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铁鹤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永恒的夏亚

    终于,那个东西被手指颤颤巍巍地夹了出来,黑暗中只看得见一个黝黑的轮廓,他大约一个手掌那么长,约莫三根手指并拢的宽度。手感很沉,像是青铜的。周问鹤立刻联想到了那尊放在死者怀中的佛像。道人把佛像放到眼前,佛像几乎贴着脸了,但道人还是看不清楚,他实在没有信心能瞒着




第五章第七节【羊头佛】
    “发生命案的那天,客栈里不但住着恶人谷的人,还有浩气盟的人,是不是”周问鹤看着眼前这铁碑般的男人,缓缓地问,语气中充满着决然,像是随时准备将自己楔入这块铁碑之中。

    “你怎么知道三个布商中有一个年轻人”谢渊反问,听声音他正在极力抑制着自己,“你怎么知道其中一个人的匕首上有这个图案”

    “你只需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周问鹤眯起了眼睛,他就像一只全身毛发都竖立起来的野猫,战斗的号角已经在他脑内吹响,“我们都知道,浩气盟主谢渊,是不会说谎的。”

    就在这一刻,铁鹤道人仿佛听到了钢铁受到巨力扭曲而发出的“吱呀”声。“那是他的骄傲,”他心里想,“他整个人都是由骄傲支撑着,他的人倒下之前,他不会允许他的骄傲先倒下。”

    这关键一把,周问鹤赌赢了,谢渊紧抿着嘴唇,握拳的双手在黑暗中微微颤动,最后,他终于没有否认。

    老旧的木质地板忽然传来了“咯吱”声,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徐徐踱到谢渊背后,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搭到了浩气盟主的肩头。“谢盟主,”他慢条斯理地说,“聊两句如何”谢渊没有回头,黑暗中,他的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盯住了周问鹤,道人仿佛觉得四周的空气已经变成了流沙,从四面八方向三个人迫来,压得自己一点气都吸不进肺里。

    大约过了五个呼吸,沉默中的谢渊忽然低吼一声,整个身体向后撞去,同时一杆长枪点向道人檀中。周问鹤本知道这是虚招,却还是被逼得连退了四五步,耳畔传来王遗风的声音:“留在屋内,不要出来。”抬头间,只看到一个戎装一个长袍,两道黑影从屋顶的豁口窜了出去。

    周问鹤想起铁鹤剑还留在房中,正打算去取来,肩头被一个人抓住:“道爷,这是浩气盟和恶人谷的私事,我们不便插手啊。”不知什么时候,无漏和尚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了道人身边,道人一回头,正看见他的大脑袋。即使在这种黑暗中,那颗脑袋也似乎隐隐泛着一层淡光。

    周问鹤急忙伸出三根手指,打个慈悲:“大师,贫道有一事请教。”

    无漏显然没想到面前的人会突然多礼起来,两只胖手在胸口乱摇:“道兄有什么指点尽管开口好了,还请教什么。”

    周问鹤也知道自己现在的举止有些奇怪,无奈他马上要问出的问题实在在要紧,太严肃,太开不得玩笑:“尊师野狐禅师……真的是十五年前便已圆寂了么”

    无漏和尚僵住了,他那两只原本在乱摇的手停在了胸前,整个人像是一尊拙劣的泥塑。过了许久,他才喃喃开口:“道爷……何出此言”

    “因为贫道有理由相信,”周问鹤说到这里,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十一年前,凶案发生的那晚,尊师也在这座客店中!”

    “为什么!”和尚惊叫,声调



第五章第八节【夜色鬼影】
    无漏和尚一愣:“道兄是说……那两尊菩萨,是因这东西而被削去脑袋的吗可是……怎么可能呢”

    周问鹤甩了甩头,他现在脑袋里很乱,各种思绪在他颅内中摧枯拉朽般地横冲直撞,但是他却无法捕捉。心中有一些念想呼之欲出,但他就是不能把这些心念组织起来。他勉强抓住无漏和尚的衣袖,说:“大师,令师十五年前,为什么要诈死”

    大和尚重重出了一口气,缓缓说:“我不知道……自从这羊头佛进了宝光阁之后,各种耸人听闻的怪事就层出不穷。”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强迫自己缓一口气,“有一天晚上,师父明明已经就寝了,谁知到了夜里,他忽然穿戴整齐,提着灯笼走到院子里,面对一堵墙壁孤零零地站了一夜!”

