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纪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那梦无
可是自己虽然已经对梁少爷的品性有所了解,曲英却还对他一无所知,该怎么做才能把梁少爷和曲英二人凑成一对儿
...还是得先让二人见上一面才好,否则,谁知道那梁少爷长得是何模样
小顺小成虽回话说梁少爷品貌俊秀,可是男子看男子,和女子看男子,眼光终究有所不同。
兴许梁少爷是个癞痢头也说不定。
可是男女有别,谓之大防,若是私下里骗着曲英偷偷去见了那梁少爷,将来传扬出去,到底于曲英的名声有碍。
该如何才能让梁少爷和曲英光明正大地见上一面呢
陆嘉月苦思良久。
终于想起来,小顺小成回话里曾提及梁少爷现在清风书院读书。
那曲家的三少爷曲樟,岂不正与梁少爷是同窗么
既然梁夫人隔日就要登门拜访曲老夫人,自己何不请曲樟帮忙,先邀了梁少爷与梁夫人同来曲府,到时再见机行事,从中撮合
主意已定,陆嘉月心中大快,又将这主意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竟大为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来了。
前世里陆嘉月与三少爷曲樟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便是连见面,也不过寥寥数回。
上一次见他,还是立冬那日,在曲老夫人上房的花厅里,阖家饮宴。
原是个清秀斯文的少年,许是因为他庶出的身份,自觉卑微,眉目之间,总带有几分意不平的失落神色。
可是既然要请他援手帮忙,自然是要亲自去见一见他的。
曲家的男子,但凡成年之后,便会在前
第三十五章 谋划周旋
陆嘉月心里兀自琢磨着,口中却对曲樟笑道:“三哥尽可放心收下,凭它东西再如何贵重,也是给人拿来用的,三哥是读书人,正好用得上,我一个女孩儿家,留着这文房四宝又有何用没得白糟蹋了。”
陆嘉月说得如此真诚,曲樟心中确实也喜欢这状元楼的文房四宝,便向陆嘉月道了谢,收下了。
二人当即分宾主坐下,小厮双寿捧了茶水进来,奉与陆嘉月。
陆嘉月将茶钟端至嘴边,却不喝,一双眼睛只管悄悄地打量着书房内的陈设。
是很寻常的样子,桌案椅榻也都只是普通的填漆硬木,书倒是多,几扇书架上都堆满了。东面还有一排槅扇,镂了蟾宫折桂的花样,想必里头便是卧房了。
又打量曲樟身上穿的衣裳,原是件半新不旧的海蓝缎子夹袍,脚上穿的夹绵靴子倒像是新做的,只不过用的是府中管事们常穿的斜纹布做的鞋面儿。
看来这位三少爷的日子,过得当真是清简。
不过好在他面相白净清秀,虽是穿着朴素,倒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韵味。
曲樟无意发觉陆嘉月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顿时脸上一红,忙低垂了眼睛,不敢与陆嘉月四目相对。
陆嘉月并未在意,暗自定了定心神,开始“谋划”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听说三哥现在清风书院读书”
曲樟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才到京都就听人说,清风书院是个极雅致的地方,学子不多,却是人才济济,三哥能进清风书院读书,想来必也是有真才实学的,”陆嘉月含笑说着,一根纤细白嫩的手指却沿着茶盖的边沿缓缓地画着圈儿,“其实我心中好生向往,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然也能和三哥一样,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了。”
清风书院历史悠久,原是大燕开国之后,第一位金榜题名的状元郎萧鹤年,在年老致仕之后所建。书院中教授课业的,也都是在民间颇有声名的学者,便是在里头读书的学子,入院之前也需经过层层筛选考量,寻常庸碌无才之辈,是连书院的大门都进不去的,更遑论进书院读书了。
故而陆嘉月赞曲樟有真才实学,倒也并非全是吹捧。
曲樟却有些难为情似的,淡淡自嘲一笑,道:“陆妹妹顽笑了,书中有言,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其实不管是身为女子还是男子,皆有各自肩负的责任,女子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不易,男子寒窗苦读,只为一朝功名,同样也是艰难,总之,生而为人,大约没有谁是容易的。”
陆嘉月不曾想曲樟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不由讶异。
这个看似文弱单纯的少年,心中却颇有对世事人情的感悟啊。
自己倒是有些小瞧他了。
于是暗暗打起精神来,与曲樟“周旋”。
“三哥的话颇有道理,可想而知,三哥与书院的同窗们在一处时,是何等的高谈阔论,谈笑风声。”
曲樟忙笑着摇头,“不过是闲时相互讨教一二罢了。”
陆嘉月仍是笑着,极力做出不落刻意的语气,将话头引入正题。
“听说佥都御史梁绍宽大人家的少爷,也在清风书院读书,不知三哥与他可有往来”
曲樟一怔,不想陆嘉月怎会好端端地就提起同窗梁皓来,心中虽然疑惑,却还是笑道:“我与他性情相近,彼此相投,也算是熟识的。”
陆嘉月心里不禁大喜,看来自己还真是找对人了。
“三哥既与梁少爷熟识,不知三哥以为他品性如何”
不怪
第三十六章 一念既起
曲樟怔怔地看着陆嘉月。
他耳中渐渐地听不清陆嘉月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女眉目灵动,粉面含春,仿若春日暖阳下一枝含苞欲绽的海棠花。
娇颤颤,嫩盈盈,让人不觉想要靠近,折下花枝轻嗅。
陆嘉月言毕,见曲樟只是呆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暗叫不妙。
难道是自己的这个主意太过异想天开,以至于令曲樟神色大变
“...三哥,”陆嘉月小心翼翼地轻唤一声,“你觉得我这个主意可还使得么”
这一声三哥,才唤得曲樟回过神来,自觉失态,大感窘迫,瞬间连耳朵根儿都烧红了。
陆嘉月愈发奇怪。
好端端的只管脸红做甚自己并未说出什么乱了规矩的话啊...
