暗中将那小妮子笼络住了,慢慢地哄着,只不让人晓得。待春闱之后,你若是金榜题名,母亲自会为你再另寻良配,至于她么,咱们既没有声张,她还敢自己不要脸面,告诉人去不成”

    意下之言,若是自己名落孙山,那便再光明正大的向大伯母孟氏去求娶陆嘉月。

    可是相比于金榜题名,自己更想做的似乎是将那个柔弱纤纤的身影拥入怀中...

    耳边段氏还在絮絮念叨:“我晓得你是看中了那个小妮子的容貌,其实这天底下好容貌的姑娘多得是,你若是仕途有望,将来何愁纳不着几个天仙似的妾室...男人呐,还是当以前途为重...”

    曲榕兀自沉吟不语。

    &




第二十八章 不善
    因有前世的经验,陆嘉月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倒也不至于感到手足无措。只是重活一世,又再经历一次初潮的痛苦,未免觉得有些无奈。

    这几日里每日都喝着药,小腹的痛虽然好了许多,到底身子还是有些不松快。

    陆嘉月愈发地窝在春棠居里不愿出门了。

    这日午后,闲来无事,陆嘉月便唤了柚香桔香并几个小丫鬟都进来里间,围着炭炉取暖。屋里本烧着地龙,又有炭炉,温暖舒适,与屋外的冰天雪地相比,简直是两个天地。

    小丫鬟莺儿因爹娘都在曲家的庄子上管事,今冬送来了许多庄子上产的番薯、芋头、板栗等物,便取了一些来,学着寻常百姓家过冬时在火盆里烤东西吃的样子,也丢了些进炭炉里去烤。

    渐渐地屋里飘满了焦香气,板栗爆了壳,从炭炉里蹦了出来,小丫鬟们嬉笑着满地上去捡。

    陆嘉月裹着锦被,盘膝坐在暖炕上,乐滋滋地剥着现烤的板栗,差点儿烫了手,赶紧吹一吹丢进嘴里,绵软香甜,别有风味。

    正吃得欢喜,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隔了帘子传进来。

    “这也奇了怪了,怎么一个打帘传话的人都没有都上哪去了”

    陆嘉月侧耳听着,像是二小姐曲茜的声音,忙唤小丫鬟们:“有人来了,快去瞧瞧。”

    小丫鬟们三两步跑过去,打起帘子,果然是二小姐曲茜站在帘子外面张望,身旁还跟着段文欣。

    “两位姐姐快请进来,”陆嘉月自觉失礼,忙掀了锦被下了暖炕,笑着迎上去,“天冷,我才让她们都进来暖和一下,两位姐姐快进来坐。”

    陆嘉月今年尚只十三岁,段文欣和曲茜却是同年,都是十四岁,只是二人生辰相差月份罢了,故而陆嘉月才要赶着称她二人一声“姐姐。”

    曲茜也笑着,拉着段文欣的手,二人进来同在暖炕上坐下。

    三房有钱,故而曲茜向来穿戴得花团锦簇,头上的金玉钗饰自不必说,单身上那一件银红金宝地折枝花蝶纹锦的夹袄,便是先以金丝满织作妆花锦,再以各色丝线绣出花样,裁制成衣裳,工序繁复,价值不菲,穿在身上自是绚灿夺目。

    虽略显几分俗艳,曲茜却是生得一张白嫩丰盈的满月脸庞,眉目间亦喜亦嗔,与那衣裳倒有些相得益彰的意味。

    段文欣则依旧是娟秀清丽的模样,这样冷的天,仍只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粉蓝素缎夹袄,看着甚是单薄。

    因见满地上都是番薯等物,屋里也满是焦烤香气,曲茜便笑道:“妹妹好会享清闲,这炭炉现烤出来的东西,想必香甜得很。”

