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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鹤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永恒的夏亚

    就在我写下这些内容的时候,第二阶段的发掘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展开着,胡婷教授和林磊教授的专业知识和他们锲而不舍的努力产生了魔法般的化学效应,我相信,在这短短的两日两夜间,和我一样怀着如同信徒一般的虔诚和狂热守在电脑前,不愿意错过半分雪泥鸿爪的人,一定不在少数。那桩掩埋在千年积尘下的无头案已经被遗忘得够久了,一代又一代,我们在那扇紧闭的铁门前徘徊,期望它能打开一丝缝隙让我们窥探一眼,如今我们已经听到了铁门后面那巨锁跌落在地的声音,不管h2墓道内究竟存放着什么,我相信那一定都不会令我们失望!

    2011-10-24

    第四章第一节

    八月初五,白露,晴。

    虽然已经是白露了,徘徊在大唐境内的暑气却丝毫没有要退散出去的意思。在大太阳下走路依旧是件苦差事。

    一条单调的土路无精打采地铺展在荒芜的大地上,斑驳的路面上布满了或大或小的砾石,就像一个垂暮老人嶙峋的脊背。正午的日头下,大路的远端缓缓映出一个黑点,一匹上了年纪的瘦马正碎步踱在荒原上。老马的颈后,只有稀疏的几把鬃毛,嘴里的牙也已经烂了一半,一条腿似乎还有毛病,一瘸一拐的,颠得厉害。一双茫然的眼睛谨慎地在碎石间隙寻找着下蹄之处。老马背上驮着一个年轻的道士,全身都随着老马的节奏颠来晃去的。他似乎受到了坐骑的传染,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像是嘴里面被塞了一大团的黄连一样。道士的身上,穿的是一件纯阳道袍,看上去颇有些风骨,脚上却是一双扎眼的大红靴子,一双这么红的靴子,一般人不但穿起来需要莫大的勇气,就连店家摆到柜台上去卖,脸皮稍微薄一点也做不到。那个道士腰间挂着一柄剑,稍微有一点见识的人都会发现这是一把好剑,不但快,而且稳,握在手里,就像是手臂延长了似的。道人的另一侧腰际则挂了一




第四章第三节【老马之死】
    周问鹤只得乖乖地躺了回去,此时此刻,那灼眼的阳光仿佛也成了对他的嘲笑。他原本想笑的,但是一阵风把地上的干尘灌入了他的喉咙里,把他呛得死去活来。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浑身的痛楚就像几十把钝锯正在他身上来回拉着。不过渐渐的,他觉得疼痛可以忍受了,于是他又做了一次尝试。这次的结果比上一次好很多,但依旧不足以让他坐起来,周问鹤发现自己正处于虚脱的边缘,最后一丝力气也挥发在阳光下了。于是,他又一次乖乖躺下,距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他决定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养精蓄锐,要是天黑之后还不能站起来,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进了郊狼的肚子。

    道人仰躺着,眯着眼睛茫然注视着天空,疼痛,闷热,晕眩,如同三个磨盘正缓缓碾碎他的身体。他缓缓念起纯阳的坐忘诀,以期快些恢复元气,他知道下一个客栈距离这里并不远,那里也足够大到可以请来称职的跌打大夫。“耐心,”他对自己说,“必须耐心,因为除了耐心你眼下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声微弱的喷鼻声传入了道人耳中。他猛然睁开双眼,把之前念叨的“耐心”二字抛在脑后,一咬牙,“霍”地坐了起来。他还有一件事必须立刻去做,他的朋友还在等着他。

    老马躺在距离周问鹤十余步远的地方,脖子以一个可怕的角度弯折着,嘴边满是白沫,一双暗淡浑浊的眼睛里只有垂死者零星的几缕生气。道人原本打算站起来,但又一次失败了,他只能用单掌和双膝狼狈地爬向他的老朋友。烈日下,道人几乎每爬两下就要翻倒一次,每翻倒一次就要躺下来喘息一阵,之前恢复的元气几乎在两步之内就耗尽了,剧痛卷土重来,把道人眼前的一切染成了一片灰绿色。

