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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鹤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永恒的夏亚

    “我也搞不懂……”燕忘情抬眼看到田承业脸上还是写满忧虑,似乎对自己的推断将信将疑,她爽快地拍拍长史肩头:“田公你尽管去筹钱,为了周全起见,苍云会补上不足的部分,今晚你依照信上所写的去交赎金,苍云将士会在暗中接应你。”田承业这才如释重负,千恩万谢地去叫人张罗钱款,




第九章第四节【故人来】
    天宝十载,雁门县内发生了一次很严重的群体恐慌。

    当地人相信,有一伙外来人员潜入了雁门县,暗暗在当地人身上施展妖术,中了妖术的人会被带走魂魄,继而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开始龟裂,从皮下伸出章鱼一样长腕,最后受尽折磨而死,当地的人,称其为“种殃”。

    到了当年三月,雁门县中已经风声鹤唳,每天都会传出有人被“种殃”的消息,但是细究起来,会发现每一条消息都是没有源头的空穴来风。在谣言的刺激下,当地人开始越来越失去控制,三月初二,两个外地的云游僧人因为随口问了一个小孩的姓名年纪,被愤怒的村民捆在树上活活打死。初五,一个流浪乞婆因为说不清自己的来历,在街市上被当众打成重伤,初七,暴民们冲进一座外来人开设的药铺,将在其中坐馆两个月的郎中拖出来打死。初八,一个货郎被人看到怀中藏着两张符纸,被生生打断手脚,事后的调查发现,那符纸其实是从老家土地庙中请出来的迁坟符。三月十四,当地一个瓦匠为另一户人家整修木屋,也不知怎么传出一条流言,说瓦匠暗中把某人姓名写在字条上,随木桩打进地基,当地人将瓦匠捆了押到祠堂私下审问,瓦匠熬不过私刑,违心承认自己确实曾经种殃害过某某,村民又要他供出同谋,他在威胁下随便攀咬出了一个夜郎,一个明器店学徒,还有一个替人写信的老秀才,虽然后来在都督府长史田承业的坚持下,县衙将木屋推倒,众人并没有在地基中发现写有人名的字条,但是县衙还是不得不以关押的名义将这四个人保护了起来。

    遭到攻击的,还不止是外来人,雁门县内,原本住着许多昭武九姓后人,他们也成了这次恐慌的受害者,三月初十,暴民冲击了当地火祆教庙宇,打死祭祀两人,将年逾古稀的主祭扭送雁门县衙,要求将他就地正法。为了保证主祭的安全,在田承业授意下,雁门县衙将主祭送进都督府关押。三月十二,当地一个小孩声称被人偷剪了一揪头发,虽然这小孩的说法模棱两可,自相矛盾,但是愤怒的村民还是举着火把将当地一个康姓大户家团团围住一天一夜,最后是都督府派出军队才驱散了暴民。

    在这场恐慌中,出家人是最遭人怀疑的一个群体,除了三月初二那两个冤死的和尚之外,雁门县在这一个月内还发生了数起针对游方僧道的攻击与劫掠,田埂里时不时会躺着一具被割喉或者斩首的僧道尸体,当地的人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三月十九,一个云游的道士因为打扮怪异,面貌陌生,遭到了当地人的盘问,道士随即与当地人打了起来。这个道士显然武功不弱,十七八个庄稼汉都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不过,最后他还是答应跟着当地人一同前往雁门县衙,然而县衙已经被这个月来的种殃官司搞得焦头烂额,寻了个借口把他们赶去了雁门都督府。

    当时的都督府长史田承业正在为高力士心腹柏杞遭绑架一事烦乱,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升堂问事,那个道士自称姓周名问鹤字难晓,是纯阳清虚子的门下,这次是为了一个月前樵夫在山里发现的两具前隋铁遗物而来。

