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之羊脂白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半夏谷
“念奴,她发髻上的簪子都被拿去赌了,腰间必备的香囊也没有,还不是个赌棍,不值得救。”我恼道,取下银步摇,作为去二楼雅间赌投壶的筹码。
“臭丫头,老娘什么时候需要你帮忙了!”那妇人双手叉着腰,怒道。那嗓音颇粗,像打鼓般吵闹。
这时,念奴吓得躲在我身后,偷偷地吞咽糖葫芦。我拉着念奴上楼,却被那妇人拽着衣角,瞪了一眼,见那妇人没有松手的意思,恼道:“夫人若是缺打赏的钱,等我赢了投壶再说。”
“就你这个身板,能赢投壶的话,老娘就给你当一辈子的厨娘。”那妇人喊道,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顿时,哄堂大笑。平时不爱运动的我看起来娇弱无力,再加上身量玲珑,多半是个保护动物,自然不适合玩投壶。但那也只是去索马里之前。
“如果我能赢,你就禁赌吧。”我冷冷地道。那些鄙夷的嘘声,若是换作以往,听着很气愤,但是对于现在,嘴角浮起一朵苍白的笑意。
那妇人见我神情淡漠,越发地恼怒,似乎想一把揪出躲在我背后的念奴,但念奴闪得极快,飞一般地爬上楼,而那妇人被奴仆拦住,急得直跺脚。
“姑娘可否与江某对赌投壶”一位身材魁梧、容貌英俊的男子作揖笑道。
细细瞧那生得一副好皮囊的男子,衣着和配饰搭得很工整,倒三角的胡须也打理得简洁,凛然有正气。只是自认为有识人之能的我,第一眼就对他没有好感。
“念奴赌堇姐姐赢。”念奴又从那只描金寒兰雪缎香囊里掏出金镯子,交给赌坊的人作为赌注,笑道。那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透着一股狡黠,是朝着妇人的。
看着那妇人捏紧拳头的暴怒模样,而念奴还一脸贱兮兮地甩着金镯子,果然她和念奴是认识的,说不定是刘珺派给念奴的教习姑姑。
在赌坊的人的带领下,我、念奴和江先生都进了雅间,那妇人因为在楼下摔东西而被轰了出去。念奴听得拳打脚踢的声音
第七十六章 南宫
再糟糕的母亲,也有义无反顾地张开双臂保护骨肉的一刻。只是这一刻,倒不如从没发生过。
月华如练,颇清冷,温一壶梨花酒暖肚,听那两三点画船飘入的天籁之音,恰好入眠。
刘珺出了赌坊,便松开我,拂袖而去。我和抱着小白虎的念奴在后面追赶。贪吃的念奴,一会儿对着叫花鸡流口水,拽也拽不动,又一会儿嚷嚷着买卤汁豆腐,不给银子就示意小白虎张开满嘴的牙吓唬我。以致于常常和刘珺走散了,但沿路直走到拐弯处,又能见到那双如寒潭般冷峻的眸子。欢喜地去相拥时,往往扑个空,只剩下念奴和小白虎的哈哈大笑。
上了画船,刘珺径直进了船舫的书房,看他的兵书。门外有侍卫拦着,死活不允许我进去。念奴伸伸胖胖的小手,走到船头时,却被一个湖蓝襦裙的妇人拎起,而那只小白虎也特别没义气,浑身的绒毛炸开,远离那妇人,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望着念奴。
“臭丫头,几个月没见,胆子肥了不少。”妇人揪着念奴圆乎乎的脸颊,粗着嗓门,喊道。
“堇姐姐,救救念奴。”念奴泛着泪花,像只小花猫般,糯糯地道。
那只小白虎,近墨者黑,也学着念奴,趴在船头,咬着我的裙角,委屈极了。
可连小狗都怕的我,现在被一只老虎缠住,怕得浑身冒出冷汗,稍微挪动一小步,那小白虎也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跨一步,完全是块粘人的胶水。
“念奴,你让小白跑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我就帮你。”我几乎用哭泣的语调哀求道。
话音刚落,念奴勾勾手指,小白虎摇摇头,故意在我身上蹭了蹭。尔后,念奴狠狠地瞪着它,小白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它的嘴巴,慢悠悠地离开。