    说着,柚香已经将烤熟的番薯和板栗装了一盘端过来,桔香则斟了两钟热茶,奉与曲茜和段文欣二人。

    “两位姐姐也尝尝,”陆嘉月亲手剥了几个板栗递过去,曲茜接了,尝了两个。

    段文欣却连手都没伸一下,只对着陆嘉月淡淡笑了一笑。

    陆嘉月见段文欣神色似有古怪,心中不免疑惑,又想曲茜和段文欣二人,便在前世的时候,也甚少与她来往,今日怎的忽然二人携手同来

    不过人家既然来了,陆嘉月自然也要以礼相待。

    就听曲茜笑道:“因听见母亲说,妹妹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快,我原是想着来看望,但是妹妹闭门不出,我又怕扰了妹妹清静,今儿还是文欣姐姐邀我一道来看望妹妹,我有了个伴儿,才好意思来打扰妹妹。”

    原竟是



第二十九章 动怒
    只见陆嘉月身上穿着一件普蓝素缎小袄,不曾系裙子,只外穿着一条葱黄色的细葛夹丝绵裤,一双纤细小脚趿着一双紫缎绣鞋,正挂在暖炕下晃荡着。满头青丝也不梳髻,用了根碧青色的细绸带一骨脑儿的系成一把儿,披在肩后。脸上施粉未施,甚至还带有几分苍白。

    可偏就是这样随意家常,无意梳妆的慵懒模样,也不掩她肤光胜雪,眉目婉约,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顾盼之间,竟似有盈盈春水波光在其中流转,让人一望之便再不忍移目。

    这样的容貌,连同样生为女子的自己都不禁心生向往,也难怪榕表哥会动心了。

    段文欣暗暗攥紧了手中的绢帕。

    嫉妒,艳羡,无奈,种种感受在她心头交集。

    偏陆嘉月偶然一抬眼,将段文欣的神色收入眼中。

    心中却不禁愈发地觉得段文欣可怜。

    从前是可怜她被段氏嫁人为妾,如今,却是可怜她为了一个根本就对她无意的表哥曲榕,而自轻身份,做一些无谓的事。

    不管她怎么做,曲榕都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因为曲榕想要的东西,她给不了,段氏想要的,她更给不了。

    陆嘉月很难受,身侧段文欣的存在,让她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无奈曲茜似乎很喜欢与她说话,坐了小半个时辰,仍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到底是辛竹有眼色,故意端了一碗汤药来,让陆嘉月喝下。借着喝药的由头,陆嘉月才将曲茜和段文欣二人给送走了。

    只是段文欣来时,还算有几分客气,走的时候,却只剩下硬撑着的矜持了。

    转眼便是腊月初一,停了几日的大雪,在天色微蒙之时,又下了起来。

    陆嘉月整日待在春棠居,未曾出门。

    不为别的,只单单是为天寒地冻,雪路难行。

    既然已经与曲榕见过,自是不必再存心躲避。

    未见之前,她总以为自己会无法面对曲榕,总以为自己会手足无措。然而真的见了,才发现却也不过如此。

    原本便是已经死了心的人,见与不见,又有何分别

    一切如旧,心中明了,再不会起一丝波澜。

    她原比想像中的自己更加坚强啊...

    大雪停停落落,到了初六这日,天光终于放晴。

    小顺和小成自上回得了陆嘉月给的差事,已经过去足有二十来天了。

    午后二人进来回话,陆嘉月让辛竹给他们一人挪了一个矮凳,围坐在炭炉边,一边吃着炭炉里现烤的芋头和板栗,一边回着话。

    小顺拈了一个冒着热气的芋头在手里,烫得龇牙咧嘴,三两下剥了皮,咬了两口,一边嚷着烫一边又喊着好吃。小成却斯文得多了,扯过衣裳一角包了几颗板栗捧在手里,当是手炉来暖手用,待凉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开始剥着吃。

