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之羊脂白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半夏谷
“公子名启,每天卯时过来买酒。公子启,赞她穿湖蓝襦裙很美,她就只穿湖蓝色。公子启,赠她一盆寒兰,她就只爱寒兰。公子启说,他是周亚夫将军的徒儿,待平定七王之乱后,他会娶她为妻,她就只爱他一人,身子给了他,九黎骨令也塞到他的怀里……”南宫姑姑猛灌了一口酒,呛得眼泪簌簌。
“少女每天坐在门槛等,等到肚子微微凸起,等到紫衣巷被烧,等到九黎组织被铲除,她终于醒悟了。公子启不是周亚夫将军的徒儿,而是当今的天子刘启。她也不是紫衣巷第九户韩老汉家的卖酒少女,而是开国名将淮阴侯韩信的嫡亲孙女。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是灭了她的族人的仇敌。”南宫姑姑扔掉空了的酒壶,哽咽道。
蓦然,刘珺抓着南宫姑姑的衣襟,喊道:“你和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不是夭折了!”一个疑问,似乎花去了刘珺大半的精力。刘珺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唇角苍白。
“若是他知道,派紫衣侍卫追杀了七天七夜的梁王世子,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会不会从阳陵里跳出来。”南宫姑姑笑道。那笑,如从腐烂的尸骨里长出的花,格外地狰狞。
她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瘫倒在地的刘珺,敛去平日里瘦弱温柔的形象,一把扯掉刘珺的水蓝色香囊,掏出九黎骨令,戴在雪白的脖颈上,随手将水蓝色香囊投掷到临近海浪的一边,冷笑道:“珺儿,你最像他的,便是这双眸子,一样的深不可测,恨不得挖出来,祭奠韩老汉的在天之灵!”
“为什么不打掉那个孩子为什么!”刘珺喃喃道。
“不是因为你,梁王与先帝怎么会反目成仇。不是因为你,窦漪房怎么会将梁王之死怪罪于先帝身上。不是因为你,先帝怎么会忧虑九黎组织的威胁而过劳成疾。”南宫姑姑冷笑道,言辞间充满了复仇的愉悦。
此刻,刘珺一直僵持着颓败的状态,面如死灰。他的身子极冷,任凭我如何努力地拥抱,也感受不到一点起色。
寒兰阁的无数个夜晚,我偷走刘珺的兵书,央求他讲述小时候的故事。
他说,先帝利用皇祖母的疼惜,将他养在未央宫,是为了牵制父亲梁孝王。他以前不懂,常常埋怨父亲为什么不和他一起住,甚至以不肯吃药来威胁父亲。父亲无奈,便在长安城买下了兰兮小筑,共聚父子之乐。
他说,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早春
若一开始就是错误,何不错误得更美丽。
春寒料峭,逢上雨季,淅淅沥沥,连做梦也潮潮润润的。
据说,灌夫自杀的当晚,中山王窦王后窦绾在垂樱阁梦见自己的父亲大将军兼魏其候窦婴在府里的前院挖出一口棺材,棺材上散落鲜艳的石榴花。第二天,窦绾带着侍女青鸾返回窦府,吩咐仆人凿空了前院,果然,真的发现了梦境中一模一样的棺材和石榴花,撬开棺材,窦绾见那棺材里正躺着父亲窦婴,伤心得晕过去。
