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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鹤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永恒的夏亚

    来找苦沙大师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为了治病,这位海盗当家也不例外。孙百丈有一双又稳又有力的大手,他自己也数不清他这双手在海上送走了多少人。几乎可以这么说,有这双手在,就有孙头领的性命。

    而出问题的,就是他那双大手。你已经注意到,孙头领有摩挲双手的习惯,看上去豪爽而又霸气。但是你却不知道,他养成这个习惯至今,只有短短不到半年。孙百丈患上的也许是一种海水造成的皮肤病,对于这种病,孙百丈唯一知道的就是,它恶化得很快。

    孙头领的双手每天都在变得更痒,他几乎已经无法精准地使用短剑了。你肯定不会想到,当他用那鲨鱼般的笑容向你施加压力时,他其实是在忍受着难以形容的痛苦。

    只有在他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这汉子才允许自己用摩挲双手的方法缓解一下,然而这种方法,毫无疑问是杯水车薪。

    孙百丈的烦恼还不止这些,一个月前,他驾着一艘小船悄悄离开了“南海客栈”,现在,他身后跟着一群要拿他人头的过去同僚。

    他的出走既无关是非对错也没有快意恩仇,他不过是一次愚蠢的内部倾轧的牺牲品。孙百丈知道,如果他不能握剑的消息传出去,“南海客栈”的杀手必然会像狼群一样围攻过来,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苦沙大师了。

    厅堂里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神情萎靡的钱掌柜偶尔会自言自语几句,但是没有人理会他。其他人都保持着缄默,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复杂的对峙。

    过了许久后,贝珠忽然开口:“那个东西……那个……是井里的冤鬼吗”她显然从孙百丈口中听到了什么,灯光下,她的脸色已经白到了不能再白的程度。

    “这世界上哪有冤鬼”小红禅师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手中的念珠运转如飞,“人死便死了,终究只是去一次六道。”

    这话从小红禅师嘴里说出来你并不吃惊,毕竟一个相信冤魂索命的人,是不会呆在“灯火禅院”里的。

    “大师说得没错。”周云嬉皮笑脸地接口道,“那井中作祟的,其实是封家守翁老太爷从南洋带回的两条恶犬。”

    “哦”这回连小红禅师都按捺不住了,他睁开眼睛对周云上下打量一番,好像今天才刚刚见到他。

    “二老太爷继承了他们家的失心疯病。”周云看了看屋外黑洞洞的雨夜,仿佛那怪物也在雨中偷听,“知天命后,他的疯病越来越严重,经常在山庄内纵狗行凶。那两条狗都是异品,不但善解主意,而且凶暴无常,甚至有拜访山庄的客人说,那两条狗能吐人言。”

    “能口吐人言,那就不是狗了。”小红禅师淡淡说,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确实有传闻说,那是用南洋秘术招来的魔秽再披上狗皮。据说那两条狗在山庄中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公然咆哮守翁老太爷,最后老太爷用他带回来南洋巫书中的法术收服了恶犬,一并扔到井里。”周云说到这儿,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从现在的情况看,二老太爷的能耐显然没有学到家。恶犬落入井中非但未死,还在尸堆里脱去了兽形。也许那东西原本就是泥水里那个模样,也许,它是借了死尸的怨气重塑化身,总之方才我见它与孙头领和大师恶斗,身上完全找不到像狗之处。”

    “阿弥陀佛,”小红禅师高声念了句佛号,一甩袖子长身而立,“道爷,真是好见识。”灯光下,鲜红的僧衣映照着他面庞,他的一双眸子仿佛是在滴血:“仙长身手眼力,高人何止一等,必然不会是来自什么羽胎神宫,道爷,请赏下腕儿吧。”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到周云身上,就连钱掌柜也停止了自怨自艾,整个厅堂静得落针可闻。

    道人含笑起身,拱手做了一圈揖:“惭愧,贫道早就知道是骗不过小红禅师的。”然后他顿了顿,又淡然说:“贫道乃是华山纯阳派,清虚子门下,姓周名问鹤字难晓,道号铁鹤。”

    除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苏横,在座众人无不变色。“清虚子”小红禅师的语调微微上扬,这或