    道人还在艰难地爬行着,因为他觉得愧疚。悔恨像是腐臭了的陈年老醋,在他心底扬起了一种无法忍受的酸涩味道。如果不是他的心不在焉,他的老朋友原本可以无忧无虑地在蜀中平原上吃草,现在,它只能成为郊狼的食物了,之前答应过它的那些事都做不到了。道人又一次无力地翻在地上,一股强烈的痉挛如电流般窜遍了他的全身,他还来不及细想,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缩成了一团,胃里面已经消化了一半的糙米从他的喉头涌了上来。道人嘴一张,酸臭的米糊浆就顺着嘴角流到了地上。

    道人不停地吐,直到胃里面最后一点胃酸也合着胆汁吐了出来。他用仅剩下的一只手抹了抹嘴,咬着牙再次爬起来。很好,老朋友已经离他不远了,阳光下那双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期许,像是在祈求他快一点。

    &



第四章第四节【暴雨中】
    老马始终都没有吭过一声,只是在喷出了许多血后,它的喉咙里似乎发出了几声极轻微的“咕咕”响。让周问鹤伤心的是,即使是这一点他也不能完全肯定,从此,这成了困扰道人一生的不解之谜。

    老牲口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也黯淡了下来,血依旧在潺潺地向外涌。道人用剑割下了几簇深棕色的马毛,他猜想或许老朋友会希望看一眼他一直念叨着的蜀中平原,所以他决定把这簇马毛带去成都,如果可以,埋在某个水草丰美的地方。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火化他的老朋友,不要让它成了郊狼的晚餐。火镰还在,那匹麻也似乎可以作为引燃,不过周问鹤决定还是先休息一下,等离开的时候再点燃,他在尸体旁捡到了两根枯树枝,又从行礼中找出一件换洗的衣服,撕开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吊臂,原本他还打算做一个夹板的,但是实在没有材料。道人也曾考虑用右手把左手接回去,然而很快证明了那是白日做梦。现在只能做一些最基本的处理,等到了前面的客栈再想办法了。等道人把自己的左手安置妥当后,他躺在了老朋友的尸体上,那瘦骨嶙峋的马身依旧是温热的,透着道人熟悉的气味。周问鹤把感伤抛诸脑后,再次祭出坐忘经,一心希望抓紧日落前最后的机会恢复一点元气。然而,没过多久,他又一次被一个声音打断了:被一声沉闷的炸雷。

    道人睁开眼睛,抬头望天,表情仿佛在看两个蹩脚的骗子鬼扯着荒谬绝伦的胡话。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天空已经乌云密布,目力能及的范围内只有一边昏暗。周问鹤立刻反应过来了两件事,第一,这会是一场持续很久的瓢泼大雨,至少会一直持续到天黑,第二,这场雨会带走地面上全部的热量。这两件事都足够把道人最后的一点希望彻底浇熄。客栈距离这里确实不远,但也不是转个身就能到。道人最后看了一眼旁边渐渐僵硬的朋友,他知道他是没有机会把他的朋友火化掉了。乘着暴雨尚未打下来,他必须即刻启程。

    在站起来的那一刹那,久违的晕眩又一次把周问鹤的脑袋紧紧钳住,道人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袋子里,十七八个小伙子从四面八方对他施以了一顿老拳。好在这一次眩晕很轻易



第四章第五节【垂死者】
    当道人停住脚步的时候,他才发现,土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缓缓的上坡了,左侧是一片陷下去的低地,长了一些并不算稀疏的灌木,如今看过去,里面一团漆黑。周问鹤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灌木林,心里面暗暗祈求可别有郊狼藏在里面。道人的右手边则是一片一望无垠的沙砾地,仅有几株半人高的茅草在风雨中飘摇着。