后来,窦婴下葬,就用的那口棺材,突遇狂风暴雨,几个抬棺材的仆人粗心大意,使棺材翻倒,陪葬之物全部滚落。窦绾的侍女青鸾,竟拾到一段黑色云裳,正是传闻中的遗诏。不过,这遗诏,有等于无,太子刘彻,宜居大统,简洁得令人生疑。那青鸾,便是在长乐宫引导我去天牢的青衣少女。打算抽个时间盘问一下青鸾,然而,窦绾说青鸾代她去守窦婴的陵墓了。
窦婴的头七,田蚡刚从太尉爬上丞相。田蚡原本是个小小的郎官,来往于窦婴府中,把酒言欢,态度恭敬。自田蚡在王太后王娡的建议下被封为武安侯,拜太尉,田蚡与窦婴的纠纷不断,更有窦婴好友灌夫醉酒大骂田蚡的闹剧。推举窦婴远赴巴蜀镇压西南夷散兵的正是田蚡。上奏灌夫不听圣旨,推迟大军回归长安的也是田蚡。民间传闻,窦婴与灌夫皆是被田蚡害死的,头七之时必来索命。结果,田蚡病倒,口中喃喃承认,窦婴所中流箭之毒和灌夫自杀之毒,都是他暗中提供的。半个月后,田蚡暴毙。
窦婴死,太皇太后窦漪房所代表的窦氏家族倒了一座大山。而窦漪房本就是一个被丈夫和儿子宠坏的妇人,沉浸在哀伤之中,终日守着身怀六甲的窦绾,逐渐不理朝政。
田蚡死得诡异,对于太后王娡来说是一个严重的警告。王娡显然领悟到了,不再向刘彻举荐王家的有才之人,常常邀请王月出和李姬两位身怀龙胎的夫人去长秋殿,聊聊家常。
窦氏和王氏两大外戚家族斗得死去活来,刘彻这渔翁得利不少。没有王娡和窦漪房在朝堂上指手画脚,刘彻真是春风得意。借着新年新气象,废除四铢半两,推行五铢钱,将铸币权收归中央所有。
更令刘彻大喜的是,采纳刘珺的死敌平阳侯曹时的奏请,擢刘珺为大司马大将军,派到巴蜀妥善处理西南夷的暴动。刘珺一去,少则三个月呢,根本无暇顾及刘彻的削藩大计。看刘彻那张笑得比桃花还骚包的嘴脸,我深切地质疑,所谓的遗诏,完全是刘彻搞出来的,可他否认得贼快,只一个劲儿地夸赞主父偃,一年升迁四次,提拔到中大夫了。
刘珺是在休沐假结束后才领军前往巴蜀。我动用储存起来的月钱,替他买了三车关于巴蜀风土人情的竹简书,打点了一些日常换洗的衣物,贤惠到连自己都十分满意。可他丝毫不领情,硬拉着我坐在软塌上,一句一句地念给他听。我抱怨他听得打盹,他就抚着满脸的倦容,道是晚上被榨干了精气,尚未恢复过来,又羞又恼的我恨不得直接把竹简砸到他的脑袋。明明被折腾得骨头散架的是我好不好!不就是不想和他去巴蜀,他竟然要求我提前偿还作为妻子应尽的责任,而且大言不惭地说有助于缓解玉生香的毒性。我还真没察觉玉生香有何毒性。
巴蜀,即现世的川渝地带。我的大学,就是在重庆的南山读的。水灵灵的大长腿美人,**辣的火锅烧烤美食,回忆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但司马迁写给刘彻的书信中,提及卓文君将一起回长安为病重的司马相如寻医。司马迁和卓文君的波涛暗涌将何去何从哈哈,我激动得睡不着觉了。巴蜀,我早就呆腻了,除了吃吃喝喝,爬山赏美人,没啥意思。况且,刘珺不吃辣,跟着他,没口福,肯定不干。
不过,可恶的刘珺,临别前照旧抵死缠绵,还留下爱偷偷取乐的佑宁,叮嘱我一天一封家书,每封家书不能少于五十个字,否则没月钱用。
其实,每个月的衣裳首饰和一日三餐用度,佑宁按照小筑的规制安排好了,我不需要额外花钱。这月钱,是平时出去玩极度需要的。上次和刘彻一起逛采桑阁,我忘记带荷包,刘彻就嘲笑我在床上服侍得不好,刘珺就克扣了我的月钱。那个该死的刘彻,我每天辛勤帮他批阅奏折,他居然只给我十两的月俸,还一副爱做不做的样子。十两银子能买什么,采桑阁一朵打赏的山茶花而已。皇家子弟,一个比一个抠。
说起家书,有点想念奴了,也不知道她们离雁门还有多远。上封家书,是从洛阳寄来的,附带一盒樱花羊羹,送给阿胜的。阿胜桃花眼水汪汪,亲自冷藏在冰窖里,舍不得吃。
