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鹤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永恒的夏亚
老苍头无奈地笑了笑:“我这一辈子,半条命许给了燕帅,半条命了留给田公,但是他们两做的事,我都不是完全认同。”说到这儿,他抬眼远眺那些星星点点的火光:“而我不希望,我至今任然从内心效忠的玄甲军变成这个样子。”
就在这时,夜色中奔来一匹快马,骑马人在都府门前一收缰绳,那健马立时停下,好似木雕泥塑般纹丝不动。一个壮年男子从马上飞身翻下,阮糜眼尖,立刻认出这是燕忘情手下先锋营统领宋森雪。
笑面阎罗昂首走入府门,他的一身黑甲在背后火光的照耀下更加威严了。统领脸上依旧挂着几分谦逊的笑容,就算他心里真的有得意之情,他也完全没有把它表现出来。
“阮姑娘,燕帅有请。”他彬彬有礼地说。
照道理
第九章第十三节【路边茶会】
藤原妹子从马车上搬下一张芦席铺在路旁,然后挪动肥胖的身躯与周高二人一同坐到了席上。那个他带来的车夫则上车取出一套考究的小炉茶具,在藤原身边一一摆开。“这个是今年新采的阳羡茨,”胖子笑嘻嘻地搓着肉鼓鼓的大手,显摆之情溢于言表,“冲调得当的话,那茶汤就犹如卧在碗中的一块浑然碧玉,滑而不粘,其香幽远如兰麝,透而不滞,进口好似温玉贴喉,润而不伤,这样的佳品,可是得来不易呀。”
周高二人听藤原口若悬河地一番自夸,肚子里的馋虫早被勾了起来。再看那个木讷的车夫,手脚却缓如老龟,好半晌他才慢吞吞地生好炭火。高云止见此情景心痒难搔,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帮忙,道人那边却是一派坦然,为了不辜负马上那一碗好茶,他正慢条斯理地整着道袍。
车夫好容易将一切准备停当,便退去一边研茶,将烹水重任交给了藤原。胖子显然很享受这个差事,只见他笑眯眯地从身旁抄起一把精致过头的绸扇,轻摇着为小炉徐徐鼓起风来。
“道长,你脸色不太好啊。”藤原忽然开口,眼睛依旧没有离开他的小炉,“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
周问鹤苦笑一声,便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又把唐门客卿与黑衣执刀人的纠葛也一并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藤原摇晃着他的胖脑袋思索半晌,才皱着眉头说:“这便奇了,对于景教各派,我都略知一二,你所说的大秦公教,我也是略有耳闻,据我所知,这一教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叛教者了。”
就在这时,金釜里传来骨碌碌的翻腾声,高云止听了脸上立时露出欣慰之色,他们总算是熬过了水的第一沸。藤原拿起刚研好的茶末,均匀地洒进釜中。那茶末晶莹碧翠,日光下还隐隐泛着一层银白,落在翻腾的水中真有如碧玉榨出的浆液,着实是赏心悦目。藤原接着又取出一只金匙,一边调汤,一边有节奏地轻轻击釜,刹那间一股清香随着水波流动立时弥散开来,道人只觉胸中好一片花团锦簇,如饮醇醪。
“雁门一带,古时候确实有活剥外乡人祭私神的传统。”胖子一面敲着釜沿一面说,“那些神都是荒禅野道,没有一定之规,有的是一家之神,有的是一村之神,神的名字绝不能为外人所知,否则神明震怒,这一家一村就要族灭,有些宗族为防秘密泄露,会把私神的真名混入族谱,还有些则假托关帝孔圣之名,另有一些私神名字看起来平平无奇,细观之那些字你却一个都不认识。那都是上古创造的异字,有形无音,可写不可念。据说湘西老猿拳派那名义上的祖师爷其实就是一个私神,当初开宗立派之前,他们都是荒山土人,用活人心肝供奉山中老猿,当然,现在他们已经登堂入室,成了湘西武林一支,这些事,自然是没人提了。”
周问鹤点点头,心想这胖子果然知道不少,他沉思片刻,又从行囊中取出一个簸箩似的物件:“这是昨晚领头人所戴的镶金铁冠,先生你既然对祭私神多有了解,是不是认识这个东西。”
胖子接过头冠,刹那间,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线的眼睛忽然瞪得滚圆:“这兽纹,我当真见过!不过,不是在大唐!”
