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来,剑出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橘子下酒
老人目光饶有兴致,看这一剑的起势便知非同凡响,若是能够一气呵成,那更是难能可贵。纵剑式有趣有趣。
段元亨用了两气,一气凝剑,一气出剑,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
点阙!
一剑朴素无华,直直刺出,形成一线。而在段元亨的身后,却是飞沙走石,裂出一道深沟。如果说刘满的一指刀如灵犀一点,那么这一剑绝对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也是为何段元亨能在刀中悟剑的原因。
老宗师总算神色认真了几分,如果这一剑是他全力去接,那自然是轻而易举,可既然说了要将实力压制与那小子相当,那总不好言而无信。而这一剑确实有让他认真的资本,连他也不敢说用段元亨相当的实力去轻易招架。
老人身子未动,只是两只手都已伸出袖子。
剑气已近。点阙点阙,一点入巨阙。
段元亨的这一剑,直取腹部巨阙穴,此剑并非杀招,但中剑之人却是再无战力。
&nb
第五十三章 马匪
从三丈峡顺江而下一千里,便可到达江南两州。只是这千里路途也并非顺风顺水,出了峡口便是祁州辖境的青泉郡,作为恒州的“老邻居”,祁州似乎并没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觉悟,挣地挣人挣粮食,两界的磕磕碰碰屡见不鲜,但都是些小打小闹,倒还不敢往大了去闹,只是这无休无止的泼皮行径就有些恶心人了。曾有一次忍无可忍,州主段千鸿亲自领着三千精锐去边境巡视,剿灭几股不怀好意授他人之命的兵匪作乱,安稳了些日子,只是等段千鸿一走,便又死灰复燃了。
祁州当年的局势十分复杂,并不像恒州的结构那么清晰。皇权陨落后天下大乱,只是像祁州这样内部仍然争议不休的情况还是少有。放眼其它几大州,虽境内有些异声,可总归还是掌权之人大权在握,而祁州却是“山头”诸多,权力分散。大体分为了三个派系:以祁州刺史为首的郎溪常家,后起之秀的青壮一系祁廉府,昔日庙堂阁老作为基石梁柱的秋水山庄。
这三个派系掌握了祁州大部分权势,其他一些成不了气候的小“山头”也就只能在三者之间夹缝中生存,掀不起浪来。只是三大巨头也并非和和睦睦,相互打压,倒是让那些小鱼小虾日子过的滋润不少。三者之中数秋水山庄势力最薄弱,原本就依靠着前朝积攒的家底以及尚存的余威应付周旋着郎溪常家与祁廉府,这些年下来愈发的势单力薄。索性那几位前朝阁老还都健在,只要一息尚存,梁柱不倒,几家抱团取暖组建而成的秋水山庄就不至于沦为他人嘴中的肥肉。
祁州这些年窝里斗,内耗大,主意便打到了恒州边境上,虽说都是些蝇头小利,又不敢真将恒州得罪死了,但本着能捞一些是一些的原则,没少干出蝇营狗苟的勾当。
一辆马车两骑扈从驶入青泉郡辖地,只是还未进郡城,就在官道上被二十几骑拦住去路。光天化日,可想而知此处的治安何其之差。车厢内有三人,除了盘腿打坐老僧入定的段元亨以及时刻关注前者的丫鬟尹儿,还有三丈峡中截江而来的刀圣刘满。这三人的相处十分微妙,段元亨内力枯竭昏迷之后,被董青背回马车,还算有些人情味的老宗师给他输了口真气,不久后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的段元亨第一件事不是处理伤口,而是专神打坐,直到此刻仍是没有“醒来”的迹象。白尹儿看着自家公子胸前触目惊心的伤口和鲜血染红的衣襟,眼中满是担忧,看向对面闭目养神的老人愈发仇视。有心想要擅自解开段元亨的衣衫上药包扎,却听那武功深不可测的老人微笑说道:“不想让他走火入魔就不要打扰他。”虽对这个打伤公子的老人抱有敌意,但她却也知晓好歹,权宜之下终究还是只能坐在一旁干焦急。
此刻车窗外传来一阵喧闹,白尹儿皱了皱黛眉,掀开帘子向外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却起了祸端。马车外头被马匪模样的一伙人团团围住,看这一个个兵强马壮,衣着得体,想来是在这个行当里混的风生水起。为首一人是个样貌平平的男子,左眼微斜,提着一杆钩镰枪。此人名叫李尧,是附近一带山林小有名声的匪子头,自身武艺高强,方圆数十里大小匪窝不少,但能打得过他钢枪李尧的却没几个,这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所在。手底下五六十号人,个个敢打敢杀,就是遇到官兵,也是浑然不惧。倒不是说他们几十号人就敢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一来是青泉郡的官老爷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二来是此地没有像样的军队驻守,而衙门的官兵又太过羸弱无能,才导致这些马匪竟公然在官道上劫财。
