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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鹤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永恒的夏亚

    【大雄宝殿】

    昏暗的大殿中传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一个老僧双手合十,似乎是在为谁默祷,许久之后,他缓缓说:“僧定,你知道,义阳公主之女,为什么要交给焦道广抚养吗”

    “不知。”

    “正阳宫中的一个侍卫,后来告诉他的侄子,武帝晚年无意中提起,那个女孩,长了一张古代神明的面孔。”

    “什么是古代神明的面孔”另一个老僧问。

    “那个侍卫也不知道,但是武帝显然被那张脸吓坏了。尤其是云台观空了之后,他几乎天天在梦中惊呼而起,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




第八章第十二节【泥泞狂喜】
    “你还要不要咖啡呀”王策忽然抬起头,扶了扶他厚比瓶底的镜片,或许是为了表示友好,他还咧嘴笑了一下,露出几颗发黄的门牙。

    “不用了。”刘文辉急忙摆手,“王老,我们继续聊下去,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他这么说,完全是为了逃避另一碗咖啡,但是他也知道,这种说法无疑会让眼前的的老学究大受鼓舞,年轻人已经悲伤地意识到,恐怕自己要把一整个下午都耗费在这里了。

    “好,好的。”王策连连点头,他搓着手,似乎正在思考从何处继续,过了几秒钟,他抬头问刘文辉:“小刘啊,这部《幽默脸的滑稽相》,你是没有看过对吧。”

    刘文辉摇摇头,这部电影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个中学生,对花花世界完全没有概念。

    “那时候能看的电影少哇,现在的摩登先生小姐们,每过几个月就能看到一部新电影。现在的电影噱头也好,口吐飞剑,腾云驾雾,反正我是欣赏不了[1]。

    “哦,对了,小刘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国际著名魔术师阿莱斯特?克劳利造访上海的事当时也是引起轰动的大新闻。克劳利先生逗留上海期间还专门提到了《幽默脸》,花重金四处搜购拷贝,可惜无功而返呐。”

    刘文辉笑了笑,没有做声,他知道这个阿莱斯特?克劳利,那人并不是什么国际著名魔术师,而是一个神棍,他标榜自己是魔法与神秘学大师,写过不少怪力乱神的书,很是吸引了一些拥趸。他访问上海时期,沪上一干大小记者对其趋之若鹜,不吝笔墨地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当世罕见的国际大师,充分显示出了本地媒体少见多怪的一贯作风。

    “其实啊,克劳利先生那次就是专程为了电影而来的,他在事后出版了一本中国游记中说,他原本是在河南调查一宗起因古怪的血吸虫病大爆发。当地一个名叫郑顶娃的农民在整理一块废弃农地时,挖出一块刻有怪异文字的骨片,之后全村都开始闹‘大肚子病’。那个地方过去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血吸虫病,但这次的症状与之前完全不同,患者双眼血红,腹大如鼓,几乎不能走动,病情加重后,患者开始胡言乱语,并伴有间歇性的暴力倾向。疫情爆发的两周后,一个在当地旅行的天主教传教士把他的见闻告诉了郑州耶稣圣心堂的约翰逊神父,后者在写给主教座堂的信中特别强调,病人的呓语中反复出现了‘摩奴’一词,这则报告也最终惊动了国际著名魔法……魔术师,密斯托克劳利。”王策含糊地帮这位国际著名某某家冠了头衔,显然他也弄不清楚应该如何定义这位“密斯托”。