就听见曲樟咳了一咳,眼睛却只看着地上,笑得尴尬,“使得,使得。”
陆嘉月不由抬头看向辛竹,辛竹也看着她,主仆二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曲樟的神色举止有些不对。
不过他既说使得,那便是同意了,自己也就好开口请他帮忙了。
陆嘉月便笑道:“梁夫人后日要来给老夫人问安,不若三哥邀梁少爷与梁夫人一道同来,若是他果真来了,咱们再见机行事,如何”
陆嘉月话音未落,曲樟便点着头笑道:“甚好,甚好。”
答应得如此痛快,倒是让陆嘉月有些愣住了,着实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曲樟竟如此“通情达理”,实出乎她的意料。于是悄悄对着辛竹挤了挤眼睛,有些得意。
又想了想,还有些不放心,又道:“不知三哥对于邀梁少爷前来,有几分把握”
曲樟抬头看了陆嘉月一眼,又飞快地垂下眼睛,“后日正是书院中休课假,我诚意邀他,他必是来的。”
提起休课假,陆嘉月不禁想起曲榕来,笑问道:“清风书院里也和国子监一样,是每月初一、十五休课假么”
“国子监是国学,清风书院如何敢与国子监比肩,”曲樟面色渐渐恢复如常,说着,语气里分明带了几分失落,“书院里是每月十四、二十八休课假,后日正是十四,想来是陆妹妹记错了日子。”
陆嘉月讪然而笑。
事已办妥,陆嘉月起身告辞。
“那就如此说定了,还请三哥务必于后日邀了梁少爷过府。”
曲樟答应了,目送陆嘉月离去。
直到陆嘉月穿过庭院,转出院门,背影消失不见时,他才转身回屋,重又坐下。
也不知怎的,只觉心中怅然所失,却有又一种从未有过的,无法言喻的异样感受。
这样瞒着长辈,让英妹与外男私下见面的事情,自己怎么就轻而易举的同意了呢
自己可是从来都不曾想过,有一天也会掺和进这种男女姻缘之事中去。
还有这位陆妹妹...初见时倒不觉得如何,只是个容貌娇俏的小丫头,可是方才她颊生红晕,含羞浅笑的模样,却分明让自己心里情不自禁地生出了想要亲近呵护于她的念头。
曲樟自嘲地笑着,抬手便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两下。
清醒些吧,她还只是十三岁的小丫头...自己对她,该像对待英妹一样,宽和关爱才是,而不是那些不知廉耻的非份之想啊。
曲樟心中兀自思绪纷扰,小厮双寿进来收拾茶钟,走到陆嘉月方才坐过的地方,才拾起茶钟放到茶盘里,却忽然“啧啧”两声,笑了起来。
“好香啊——不晓得陆表小姐熏得是什么香竟这样好闻!”
曲樟闻言,也走了过来,还未近前,果然有一缕幽香,清郁淡雅,丝丝袅袅地落入鼻间。
自己的书房里从不熏香,除了母亲,也未曾有过旁的女子踏足,且方才正是陆妹妹在这里坐过,必是她留下的香气。
伊人已去,空留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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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意外之喜
宴息室里众女眷笑语欢声,气氛甚是和洽。
曲老夫人因见梁皖相貌出众,又举止文静,心中也自喜欢,将她唤至身边坐着,拉着她的手,上下好一番细细地打量,由衷地夸赞了几句。
四夫人方氏便笑道:“好了,咱们老夫人又瞧中一个,只是这梁大人的千金可不比咱们大嫂子的外甥女,使唤起来那么方便!”