    临时吊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开来了,道人只能用右手托住左手,以防伤势加重,他忍不住怀疑他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刻会不会就是现在。幸运的是紫霞功终于渐渐开始发挥作用,现在的周问鹤已经不是那么冷了,虽然皮肉在冻雨中就像覆上了一层霜般麻木,但是心脉腑脏已经渐渐缓了过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是在继续,这感觉就像几十枚钉子打在身上,每走一步就会钻进去半分。道人不由疼得龇牙咧嘴,结果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灌入了他的嘴里。道人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地方是干的了,如同水幕般的雨势冲走了他体表的最后一丝热量,如果不是有二十多年的纯阳内功护体,周问鹤早就心力衰竭了。雨水顺着道人的头发,眉毛,以及其它一切可以淌水的路径淌过他的脸颊,灌入一切可以灌水的窍内。道人几乎张开嘴,就可以看到白雾从嘴里喷出来。

    苦难的历程不知经历了多久,这折磨看上去永无止尽。然而就在周问鹤蹒跚地拖动双腿迈出下一步的时候,他忽然看见漆黑的远处那一苗微弱的灯光。有灯就会有火,在这么远的距离,隔着如此冰冷的雨帘,周问鹤当然是感觉不到热量的,但是当他看到这豆火光时,一股暖流顿时把他紧紧裹在了里面。道人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欣喜和满足,仿佛他已经踏入了客栈那温暖明亮的大堂。这是一个濒临灭顶之灾的人忽然抓住稻草时常有的感觉,此刻,就算眼前不是雨帘而是一片火海周问鹤也会义无反顾地一头撞进去,因为此时,他大部分是靠动物的本能在行事。雨水忽然变得不那么冰冷了,伤痛也似乎减轻了,不知从哪里升腾起的力量源源不断地灌进他的四肢,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峰



第四章第六节 雨夜的客栈
    当周问鹤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子时左右了。窗外磅礴的雨势简直就像是整个苍穹都崩塌下来了一样。潜伏在折断的骨头和挫伤的软组织中的疼痛纷纷苏醒,再一次轻而易举地劫持了他的思绪。躺在床上的道人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勉强拼凑起来的提线木偶,只能静静躺着以保护残破不全的身体,要是有哪个重手重脚的人此刻碰他一下,他的身体一定会悉悉索索地散开来。

    其实周问鹤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他全身的伤口都做了妥善的处理。那只脱臼的左手——事后证明伤势比道人预想的还要严重很多,店小二和随后赶来的大夫为他挂上了最结实的吊臂。他的肋下也绑好了最牢固的夹板,事实上那个夹板有点太紧了。周问鹤整个人都蜷缩在干燥温暖的毯子里,之前的冰冷潮湿像是上辈子的记忆,现在的他几乎可以听到皮下血管里血液欢快的流动声。

    疼痛依然在搅动着道人的神经,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就是拖着这么一副身子跋涉至此的。他艰难地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客房,视线范围之内摆着一张做工粗糙的木头桌子,两把同样做工的椅子。桌子上摆着一盏油灯,灯口上正跳动着明亮的火焰。远处有一个尺寸上差强人意的柜子,那过时的式样和陈旧的色泽就像是一个老佣人让人安心的老脸。房间里的一切都干燥得那么让人愉快,有这些东西陪伴,周问鹤觉得就算雨再下上三天三夜也没关系。

    如果可以,道人是很乐意继续躺在被窝里,听外面的瓢泼雨声的。但是不知何时膀胱的压力开始越来越大。之前灌进嘴里的雨水,还有店小二为他暖身子的热汤开始起作用了,而且,很快这种压力就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道人怀着万分的不情愿缓缓地坐了起来,其间因为那根断裂的肋骨他低哼了好几声。