“念奴,吃了几颗糖葫芦”妇人一手抓着念奴,另一只手抄起藤条,喝道。
我关好船舱的门,防止小白虎又过来吓得我腿软,幸灾乐祸地交叉着手臂,静待这场竹笋炒肉的好戏。哼,念奴在夜市里,不帮我哄哄刘珺就算了,还一个劲儿的添乱。
“南宫姐姐,糖葫芦是堇姐姐买给念奴的。”藤条离念奴的屁股还好大一截,她的眼泪哗啦啦地流出,哭道。
“就这个腿粗腰圆、眉粗眼小、弱不禁风的山野丫头也敢给念奴买糖葫芦!”南宫妇人将念奴放下,藤条折成几圈,轻轻地拍在手掌心,仔细地打量着我,喊道。
念奴一逃离束缚,就连忙躲在我的后面,露出两只圆溜溜的葡萄眼睛,时不时地看看南宫妇人。
这个念奴,糖葫芦明明是她自己买的,又赖在我身上。更可气的是那个南宫老女人的点评,什么叫腿粗腰圆、眉粗眼小,娇小玲珑不会说吗什么叫弱不禁风的山野丫头身子骨是比常人差了一点点,但这叫病态美,懂不懂。
我上前抓着南宫妇人的藤条,恼道:“一个下人不识礼数,倒教训起本宫来。本宫是陛下封的夏夫人,连襄王见到都得退让三分。”
搬出刘彻果然好用。南宫妇人的藤条已经被我扯过去。她怔怔地望着我,似根木头般杵在这里。之前,她瞧见了刘珺当众戏弄我,这会儿又听到我自称刘彻的夫人,大脑自然转不开弯。可惜,那张面纱挡住了她复杂的表情。
“哦,夏夫人”刘珺背着手,踱步而来,小白虎在后面似做贼般蹑手蹑脚地跟随。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刘珺此时的眸子比那剑锋上的寒光还凛冽。
“刘珺,你听错了,是这位南宫姑姑称我为夏夫人。”我抱着刘珺的胳膊,堆起灿烂的笑容,道。
那笑容要有多假就有多假。我是不是对着刘珺太怂了呜呜,腹部的伤才好了几天,可不想晚上的时候被刘珺借机报复折磨。五次呢,还不晕过去
“不许喊老娘南宫姑姑!”南宫妇人怒道。那对柳叶眼,原本噙着若有似无的忧伤,如今冒着火光,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南宫姑姑,南宫姑姑……”念奴牵着刘珺的衣角,奶声奶气地笑道。
“念奴,给老娘滚出来!”南宫妇人甩了一声藤条,风力强劲,怒道。
“念奴,罚抄《诗经》三百遍。”刘珺道。
他只是轻轻地一扫,念奴便乖乖地抱着小白虎,嘟起小嘴巴,往书房里走。
“南宫姑娘,晚宴有客人来访,做几道赵国小菜。”刘珺冷冷地道。
奇怪的是,南宫妇人点点头,那双柳叶眉蒙上一层极力压抑的水雾,而刘珺的恰巧比那三更的露水还寒,透彻骨髓。
我正纳闷南宫妇人在刘珺面前收敛起泼妇德性时,刘珺的大掌侵犯到我的腰间,打横一抱,扔到寝居里的床上。
富贵人家的床真是舒服,软软的鹅毛缎子,趴在那里,打了一个滚,就卷起薄被,睡意也钻了进来。眨巴眨巴眼睛,打算补觉之际,感觉一个重物压在身上,刘珺温厚的唇舔上了被他的大掌剥落衣领的肩膀。我连忙挣扎着推开,却被他死死禁锢着,咬破了肩膀上的皮肉,疼得我眼泪簌簌,一阵拳打脚踢。
刘珺握着我的手腕时,眼角飞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他将我搂在怀里,柔声问道:“堇儿,知错没”
“没错!”我恼道。在现世,我好歹是个高傲的大提琴冷美人。凭什么刘珺是个诸侯王,我就该受这些窝囊气。
“黄豆焖猪肘,清蒸鲈鱼,鱼胶排骨汤……”刘珺在我的耳畔吹着热气,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
“有没有附加条件”这些美食齐齐地挤进脑袋里,挤掉了肩膀的疼痛感,我又不争气地昂起脑袋,撅着嘴巴问道。
“白术。”刘珺修长的手指来回掠过我的额头,酥痒的。
“安胎药里好像有白术,我又没怀孕,不吃。”我皱眉道。
“备孕药里也有这副药,蠢女人。”刘珺笑意更浓了,手臂一捞,吻上我的嘴唇,先是蜻蜓点水,接着舌头滑入,辗转纠缠,松开时,满意地看着我因为缺氧而大口呼气。
