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桑家静
“主公,于礼不合。”陈白起不自在地抽出手。
齐王手上一空,余温尤存,他看她,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陈白起被他笑得毛骨悚然,背手于后,正色道:“的确,为兵者只需依令而行,为将者却需步步为营,我既已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便绝不会退缩,我虽不惧失败,却在未成功前必须算无遗策、殚精竭虑,如此的失败我方不会后悔,不会一蹶不振。”
她的眼睛极为认真,也很亮,她对她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与期待,如今的她不是在自我折磨或者焦虑不安,反而是全身投入、心无旁骛地做一件事情。
看着那张雪白小脸,它不是娇嫩的小花,风中摇曳欲折,而是崖上迎风的松柏,拂云百丈,障空云盖。
田文想伸手摸摸她的脸,也想做些过份的事情,可每次对上她那一双通澈似溪流没石般的眸子,他便心底发颤,既软又泛着痛意。
她对待他时,当真没有半分其它心思吗
“有时候,孤当真的很佩服你,你的某些想法与城府远超你这个年龄该有的智慧与成熟,并且同时你还十分聪慧。可孤也听过一句话,早慧伤人,因此有时候孤倒是希望你有你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生性。”
“有得必有失,臣只是庆幸,
第741章 主公,大战潜伏(一)
在场人听得都觉尴尬,为何觉得这一刻他们待在这里好像十分多余呢
这正事谈得好好的,这忽然一下气氛一下就变就变了,主公啊,他们还在这儿呢不是,您就不能等他们走了再一诉衷肠吗
担心主公觉得他们碍事,于是一个个抬头的装听不懂,低头的便装透明,就当自己不存在,努力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陈白起如今的想法也很简单,只想谈事业不想谈感情,却因齐王的步步紧迫感到心烦意乱,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再重重将一口浊气吐出。
“主公,你若下令,焕仙必从。”
她抬头看着他,睫毛月瞳如黑翎笔直而黝亮,目光亦像一汪池水透彻温凉。
齐王神色一滞,下颌紧绷。
这双眼睛依旧漂亮而蕤霖,但它里面太干净了,太清明了,一眼到底,他虽倒映在其中,却没有丝毫他想要的东西。
齐王盯着她的眼睛,瞳仁紧缩,眼中有着来不及被掩饰被刺中的痛意。
“陈、焕、仙……”
他倏地闭上眼,掩饰着眼中那薄喷而出的猩红血丝,喊完她的名字之后,又似一时舍不得用太严厉的词来叱责,尾语嘎然而止,只剩他压抑的呼吸与起伏不定的喘息。
见他闭目,陈白起忽然如一盆冰水从头顶浇落,一个醒神,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眼下这种依情绪行事讲话的态度,未免有些“侍宠而娇”。
既不接受除了上下属之外的其它关系,那她就该时时谨慎本份,她反省了一下,当即拿出臣下的态度,低头谦逊道:“主公,臣乃齐国大谏,您亲自授封的,您可还记得”
齐王松开了手,而那缓缓背于身后伸展的五指,在睁开眼那一瞬间又倏地再度攥紧。
这是在拿君与臣的关系遏制他
他心底冷笑。
“记得。”
见他恢复了平静的声音回答,陈白起拿眼神小心打量他,却一时揣测不定他的态度,但她还是决定将话讲明:“焕仙自当竭尽所能为您、为齐国成就康庄大业,然而焕仙不畏生死,却唯独害怕一事。”
齐王勾起嘴角,斜垂落的睫毛阴阴翳翳,他幽幽地问道:“哦,何事”
她稳住情绪,平静道:“便是主公的不信任。”
齐王闻言抑不住满腔的怨愤,轻笑一声,似自嘲,似讥讽,似两者皆有,他连连点头:“原来在焕仙心中,若不让你去冒险,便是不信任,若担忧你的安危让你留下,便是强权勉强。你这张嘴的确说服得了任何人,正直凛然,又强软兼施,哪怕是一种拂逆,你也可以将它变得义正辞严,孤只能无言应承接受,是否”
要说齐王鲜少拿这样刻薄之语来与陈白起讲话,虽然在其它人眼中齐王便是一种唯利是图、冷血自私这样的形象,但在她的面前,他总是会小心翼翼地收敛起一副坏脾性,他笑,是真心的笑,不狭隘、不阴险,不拿两副心肠待她。
如今他这样的克制不住,便表示他当真是怒了。
陈白起小心肝也不免颤了一下,她垂下眼睑,哗地一下撩袍伏地立即跪下,诚惶诚恐道:“臣不敢。”
其它几人一惊神,少见齐王面盛如此怒意,也齐刷刷地一并跪下。
“主公息怒!”