    老学究继续讲他的故事,当然,里面少不了对于阿莱斯特?克劳利的盲目美化,在他的故事里,这信口雌黄的神棍简直成了一个不远万里来到中国闭塞乡村中行侠仗义的洋侠客。

    按照王策的说法,克劳利先生听到消息后,几乎是立刻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安阳,当时疫情已经严重恶化了,但是奇怪的是,范围却始终限制在郑顶娃的村子里。克劳利先生在游记里说,从当月5号开始,村子里几乎每天都在向外抬出棺材,而即使是质量再好的棺材,也没法掩盖里面传出的恶臭。村子里的人对外人的提问三缄其口,而整个下葬过程则完全不对外开放。克劳利先生和翻译只能在远处的山丘上遥望整个过程,他看见村民在下葬之前和之后都往墓坑中倾倒了大量白色粉末,他怀疑,那些是生石灰。

    在村子里,病情最严重的是一名新近丧偶的魏姓寡妇,早前路过此处的传教士



第八章第十三节【蹒跚虚妄】
    刘僧定在风雪中默默念完了经文,就转身继续上路,把这对恋人影像抛在了身后。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后,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男一女还在原处,越来越沉的夜幕下,两个人影泛着微微的荧光。或许在夜晚,这会是一座很好的灯塔,和尚想。

    他沿着足迹又追踪了约莫一刻钟时间,眼看着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刮在身上的风也愈加阴冷了。刘僧定前方不远处高高耸起了一座山峰,但是走近一点后,他发现那是一只硕大无朋的海螺壳,这个壳并非锥形,而是状若圆盘,两侧则是有规则的漩涡[1],它竖立在雪地里,至少有三十丈高。螺口深深埋在了雪下,早已没有了生气。

    总算这一马平川的雪地有些变化了,却偏偏是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刘僧定只能把心里的疑问全都抛诸脑后,将全部心思用来眼前这条足迹上。但是走了两步后,他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巨壳,它是如此雄伟,简直不像人世间的东西,难道此处在千百年前是汪洋大海吗

    现在巨螺在他左侧,华山的悬崖的轮廓在他右侧,他仿佛走进了一条峡谷。风多少小了一些,这让他倍感欣慰,他甚至开始幻想,沿着这条路走,也许可以找到一处避风的洞穴。

    然而这美梦做了没多久,刘僧定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一开始,他只是觉得有些微的不妥,但是随后,更加强烈的疑虑夹杂着恐惧便袭向了和尚:悬崖的位置不对。

    当然,山体有可能改变它的走向,但是一刻钟之前悬崖明明是在他的左面的,怎么没有一点征兆,到了他的另一侧呢和尚能想到的唯一解释,是他在不知不觉中走回头路了。但是不可能,刘僧定对自己的方向感很有信心,至少这一个时辰里,自己一直在往同一个方向前进。如果不是自己的问题,那么就是山有毛病了,狐疑中和尚一把扯下眼罩,暮色里,那片山崖只有一个忽隐忽现的轮廓,就像是海市蜃楼飘浮在远方。和尚驻足眺望了半晌,他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他之前看到的山崖,距离太远了,一切都模模糊糊的。

    就在他继续远眺的时候,那座山忽然移动了一下。这异状来得太突然,和尚几乎吓得要倒退几步,他定了定神,再看过去,却还是只能看见一片朦胧缥缈。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和尚问自己,那座山似乎在随风摇曳,就像是一片直达天际的垂柳。刘僧定甩甩头,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画面太荒诞了,他宁可相信是自己的眼睛产生了幻觉。

    然而就在这一刻,那片山崖又动了,这一次刘僧定看到得真真切切,它缓慢地扭转自己的上半截山体,就像是一头巨兽转动着自己的头颅。昏黄的余辉下,和尚看到那个巨大而模糊的侧影沉沉将把自己的躯体转了一个向,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几乎震破他耳膜的巨响。

    即使在经历了那么多疯狂和瞻望之后,眼前所见,还是超出了刘僧定的理解范畴。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真的彻底疯了,乱流般的恐惧直窜入他的脑髓,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的思想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了尖叫的冲动,他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像是最原始的动物一样嚎叫着,扭动着,涕泪横流着,时而在哭,时而在笑,时而像疯狗一样用双手和牙齿死命刨啃着雪地,他看到了成千上万的太古生物从他面前呼啸而过,千亿颗星在他眼前交织成难以名状的诡异花纹,恍惚间,他的意识仿佛触及了光都从未到达的遥远黑暗,他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寂静,看到了眼花缭乱的虚无,他仿佛在这种失心的狂躁中迷失了亿万年,在疯癫中经历了无数个大千世界的诞生与消亡。