“珺哥哥,酒宴开始了。”念奴抱着小白虎闯进来,见我的衣衫和发髻都松垮下来,脸颊顿时烧成红晕,眼睛弯成一排月牙儿,捂着嘴巴咯咯地笑,溜走了。
半柱香后,梳洗完毕,刘珺挽着我,进入船舫的正厅里。帷帐换成深蓝色挑金羽缎,华丽成熟,褪去原
第七十七章 再孕
生命的孕育,本是件幸事。
夜深,烟波渺渺,星光黯淡。
念奴边慌忙地替南宫妇人包扎伤口,边命令小白虎缠住刘珺,眼泪刷刷地落下,身子也因长时间的哭泣而颤抖着。
可刘珺的眸子,依旧冷如寒潭,似不识人间烟火的阎罗王,无视眼前的血腥。
“刘珺,救她!”我松开刘珺,恼道。
想起刘珺之前也不肯救助为我挡箭的卫青,真是气愤。怎么会有如此冷漠的人呢!simone虽然是我的死敌,我从索马里回来,也是小小地报复一下,并没有栽赃陷害她为恐怖组织的一员。
是不是有一天,刘珺不爱我了,也会像对待南宫妇人一样,冷冷地看着我失血过多而死呢蓦然,腿脚发软,无端地抗拒着这个可怕的想法,手心倒是十分实诚地冒着冷汗。
“堇儿,外面风大,进里边去。”刘珺大掌搂着我的腰肢,炽热的气息伴着淡淡的寒兰香,扑打在我的脸颊,柔声道。
“刘珺,救她好吗”我摇着刘珺的胳膊,哀求道。
可刘珺只是瞟了一眼躺在念奴怀里的南宫妇人,便垂下眼睑,紧紧地禁锢着我离开。
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我使劲地推开刘珺,飞速地跑到念奴身边。拔出了南宫妇人背后的匕首,搁在自己的脖子上,昂起脑袋,咬着嘴唇,喊道:“刘珺,你救不救她”
那南宫妇人,脸色苍白,因匕首拔出而疼痛地一下,去抚摸念奴脸颊上的泪痕,嘴巴一张一合,想表达什么,却虚弱无力。
“蠢女人!”刘珺怒道。啪地一声,一巴掌打落我手中的匕首,将我拖到他的怀里,小心地拂拭手上沾的黑血。
“念奴,断肠草的毒如何解,记得不”刘珺道,眸子里暗涌着一丝不易探寻的忧虑。
念奴听后,喜极而泣,摸摸小白虎的脑袋,然后将南宫妇人平躺在船头。那小白虎跑到船舫里,叼着绿豆、金银花和甘草出来。
念奴双手捧着绿豆、金银花和甘草,吩咐婢女用快火急煎,水干为止。
“将南宫姑娘送到书房。”刘珺叹道。他圈着我的手臂,明显不如以前大力,还有一丝发冷的迹象。
“本王救她,是为了给小公子积福。”刘珺抱着我进入书房前,转身冷冷地道。
小公子这三个字如晴天霹雳般炸开。沉浸在南宫妇人生命垂危的紧张氛围中的我,一时间转不开弯来,迷迷糊糊地问道:“刘珺,你又和谁上床,有了孩子”
刘珺狠狠地掐我腰间的肉,眸子里弥漫着怒气,并不出声。
“恭喜堇夫人。”南宫妇人笑道。她戴着面纱,表情看不真切,但那双同念奴一样漂亮的眼睛,泛着泪花,之前拔刀时都不曾流露。
药煎好后,念奴和小白虎搀扶着南宫妇人到了书房。思绪万千的我只能按捺住耐性,等待刘珺先医治好南宫妇人。
那南宫妇人躺在紫檀木雕麒麟榻上,微微睁开的睫毛如蝴蝶般扑闪,眸子里的一汪秋水洒在我平坦的腹部上,异常灼热。但刘珺想揭开面纱,喂她煎好的药时,南宫妇人死死地抓着面纱,费力地夺过药,一饮而尽。
“南宫姑娘,你跟着本王的娘亲时,倒没见过你这么在乎容貌。”刘珺冷笑道。
不顾南宫妇人喝药之后的呕吐惨状,刘珺将她翻过身来,用烧红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剜去伤口中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余毒而溃烂的部分。刘珺的手法非常娴熟,可触碰到他冰冷的眸子,更觉得像是个索命的。
我察觉到南宫妇人承受不住疼痛,将舌头咬得出血,情急之下伸出手腕放到她的嘴边。这个方法,还是在索马里时,一个黑人小孩教的。呜呜,看到手腕流血后,愈发觉得疼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刘珺已经在南宫妇人的伤口上抹了金疮药,缠好布带子。见到我的手腕皮肉绽开,目光如刀割般凛冽,咬牙切齿道:“夏堇!”