    田承业知道他说的遗物,那是两具约莫二十丈高的铁架子,建造在句住山深处,直插天际,没人知道前隋秘密建造这种东西,目的何在,只是在铁架脚下,找到了一些已经烧成黑炭的前隋古尸。之前雁门县衙曾经向他提起过这对架子,但是当时的长史没有往心里去。想不到,如今这旧物居然会惊动纯阳派的道士来这里。

    长史对这个道士上下打量一番,估计他在雁门县完全可以保护自己周全,就打算将他当堂开释,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茶碗,田承业揭开盖子一看,里面却是空的,只孤零零躺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字:“带他进来。”田承业知道写字的是燕忘情,连忙放出话去将周问鹤羁押,草草退了堂,带着道人一路进了都督府正堂。

    正堂里坐着几个人,打头一个戎装女子想来就是燕忘情,她左手是一个一本正经的大和尚,眉目间既有着慈悲风仪又有着雷霆气象,正所谓霹雳手段,菩萨心肠,全在他一念之间。右手则是一个笑呵呵中年男子,只是他无论笑得多和善,依旧掩不住眼梢嘴角皱纹中的杀气,周问鹤暗中猜测,此人过去应该做过杀手。另一边,坐着一个三十上下的高挑女子,清秀的面貌下透着一股豪雄气,犹如一个翩翩佳公子,当周问鹤与她对视时,似乎从她眼神里读到了一丝高高在上的轻蔑。她身边坐了一个虎背熊腰的老者,虽然已经满头白发,神态气度却犹如盛年,道人暗自思忖,所谓虎老余威在,指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长史领头进入正堂,他四下望了一圈,问:“许司马人呢”

    高挑女子回答:“他坐了大半天,精神不济,回房休息去了。”

    长史重重叹了



第九章第五节【枯竭之血】
    缆车的车厢悬空在一片让人窒息的白雾里,就像是泡进了一杯牛奶中。五分钟前,一只约莫三十公分长,不知名的飞虫落在窗户上,停了十来秒又震动透明的双翼飞入了昭昭雾气,这是他们透过玻璃窗最后一次看到外面的变化。

    “我们现在……”冯凯安有些迟疑地翻着旅游手册,“会是在哪儿呢”他的意思很明白,就算缆车运行的时间大大延长了,他们肯定还是在这条线路上,处在缆车起点和终点之间的某个地方,那么至少就能在手册地图上猜一个目前众人的大概位置。

    杨榆伸长脖子,视线在冯胖子手中那张质量拙劣的印刷品上游移了一阵,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说:“我们是在雨道峰南坡附近吧……”他忽然伸手指着导游图上一个标志,“这个宫殿一样的小房子是什么”叶芸芸也凑过来,扶了扶她厚厚的镜片:“上面写的是不是‘雨道宫’。”

    闫康闻言猛然放下了手里的书:“这旅游册子你是打哪儿弄到的”他问冯凯安,语气不知为什么有些急促。

    冯胖子一脸孩子般的无辜:“放在缆车车站入口的桌子上,有一整叠呢,那个地方没人管,我以为是供游客自取的,就拿了一份。”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闫康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雨道宫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官方旅游手册上,不对,它不应该出现在任何手册上!”

    没人知道雨道宫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大约在上世纪90年代,雨道峰南坡上忽然矗立起这么一座仿道教样式的宫殿建筑。宫殿本身可以说是粗俗不堪,外墙和屋檐都用明黄色和深红色的油漆勾勒过,飞檐斗角上的装饰也是俗不可耐,整座雨道宫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就是坐在门口售票的一个当地人。

    进山的游客都想当然地把它看作是本地一个旅游景点,这并不奇怪,在那时全国各地的风景区都有这样粗制滥造的景点。这宫殿本身坐落在比较冷门的爬山线路上,拜访过那里的游客大多出门就把它忘了,而更多的游客则忽略了它的存在。甚至,当地的巡山人也对它习以为常。雨道宫就这样在半山腰默默矗立了六个年头,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2000年后的一天,一个侨商进入雨道宫参拜,再也没有出来。