周问鹤同高云止对望一眼,脸上表情都有些诧异,这时釜中已经滚起了第二沸,藤原有些心烦意乱地用金匙将沫饽杓出,浇入一旁的小盂里,道人偷扫了一眼落入盂中的汤沫,当真是细腻如白沙,厚腴似醍醐。
藤原妹子处置好了沫饽,接着说:“那还是二十五年前,我在东瀛的时候。那一年我带着两个女眷回藤原京——哦,对了,当时,还没有平城京呢,从奈良出发往无论是往东,往南还是往北,都是不见人烟的深山[1]。那天我们因为路上耽搁,一直到太阳下山还没有看见大路,偏偏车辕又断了,于是,我让仆人照看女眷,自己一个人到前面寻求帮助……”
这个故事发生在大唐垂拱元年,东瀛朱鸟二年,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不亲眼看见的话,谁能想得到,十五岁的藤原妹子不但没有一身肥油,也没有现在这副猥琐的面相,俨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当时,他正借着夕阳最后一点昏黄的余辉快步在山道上疾行,俊秀的脸上写满焦急。
不多久,太阳就沉到了山后,从山峰的缝隙中只透出几线微弱的金光,藤原身处的世界,顿时化作一片剪影。
又走了一盏茶时间,黑洞洞的大山深处忽然飘起了几点火苗。年轻人顿时精神大振,加快脚步朝那个方向赶去。出现在少年眼前的,是一个由十来户猎人组成的小村落,放眼望去,只有零零散散几栋弱不经风的茅草房子,惟独村子深处,耸立着一栋与此处格格不入的石屋,以这个村子单薄的人丁,很难想像这栋石屋是出自村里人之手。
如今,石屋外站着十多个人,男女老少都有,亮光就是来自于他们手中的火把。这些人一个个默然肃立,摇曳的火光中恍若一排木桩,藤原没有走上前,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事有蹊跷,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摸上前,伏在一片杂草后静观其变。黑夜里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其中一人忽然打了一声呼哨,其他人像是得了命令一样亢奋起来,不约而同地开始剧烈扭动身子,那样子活像是浑身爬满虫子。另有两个人尖着嗓门开始高声吟诵,他们用的是一种奈良人早已放弃的古语,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大和族在列岛
第九章第十四节【俄耳普斯归来】
“雾里面有东西……”叶芸芸话音未落,其余三人已经齐刷刷顺着女孩的视线看过去。窗外还是白茫茫一片波澜不惊的雾海,车厢穿行其间,让人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刚才……雾里面,有很大一样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小叶磕磕巴巴地嗫嚅,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闫康走过去,轻轻扶住女孩肩膀:“别怕,别看窗外,看着我,”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柔和,希望这样能够安抚女孩,他注视着女孩,原本嘻嘻哈哈的疯丫头,现在活像是一个憔悴的病人,“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东西”
“我不知道,它……太快了,黑影一闪就隐没进白雾里了,我说不上来……”讲到这里,叶芸芸像是耗尽了力气,闭上眼睛哽咽了起来。闫康把女孩搂进怀里,像父亲一样轻拍她的脊背,两分钟后,怀里女孩的颤抖终于缓和了下来,耳畔时断时续的抽泣声也渐渐止住。闫康抬起头再次注视窗外,流动的白雾现在看起来多了一份不可言说的云波诡秘,如同一片深不可测的汪洋。此时此刻,他仿佛看见了不知名的巨兽在雾中无声地游动,一次次,那巨兽与缆车擦身而过,但是因为浓雾的阻隔,它始终在他们的视线之外。
“那个方向,”闫康沉声说,“如果我没猜错,就是日军车队消失的山谷。”
“也是那个美国专家团的驻扎地,据说,专家团的领队,曾经在60年代亲自领导过‘俄耳普斯计划’。”杨榆接口说,闫康很不解,大个子似乎非常坚持于他对于那个什么计划的看法。
闫博士见怀中的叶芸芸已经冷静了下来,就放开抱住女孩的双手,坐回自己座位。他扶了扶眼镜,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你还是认为,一个60年代北约的撤离计划能跟二战时期的失踪案扯上关系”
杨榆并没有被闫康的语气激怒,他的表情平静而严肃,这一刻,大个子似乎又找回了队伍精神领袖的感觉:“你还记不记得高你两届的周玮麟学长”
“当然记得,跟你一起参加旧闻社的人,重度阴谋论者。”闫康没好气地回答。