    好不容易,道人才把自己挪到了床沿边上,把两条麻木的腿垂到床沿外。让他吃惊的是,他意识到全身最无法忍受的竟然会是左边嘴角的伤口,他觉得自己的



第四章第七节 【黑马车】
    茅房似乎在客栈的后面,道人可不想在大雨中绕上大半栋房子。好在他没花多少力气就在侧门外的马棚里找到了一个墙根。结果撒尿的时候牵动了小腹的挫伤,着实让他吃足了苦头。胡乱束了一下裤子后,道人打算按原路上楼。刚回头就看见那辆黑色的马车,或许是因为这鬼天气的原因,偌大的马棚里空荡荡的,赶车人像是没看见周问鹤,自顾自把马车赶进了马棚对面专门停放马车的大棚。马车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刚一到棚子底下,无数股水流就从马车的四壁哗哗地流到了地上。马车本身的做工用料极为考究,车轮碾过地面没有一点声音,像是雌伏在水帘中的一头沉默的黑色巨兽。赶车人跳下马车,便麻利地解下车辕,把两匹黑得发亮的高头大马拉到马棚的食槽前。两匹马也是一声不吭,昂着头走过周问鹤身边,竟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对这个道士不屑一顾。

    道人心里面隐隐觉得不妥,这么一辆马车,车里面坐的一定不是普通人。自从今年夏初离开纯阳宫,自己的对头一下子多出了不少,可别在这里撞上一个。想到这里,周问鹤便转头急急忙忙朝大堂走去,他已经打定主意,在之后的几天里面闭门不出,尽可能快地让自己恢复起来。

    这是一家颇有规模的客栈,转了几个弯后,道人才回到了大堂的入口,大堂的灯还亮着,灯下的地板上多了几行潮湿的脚印,店小二和马车里的人显然已经进来了。只是从道人现在这个方位看过去,一个人也看不到。道人看了一眼灯光中虬在角落的楼梯,心中盘算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爬上楼的可能性有多大。

    就在这时,周问鹤视线的死角传来掌柜的声音:“成了,成了,这样就成了!小顺,带客官上楼吧!”接着是店小二的声音:“客官,您这儿走。”听语气,似乎只来了一个人,一个人,用得着那么大的马车么道人心中泛起疑虑,他缓缓退到阴影中,打算仔细瞧瞧这位客官的来头,首先进入视



第四章第八节【夜逃】
    道人知道自己最好的选择,实际上,他知道那是他唯一的选择,然而,他实在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他的本能匍匐于地,死死拖住他脚,让他再等一等,看看事情会有什么转机。而他的求生则发疯似地把他往门外拽。那一刻,周问鹤仿佛清晰地看到了两个自己。那个躺在地上的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他伏地的样子像是一个谦卑的信徒,把一切托付给无常的命运,换来自己内心的解脱。而门口的自己,则像是一头绝境中的野兽,放弃了所有的思考,正准备凭本能尽力一搏。

    沉吟片刻后,周问鹤决定把自己交给那头野兽,忘记所有的判断,等待和推测,完全凭野兽的直觉行事。原因很简单,在这样的暴雨中,除了最歇斯底里的野兽,还有什么能够存活下来想到这里,周问鹤握紧了手中的剑,又用手摸了一下藏在怀中最深处的剑谱,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大堂温暖的灯光,一头撞入了这漆黑一片的雨墙中。

    周问鹤尽他最大的努力在雨中飞奔起来——然而那只是他自己的看法,在别人眼里,他的速度只比一般人走路快上一点点。道人从来没有想到,雨可以下到这么疯狂的地步。和眼下相比,早先淋到自己头上的,那简直就是阳春三月的和风细雨。天地间都被密不容间的水墙充满了,似乎每一次刹那都有一座西湖从天际倾倒下来。周问鹤每张嘴喘一口气,就要吞下满满一大口灌进来的雨水,有好几次,他险些就这样溺毙了。

    肋下的伤口因为过度的扭曲拉伸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在开始的那段时间里几乎每跨出一步周问鹤都痛得要昏死过去。整个吊臂现在已经被浸透了,竟然还没有散架,道人不得不佩服那位大夫的手艺。嘴角之前敷上去的药都已经被冲刷干净了,更糟糕的是,嘴角的伤口再一次迸裂了,冰冷雨水顺着触目惊心的豁口流进他的腮帮子,倒是稍微起了