几句话引得众女眷都笑起来,曲老夫人拿手点着方氏,笑骂道:“今儿有客,你还一味地混说,这些小丫头我疼还来不及的,何曾狠心使唤过她们当着梁夫人的面,你还不收敛些,仔细吓着了梁夫人,今后再不登门了,我可要找你算帐。”
众女眷又笑,梁夫人亦含笑道:“四夫人一看便知是个爽利人,果然言语上是不差的,我倒是喜欢与性子爽利的人说话,不藏着掖着,彼此都不费劲儿。”
“梁夫人既说喜欢我爽利,那我免不得又要讨你的嫌了,”方氏口中笑说着,目光却轻飘飘地瞥向一旁的二夫人段氏,“老夫人既喜欢令千金,正好咱们家还有几个单身汉,不若咱们两家来个亲上加亲,老夫人便可日日将令千金留在眼前了。”
话音未落,梁皖已羞红了脸,将身子扭了过去。
二夫人段氏则登时拉下了脸来。
如今家中已经成年还尚未娶妻的,只有她二房的两个少爷。那梁绍宽虽是正四品的佥都御史,可是向来为官清廉,想必家中也无甚产业。况如今满京都城的人,谁不晓得梁绍宽参倒了两淮盐运总督佟白礼和户部尚书关铭,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梁家的下场如何呢,谁还敢不要命了,与梁家结亲
梁夫人将段氏的脸色看在眼里,倒是并未在意。
其实自家的景况,她又如何不知不怪旁人都要远远地躲着避着,如今这年月在朝廷里做个清官,实在是太难。所以曲家有意与梁家交好,她和梁绍宽夫妇二人自是十分珍视这份雪中送炭一般的情谊。
于是淡淡笑道:“四夫人莫顽笑,我这丫头脸皮薄得很,怕羞得厉害。”
“姑娘不必怕羞,咱们这里没有外人,”方氏笑着走上去,牵起梁皖的手,细细看了一眼,便对曲老夫人道,“果然好出众的人才,我瞧着,咱们家那几个单身汉里,也就只有榕哥儿配得上她了。”
曲老夫人不置可否,笑而不语。
段氏见曲老夫人并未拒绝,生怕她就此起了念头,忙勉强笑道:“榕哥儿才十八,还是早了些,樟哥儿有二十了,倒是正合适,况且这兄弟娶妻,总有个长幼顺序,从没有说大麦不黄,小麦先黄了的,没得让外头的人笑话。”
方氏睇了段氏一眼,笑得别有深意:“原来樟哥儿已经二十了二嫂子不说,我都想不起来呢。”
段氏的脸色瞬间愈发地难看了。
这是摆明了指摘她身为嫡母,却对庶子曲樟漠不关心,曲樟已经二十了,却还不曾为他操持婚事,失了她嫡母的职责。
可是段氏却也无从狡辩,实是她自己从未将曲樟的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即便方氏以此来嘲讽她,她也只得暂时忍气吞声。
段氏憋了一肚子的怨气,也不再与方氏搭言,自端了茶钟喝茶,将这话头打消了。
梁夫人对这曲家妯娌之间的不和视而不见,只温声细语的笑着,和曲老夫人闲谈。
曲老夫人淡笑道:“其实她们也不过是顽笑话罢了,贵府门风清贵,原不是人人都能高攀得上的。”
梁夫人笑着推脱:“老夫人又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现今我家是什么景况,老夫人比谁都清楚。”
曲老太爷曾是都察院都御史,梁绍宽是佥都御史,二人都是一样的刚直不阿,而在这刚直不阿的背后,要承受多少委屈和辛酸,也只有作为正妻的曲老夫人和梁夫人,才会有切身体会。
曲老夫人心中颇有感触,可是当着满屋子的人,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轻声叹了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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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似曾相识
听得外头传话,众女眷便渐止了说笑,宴息室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大少奶奶徐氏忽地笑道:“还是我领了妹妹们去里头待一会儿罢,也可方便老夫人与梁少爷说话。”
依徐氏所见,曲老夫人虽有心与梁家交好,不拘俗礼,然而梁皓毕竟是外男,曲老夫人上了年纪,几位夫人也都是长辈,见一见倒是无妨,然而她和胡氏并几位姑娘家的,论起礼节来,还是避一避的好。
曲老夫人心中不禁赞赏徐氏的端庄持重,含笑点了点头。
徐氏和胡氏便带了曲英、曲茜、曲薇,一行人避进了里间去。所谓里间,原不过是用一架五蝠捧寿的琉璃大屏风,在宴息室的一角单隔出了一处地方来,往日里偶尔给曲老夫人更衣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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