李尧都不用自己出声,自然就有小的狞笑喊话:“爷爷们开的道,是能白过的”
董青与范戚薪一左一右护住马车,神色平淡。董青冷笑一声问道:“这不是官道吗,怎么就成了你们的道了”
看见两人极为不懂“规矩”,李尧眉头一挑,这行做了这么些年,不是没见过不怕死的,只是能保持面不改色的,却不多见。他们只是劫财,极少害命,一般就是有武艺在身的好手也会选择破财免灾,常言道“小鬼难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交点“买路钱”也就算了。可遇到不开窍的,他们也不建议让这些人学学江湖的规矩。李尧将长枪抗在肩头,驾马上前一步,盯着双臂孔武有力的汉子董青以及佩刀的中年儒士范戚薪。莫不是真觉得自己有些身手就能和二十来号人叫板
第五十四章 梁芗酒楼
祁州边陲青泉郡有三关四城七镇,三处关隘皆驻守重军,倒是城镇布防稀松平常,这也是匪盗猖獗无忌的根本。只是这么显而易见的症结,坐镇地方的那些官老爷们似乎并不以为然,甚至刻意放任。这若是没有祁州“三大家”之一的授意,恐怕谁也不会相信。祁州这些年家常便饭一般的扰境恒州,一直是块难以根治的顽疾。祁州这一方也是将责任通通推到匪盗头上,一干二净,只要对方不是以官军的身份作乱,恒州还真不好借题发挥。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被当值的守卫拦下,原本是要“尽忠职守”的盘查一番,却是在范戚薪袖中二两银子的鬼使神差下,不动声色的就给放行而去。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在天底下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说的通。段元亨选在这个叫做暨城的地方落脚不是没有用意的,祁州不安分了这么多年,恒州自然不会听之任之,段千鸿曾经着手一批暗谍秘密渗透进祁州各郡,而眼下的青泉郡暨城就有一处据点,经营多年。
马车内段元亨转头对着算是有授业之恩的老宗师刘满笑道:“老前辈何必急着走,不如和我一同下江南,一路上也好有个伴,行走江湖,若是没个说话的人,多无趣。”
谁知刘满只是一声冷哼,一语道破:“你想再从我这里捞些好处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你可知我为何请你看刀真以为自己是天纵之才,世间高手全排着队上门求着你学老夫此来缘由有二,其一是还个小人情,老夫这辈子恩怨分明,我那徒弟既是来杀你,却死在你手里,我知他无怨无悔,你能以德报怨替他设坟立碑,这一点我欣赏你小子。其二便是想来看看翁老头收的徒弟有多大出息,不过如今看来实在是大失所望了。翠微湖上我与翁老头一战后,便与他把盏三日,期间我多次提到你,可翁老头不是三言两语带过,便是干脆闭口不谈,似乎你跟你师父的关系并没有那么融洽嘛。”
段元亨只是摇头苦笑:“当年师父收我为徒本就有些莫名其妙,说起来我们师徒相处也不过就是大半年,交谈更是少的可怜,几乎所有事都是他说我做,那时候的我哪敢多言半句,更加不敢招惹他老人家那张始终板着的冷脸。师徒情谊,确实没多少,他老人家或许都没把我当做真正的徒弟,但在我这,这份天高地厚的恩情我毕生为报。”
一手始终背在身后的老宗师点头道:“还算有些良心,那老家伙的毕生修为,可一点不剩的都给了你,还有那把融汇了他六十年剑道领悟的佩剑,全是他的心血传承,呵,也多亏了他舍得,不然你这辈子就是再怎么苦练,也注定平庸无为。”
段元亨突然正色道:“老前辈,晚辈有一事不解,当年师父将一身修为都倾注在了剑上,转赠于我,按理来说师父他应该功力散尽泯然众人才对,可为何还能与老前辈您战成平手”
老人会心一笑,望着窗外的淡淡道:“知道天下百兵,为何只有剑道经久不衰吗算了,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白费口舌。你只要知道,你师父现在所在的,是武道的另一种境界,我相信如今这世间,也就他这么一个,他走出一条通天大道啊。”
刘满有些感慨,转头对着段元亨又道:“你无须对你师父心怀愧疚,他内力尽失不假,但真要拿实力来说,不比先前差了分毫,翠微湖上,他未必用了全力......”