杨榆提到的这个学长在他们学校也算是个名人,只是名气不是来自好的地方。在校期间,这个人热衷于研究和散布各种廉价的阴谋论,从阿波罗登月骗局,到纳粹的地球轴心,无论这些传闻多么荒唐透顶,这个人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他的宿舍里摆满了各种来路不明的印刷品,其中一些内容幼稚到就连中学生也不屑一顾。闫康曾经说他是一个狂信者,他的信仰,就是绝不相信任何正规渠道过来的消息。
“周学长在毕业前给了我一份他花大力气整理出来的材料,其中包括了至少十种‘俄耳普斯计划’的版本,有的说是超级核弹,有的说是极限深潜,有的说是未知文明交互,还有的说是营救或者撤离,按照学长的说法,这些版本都是烟幕,然而,每一个版本中都或多或少有一点真相在里面。‘而俄耳普斯计划’的完整面目,则被掩盖在层层谎言之后。”
“那他一定已经告诉你,美国人真正的计划内容是什么。”
杨榆停了一下,他似乎正在考虑,要怎么说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可信一点:“材料的最后是一份没有署名的全英文手稿,年代看上去相当久远,在手稿的空白处,周学长做了许多引用与批注,对于这份手稿,学长表现出了于他而言难以置信的严谨与细致,几乎在每一个关键点上,他都列出了可以印证的材料,他之所以没有把这份手稿公布出去,是因为它实在是太荒唐,太离奇了,这里面说的事,无异于天方夜谈,甚至会彻底改变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如果这份手稿中的内容有一半得到印证,那么大赟,荒佛,那些过往恐怖故事里面的主角,很可
第九章第十五节【殃祸】
“第一个受害者诞生在去年腊月,就在临近祭灶那两天,雁门县一个无儿无女的孤老头子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的床上,整张榻子都被尸体渗出的汁水浸透了。当时,家家户户忙着祭灶,谁也不想沾染上这晦气的事,所以左邻右舍慌忙凑出了些钱,买了一口薄皮寿材,将孤老头子成殓后临时安放在宗族祠堂,打算过完年再来处理落葬事宜。可是就在年廿九,祠堂里忽然传出阵阵恶臭,赶来的乡民发现劣质的寿材正在不停向外渗着液体。
寿材中的逝者几乎完全分解成黑水,残余的小部分头部和肩膀却在不停扭动,另有一些带壳的柔软生物正在黑水中浮沉,时不时会探出粘腻的触腕。”燕忘情木然望着地上那些腐腕虬结的躯体,她低沉沙哑的嗓音让原本就昏暗的房间显得更加阴森,阮糜直觉得眼前同她说话的仿佛不再是玄甲女帅,她的脑海中描绘出了某个站在古楼遗巷前,面带诡异笑容的老妇人。
“烂成黑水的老人随后被一把火烧了,他平日应用之物也全部付之一炬。与后来的死者相比,他是最好打交道的一个。五天后,雁门县城外的小河里漂来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因为身份不明,它们被安放在了雁门县衙,当天晚上,就发生了第一起诈尸。其中一具尸体在蠕出殡宫不远后被赶来的衙役乱棍打成肉泥,当时在场的人说,死人浑身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贝壳,像是在身上附着了一层杂乱无章的鳞片。仵作对余下的一具尸体做了勘验,他用斧头和切肉刀撬开死者体内层层叠叠的锐利壳片,发现死者的肌肉骨骼都在向着小腹部扭曲,随后仵作剖开死者小腹,得到了一枚肉囊,那个东西,现在还留在这栋宅邸的库房里……”
两月的时候,沃阳铁匠瞿荪在自家床头用汗巾自缢而死。瞿铁匠的家人相信,他是受不了浑身无休止的的剧痛而寻了短见。瞿铁匠被安置在自己家中的床上,只等出嫁的女儿回来见最后一面,当天夜里,床上传来异动,闻声而来的守灵人在看清床上的东西后,尖叫着跑出了瞿家。后来,人们在村外一条小溪边找到了吓破胆的守灵人,但是他却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这时,距离守灵人逃出瞿宅已经过了大约三刻钟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瞿家房子一直是空无一人。但是,包围在屋外的村民却看到屋里的烛光没来由地猛烈摇晃,透过窗户,村民们似乎瞧见屋里面有一个黑影在缓缓地动着。
之后,村里组织了五六个壮汉进入瞿家,他们在距离床大约五步的地上找到了瞿荪的尸体,尸体大部分躯干都盘结成了一个球形,四肢则迅速萎缩,如果只看尸体的单独一部分,谁都看不出这原本是一个人。
而在瞿铁匠尸变不久之后,他们家的地里开始涌现密密麻麻的地蛤,这种东西外型上和一般的蛤蜊并无二致,但它们却是在松软湿润的泥土里生活的。在之后的十多天里,地蛤开始疯狂地在土壤下繁殖。雁门郡出现了零星的地蛤灾害,灾情严重的地方,方圆几里的植被全数枯死,掀开表层浮土,可以看到地蛤犹如汪洋铺满了地下。甚至有些地方,拥挤的蛤蜊冲破土层涌上地面,情形犹如一个黑灰色的喷泉。