齐王没有理他们三人,他只冷冷地盯着陈白起的漆黑发顶,她没有抬头,背脊伸直成一条直线,像一根难以折断的钢骨,她也没有为自己申辩与解释,只用一种缄默伏罪的姿态跪在他的面前。
既可恶,又可恨!
以往他很颀赏她在人前的睿智与冷情,待事感性却又不失原则性的一面,如她的师门一直反对她追随在他这样一个主公身边,沛南山长一直私下对她效忠于他颇有微词他是知晓的,然而她虽一直十分尊敬于师长,却始终不曾妥协犹豫,对于她要坚持的事情,她可以说是固执而顽强的。
以往他也曾暗暗拿自己与沛南山长作比较,得知她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为此暗喜不己,然而当她的一贯冷静、冷清与固执运用到他自己身上时,他方知道被拒绝的一方有多难受。
心脏处遽地一阵钝痛,他心中百味杂阵,既愤怒又痛恨,还有挥之不去的失望与失落。
他能拿她如何,他又该拿她如何
齐王眼中一片茫然荒凉,带着自我嘲弄。
许久,他一言不发便从她身边经过,待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其它几人才慢慢抬头。
前后看了看,见主公已然离去,他们方一副劫后重生地松了一口气,相继站起。
见陈白起还维持着先前的姿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雕塑,魏腌拢起眉头,上前拉人。
“焕仙,你要跪到何时,主公走了。”因掌下的手臂太过纤细柔弱,魏腌大掌虚拢着,感觉自己都不敢太用力,怕折了她的骨头。
陈白起低着头,由着魏腌的力道缓慢地站了起来。
“你说你,为何定要如此!”苏放拍了拍膝盖,见“陈焕仙”与魏腌两人站在一块儿,便几步上前没好气地道。
陈白起侧过头,表情有些木然平静:“不这样,难不成大家伙一块儿抱着等死”
苏放一噎。
他说的是这事儿吗啊,是这个事情吗!
知道她这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苏放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将事情给挑明了,她与主公的事情……嗳,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一旁的袁平倒是没往深处想,只觉得主公与焕仙之间的对话透着古怪跟火药味,他皱着眉劝道:“那你可以用委婉的口气跟主公解释啊。”
“如何委婉”陈白起又转过头看他,那双漆黑垠夜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这……讲道理哈,袁平心虚地闪烁着眼睛,他也觉得“陈焕仙”这边的问题不大,合情合理,但是……“你、你可以私下与主公好生洽谈解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公不要面子啊。”
魏腌听到这,探出个头,不觉奇怪地插话问道:“俺不懂,为何主公如此反对此事,焕仙为人聪明,俺便信她,她出马定有办法取得敌人的情报。”
其它两人听完同时白了他一眼。
“你懂个屁!”
