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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鹤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永恒的夏亚
    “这不是阮校尉吗”女校的背后忽然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阮糜转过头,夕阳下,一个水蛇般的身姿立在金色的余辉中,他尖酸的笑脸与四周倦怠的氛围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戚先生”阮糜心中升起一股厌恶,语调也冷了许多,“你还留在城里做什么”

    “无事可做。”戚不生阴惨惨地讪笑着,轻抚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像是在擦拭一件狠毒的兵器,“终日喝茶。”

    “那先生叫住在下有何高见啊”阮糜感到自己的耐心正在迅速流逝,她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扭头就走。

    “我听说阮姑娘对二十年前施鲁的失踪心存好奇,”戚不生这话说得四平八稳,不紧不慢,阮糜却被他语气里某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勾起了强烈的兴趣,“在下也许,可以为姑娘略尽绵薄之力。”

    “愿闻其详。”阮糜谨慎地回答,虽然还是谈不上客气,但她口气中的鄙夷已经收敛了许多。

    “阮姑娘若有兴趣,不妨赏脸走一趟这个地方。”说罢,书生恭恭敬敬递上了一张二指宽的字条,浮肿的面皮下,似乎带着一丝窃笑。

    阮糜不知姓戚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是对这人的厌恶,本能地又加深了一层。她警惕地接下字条,不知该不该当着对方的面展开。

    戚不生眼中闪过一丝大功告成的满足,他微微欠了欠身,便一言不发地转头离开。金色的落日在他背后打出一条细长的影子,就好像那人在地上拖行出的毒迹。

    直到水蛇般的背影混入人群再也寻不见,女校才展开手中的字条。她原以为上面会写着一个偏僻的所在,谁料写在上面的地址却是万家楼。万家楼就在康宅的对面,一楼卖茶,二楼卖酒饭,地方称不上高档,但是在县城中,也算是个去处。阮糜尚未用过哺食,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心想反正自己也要找个地方祭五脏庙,不如顺势看看姓戚的在搞什么名堂。

    每一个酒楼都有它的特色,万花楼的特别之处,就是它的不特别。它的酒菜不是特别可口,价格不是特别昂贵,生意不是特别兴隆,掌柜也不是特别热情。许多特别的酒店都倒了,万家楼却依然不温不火地维持着,阮糜大啖着羊肉心想,也许不特别就是它的生存之道。

    半碟羊脍合着蒜泥下肚后,女校就察觉到有个人正迟疑地向自己这边走来。她放下筷子打量来者,发现那是个约莫50岁的男子,站立的样子像是随时都会栽倒在地。他的左侧额头塌陷了一大块,左眼也无法张开,半张脸处于一种病态的僵硬中,小半边身子也在不规律地微微抽搐,这样一个人就算之前学过武功,现在肯定也早已荒废了。

    “姑娘是天策府的阮糜校尉吧。”那人声音很轻,仿佛怕冒犯了眼前的女校,他神态里有一种显而易见的惶恐,似乎常年生活在风声鹤唳之中,“戚先生让我过来与姑娘说话。”

    阮糜愣了一下,她不明白戚不生为什么给自己派来这么一个废人。女校指了指面前的凳子,残疾老人却慌张地连连摆手:“我站着回话就行了……戚先生,要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阮糜点点头,放下了筷子,她预感到会有一场长篇大论。

    “郝延恩,曹师远,常尚惠,施鲁……他们都不是意外死亡。”

    女校略微颔首,这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他们……都是一次党争的牺牲品”

    “党争”

    “郝延恩,曹师远,常尚惠,施鲁,还有在下,我们都有另一个身份,我们是霍国公安插在玄甲破阵营中的亲信。”

    “霍国公……王毛仲”

    老人点点头,还能动的半边脸上并没有显露出羞愧的神情:

    “我家主公出身行伍,特别看中对军队的控制。他蒙宠时,曾在全国边军中四处安插自己的人马,玄甲破阵营,自然也不例外。太平公主伏诛后,我家主公官拜辅国大将军,势头一时无二,各路边军对于他强塞进来的亲支近派,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到开元十八年,朝堂上风云突变,后来我们才知道,是高公公要置我家主公于死地。次年正月,我家主公被赐死于永州道上,消息传到雁门时,我们这些人都意识到好日子结束了,只是,想不到灾祸会来得这么快。”