念奴被南宫姑姑即韩夫人强行带离长安时,哭闹得厉害,小白也抱着阿胜的大腿不肯挪步。还是刘珺冷着脸逼走念奴的,以致于阿胜至今与刘珺碰面也形同陌路,而念奴每每写家书回来,最后一句一定是念奴最讨厌珺哥哥了。
可刘珺能够做什么,他是汉景帝的亲生儿子,如何与手握九黎骨令的母亲韩夫人抗衡。念奴定时写家书报平安这一条,可是刘珺用大汉第一杀手甲子换的。
至于念奴到底是姓刘还是姓窦,有待进一步考证,不能听韩夫人的一面之词。韩夫人,始终是韩夫人。兰兮小筑里,那位讨厌别人喊她姑姑、烂赌成性、烧菜一流的南宫姑娘,已经死掉了。
为了念奴的安危,我悄悄地写封信给远在西河走廊打理牧场的红月公子,祈求他派腿脚功夫好的人暗中保护念奴。咳咳,红月公子当然是我啦。做戏还是得做足的。收信人自然是霍去病这只小鬼。想一想,霍去病一副大仇将得报的贱兮兮的痞气,都替念奴打了几个喷嚏。
猗兰殿,食案、软塌、花几、地毯,全是奏折。那些大臣废话特别多,连江都王刘非纳妾也要奏一下,说什么纳妾铺张,应警示一番。哼,刘彻巴不得刘非无所谓作为,只沉迷于酒色之中。像河间王刘德去拜访了孔子故里,还渲染到收买儒家弟子的人心上,唯恐刘彻不担忧他的帝位呀。而我多抱了几个火盆,烧掉这些无病呻吟的奏折,真是浪费我的睡眠时间。
“夏堇,朕说过,再烧奏折,就治你大不敬之罪!”刘彻怒道,自带龙卷风,砸了春秋五霸之一秦穆公的爱女弄玉所用的弦纹四兽铜镜。
“砸吧,砸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惊蛰
桃源只在镜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红。
惊蛰,天气回暖,春雷始鸣,昆虫惊走,桃红宿雨。
刘珺离开长安城已有三十九天了,我也在猗兰殿写了三十九封家书,篇篇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相思意,有竹简上残留的红豆沙为证。咳咳,不小心沾上的酱烧猪蹄油印子就忽略不计。反正刘珺回的家书,永远是已阅两个字,比我还敷衍。我好歹把能记住的唐诗宋词都用上了,字字珠玑,朗朗上口。
抱怨归抱怨,家书就像上学时期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按时完成,拿到月钱。最近写的一封,便是宋代才女李清照的词。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刘彻最喜欢抱着韩嫣,坐在桃木软塌上,喝点桃花酒,听韩嫣边抚琴边念出这首词。软软糯糯的声音,如系在桃树上的桃花香,看不见摸不着,甜得发腻,腻得沉醉。我每次听着听着,便倒在龙吟居的桃木大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韩嫣何许人也这还得从我开的小倌馆桃花坞说起。桃花坞,我早有筹谋。地契房契藏在寒兰花盆底下,用防水的羊皮包裹。才貌双全的小倌,花重金培养,招入兰兮小筑当照料兰花的园丁。只待刘珺出趟远门,我就挂上牌匾,敲锣打鼓,庆祝小倌馆桃花坞的开张。
至于负责监视我的佑宁,刘珺前脚走,我后脚略施小计将他骗走了。我折了一朵梨花当作从军臣单于那里交换来的惜雪花给佑宁,说是自己想到要与刘珺离别,神情恍惚,忘记把医治寒冰症的药方塞进包袱里了。护主心切的佑宁快马加鞭,赶去巴蜀。