“刘珺,我怀孕了,你不可以大声地吼我。”我壮着胆子,低声道。他喊出我的名字时,脊梁骨都一阵寒凉。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怕他,我可不希望未来的日子喝白术时,既没有蜜饯也没有烧鸭腿。
“九哥,你可得小心看着点九嫂,说不定一转过身就滑掉了小公子。”刘胜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门口,一身彼岸花红衣,手中握的剑半出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桃花眼斜斜地扬起,如浴血重生的火凤凰。
后来的后来,刘胜那句玩笑话,竟成真了。无论我多么艰辛地保护腹中的骨肉,最终都是枉然。也许,所有的偶然与必然,都在警戒我,不该爱上刘珺。
“胜哥哥……”念奴飞奔过去,眼泪哗啦啦个不停。
刘胜拥着念奴,如珍视自己最贵重的宝物般,一遍又一遍地轻抚念奴毛茸茸的脑袋,桃花眼里不再是嗜血的残忍,溢满了阳光的温柔。他瞟到南宫妇人靠着仅存的气息投来的浓浓的警告,嘴角勾起一丝魅惑的笑意,深深地在念奴的额头上落了一个桑落酒味的亲吻。
“念奴,饿不饿陪本王去吃陈记的松鼠桂鱼吧。”刘胜唤道,修长的手指撩拨念奴额前的几缕被泪水打湿的青丝,妖孽众生。
“念奴,你是司马郎中未过门的妾侍,和靖王厮混,成何体统!”这南宫妇人的身子真是铁打的,刚从鬼门关出来,还能艰难地支撑在木塌上,呵斥道。此时,她那双银杏眼,褪去厨娘的卑微,汇聚着怒气,俨然高不可攀的贵妇。细细看去,倒和刘珺生气时有几分相似。
“南宫姐姐,念奴想吃松鼠桂鱼。”念奴撅起小嘴巴,恼道。葡萄般的眼睛,立即涌出清澈的泪滴,这说哭就哭的本事,也只有她与生俱来。
刘胜一见到南宫妇人惹哭了自己疼在心肝上的娇人,将念奴拥在怀里更紧了,大手轻轻地拂拭念奴眼角的泪滴,生怕弄疼了念奴柔嫩的皮肤。可那双桃花眼睥睨着南宫妇人时,沁着血滴,杀气腾腾,冷嗤道:“南宫姑娘,本王敬重你是念奴的教习姑姑,才礼让三分。做下人该有下人的分寸。”
南宫妇人听后,不但没有畏惧,还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把将念奴抓到背后。霎时,伤口裂开,血流不止。“靖王,请别坏了念奴的名声。”南宫妇人的脸色惨白,可隐忍着剧痛的话铿锵有力。
“南宫姐姐,念奴不去吃松鼠桂鱼了。”念奴摇摇头,伸出胖胖的小手去搀扶南宫妇
第七十八章 笙歌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
晃一晃,春天竟悄悄地饯别。一树一树地花落,换上绿意盎然,又该愁煞多少郁结难舒之人。唯有荼蘼,白软胜雪,极尽韶华,执意挽留春的脚步,最终被东风绊住,洒去芳魂留酒樽。所以我不喜欢荼蘼,痴情决计不是件好事。
待南宫姑姑的伤口结痂后,我们才启程回长安。念奴每隔几天,就嚷嚷着去洛阳看樱花,跟在屁股后面跑的小白虎也跺跺脚附和着。可花期已过,别说樱花了,到了洛阳,怕是荼蘼也谢去了。这回刘珺和南宫姑姑阵线一致,使出同样的犀利眼神,毅然拒绝念奴的胡搅蛮缠。结果,念奴哭闹一会儿,动起了绝食的新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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