    有关部门这才开始留意到这所来历不明的建筑,当地旅游单位在查阅了所有景区开发记录后表示,根本没有这栋宫殿的建造记录。调查人员最初进入宫殿时,只找到了一些褪色的神像和锈迹斑斑的烛台,全都蒙着厚厚一层灰尘,像是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有些墙面灰浆都没有抹,露出了红色的砖块,调查人员最后得出结论,这个地方似乎从来都没有完工过。

    调查人员走访了好几个参拜过宫殿的游客,游客们全都表示他们进去之后看到的东西平平无奇,与其它地方那些廉价景点并无二致,但是当被要求具体讲一下宫殿中的情况时,所有人的回忆都开始模糊,甚至出现了自相矛盾的地方。至于那个卖票的当地人,有关部门对他进行了多次问询,但是调查人员很快发现,这个人有轻度痴傻,他们无法从他语无伦次的描述中拼凑出他雇主的线索。

    另外,调查人员在宫殿外墙的后部发现了一行用炭笔写成,歪歪扭扭的字迹:“这里所有的人都在浪费汽油。”无论是调查人员还是当地的巡山人都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售票的傻子则只会对着这行字痴笑。

    后来,有几个好事者发掘出了侨商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人传言他在东南亚的时候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另一些传闻版本里,侨商则一直依靠着某些南洋的神秘力量经营他的生意。其中最荒诞不经的一种说法刊登在了某一本私人刊印的飞法出版物上,上面说,侨商的太太(或是情妇)曾经找大师推算过,得到的结果是,侨商依然还在宫殿里,只是谁都看不到。

    雨道宫有着许许多多的谜题,甚至有人说,两个月后那场夺去数条性命的山火,就是从那里面蔓延开来的。山火之后,那里只剩下了断垣残壁,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标到旅游手册上的价值。



第九章第六节【月凉如水?上篇】
    天空中孤悬着一轮惨月,把废庙前的空地照得鬼影重重,大风摇曳着低矮的灌木,发出此起彼伏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只野兽正匍匐在地磨着牙。光秃秃的空地中央,停着一辆破旧的马车,车上只坐了一个衣着寒酸的赶车人。虽然夜深了,赶车人并没有点起火烛,那匹劣马时不时会踏着蹄子摇晃脑袋,表达着它对逗留在此的不满。赶车人却没有加以呵斥,他一动不动保持着沉默,孤零零坐在漆黑的夜色里,像是一个泥人。

    田承业双手僵硬地握着缰绳,他不敢东张西望,只好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四周。他知道,马车周围已经埋伏下许多人手,但是,老实的长史猜不出他们在哪儿,他只知道,那些人一定都在暗处看着自己。在今天傍晚的最后一次碰头中,燕忘情以担心都督府已经被安禄山渗透为理由,把田承业的人全部替换成了自己的手下,现在,他只能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这群他并不完全了解的逞死之徒了。万籁俱寂,长史能看到的只有一片荒凉萧索,察觉不出半点活人的气息。他吞了口唾沫,想要忘掉胃部的痉挛,因为紧张,今天的晡食他一口都没有动,如今坐在车上,田大人开始后悔,之前要是垫上一两口的话,现在心里面也许会踏实点。