第四章第九节【破庙前】
    “我在走回头路”道人沮丧地想,“我在回到老马死去的地方,我在朝那一片毫无遮掩的荒原上跑!”一种绝望中升腾起来的愤怒冲入了他的思绪,像是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兵在他的记忆深处来回践踏。顿时,他血管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不可言喻的憎恨,对于聂定的憎恨,对于颜真真的憎恨,对于薛煮剑,霍虫鸣的憎恨,甚至是对于师父于睿的憎恨,对于花秋空,杨烟的憎恨。

    这些憎恨来得毫无预兆,却又那样的水到渠成,仿佛亘古以来,它们就埋藏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当人们还在茹毛饮血,刀耕火种,甚至赤身露体地在这片大地上行走的时候,当那些不知名的太古巨兽茫然地在万年不变的星辰下缓缓爬行的时候,这憎恨就已经沉睡在它们迟钝的心智里了。在这亿万年的历史长河中存在过的每一个生命,不管是温血的还是冷血的,不管飞翔的还是行走的,这原始的憎恨混入了它们的每一寸血肉中,潜伏在它们的每一道思绪下,每一声心跳都让它历久弥新。它可以在上百代人的血脉里沉睡几万年,如同初春浅穴中,冬眠行将结束的毒蛇,如同草原上一堆尚有余温的灰烬,时机到了,它就会在某个人的耳边喃喃低语。很多年以后,周问鹤这样评价那一天的自己,那是他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刻之一,那一刻的那完全是另一个人,而且,他险些再也做不回原来的自己了。

    被狂怒燃尽最后一丝理智的道人像是遭到挑衅的胡蜂一样没头没脑地在灌木林中乱冲乱撞,逃跑已经变得毫不重要了,杀戮的绕过了大脑支配了他的全身,每个细胞都渴望尝尝血的滋味,谁的血都可以。闪电的一明一灭中,周问鹤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在枯枝老藤间蹒跚地前行着,眼中泛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红光。

    最终,是一个响雷帮助周问鹤找回了心智,那声响雷几乎就是在他耳际炸裂的。一刹那间,那种感觉就像是大梦初醒,道人发现自己孤零零站在灌木林深处,一座破败屋子的门前,浑身不住地剧烈打颤。之前的愤怒像是潮水一般迅速退去了,露出了干涸而空无一物的海底,道人茫然



第四章第十节【三角对峙】
    又一个闪电在道人身后划破天际,这一次,那道光链比之前要黯淡许多。道人借此,只能依稀辨认出破庙中的情形。那个人还在那里,还是盘膝而坐,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惊骇欲绝的表情。仿佛被永久定格在了这一刻。

    闪电隐入云层之前,周问鹤已经断定那人已经死了,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有一双这样眼睛。而且,从这个人的表情上看,他似乎是被活活吓死的。除此之外,他还断定了一件事,他从那人胸前的红巾和头上独一无二的翡翠帽饰断定了此人的身份:妙手空空,柳公子。

    柳公子死了,柳公子死在了青岩外一处人迹罕至的破庙里,而且,死不瞑目。道人忽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隐元会要等多久才会得到这条消息呢

    周问鹤快步走入虚人庙中,里面黑得就像合上门的地窖。道人火镰袋里的艾叶湿得几乎可以绞出水来,他也不觉得在夜里点上火,引聂定找上门来是一个好主意。他柳公子所处的大致方向伸出两只手,小心翼翼地在一片漆黑中摸索起来。很快他就在黑暗中摸到了一张冰冷湿腻的脸。道人尽量不去想那张脸上凝固着的表情,双手沿着尸体的脸颊慢慢向下摸索,很容易,就伸进了柳公子的衣襟。衣襟里空空如也。接着周问鹤又小心翼翼地沿着肩膀摸索到袖子,一只手探进袖子,袖子里没有褡裢。道人有些泄气了,他俯下身,在尸体周围的地上一寸寸摸过来,一片漆黑中他很快就忘记了自己摸过了哪些地方。最后,他不得不放弃,靠在破庙的一根柱子后面稍事休息。也就在这时候,又一道闪电撕破棉絮般的乌云,强烈的白光闯入室内,这满屋的狼籍顿时锱铢必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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