    阮




第九章第三十一节【长城万里(三月二十二日)】
    依旧是黄昏时分。当宋森雪离开他的临时住处,阮糜于万家楼上盘问执戟郎的时候,周问鹤与高云止终于获准进入都督府,而在那之前,他们已经在门子那里等候了足足一个下午。

    同红鼻子少年事先猜测的一样,燕忘情并没有在正堂接见他们,事实上,在捅出一连串的娄子之后,他们两只受到了比闭门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而面对冷遇,周高二人自然是没有往心里去,待到在偏堂坐定,高云止就抢先说话了:“燕帅不用麻烦,诸事从简,上什么茶都可以。”

    燕帅也不理会,开口说了一句“看茶”,早有童子托着茶杯进来。不知是因为这几日辛劳过度,还是道人的先入为主,周问鹤总感觉眼前这位女帅的嗓音似乎比之前愈加沙哑了几分,覆在面上的肃杀气也更重了。高云止本来就是伶俐惯了的,眼见燕忘情面色不善,也不敢胡闹得过分,自顾自玩起了茶盖。剩下周问鹤一个人笑嘻嘻地面对女帅,仿佛一张口就打算说几个笑话把眼前这面色铁青的女子逗乐。

    然而最先开口的,却是板着脸的燕帅:“道长何故去而复返啊”

    周问鹤咧嘴一笑:“看见贫道,渠帅是不是特别心烦”

    “倒也不是,只是近日县城里诸事不顺,实在是不需要再接纳一个麻烦。”燕忘情的语气好似是三九天灌下一碗凉粥,冷淡至极,道人讪笑着搓了搓手:

    “不瞒渠帅,贫道这次回来是为了个七秀的朋友,一个月前,她因为种殃一事造访贵地。”

    “道长肯定弄错了,种殃云云都是本地愚民的讹传,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种殃。”燕忘情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完全不容周问鹤辩驳,道人仿佛在她的语气中听到了金铁铿锵之声。

    “也罢,也罢。”周问鹤悻悻然地沉默良久,忽然转移了话题,“那不谈这个了……其实呢,贫道此次在句注山深处看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所以着急赶着回来同渠帅分享。”

    “哦那么说道长找到铁架了”

    “不止,贫道还找到了别的东西。”说到这儿,周问鹤笑容陡然收敛,“‘瓦前鹧鸪’申屠法的尸体。”

    堂上忽然陷入了死寂,燕忘情紧抿双唇,一语不发,即使这女子真的因为道人的话深受打击,她也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苍云女帅坐在位子上,沉默得像是一尊雕像,一双透着彻骨寒意的眸子直直地逼视道人。

    刹那间周问鹤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竖,仿佛他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军团。这股压力如此之大,道人甚至回忆起了当初面对白牡丹时的绝望。铁鹤道人暗暗咬紧牙关,用尽全力让自己的目光不在对视中落荒而逃。偏堂之上落针可闻,就连一旁的高云止也停下摆弄茶盖的手,翻着一双死鱼眼不停偷瞄女帅。

    “道长,你这是在要挟我吗”女帅厉声喝问道。若是言语有重量,周问鹤估计自己已经被压垮了,他勉强摇了摇头,故作轻松:

    “渠帅误会了,这不是要挟你……”说时迟那时快,道人未等话音落尽,猛地从身侧罐子里掏出了一件白花花的东西,重重摔在地上,“这才是。”

    那东西在地上拍起了一阵白尘,裹在表面的石灰飞扬四散,露出了内部黑色的肉块。一股无法言喻的恶臭霎时间在偏堂四处弥漫开来,高云止忙不迭以手掩鼻,就连燕忘情那未覆面甲的半边脸上也全是嫌恶之色。

    再看地上,蜷在石灰中的赫然是一个严重的肉囊,尺寸约莫相当于一个小儿头颅,通身遍布密密麻麻的触须,有些须子长短只到成人一个指节,有些却可长达尺余,这些肉腕张牙舞爪地向外翻卷着,却都已经毫无生气。肉囊顶端有一个小口,可以看出里面是中空的,不时有腥臭的黑水渗到口外,在周边的石灰上染出片片黑斑。肉囊外侧的纹路拼凑出一张五官扭曲的人脸,瘪眼瘪口,软塌塌地瘫在地上,看不出长相。