    夜幕下,每一道阴影的后面都像是藏了人,有好几次树林里老鸹发出怪叫都让田承业错以为是绑匪现身了。他不知道那群人什么时候会出现,也不知道他们此刻是不是正在暗暗监视自己,漆黑的夜色中像是闪烁着几十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将他的身躯死死锁在了原地。“现在是不是已经到子时了”田承业心想。距离县城太远,他听不见打更声,紧绷的神经也让他分不清究竟在这里等了一炷香时间还是一个时辰。“这简直是在受刑。”他小声嘀咕,同时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车厢,简陋的篷子下面是用泥坛封好的金铤,还有成匹的绸缎,赤金和丝帛都被苍云暗中做过标记,它日如果在雁门郡内流通一定逃不过燕忘情的耳目,不过,根据燕帅的推断,绑匪很可能不会乖乖过来拿赎金,这也是田承业最担心的。既然像燕帅宋统领这样久经风浪的能人都拿不准绑匪的真实意图,那么他一个长史还能有什么作为呢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默默为他所热爱的雁门郡祈祷,祈求上天诸神能够把柏公公毫发无伤地送回来,但是田长史不确定他的祷祝能不能刚好被路过的神明听到,于是,他只能一刻不停地祈祷,他觉得他有生以来从未像现在这样虔诚过,夜色中长史佝偻着身体,手捏着缰绳,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无声的圣徒。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往前拨一些,就在今天傍晚燕忘情主持最后一次碰头的同时,雁门县的另一个地方,周问鹤正坐在客房里打磨他新买的铁剑。他右手把剑拄在地上,浇了些清水在上面,然后俯下身,左手拿起磨石轻轻擦着剑刃,这把剑刃口有点太脆了,剑身的平衡也不是太好,但是在找回铁鹤剑之前,他只能将就一下。

    早些时候,道人依照燕忘情的指引在县城外的句住山脚下找到了这家客栈。他向店里打听入山寻找铁架的路径,掌柜告诉他沿着这条路还需走上半天左右,之后,掌柜就用一种很怪异的眼光看着道人。

    这家客栈里跑堂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长得精瘦,活像一只大猴子,他把道人带到后面,那里由五间客房围出了一个院子,看上去打扫得很干净。少年打开其中一间客房,将周问鹤请了进去,并且殷勤地嘱咐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道人见他照顾周到,便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铜板赏给少年,后者领过钱捧在手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踌躇再三,只吩咐了一句夜里不要外出,就匆匆告退了。在他开门的一刹那,道人刚好看到对面的房门“砰”地一声闭上,这关门的势道仓卒中带着警惕,就像是一只察觉到危险后慌忙合上外壳的老蚌。

    跑堂少年从外面关上门,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现在,客房里就只剩下周问鹤一人了。他坐着发了一会儿楞,就取出了自带的清水干粮吃喝起来。客栈当然是供应饮食的,但是道人不敢要,回想刚才种种古怪,就算是初入江湖的青头都能察觉到此处有蹊跷。“今晚一定会不太平了。”周问鹤沮丧地心想,这些年来他坏的那部分直觉很少有不应验的。所以吃喝完毕后,道人



第九章第七节【月凉如水?下篇】
    周问鹤“砰”地一声推开房门,大踏步走进院子,同时右手打个无量:“多谢壮士相救。”

    黑衣人没有转身,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十几具尸体上:“我是为了他们来的,不是为救你。”他的说的话里夹杂着浓郁的西域口音,几乎没法听清。周问鹤再仔细端详那人,发现那人面色蜡黄,眼睛很小,眼底泛着浅浅的棕色,鼻子又高又挺,嘴唇很厚,上唇留着两撇浓密的八字胡,似乎是一个九姓胡。

    周问鹤一回头,正好看到高云止躲在屋子里一个劲朝他摆手,估计是要他少惹麻烦,道人别过脸只当没看见。再看那黑衣人面色冷淡,道人也不气馁,厚着脸皮继续上前攀谈:“看壮士握刀的手法,似乎是太行柳五爷门下,不知五爷近来可好”

    “好得很。”那人扔下这三个字,甚至都没有睁眼瞧一下周问鹤。他拎起之前说话者的头颅,将上面的铁帽子摘了下来,对着月光细细查看上面的兽纹。脸上的表情既不严峻也不轻松,只像是一个冷漠的大夫正在为一个无足轻重的病人问诊。