    当弟子们发现野狐禅师的时候,他看上去已经在墙根边站了很久,老人穿着一身崭新的纳衣,披着节庆时候才会拿出来的云锦袈裟,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放在胸口行掌施礼,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轻声念诵什么经文。“师父……”无漏和尚战战兢兢地唤了一声,没有回应。大和尚走到野狐禅师面前,只见这个老人面如死灰,一双死鱼般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墙面,他显然沐浴焚香过,朽木一般的粗糙的皮肤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淡淡檀香味。无漏仔细分辨师父口中说的话,有些是不连贯的词汇,而有些,听起来不像任何一种语言。有个弟子又轻声呼唤了一声:“师父”,老人还是充耳不闻。他的上半身开始小幅度地俯仰起来,头时而向前倾,时而向后仰,像是陷入了一种不可解释的宗教狂热中,连口中的祷念也变得有些哽咽起来。最后,老人的声带似乎痉挛了,无漏只能从口型判断出他说的最后四个字。

    “那天过后不久,师父忽然暴毙了,说实话虽然师父的精神在每况愈下,但谁也没有想到他就这样走了,我们几个弟子处理完白事,前前后后又花了一个月时间。然后在一天夜里,已经入土的师父忽然出现在我房中,他告诉我他诈尸是为了离开峨眉山,他要我拿来了那尊羊头佛,只说他要去当年他得到佛像的地方,有几件事,他弄清楚了就回来。我当时极力求师傅带我一块儿去,但是说什么他也不肯,还要我发下誓,永远不踏足那个地方。十五年过去了,十五年我没有师父的一点消息。”无漏重重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猜到了,看到他老人家转身离开的背影时,我就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周问鹤点点头,闪动的火光中,无漏那颗滚圆的大脑袋看上去有些失真,像是变成了一种扁圆形。道人沉吟片刻,又问:“大师,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相告……当初令师……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尊羊头佛呢”

    无漏看上去有些为难,他略一迟疑,说:“这个……告诉道长也无妨,只是那个地方穷山恶水,道长恐怕未必听说过……”

    周问鹤并不回答,只是静静听着下文。摇曳的阴影下,和尚那颗脑袋活像是深海中的怪物。许久之后,无漏和尚长舒了一口气,表情像是要亲手打开一只关着巨蟒的笼子。然而,就在大和尚张开嘴的那一刻,一道深红色的光从道人的背后映照过来,把他面前的朽木廊门打成了一片暗赤。“灯笼”这是周问鹤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然而这片红色中却没透出丝毫的暖意,即使最黯淡的火光,也比眼前深邃,粘稠的红色明亮。这赤色仿佛是从某个深不见底的血池中映射出来的。

    火折子似乎灭了,道人周围的一切都在这片透不过气的暗红中若隐若现。

    “大师”周问鹤在这片如血的赤色中喊了一声,却轻得几乎不可闻。仿佛声音都被这团红光吞噬了。

    没有回答,四周静得可怕。

    ,周问鹤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自己正站在废弃的长廊中,面对着一片虚无。

    “



第五章第九节【虎贲营往事】
    这几个轻描淡写的字掠过道人耳畔,背后却牵引着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周问鹤仿佛听到了脑颅内发出的尖啸声,好像有无数块铁板在自己耳蜗之中高速摩擦。道人的嘴角开始止不住地抽动起来,他自己都觉得滑稽,牵动着僵硬的面皮勉强做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六羊村……有六只石羊的六羊村”他缓缓说,声音变得出奇地嘶哑,“经常会起漫天大雾的六羊村”

    无漏和尚一愣:“道兄……知道那里”

    铁鹤道人点点头,喃喃说:“五毒教的花左使,就是在那里失踪的……令师为什么……会去那里”

    无漏的脸色开始阴晴不定,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一只手不自觉地在光头上来回摩挲,最终,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对周问鹤说:“道兄,你可曾听说过天策虎贲营”

    道人摇摇头,他对于行伍的事向来不怎么热心。

    无漏微微点点头,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迟疑,像是不知从何处说起,正努力从一团乱麻中挑出一个话头来。沉吟良久,和尚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天策府知节殿顶楼的尽头有一间库房,几乎从未有人见它打开过,有资历的将校们会告诉你那里面放着的是当年知节公的长槊,但那不是真的,那件库房里摆放的是……一件血衣。”