    “这东西,是从申屠校尉身体里挖出来的。”周问鹤还是面带微笑,但是笑容里却透出刀锋,“渠帅,你还坚持说,雁门郡内没有种殃吗



第九章第三十二节【直面之人】
    “那尊雕塑的捐赠人一栏写着dr.t,”闫康双手轻抚了一下面颊,满脸都是疲惫之色,“你们还记不记得dr.t是什么”

    “《地狱之门》,”杨榆不假思索地回答,“那个只卖出过四十多块基板的街机游戏,它的英文名字就叫《dr.t》。”

    “而且那个游戏通关之后还会出现繁体字‘t已回归’,虽然游戏本身没有提及过,但是那个‘t’,说的很可能就是英文标题上的t博士。”叶芸芸也补充了一句,她的神色有些黯然,显然又想起了她那失踪的表哥。

    “所以,坊间一直有传闻说,那座雕塑的捐赠人,很有可能是86年《地狱之门》的忠实拥趸,不惜用钟爱的游戏代替自己的名字写在铭牌上。”闫康说到这里,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也认为这种推断过于牵强附会,“80年代来路可疑的游戏,90年代的传销小镇,还有走火入魔的气功班,这些事情之间,难道真的有关联吗”

    “等一下,”杨榆忽然打断了闫康的自言自语,“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秀才抬头看着大个子,目光里带着些许警惕,他已经预感到对方要说的话自己并不会喜欢。

    “小闫,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我还是得说一下周学长留下的笔记本。他笔记本的后半部分也出现了跟dr.t有关的内容。”

    “怎么重度阴谋论者也玩过这款街机”闫康脸上闪过一抹嫌恶。

    杨榆无奈地摇摇头,并不去计较秀才的态度:“不,他是从其它渠道了解到这个名字的——周学长的笔记本中夹了一张褪色的便签纸,上面除了用铅笔写下的dr.t字样以外别无它物。我不知道这张便签他是在哪里获得的,但是他显然花费了大量的心血来考证这个单词指代的意思。根据他的推断,dr.t这个名字在现实世界里确实能够指向某个真实的人物。而他,就是‘俄耳普斯计划’中要从阴间带回的人,也是80年代进驻到此处的美国科考队的领队。”

    “又在扯你的氢弹计划!”闫康连连摇头,语气中全是不耐烦。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杨榆伸手对闫康做了个安抚的动作,“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周学长在笔记本各处做了详尽的考证吗对于其中的几个考据我去验证了一下。结果,我发现t博士这个名字确实出现在了诸多严谨史料之中。”

    “你在开玩笑吧严谨史料我读的历史不会比你少,我可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位博士。”闫康的语气挑衅味十足,他已经对眼前的老大哥越来越不尊敬了。

    “或许你并不是没听说过,你只是没有注意到他,因为他一般都出现在一笔带过的地方。”杨榆柔声解释,可以看出他在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著名考古学家,前国民政府行政院秘书王文海晚年曾经口述过一本回忆录,详细讲述了周口店头盖骨发掘的全过程……”

    杨榆所说的这本回忆录出版于1985年,迫于当时形势,做了许多删改。2000年时候根据之前留下的第一手口述资料曾经再版过一次,不过反响平平。人们对它的关注一般都集中在1929年到1936年,头盖骨出土的那一部分,对于1941年前后头盖骨的遗失则没有多大兴趣,这多少也跟回忆录中该段记载的模糊不清有关,而关于t博士的内容,就出现在后者的段落里。

    根据回忆录的说法,从1941年春天开始,随着北平局势极剧恶化,时任国民政府行政院政务委员的王文海开始积极筹划头骨的出境保管事宜。对于头骨出境,当时主持挖掘工作的杨瓒员其实并不赞成,在同为挖掘负责人的调查员周郁公的支持下,杨瓒员加大了研究力度,在41年3月到9月的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周口店猿人头骨的研究上。

    回忆录里特别记录了1941年9月底杨瓒员对于头骨态度的重大转变,然而这一段在85年版中被删去了,2000年版虽然又加了回来,但也许是因为口述者记忆的衰退,也许是因为后来资料在整理中的缺损,这一段文字里充满了各种语焉不详。