    当刘僧定再次找回理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几乎筋疲力尽了,刘和尚匍匐在地上,嘴边满是积雪与口涎。和尚勉强地支撑起身子,那个庞然大物果然还在那里。它真的有万丈之高,像山峰一样耸立在云间。它发出轰鸣般的喘息声,缓慢地在远方来回踱步,当它脚步落下时,整片大地都在剧烈震颤。和尚隐约看到它有一颗硕大的头颅,却看不清它有没有五官,连它有没有四肢也看不真切,那巍峨的身躯绝大部分都隐没在暮色中了,远远望去,就像是在看一副写意到极点的山水画。

    “它显然不是焦道广或者轩辕氏遇见的仙人,”刘僧定心想,“也许它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和尚这时已经别过头收回视线,继续眺望那个巨物会让他的灵魂都战战发抖。他害怕那东西会看到自己,急急忙忙跑到海螺后面躲了起来。然而刘和尚似乎多心了,那东西没有朝这里看过一眼,或许,细如尘埃的和尚对它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它还在原地徘徊着,时不时发出一声开天裂地的嗥叫,太阳低低垂在地平线上方,暗淡的金色余晖下,那巨兽的背影竟然有了一丝孤寂,一丝悲凉。刘僧定远眺



第八章第十四节【乱局者】
    一轮圆月挂上了夜空,把漫漫雪原照成一片银白。凌冽的北风还在呼啸,丝毫没有要减弱的趋势。那头山峰一样的巨兽已经看不见了,但是依旧有隆隆的脚步声从那个方向传来,偶尔,还伴着一声饱含苍凉与孤独的嗥叫。早些时候,刘僧定曾经试图估算它的高度,但最后徒劳无功,刘和尚没法估算同它的距离,所以它的身高从两百丈到一千丈都有可能。

    疲惫这时已经浸透了刘僧定的每一寸筋骨,每走一步,酸痛与酥麻都在寝室着他的意志,和尚真的很渴望躺下休息,引导一个周天的易筋经,但是他知道,以自己身体的状况,一旦躺下就不会再有力气站起来。于是刘和尚借着月光,继续循足迹向前。他踩在雪地上的脚步依旧坚定沉稳,如果只是光看脚印,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精疲力竭的将死之人,即使内里已经油尽灯枯,刘和尚的身躯,依旧覆着一层刚强的铁皮。

    就这样又走了一个时辰,刘僧定忽然意识到足迹在绕弯,虽然这个弯的弧度很大,但并没有大到让人无法察觉。和尚的第一反应是,对方已经发现自己了,他并没有着慌,又往前赶了一阵,足迹变得凌乱了,光看这些脚印和尚就能感受到它们主人的焦躁。他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但是又不可能不留下足迹,而刘和尚自己也一样,明知道已经被对方发现,却除了继续沿着足迹追踪下去没有第二条路。这片雪原明明大到望不见边际,他们却双双狭路相逢般无处可躲。

    前方的雪原还是镜面似的一马平川,月光下只有一条孤零零的足迹延伸到远方,在这场博弈中,双方都清楚对方手里握的牌,也都了解对方可选的战术。刘僧定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不管足迹的主人会经历怎样的彷徨,去预想多少种策略,他最后能用的只有一个办法:加快速度,拉大距离。