嘿嘿,刘珺若不陪我过农历三月初九的生辰,我是不会交出惜雪花的。寒冰症,他忍受了十几年,不在乎这点时间。在爱情里跌跌撞撞的我,终于学会了试探。爱,令一个人变得卑微,可卑微的爱得不到相应的珍重。
桃花坞的本金,来自于猗兰殿里的古董,秦国战将白起的玉雕立马,赵国战将李牧的二十六结活环套连玉佩,齐国兵家孙膑的玉灯,个个价值不菲,黑市里炒到黄金千两。鉴于刘彻发脾气爱砸古董的奢侈习惯,我偷偷地将猗兰殿的古董运出宫外,再换一批高仿的赝品摆放,等刘彻大怒而来,满地的碎片,由太监清理掉,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有一次,陈阿娇因刘彻和椒房殿的小宫女暧昧不清而大吵大闹,刘彻一路踢翻了好几个太监,举起书案上的玉雕立马时,又轻轻放下,只道了一句邀刘珺鉴赏一下真伪,我就乖乖地承认了错误。秦国战将白起的玉雕立马,三千八百两金子,若刘珺爽快地赔偿这笔钱,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肉偿到什么时候。所以,刘彻趁火打劫,做了桃花坞幕后的第一大老板。
桃花坞,地处采桑阁的对面。采桑阁以清新的碧绿为主,驰道种植莲叶田田,屋舍碧色山茶连波,中有白莲花相间。既然有采桑阁这片绿叶相称,我就毫不客气地栽上粉色桃花。秦桃、榹桃、缃核桃、金城桃、绮蒂桃、柴文桃、霜桃等十几个品种的桃树,十里香风暖雨,一夜名动长安。看来,我预计得不错,长安贵妇,每每站在采桑阁外唾弃那些擅长撩动男人的心的清纯妓女,便会被娇艳世无双的桃花坞吸引。张扬,有了对比,也会是优点。
哈哈,作为桃花坞的主人九公子,就是看不顺眼绿茶婊。提起李姬,一肚子的郁闷气,想找个知心人倾诉一下,才发现刘珺和念奴都不在身边了,窦绾和卫子夫又太善良。
李姬常常提着一盒茶花糕点站在猗兰殿外等候,又不派婢女进去通报。果然,刘彻抱着手脚冻得冰冷的李姬入殿后,第一件事就是破口大骂我摆起堇王后的架子,故意折腾她。我在猗兰殿批阅奏折到口干舌燥、两眼酸疼,哪里知道殿外有人。更可气的是,她还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跪在地上,请求刘彻的原谅,说是她不忍打扰陛下,才心甘情愿地在外面吹风。结果,刘彻心疼不已,夜宿昭阳殿。哼,绿茶婊和直男癌真是绝配。
九公子这个外号,我甚是满意。
刘珺临走前,将寒兰阁偏殿兰兮轩的钥匙交给我保管。作为当家主母,我偶尔尽责地打扫一下兰兮轩,给白玉栏杆上的寒兰浇浇水。老实说,这寒兰,是渐变的蓝色和紫色交替,真难看,比不上千年银杏树的一片扇形的叶子。若不是刘珺痴爱兰花,我想拔掉它们,养粉嫩嫩、娇滴滴的月季。
有一次,擦书案时,不小心撞碎了一个天青色柳叶瓶,有一块碎片恰好插入了墙壁,我摸摸墙壁,察觉瓶子底部对应的石砖手感光滑,便使劲地往后拉出石砖,果然内有乾坤,一只锦盒藏在其中。打开锦盒,素色云裳包裹着一根湖蓝色的玉箫。蓝色的玉,极其罕见。在现世,发现蓝玉是可以登头条的。而且古代也没有对蓝玉做具体的记录,唯一知晓的就是和氏璧色绿如蓝,温润而泽。蓝玉箫的背面,题了一个九字,而刘珺排行第九。因此,我将蓝玉箫据为己有,系在腰间,并买了一张猪皮面具,白玉簪束发,穿一套水蓝色袖袍,月牙眼下点一颗朱红色泪痣,化作神秘尊贵、邪魅风情的桃花坞主人九公子。
韩嫣原本是弓高侯韩颓当的庶孙,曾经同还是胶东王的刘彻一起学习诗书骑射。后来,家门宅斗,他被赶出了侯府,流落在长安城的小倌馆。生得风姿翩翩,明眸皓齿,香肤柔泽,顾盼生辉,可惜卖艺不卖身,得罪了贵妇,差点被送进宫中做太监。