    “壮士可知这些人为何要贫道性命,贫道都不认识他们”道人问。

    “他们不是针对你,是针对僧道。”黑衣人瓮声瓮气地回答,“他们是本地一群妖人,专门在各个客栈里剥煮外乡人。他们相信这样做能提升自己的修行。在他们眼里,僧道肉提升得最高,读书人其次,商人再次,流浪乞食则几乎没有提升,这几年来被他们吃掉的僧道已经不可计数了。”

    “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这些人选择猎物很苛刻,动手之前,都做了充分准备,很可能,你出城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注意你了。”黑衣人说完,将头冠扔到一边,这张牙舞爪的东西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就静静躺在了月光下,像是一只将死的毒虫。道人转过头,无意中看到旁边另一间客房的门微微张开了一条缝,几双眼睛正战战兢兢从门缝里望过来,但是一触碰到周问鹤的目光,里面的人就立刻忙不迭地把门合上了。

    “这里的人都知道那票妖人的勾当,但是没人会为了几个外人站出来反抗他们。来,帮个忙。”黑衣人忽然指着一具尸体说,“按住它。”

    道人依言俯下身,一手按在死者肩头,一手按着它的膝盖。他看了眼那尸体,后者确实已经气绝了,面皮都变成了地苔一样的青灰色。周问鹤心中疑惑,不知道黑衣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那人举起横刀,朝死人当胸一划,尸体的胸腔皮肤顿时破成两片,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隔膜。与此同时那具尸体如同活了一般,剧烈抽搐起来,道人惊慌之下险些没能按住。要不是尸体还是一张毫无生气的死人脸,他几乎要以为这个人被他们活活开了膛。

    黑衣人俯下身,一双小眼睛在扭动的腔子中仔细寻找着什么,接着,他举起刀朝隔膜下方插了下去,横刀刺入的地方传出了几声老鼠一样的“吱吱”声,有四五条又像虫须又像肉腕一样的东西顺着伤口窜了出来。黑衣人右手握刀,左手顶在刀柄末端,用全身的重量往下一压,那些让人作呕的须子就不动了,接着,伤口中传来了一股刺鼻的腥膻味,让人联想到一团霉烂出水的蜈蚣。周问鹤被熏得别过头去,刚好看到站在屋门口的高云止正捏住鼻子做着鬼脸。

    黑衣人抬头看了一眼道人,似乎对他的镇定大为赞赏:“道长果然不同凡人,换了别人看到这些恐怕已经瘫成一团了。”然后他把出横刀又是随手一挥,一片发臭的黑血便洒在了地上,“我们最好快一点,还有好几个死人要开膛破肚呢。”

    这天晚上,没有睡觉的绝不止周问鹤与田承业两人。都督府中的众人,也都在灯烛下熬着油。就在田大人坐在马车上衷心祝祷的时候,燕忘情正在都督府的偏房中独自对着墙上的地图发愣。女帅骗了长史,她真正派去废庙去,只有很少的几个人。事实上,她把大部分的手下分部到了县城的其它重要场所。因为根据她的判断,既然绑匪并不是冲着钱来的,那么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想借柏杞的安危声东击西。今天晚上,整个雁门县城都是一张大网,等着自作聪明的绑匪一头撞上来。

    燕忘情看着地图,眼睛里已经泛起血丝,她曾经熬过无数个夜晚,今天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苍云的千斤重担已经榨出了她身上的最后一丝怠惰与闲情,她现在就是一件随时可以出鞘的武器。女帅的视线就像一把篦子,一遍一遍



第九章第八节【沉默的山谷】
    车厢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说话了。大家都在沉默中自觉地把视线投向窗外,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些什么,但对着那片散不去的浓雾,总比盯着车厢里这个逼仄的空间要好些。但是很快,四个年轻人就发现,越没有人说话,气氛就越沉重,要打破这种无声的状态就越困难,渐渐地,沉闷的空气开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四人像是约好了似的,每隔五分钟就要轮流拿出手机看一看,然而一格信号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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