    9月底的一个周末,王文海照例前往协和医院与杨瓒员讨论头骨移送的问题,随着时局动荡,杨瓒员每天研究的结束时间也越来越晚,王文海为了见他一次往往要等上很久。晚上6点半,王文海正在协和医院的办公室里与同是研究人员的周郁公闲聊,杨瓒员忽然从楼上的实验室下来,他脸色惨白,满头虚汗,一只手还在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周郁公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说是不舒服。然后杨瓒员当着他们的面打电话叫来了当时的协和医学院院长黄敦。黄院长与他回到楼上的实验室,两人在里面鬼鬼祟祟地谈论了许久。7点15分时,王文海和周郁公听到楼上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便叫上了研究员穆仲简一同上楼查看。当时他们看到的情况是,年逾花甲的黄敦脸色潮红,一



第九章第三十三节【道人与将军(三月二十二日)】
    燕忘情的讲解告一段落时,周问鹤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朝长城方向投去,当然,从他这个位置,肯定是看不到长城的。但是此刻,他的心思仿佛穿透了县城的重重墙垣,越过了雁门岭上累累的黄土,飞到了那土夯石砌的庞然大物脚下,看着那堵沧桑的巨墙沉默地延伸进层层迷雾之中。恍惚间,道人仿佛走在了古老的墙脊之上,偶尔有浑厚的浅吟缭绕在巨墙周围,唱的是千百年来早已遗忘的调子,他知道自己要沿着长城去一个地方,却又说不清那个地方是哪里,他的身前身后只有无名的幽邃。外面的时间在飞速流逝,繁华与灰烬周而复始,只有自己脚下的长城,带着肃穆横亘在死寂之中,犹如时间之外的一座浮屠。

    “道长,”女帅低沉的嗓音把周问鹤又一次拉回到了都督府的偏堂,这女子还是那样面沉似水,没有被之前自己所说的事激起半分波澜,“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当你对这些有一个了解之后,我跟你再说种殃就容易多了。”

    开元十八年,燕忘情二十岁,刚跟着玄甲苍云来到代州不久,周围的一切对年方双十的她而言,都是那么陌生而又乏味。在她印象中,那一年仅有的娱乐就是挤在土垒的戏台下面看当地人自编自演的梨园百戏。显然,雁门郡里纯朴的百姓对于官家的梨园戏有着许多误解,他们更多是在荒腔走板的旋律与怪诞可笑的唱词中自娱自乐。

    燕忘情依然记得看到那出戏时的情景,那是十月底的一天,天气阴沉得很,从云层中滤出的阳光把一切都照成了灰白色,阴冷的风直往人领口里面钻。但这依然没能够阻止小小县城的躁动,因为又来了一个戏班。

    戏班没有什么名气,看他们的行头,大致就可以猜到他们是从附近村子里临时凑出来的。不过没有人会挑剔这一点,反正大家聚拢在一起也只是为了看一个热闹。

    燕忘情之前在街上见过几个该戏班的演员,他们是标准的本地农民,不是很精明,但也不算太木讷,如果混在县城的人群里,绝不会有人多注意他们一眼。所以,她和过去一样,对这次的演出没有抱太大期待。

    这个戏班准备的,照例是一处原创剧,在这个地方,梨园戏完全没有规章可循,因此什么奇怪的故事都能在舞台上看到。这次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多疑的丈夫,终日疑心全家背着他长出了须腕,最后他惊惧成狂,手提宝剑将父母妻儿悉数杀死,又将尸体藏于缸中,装出他们全都不在家的假象。故事的最后,一个侠客路过他们家瞧出端倪,用随身的金瓜击毙了丈夫。侠客在下手前有一段长长的唱词,斥责丈夫的荒唐之举,大致是说,世上岂有活人遍体生腕的怪事只是疑心生暗鬼,可怜了这么多条性命。唱罢之后,侠客便一瓜砸碎了丈夫的头颅,紧接着,他忽然惊叫一声:“这倒怪了!”原来,他发现丈夫的脑子里生出了数条须腕。

    “我一直忘不掉这出戏,侠客在毫无章法的锣鼓唢呐声中跌坐在地的画面这些年来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然而可笑的是,直到好几年以后,我才意识到这出戏的意义。我早就应该注意到当地老乡在散场回家时候那一张张若有所思的脸。

    当上玄甲辅帅后,我花了大量的人力去寻找那个剧团,然而,在雁门郡内找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草台班子无异于大海捞针。在搜寻中,我听到了这个故事的另外好几个版本,这些版本彼此之间大相径庭,只有一个细节是所有故



第九章第三十四节【囚徒(三月二十三日)】
    在三月二十三日的早上,发生了与本案无关的另一起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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