    果然,没过多久,足迹的步伐间距明显变大了,刘和尚明白足迹的主人在绝望中已经开始了困兽之斗,他也不由加快了步子,与那个看不见的对手开始了速度的比拼。身旁足印的歪斜得越发厉害,有几处雪地上甚至出现了跌倒造成的浅坑,黑和尚要紧了牙关,他知道这场比拼他快要赢了,两人最终的相见很可能就在前方不远处。

    刘僧定提着最后一口气,一路小跑,他已经完全顾不得去辨认方向,一心只想抓住足迹的主人。就这样跑了一顿饭时间,前方的雪地上隆起了一个一人高的雪包,雪包四处被人胡乱地挖掘过,月光下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新竖的荒坟。刘僧定收起心神,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大战当前,聂定不选择直面自己,却在地上挖了一个简陋的洞穴,究竟意欲何为用这么浅的地穴躲避寒风简直是自杀!刘和尚完全不明白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还是颇为胸有成竹,洞穴里的人跟自己一样经历了寒冷与疲劳的摧折,而他事先还被拍了一掌,比自己更虚弱。刘和尚脚下放轻,多加了十二分谨慎,无论自己如何占了多少先机,“蛇抄剑”这三个字都由不得他有半分掉以轻心。

    也多亏了这份小心,才使得刘僧定在脚下骤变突生时能及时反应过来。那一瞬间他只是余光扫到脚边雪地“砰”地炸了开来,一样漆黑的东西从地下急电窜出。虽然事发仓促,但是刘和尚还是一眼就能肯定,这个人绝不是聂定。

    雪地里竟然有多出了一个人,这是“铁皮和尚”绝对没有预料到得情况,一个照面下险些乱了方寸,再看那人已经欺到自己身侧,身手虽快,却没有章法。刘和尚这时已经压下了慌乱,身不倾膀不腰抬手就是一掌,狠狠打在了那人脸颊上。这一耳光让那人在原地一个踉跄,险些坐了下来。但随即他就站稳了脚跟,双手同时打向刘僧定两肋,这一招比之刚在又快了不少,但出手依旧不算高明。刘僧定不等他双拳近身,单掌后发先致,重重劈在来人面门上。那人受了雷霆一掌,结结实实被砸在了地上



第八章第十五节【在雪地遗忘】
    “不要杀我,我不是他!”那个人在地上蜷成一团,一面痛苦地咳嗽,一面像呻吟般说出这句话。

    “不是谁”刘僧定问,他发现眼前这人的口音很奇怪,咬字也非常含糊,仿佛说话对他而言是一件生疏的事。

    “他疯了,但我没疯,我知道我是谁。”他说着稍稍抬起头,用一种祈求的眼神看着刘僧定,满月下的雪地泛着银光,那人趴在雪地上的样子就像是某种夜行的动物。刘和尚注意到那人脸颊额头上全是古怪的文字与符号,似乎是刺上去的,就连脖子上也密密麻麻刺满了字符。他跨前一步,一把扒开那人衣襟。月光下,他看见字符覆盖了那人全身每一寸皮肤,密集的字符阵给和尚一种缓慢蠕动的错觉,仿佛那人身上爬满了蚂蚁。

    “这些年来,我没日没夜地跑,就是怕他突然追上来,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什么都不在想。”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概要,救命的,我纹在身上了。”

    “谁追上来”和尚问道。那人却不说话了,他笨拙地把视线移望别处。刘僧定又问,“你又是谁。”那人像是变戏法一样,脸上一瞬间就堆起了笑容:“吾乃辅兴坊金仙观的升平大仙,你有听说过我吗”他两只眼睛热切地望着和尚,似乎是期盼看到对方动容的表情。刘和尚并未回答,只是朝他腹部又重重踢上一脚,大仙闷哼一声捂着肚子侧身倒在了雪地里,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鬼叫,如果奄奄一息的阴司小鬼被拖到雪地上,那一定就是这个样子。