    陆嘉月因听见两个小厮所回关于梁少爷的事,心中倍感欣慰。

    原来梁少爷单名一个皓字,年方二十二,品貌俊秀,尚无婚配,如今正在城中的清风书院读书。家中祖辈健在,双亲齐全,为家中独子,下只有一妹,名梁皖。

    最重要的是,梁皓梁少爷无雅好风月之举,更无私纳妾室之事,唯一所喜,不过读书二字。每日里清晨出门,去往清风书院,晚间归家,挑灯夜读。平日里来往之人,也不过是书院同窗,三五知己好友,品茗下棋,吟诗作画。

    实是一洁身自好,品性纯良的好儿郎。

    陆嘉月一高兴,便让辛竹拿了五两银子,赏给了两个小厮。

    小顺丢了芋头跪下就要磕头,小成也跟着,还是辛竹将他二人拉了起来。



第三十章 真相
    两个小厮仍心有余悸,头都快低到脖子下面去了,懵了好一会儿,小成才低了声,支支吾吾地开口。

    “奴才们也是在外头坊间的茶馆里听来的,说是佟总督和关尚书原都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甚得圣心,在朝中又有权势,佟总督和关尚书贪污盐运税银,满朝文武都是心知肚明的,只因惧怕二皇子,才无人敢多言此事,只有那梁绍宽吃了熊心豹胆,敢动二皇子的钱袋子...”

    小成的话,似千斤巨石,一字一句地砸在陆嘉月心头。

    前世之事,桩桩件件,有如山洪倾崩,瞬间奔流而来。

    陆嘉月再开口,声音里已带有难已自抑的颤抖:“那..那二皇子——可是魏王!”

    无须两个小厮回答,她心里本就记得清楚。

    前世里圣驾骤崩,挑起燕京大乱,篡夺储位,甫一登基便治曲家谋逆大罪,又下令将她父亲陆勉打入刑部大牢的人,正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

    魏王!

    重活一世,骤然再提起这个名字,陆嘉月心头恨意乍起,犹如一根火苗,在她心头瞬间烧成熊熊烈火,灼烫着她的五脏六腑。

    自曲家覆灭,父亲亡故,她被收入教坊司为伎,到如今虽已再世为人,然而所有的事,也只是过去了短短两个月而已。

    那惨痛的经历,就发生在两个月前!而那一切,皆拜魏王所赐!

    她焉能不恨

    任凭心中恨意滔滔,陆嘉月兀自凝眉不语,浑然不知自己神色大变,已经吓得一旁的辛竹和两个小厮都跪在了地上。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不敢言语,辛竹虽然害怕,又恐自己未能及时劝解住了陆嘉月,反而会生出更大的事端来,于是轻轻握住了陆嘉月的手,却只觉得冰凉,心里不禁一慌,就哭了出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小姐...”

    陆嘉月像没听见任何声音,默然许久,只觉五脏六腑似都被恨意烧成了灰烬,空洞洞的一片,眼中才怔怔落下泪来。

    还好,还好。

    自己已然重活一世,前世里那些历历在目的惨痛,还尚未发生。

    可是,谁又能保证所有的事情,不会再重蹈前世覆辙如果自己放任所有的人和事,依旧沿着前世的轨道走下去,那么最终,曲家的人,还有父亲,还是会遭遇不幸!

    过去的两个月里,自己虽然也曾想过要改变身边所有人的命运,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办法,甚至,连一个可以改变的机会都没有找到。

    自己真傻呵!竟忘了去找出真正的罪魁祸首!

    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天潢贵胄,凤子龙孙啊!

    如此强大的仇敌,以自己小小一个闺阁女子之力,如何能够抗衡

    陆嘉月不觉双手紧攥成拳,雪白贝齿紧咬住下唇,直咬得唇上渗出血珠来,方才觉得有些微的痛。血珠顺着唇滑进口中,腥甜的滋味,让她渐渐回过神来。

    嘶哑着嗓子,轻声唤辛竹和两个小厮起来。

    辛竹一站起来,便急着拿了干净的绢帕擦去陆嘉月唇上的血迹,又倒了温水给她漱口。而两个小厮虽抖抖缩缩地站了起来,脚下却只是软绵绵地站不定。

    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陆嘉月的声音缥缈而又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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