    “血衣”道人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嗅到了一丝诡吊的味道。

    “是一件明光铠,沾满血的明光铠,一直挂在库房当中的一个木架子上,上面的血渍都因为天长日久成了彻底的黑色。架子前面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放着一杯酒和一本金刚经,这两样东西,都是用来镇邪的。”

    “这件血衣……是知节公的”

    “不是,血衣的主人是一个叫做张永通的人。”

    周问鹤摇摇头,这个人他可是从来没听到过。无漏和尚继续说:“现在的人估计很少还记得这个名字,可是放在百年前,他却也算上一号人物。道兄你可记得,本朝武德元年,邢国公和伪郑僭主在洛阳有一场鏖战。当时城内粮尽,洛阳指日可破。”

    周问鹤连忙说:“这我听说过,后来王世充在自己军中散布流言说有周公连续三晚托梦给一个小兵,答应帮王世充守城,洛阳相传是周公建造的,这条流言让伪梁军心大振。”

    和尚点点头说:“那个小兵就是张永通,王世充让他当上参将,专门负责重修周公庙。”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重新的周公庙,同原先的相比大了不止三倍,绝望萌发的狂热情绪让那里天天都香火鼎盛,只是王世充当时很可能并不知道,庙奉的,并不是周公。”

    “大师,你说……不是周公”周问鹤忍不住插嘴。

    “周公只是个幌子,但是当时没有人注意到。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伪郑僭主很快下令进攻李密,但是,他要求所有出击的旗帜上都必须写上永通二字。”

    周问鹤一愣:“王世充为什么对他这么看重”

    “这我不知道,然而当两年后王世充献出洛阳城,太宗皇帝在周公像的背后发现了一座神龛,神龛里供奉的,才是这座庙真正的主人。”

    “是谁”

    和尚冷笑一声:“就是你手上拿着的东西。”

    周问鹤忍不住再次仔细端详手里这件斑驳的铜器,原来,它竟是前隋遗物。

    无漏像是要等道人心情平复一下,过了半晌才继续说:“还有一件传闻,你知道,迦楼罗王投奔洛阳后,和王世充关系并不好。”

    周问鹤苦笑一声:“恐怕这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人能容得下那个吃人恶魔。”

    “据说李密战败后,帐下一名将领投降了王世充,一天夜里,他无意中在王世充一所人迹罕至的别院中听到朱粲和张永通的争执。不久后王世充和张永通从房里走出来,身边竟没带一个卫士。那个将领等两人走远,才壮着胆子潜进房中,结果看到迦楼罗王一个人瘫在一张椅子上,浑身是血,显然已经气绝多时,但是,他一只手臂僵却依然硬地抬着,笔直地指向房中伫立的一尊神像。”

    “那尊神像难道也是……”

    &nb



第五章第十节【僵局】
    道人僵硬地站在火苗前,仿佛自己只要稍微一动,四周的一切都会崩塌开来,他想打破这片静谧,却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许久,和尚才开口:“知节公不久之后就薨了,天策府为他修筑了一座知节殿,把张永通的血衣供奉在里面。”

    “为什么”

    “不知道……家师十五年前不知从何处听来了消息,从珠崖郡把佛像带回了大宝光阁,之后他老人家的厄运便开始了。”

    道人点点头,猛然间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急忙问无漏:“那么这个羊头佛……他有没有名字”

    “张永通对太祖皇帝说他有。”

    “叫什么”

    “似乎是叫……蟾廷。”

    道人还来不及仔细琢磨这个名字,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金铁交鸣,两人这才想起谢渊与王遗风还在外面。周问鹤赶紧跑进房内拿过铁鹤剑,看到和尚还愣在原地,急忙拍了他一下肩头:“浩气盟和恶人谷的首领生死相搏时我们在场,万一死了一个人,你我都未必能置身事外。”无漏这才缓过神来,甩开大袖子跟在了道人身后。

    通向一楼的楼梯让周问鹤想起某个人被铁棍敲过的牙床,这一僧一道在黯淡的火光中手脚并用,艰难地在七零八落的木板之间挪动。火苗打出的橘色是那么地虚弱无力,几乎还没照射到两人的脚底下就已经溶进黑暗中了。周问鹤双手在朽木间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几乎他每移动一下重心,楼梯总有某处会传来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无漏和尚看起来更辛苦,火折子在他的大嘴里叼着,光溜溜的头顶上闪烁着汗珠。近距离的照明下他那颗肥头大耳的圆脑袋活像是祭祀中用的猪头。