第十章第十三节【囚徒僧人】
    苦沙大师给你留下的第一印象是瘦小。你没想到凭两只脚横跨沙漠到达五烽的,会是这么一个孱弱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苦沙大师都没有抬头看你,他在昏暗灯光下埋首译经的样子让你想到贪食的硕鼠。

    你环视四周,这里实在是太狭小了,简直像是不透气的一座牢笼,你不能想象一个人是怎么在这巴掌大小的方寸天地内过上五年的。然而,即使房间如此逼仄,灯光还是没能把这里全部照亮。苦沙大师的双手和半个身子处在灯光下,被晕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金黄,其余的部分你只能看到淡淡的剪影。借着昏黄的灯光,你注意到房屋的四个角落都放有一只瓷碗,瓷碗中似乎盛着一把生米。你猜测这或许代表大师对于屈死者封树坤的一点吊唁。

    过了许久,和尚终于放下了经卷,你望着他眯缝的双眼,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能看见你。

    “来这里的人,都对贫僧有所求。他们还都听过那些关于师尊鸠图衍的传闻。说他在沙漠里被什么声音勾去了魂魄。”他懒洋洋地低下头,有那么一瞬,你担心他会这样睡过去,“关于我们的传闻也不少,有人说,我们为了活命在沙漠里跟某个东西做了交易。还有人说,天竺来的经文早就散落在沙漠中了,我们带回来的,根本不是释迦的真经。最有意思的是,竟然有人说,我们所有的人,都是沙漠里一些东西冒充的。”苦沙大师抓起一卷经文朝你晃了晃,“这些流言比我带来的经书还要不可思议。”

    “那些都是假的,一个字你都不要相信。窦公子能够病愈,是全靠他前世积下的功德,贫僧自酿的药酒也有一点微末贡献。贫僧的经文能渡人出烦恼苦海,却无法渡一个百病不侵出来。可叹世人都一厢情愿,既无皈依三宝之心,也无斩断尘缘之志,自以为只要诚心祷告几次,便可以脱去轮回业报。”

    你默默垂手而立,心想如果孙头领听到这番话,不知作何感想。

    “至于师尊,是我们师兄弟亲手埋葬的。对于沙漠来说,他太老了,仅此而已。没有勾人魂魄的梵音,没有与人做交易的沙鬼,只有燥风,流沙,酷热,烈阳,干渴,疲劳。这些才是真实的魔鬼,我们用虔诚战胜了他们,但我们……也付出了代价。”

    “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来说这些话吗因为我认为你与其他人不同。”大师的身子微微前倾,他皱纹堆垒的老脸如今凑到了灯火下,你吃惊地发现,大师的眼眶与嘴角,竟然带着很严重的淤伤。

    “大师受伤了”你皱眉道。

    苦沙微微一笑,这一刻,他看上去平易近人得像是个老顽童:“皮外伤,人老了就免不了。”他停了停,很郑重其事挽起袖子,昏黄的灯光下,你看到和尚的双臂布满了青紫,简直像遭到过殴打,“那几天在沙漠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事,直到现在,它们的余波还紧随着我……你见过鬼吗那一天,贫僧亲眼见到了鬼。”

    他话音未落,一件让你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你眼睁睁看着苦沙大师的左脸腮下,凭空出现了一道二指宽的淤青。苦沙大师不摇不晃,仿佛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新添的伤痕,他笑吟吟地看着你,让你觉得他像是一个殉道的圣人。他摸了摸腮帮子,然后平静地吐出一颗牙齿:“趁还来得及,快走吧,那条狗天亮就回井里去了。”

    你没有答话,甚至没有象征性地露出思考表情,栈道断了,外面还有猴子,你想你不用向和尚解释山庄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看到你的反应,苦沙大师点了点头,你不确定他有没有为此感到失望。“你不愿走,我理解。我其实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低下头喃喃说,“下面的人,都是为了求生才聚集到一处,但是你,你是个例外。”

    然后他又重新把视线投到你身上:“贫僧有一个不情之请,



第十章第十四节【楼里的人】
    你们所有人都直愣愣站在井边,无所适从地面面相觑。大家都很难接受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仗义刚直的封亭岳老爷,与他养父的婢女私通。

    你知道,一定会有人提议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以当前的情况来看这似乎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你眼前几乎每一个人都跃跃欲试地张开嘴,但谁都没敢第一个把话说出来。