——
由于齐王一言不发地离开,陈白起事后便当他默认她前往洛阳当探子此事了。
事不宜迟,一旦有了决定,她当日便提议出发。
临行之前,她特地向齐王辞行,然而齐王却闭门不出。
陈白起目光复杂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在门阶石上静站了一会儿,方道:“主公,焕仙即刻便要出发前往洛阳,特来请辞。”
屋内安静如初。
“不知,主公可有要事要嘱托焕仙”
许久,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声响,见他打定主意要冷战到底,陈白起唯轻叹一声。
“焕仙告辞。”
她转身,刚步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咯吱”的开门声。
她脚尖顿时掉头,转过了身,只见齐王敞开门站在那里。
她神色适时地流露出一抹惊喜。
她站院中,他站门槛下,一明一暗,生生两端,彼此仿佛站成了岸。
终于,他开了口。
“孤在此,静候佳音。”
风吹起他的发丝飘起,锦衣狐裘,他依旧是一张冷脸邪魅,红唇肆扬。
陈白起也笑了。
她双掌交叠,深深一揖。
“定……不负重托。”
——
陈白起连夜带着巨两主仆一块儿骑马离开了苇沙河镇,走得悄无声息,一路沿着黄河中下游奔驰,最终在一条古道亭旁下了马。
她望着小道的尽头,耐心等待,没多久便见一匹快马驰骋而来。
陈白起神色一动,快步上前迎接,而巨也牵起两匹马随之跟上。
马停,马上翻下一人,而他背上还扛着一个灰色大麻布袋。
麻布袋内装有一个体型不小的活物,正在“呜呜”地叫唤挣扎。
“给。”
来者正是狐砺秀,他将布袋从肩上滑下,直接抛扔给了巨。
巨板正着脸,张臂轻松一接,再将布袋打直放落在了地上。
陈白起讶了一下,立即上前拆开布袋,口中一边问道:“你便是这样一路带过来的”
这口语虽谈不上指责,但狐砺秀听了却不免有几分委屈,虽面从他那张扑克脸上瞧不太出。
“太吵,会被察觉。”
他的解释永远是这样简洁省略。
陈白起说完便察觉自己这样问不妥,便当即歉意道:“我并非是在抱怨你。”
她只是没想到他会将人打包成这样运送过来。
她手下动作没停,很快就从袋中扒拿出一个人,他口中被塞了布团,讲不
第742章 主公,潜伏(二)
“你到底是谁你说。”陈孛伸手抓住陈白起的双臂,指尖收紧。
陈白起没有拂开他,她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温和道:“约好的,等我去接你时,便将一切告诉你。”
“何时不,眼下你便可说,我等不及。”陈孛道。
他杏眸秀张,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身上的皮骨都一一拆来,以便他能瞧清晰了她内里究竟藏着什么样了秘密。
狐砺秀见陈孛不知力道,便颦眉抿唇,二话不说一掌便将他拽过,他本就比陈孛高大半个头,手臂一扬,便像拎只小鸡崽似的轻松,嫌他聒噪,又顺势点了他的穴道,令他不能动弹。
陈白起拢了拢眉,沉默地看向他。
虽说不赞同,但眼神却始终是温和,令人不觉被冒犯。
狐砺秀手劲下意识松了松,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心虚一瞬,他立即道:“答应你的事,我会办到。”
陈白起听懂了他的保证,方缓下了神色。
“狐统领,一切劳烦了。”
她下揖,长摆坠飘,更显腰身纤细,风姿天成。
狐砺秀松开陈孛,跨前一步托住她双肘,不受她这一礼。
他看着她漆黑的发顶,从腰间摸出一物抛出:“接着。”
巨一伸臂,便从后方牢牢地接住了,他低头一看,掌中握着的是一枚竹哨。
“洛阳墨家弟子,以哨为信,钜子令可趋可使。”狐砺秀道。
陈白起抬眸,表情有几分意外,又有些感激,她真诚道:“多谢了。”
“请。”
他朝她拱了拱手,本想拽着一旁陈孛的衣领将人直接扔上马,如先前带来时一般,可又想起他答应了陈白起的请求,便耐着性子,两手托腰将人给放上了马,虽动作仍不见温柔怜惜,却也比先前知轻重了。
知道狐砺秀对陌生人历来便是淡泊冷漠,一切忍让皆因她之故,她自不可苛求太多。
他身手矫健一跃而上,张掌拽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
“保重。”
“保重。”
而陈孛在发现自己被人点了穴道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时,便明白如今他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便忍气咬牙,逆风的寒冷如片刀刮面,他僵冷着脸,极力想扭过头,朝着陈白起喊道:“你要来接我——”
陈白起听到陈孛的声音怔了一下,然后扬颜一笑,忍不住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保重,我不会失约的。”
陈孛还在扭,头扭不过,便转眼,他远远地又急喊了一声。
“不可失约——”
陈白起目送逐渐远去如墨点的马与身影,弯了弯嘴角,低低地“嗯”了一声。
巨看着她。
女郎,你打算将一切真相都告诉家主吗他想问,却又没有问出口。
“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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