    刘僧定俯下身,一把扣住冠子右手脉门,疼得他整个身子痉挛起来。“说真话。”和尚一双怒目死死盯着大仙,黑脸上全是恶相,语气仿佛比这里的寒风还冷。

    “饶命,饶命啊,我真是金仙长公主府中升平……啊!”大仙因为疼痛五官都扭曲了,张开的嘴里灌进了一大口一大口冷风,“求求你……松手,你要找的……不是我。”

    “我要找谁……”刘僧定话说到一半,心里转了个念头,又改口问:“我要找的人在哪儿”

    “他在雪原上游荡……居无定所……”冠子的眼里噙满了眼泪,这张满是冻疮的面孔现在看来越发丑陋了,“我远远躲开他,他已经没有心智了,他什么时候做得出来……他知道你要来,他说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来找他的!”

    刘僧定发现,眼前这个人胡言乱语不是装的,他松开手,大仙如逢大赦,把右腕紧紧摁在自己胸口上。

    “你身上的刺青是怎么回事”和尚问。

    “云台观的墙缝里,他藏起来的,碎的,烧过的,但我拼起来了。”他说着,又露出了一个讨好的表情,“和尚不杀大仙,好人不杀好人。”

    “你是怎么在这儿活下来的”刘僧定又问。

    仙人撑起身子,木讷地呆坐良久,才浑浑噩噩地开口:“他们俩背地里笑话我,我都知道,已经十年了,轮也轮到我了,是他们俩不对呀……我认识那些字,我在古书上见过,我比他们认识得多,我没告诉长公主,我没告诉任何人我认得那些字,他们俩不该档我的路的,我们是结义的兄弟呀……我知道,我看得懂,我能过来……长公主……长公主对我不好……轮也轮到我了……”

    刘僧定完全不明白老道在讲些什么,但是看此人神态,时而懊恼,时而愤恨,时而唏嘘,仿佛他正在说的事情无比地惊心动魄:“他能来得,我当然也能来得。他能在这里朝圣悟道,我当然也能!我找来,按他留下的途径,哪曾想竟然又碰到了他,他既没有得道,也没有死,而是成了一个……一个……”升平大仙忽然开始打冷战,脸上写



第八章第十六节【朝圣之路】
    “你想要得道”刘僧定看着眼前疯汉痴傻的样子,险些被气乐了,“你想要在这冰天雪地得道?”

    “地方,不重要。”大仙收起手指,贼眉鼠眼地偷瞧着刘和尚,“古书上有,他从古书上看来的,我也看到了,他来这里,朝圣……找仙人,问仙人,求仙人……”

    “仙人什么仙人”刘僧定冷哼一声,语气里全是嘲讽。

    大仙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古代的仙人,天上的仙人,从荒芜中走出来,他们还留在这里,在雪地上游荡……”

    刘僧定几乎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还有什么比一个三分人七分鬼的怪物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寻找什么仙人更滑稽的场景吗他轻叹一声,没好气地问道士:“你见过仙人”他原以为面对这个问题,眼前的疯汉会东拉西扯搪塞一番,谁知对方却瞪大了眼睛,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见过,我真见过,仙人,好多仙人,一排仙人……”

    “哦仙人什么样”

    “高高的,瘦瘦的,白衣服,长头发,排成一行,边走边唱,仙乐,好听!我……远远见过,追着跑……追不上,他把我赶走了,每次他都把我赶走了。”听着疯汉的描述,刘僧定立刻就想到了那些巨大的竹兽,他们走过雪地时,确实好似有一股飘忽不定的仙气,可是,究竟是怎样的脑袋才会把那种简直可以扎破耳膜的哨声想象成仙乐呢和尚想不明白,他心中不免唏嘘,这疯汉在长达十九年的禁锢中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心智才会破碎成这般光景月亮已经渐渐西沉,大仙坐在雪地上,像个担心遭受责骂的小孩,朝黑和尚投来怯生生的目光,出家人的恻隐之心开始萌动,刘僧定忍不住想要上前好言安抚一下这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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