    好不容易双脚再次踏上地面,两个人迫不及待向门口冲去。门外,月亮已经西沉,漫天星光下,两个挺拔的黑影在万人坪的空地上遥遥相对而立。其中一个,宽袍长髯,散发披肩,一手放在胸前,掌中摩挲把玩着一柄铁扇,风吹得他的长袍烈烈作响,说不尽的洒脱与狂傲。另一个,一身阵前披挂,手握长枪,疾风中,如铁铸铜打一般纹丝不动,他身上感觉不出任何情感,不恐惧,不愤怒,只有如深海般的沉着。周问鹤看到这两个人,如同看到了一棵苍劲的松柏和一块沉默的石碑。

    一僧一道都有些迟疑,谁都不知道下面应该做什么。万人坪上只有尖啸着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狂风,惊慌失措地撕扯着四个人的衣襟。道人最后吞了一口口水,挺胸大步走了上来。

    “表弟,不要过来。”首先开口的是王遗风,显然他还是希望把自己排除在这件事之外。

    周问鹤反而加快了步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两个人中间。“两位!”他用尽最大的力气高喊,一半是为了盖过风声,另一半则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你们知道我既不属于浩气盟,也不属于恶人谷,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一点也不想插手,今天,我也不是来动武的。”说完,他把手中的铁鹤剑用力插在地上,高举空空的两手好让双方都看见,然后继续声嘶力竭地喊道:“谢盟主,十年前,有两个恶人谷的弟子在这里被杀了。我和表哥只是来调查这件事的,我今晚有很多反常的举动,这些我都能向你解释,或许这解释听起来无比荒唐,但是我以我师父的名义起誓这些都是真的!”说到这里,他用手指着远处的无漏和尚,“这位大师,他的师父野狐禅师,十年前也死在这所客栈里了,我们这些人今晚聚在这里,这难道是巧合吗”喊到这里,道人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好几个字还喊破了音,冷风灌进他的喉咙,险些呛到他。他像是一个焦急的孩子一样挥舞着双手,一会儿面对谢渊,一会儿转过来面对王遗风,“我知道你们心中都有疑惑,你们都想要弄明白十年之前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现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为什么你们还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打,打死谁能解决问题吗”他又转过头看着谢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勇气:“为什么不停一停,听完我要说的话,听完我刚才看到的东西,听完之后你们再动手!我保证我和大师一定两不相帮。”

    所有的话都喊完了,道人像是一个单薄的稻草人一样伫立在空地上,道袍随着狂风乱摆着。刚才那段话喊得他太阳穴生疼,最后一句的余音还在耳畔久久不散。那些慷慨陈词好像并不是他用嘴说的,而是直接从他心里面涌出来的。眼下那股气势已经用完了,身处两个武林名宿之间,道人越来越焦虑,好像自己正一丝不挂似的。

    &



第五章第十一节【沈推子】
    谢渊站起身,从一边的包裹里拿出牛肉,但其他三个人都摆手谢绝,他便自顾自吃了起来。烛火还在摇曳不停,很长时间里,桌子前安静得一根针掉下来也能听见。

    周问鹤终于决定打破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他依次扫过桌面上其他三个人,然后问:“三位,贫道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你们会同时造访这里难道是你们同时心血来潮不会这么巧吧。”说完他的视线停在了王遗风身上,希望他表哥能够带个头回答自己。

    王谷主会意地颔了颔首,然后说:“几十年来,我们谷中一直潜伏着一个秘密宗教。这很可能是早先昆仑山上的先民遗留下来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在恶人们中间悄悄盛行。历代谷主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采取过措施,但是这股力量始终存在,多则十来人,少则三四个人。前些日子我捉住了一个成员,当然,是秘密的。在他死前,我得知他们曾经派遣两名成员前往茅桥老店,这两个人后来就成了命案中的冤死鬼。另外我还得知有当年武林中一个举足轻重的前辈也和这个宗教有瓜葛,那两个人死前,带着那位前辈的遗物,我同那位前辈渊源颇深,所以我来这里碰碰运气。”
1...910111213...6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