“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蛤灾大多是在没有人烟的荒芜地区爆发的,我已经让苍云军把那些地方控制了起来。”燕忘情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这铁覆面倒映着火光,有一种冰冷的扭曲感,“眼下我更担心的,还是种殃。瞿荪不是最后一个受害者,相反,从他开始,种殃受害者出现的频率加快了……”
二月廿一,武州县人乔元淳在晚归途中,无故倒毙于路旁,之后有行路人途经此地,看到泥血有一个已经炸裂开来的肉球,从裂缝中中盛开出一朵桌面大小的巨花。根据后来目击者的说法,那朵花维持了半个时辰,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
三月初一,中陵人马泰在吃完午饭后忽然腹痛如绞,没熬到晚上就已不治
第九章第十六节【七两半】
“那个,我大致算了一下,你们二位花了将近一刻时间泡了一壶黄土茶,又花了不到之前一半的时间把它喝进肚子里,最后再花上两倍于之前的时间收拾地上的东西。”高云止揉着他脸上那个草莓一样的红鼻子,满脸都写着不理解与不高兴。
“关键是泡茶的过程,你要领会其中的雅趣。”周问鹤一面说,一面手脚麻利地把小炉熄灭,另一边的藤原正和车夫一同收起芦席。说是一同,但这胖子只是象征性伸出一只肥手无力地搭住席子一角,脸上却写满了出力者的欣慰与从容。
红鼻子少年显然没被道人口中的雅趣打动,他翻了翻他那死鱼眼,把双手拢进袖子里,做出一副死也不会过来帮忙的姿态,周问鹤知道多说无用,便只好由得他去。这时藤原妹子走到两人身边,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大肚子:“道长……怎么会在雁门呀”
周问鹤笑了笑:“为了一个朋友。”
藤原从怀里取出一把秀气的小梳子,开始细心地梳理起那他一把精致的胡须:“是不是秀坊的‘七两半’路女侠”
“你见过她”道人不由一愣,手上的活计也停了下来。
“这几个月,在下都住在雁门县城。前些日子,路女侠来找过在下,问在下买了五贴药,都是付的现钱。”说着,他一手撑腰一手轻拍额头,拿腔拿调地做了一个思考状,“我想想啊……她买的有……断肠茶,二分绝脉引,还有子午化躯膏……”
作为一个自小跟丹鼎药理打交道的人,周问鹤听见这一串药名简直是哭笑不得,他轻轻咋了咋舌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藤原老板你起的这些名字……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些是毒药吗”
周问鹤这句话原本是调侃,只是不知为什么,胖子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僵硬起来:“呃,这些名字不是在下起的……不过说这些是毒药……某种意义上也不能完全算错……”这最后一句话,胖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脸上也浮现出做贼心虚的神情,但是,片刻之后,他忽然重新堆起和善的笑容:“道长,今天是仙踪何处呀”
“走一次句注山。”周问鹤把小炉递给车夫后,拍着手上的灰尘回答,“另外……如果贫道的预感没错的话,之后我还需要再回一次雁门县城。”
“哦道长雅兴不错呀,但不知这雁门县城里,有什么所在值得道长流连再三啊”
周问鹤皱起眉头:“我在雁门都督府里撞见一个人,我觉得……她瞒了我什么事。”
藤原妹子忽然搓着手讪笑起来,表情活像个没有教养的登徒无赖:“是个女子吧”
“唉!”道人摆摆手,“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但是……她看起来却似乎认识我,当时我与燕帅对答,她在一旁朝我不住冷笑,神色颇不以为然。”
藤原沉吟片刻,又问:“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二十岁上下,武功应该是行伍路数,武器……很可能用的是枪,她身上有些东西让我觉得很熟悉,但是我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藤原妹子哈哈大笑起来:“即是如此,我还真想看看这位让道爷心神不宁的双十佳人。”
周问鹤见此人言语轻佻,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厌恶,但嘴上还是答得谦恭:“雁门县城本就不大,藤原老板既然住在城里,那要看这么一个人应该不在话下。”
不料胖子闻言,却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其实,在下已经搬出县城了,暂时在城西王椅子客栈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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