    最后化解僵局的是孙百丈,他一言不发地从道人手中拿过布偶,顺着太湖石的缝隙扔回了井里。布偶落入黑暗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像那个可怜的妇人一样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从心底里感谢海盗头子,他的挺身而出解决了大部分问题,现在你们只需要把刚才的事情忘掉。似乎直到这一刻,你们才想起了下面的恶犬,一众人纷纷避开井边,就像是获释的囚犯逃离牢笼。

    周问鹤提议,你们再去西边的断崖看一看,他说也许可以从恶犬昨晚留下的痕迹里找出制服它的方法。你与小红禅师都愿意同去。孙头领原先也想参加,但看到你先一步加入了,便冷笑一声作罢。

    “道长小心莫要被他卖了,他也只有在逃命上算是有些本事。”他瞟了你一眼恨恨说,你几乎听到了他牙齿咬碎的声音。

    临时组成的小队在朝食之后出发,走了一柱香时间后,你们在距离断崖还有几步距离的地方停下来。钱安乐就是在这里遭到袭击的,经过了一场大雨,这里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让你惊讶的是,即使是直接目击整个过程的小红禅师也不能确定当时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有点像猿,有点像人,但如果你问我对它们的第一印象,我会说那不是世上会有的东西。”

    你们继续前进,走了没几步,就到了翠园的门口。雾气蒸腾中,你可以看到约莫十栋小楼在白色氤氲里若隐若现。

    “这园子是谁建的哪有人会把十来栋小楼建成一簇的。”你远眺着雾气中那些灰色的房顶”仿佛看到了一群被奴役的巨人,披枷带锁地从浓雾中走出来。

    “这是封家二老太爷发妻修建的。”小红禅师沉声说,他眯眼面对着那些小楼的样子,活像是那里有毒蛇出没,“严格来说,它其实只有一栋。那些楼宇彼此相连,共用一个入口。”

    “我以为守翁太爷的发妻回到山庄没多久就死了。”你说,这是你知道的,关于封家仅有的几件事之一。

    “她没有死,但也与死无异了。第一栋楼建成后,她带着一队工人和几个心腹仆役住了进去,再也没有出来——”

    “——从此人们听到第一栋小楼里日以继夜地传出敲打的声音。夫人对小楼的扩建永无止尽,房间之外再建房间,回廊尽头再造回廊,有些修建看上去毫无道理,她会在阁楼里建造无法往上走的楼梯,也会在三楼的外墙上安装根本打不开的房门。这栋楼就像是建筑细节毫无道理的堆砌,夫人似乎仅仅是在为修建而修建——”

    封家二太爷并没有对他妻子的怪异行径加以阻止,因为这正好成全了他花天酒地的生活。夫人只会隔三差五从小楼里派出心腹奴婢,找到封二太爷要求再补充几个工人,而工人对于封家来说非常便宜。

    大部分进入小楼的工人都是从外面买来的,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命运。偶尔有几个在进去以前就已经知道真相的工人,也不敢反抗据说身怀南洋妖法的二老太爷。说也奇怪,那些不情愿的工人们哭哭啼啼地进入小楼,却没有一个人逃出来,有时候人们能透过门窗看到他们,他们都在全神贯注地工作。

    小楼的扩建进度非常快,没过多久,第二栋楼就紧挨着上一栋出现了。每隔几天,就会有活活累死的工人从唯一的入口抬出来,二老太爷会慷慨地给家属一笔钱,绝对比一般大户死人给得多,然后,这条人命就可以被勾销掉了。

    人们每天都能看见小楼的变化,它就像是个畸胎,毫无规则地随意生长。工人们有时候会从里面破墙而出,以惊人的速度为小楼扩张出新的领地,但是二老太爷的发妻却从来都没有从里面出来过,她永远在楼里某处监督着工程的进度,即使是年节,那里的敲打声也未曾停止。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年,第二年开春以后,十几天都没见到有佣人来找二老太爷补充工匠与材料。守翁老太爷决定派些人走进那栋已经不能被



第十章第十五节【洞中(上)】
    张谬吃了两个饆饠,又喝下一壶热茶,面色总算是红润了一些。他的左脚伤了筋骨,短时间内只能瘸着走路,周问鹤安慰他说不会落下终身残疾。更严重的问题出在土夫子手腕上,张谬可能再也不能打洞了,但他似乎也没有表现得多懊恼,用他的话来说捡回一条命就已经要谢神佛保佑了。