幸亏遇上了我九公子,承诺了他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接待客人的权力。西汉时期,戏曲还处于萌芽时期,皇亲贵胄只能欣赏扮演故事的歌舞,看得我哈欠连连。
于是,我照搬了小时候爱看的《春光灿烂猪八戒》,凭着记忆改编成剧本,由桃花坞的小倌表演,韩嫣反串小龙女。小龙女变成东海泉眼那一幕,台下的贵妇痛哭流涕,我从锦绣山庄订制的绣有韩嫣扮成小龙女的头像的方帕当天卖出三千张,赚得盆满钵满。戏子的钱,的确来得快。
 
第一百二十九章 阿娇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黄昏,春雨潇潇。
桃花坞共九层,筑成螺旋状。第三层最左边的寒兰居,是扮作九公子的我的书房。此寒兰居,非兰兮小筑的寒兰阁。寒兰阁完全照着刘珺的喜好设计的,而寒兰居,除了名字带寒兰,嗅不到半点兰花香。一只存放桃花坞账目的带锁柜子,一张素净的桃木书案,一把椅子,简单大方。
据我新买的婢女淼淼所探,刘彻还在桃花坞第九层的兰兮居享受着子都的推拿,更有韩嫣为他唱酸得掉牙的曲调。淼淼见我的子都被霸占,气得胸脯抖了抖,若不是我及时拦住,她恨不得飞上兰兮居替我报仇。咳咳,子都不是我的,必须纠正一下。
而刘珺拨给我的婢女依依,在我的多次催促下,才不紧不慢地汇报陈阿娇出了未央宫后的路线。
陈阿娇先是去长信殿跟窦漪房哭诉一番,窦漪房忙着关心窦绾的孕吐,将烫手山芋扔给了每天跑长乐宫极勤快的馆陶长公主。于是,她们母女两个又抱着剪碎的画,浩浩荡荡地到长秋殿向王娡问罪。王娡巴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荒唐点,多生几个皇子,估计装腔作势地骂上一两句,算是给份薄面。目前,陈阿娇在椒房殿打扮得花枝招展,准备大闹桃花坞。
至于我嘛,可是神秘尊贵、邪魅风情的桃花坞九公子,当然要趴在书案上,专心致志地书写第四十封情诗,表现自己的临危不乱。小说里的高人,都是这么演的,诸葛亮那把羽扇,大冬天也吹呀吹,不惧冷不怕冻。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元稹这首诗,实在是贴切我的怨妇心情呀。巴蜀的长腿美人多如牛毛,作为贤良淑德的妻子,一边愁绪满怀地担忧夫君结了新欢一边又尽职尽责地思念夫君,连自己也被感动得想拉大提琴了。刘珺再敢给我回已阅两个字,我就写“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给他看,附上一撮明志的断发。反正我想换齐刘海儿了,偷偷地对着铜镜剪下来就好。
“襄王有令,每天只能写一封情书。”站在门边静若雕塑的依依道。
“今天有点想刘珺了,就多写一封。”我摆出天真烂漫的笑容,心里嘀咕着依依这个名字真没取错,张口闭口都是依照着刘珺的命令,连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也像是从冰山上滚落的雪球,冷到心窝里。
“落款时间是明天。”依依道。
“明天可能来葵水,会痛得死去活来。”我耷拉着脑袋,扁扁嘴,挤出几滴眼泪,拼命地隐忍着哽咽之声。丁四娘说把苦水往肚子里吞,又流出一点,最是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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