    土夫子身边除了你们之外,还围了几个山庄的佣人,天先生和地先生也混在其中,当然,你没能发现他们望向张谬的眼神中,深藏的惊恐,尤其是孙百丈跟张谬打听他昨天去向的时候。

    张谬放下茶碗,请了清嗓子,这一刻天先生和地先生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们战战兢兢立在人群中,感觉自己就要被公开处刑。但是,土夫子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在下……被猴子抓去了一个洞里,花了好大力气才逃出来。”张夫子慢条斯理地回答。然后他放下茶杯,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是怎么被怪猴袭击,怎么被带到断崖下面的山洞里,怪猴怎么被山洞深处的吼声吓跑,他一个人又是怎么顺着藤蔓逃出来的。整个故事曲折起伏,精彩至极,听得面前几个人都瞠目结舌,甚至忘了提问。当整个故事讲完后,张谬转头看向角落里萎靡不振的钱掌柜。

    “钱兄,”他亲昵地喊了一声,钱掌柜微微抬起头,接着又叹了口气,他此刻全没了与仇人相斗的兴趣,但是张谬下一句话,将会让他对眼前的土夫子感激涕零:“我在山洞里看到了令郎,他受了伤,但还活着。”

    之后的时间里,众人决定派一队人下去营救钱安乐。张谬作为向导肯定是要去的,你和周问鹤也同意参加。小红禅师这回没有去,你看他的样子,像是对张谬刚才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孙百丈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钱掌柜本来坚持要一起去,但是考虑到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众人还是把他拦了下来。

    你们三人备了点干粮后就即刻出发了,从断崖下去的路很不好走,张谬还好几次记错了路标,弄得大家要走回头路。运气好的时候,你们有藤蔓可攀,运气不好,就只能在烂泥里摸索牢固一点的石头。当你们最终到达半山时,已经是下午了。

    洞口比你想象的要大上很多,几乎可以在里面造上一座宅院。你越往里走,斧凿的痕迹就越明显,甚至还出现破碎的坛坛罐罐,不过万幸的是并没有猴子回来的迹象,它们看来已经完全放弃这个地方了。

    “你听到了没有水声。如果我没猜错,老井下面的地下河,应该与这个地方相通。”周问鹤说,“我猜吓跑猴子的东西,就是二老太爷养的恶犬。”

    “不管那是什么,我们最好都留神点。”张谬笑眯眯地走在最后,重回故地,他好像一点都不怕。

    前方的山洞被人凿成了简易的通道,偶尔还有一些天然形成的岔路,不知会通向哪里。你们用事先预备的松明做了一个火把,在这种七拐八绕的地方,火把的照明其实很有限。走了一阵后,前方的黑暗中忽然传出了一阵急促的碎步声。周问鹤急忙将火把举高,在周围映出一大片红黑交织的摇曳光影。朦胧橘光中,有一个孩子的身形在前方一闪而过,跑进了更深的黑暗中。

    “钱公子”道人高喊了一句,但是没人回答。你们立刻循着脚步声追了过去,但是没追出十几步,张谬就靠在石壁上,痛苦地喘息起来。

    “在下足伤未愈,不能再跑了,两位快追上去吧。”他艰难地朝你们挥挥手,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你知道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是个累赘,嘱咐了他几句,就跟着道人继续往山洞深处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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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十六节【洞中(下)】
    告诉你一个秘密,小红禅师的珠串中有一颗珠子比其它的都略大一些,除非握在手里,否则根本注意不到。虽然已经被染得通体血红,但凑近一点还是能看到大珠殷赤之下浮着一张模糊的面孔。

    小红禅师目送你们离开后,就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一遍遍擦拭念珠上的面孔,他的表情透着一种神经质般的敬畏,仿佛那颗大珠供奉着他的整个世界。

    “他有问题,”他咬着牙喃喃自语,擦拭的手越来越快,几乎像是不受控制,原本冷漠的双眼里跳动起疯狂的火焰,“他有问题,他有问题!他一定有问题!”

    说完了小红禅师,我们现在来说说你。你有想过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小泥不是你父亲给你起的名字,事实上你根本没见过父亲。好在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带给你困扰过。

    小泥是你跟随的第一位大哥给你起的名字,在你获得它之前,它曾经属于你大哥饲养的一只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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