段元亨心中惊涛骇浪,却只是压在心中,对刀圣这含沙射影的说辞也明白个大概,总之只要师父没事便好。无人知晓,他这六年中,心里一直有愧,却无法说,也无能为,只是想尽快找到师父,去问个明白,就算不能,知道师父安然无恙也好。他比谁都要担忧,内力全无的师父在江湖上该如何行走。
暨城虽是青泉郡的一只小雀,但“五脏俱全”,喧闹的大街吃喝玩乐样样不缺,吆喝声络绎不绝。白尹儿忍不住又撩开的帘子,只是这回学聪明了许多,微微撩开一个缝隙,仅供看清外头的景象。段元亨微笑看着这丫头腿上的一叠书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府上的女学士。原本就是说要带她出来游玩,可一路上都没得空,冷落了她,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这马车上一对男女郎情妾意的,一个老人家待在一旁却丝毫不觉尴尬,刘满轻笑一声打趣道:“这丫头一路上就知道对我竖眉毛瞪眼的,像是有多大仇恨。不就是让你挨了几刀吗不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想吃这几刀却求之不得。这点苦头都见不得,我看啊你以后行走江湖,可别带着这丫头在身边了,免得擦破个皮都要心疼断肠。嘿,不过老夫承认当时出手确实重了些。”
说完,刘满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不自觉的捏了捏,那枯皱的手指上,有一道细小红丝,便是当时在三丈峡,段元亨出其不意的那招“
第五十五章 接头
粱芗酒楼里原本打着瞌睡的小二被掌柜宏声唤醒,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连忙起身,顺手将那块不离身的抹布担在肩头,小跑去门口。
方颉是酒楼里最早的伙计,脑子机灵,手脚麻利,连洪宝莛都常夸他聪明精干,要不是家里太穷读不起书,可惜了他,没准也能有一番抱负。
门口的马车上下来一对极为年轻的男女,男的风流倜傥,女的出尘绝俗。方颉看到男的还好,只是惊羡罢了,但当看到那名女子,脑子就有些转不开弯了。身旁的掌柜轻咳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连忙低下了头,心道哪来的娇滴滴的姑娘,难不成是还没睡醒
洪宝莛一摆袖子,热情道:“客官里边请。”
年轻男子轻轻点头,带着那名俏丽女子进了酒楼,身后两名年龄与气质都迥然不同的扈从跟随其后。方颉忍不住冲着那个女子背影又偷瞄了几眼,直到掌柜吩咐,他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将客官的马车马匹牵去后院栓好。
洪宝莛亲自招待了这几位一看便知非同寻常的客官,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酒的话,在下就推荐推荐本店的招牌‘江阳老窖’,酿造地道,口感醇香,客官不妨一试”
找了个靠窗位置方便白尹看清外头的街景,段元亨落座,笑了笑问道:“江阳莫非掌柜的是西南阊州人”
洪宝莛连忙解释道:“客官误会了,我家祖上是北方幽州人氏,这江阳酿酒的手艺是先辈早年间出游偷师学艺而来,经过几代人的专研,传承到了现在。客官尽管放心,本店的‘江阳老窖’,绝对与那江阳正统工艺不差分毫。”
此时白尹儿面容有些异样,看着外头有些魂不守舍。
段元亨没有立即出声询问,而是对着洪宝莛突兀问道:“你这有没有恒州的‘桃花凉’”
微微愣神,洪宝莛歉意一笑,只是道了两个字:“没有。”
“这酒在这里不好卖”
“客官,主要还是这的人嫌贵。”
段元亨从怀里掏出那块刻着姓氏的镶白羽红鎏玉,不动声色的放入掌柜的手中,再问道:“够不够酒钱”
与段元亨相视一笑,洪宝莛点头道:“够了够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命令伙计备酒备菜。
段元亨又转头看向发呆的丫头,摸了摸她的秀发柔声道:“想家了”
白尹儿强挤出个笑脸来。
幽州,是她的家乡,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不免有些黯然神伤。那年她八岁进恒州府,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对于家里的事,她从来不曾说起过,即便是段元亨也是知之甚少。每年中秋月圆,团团圆圆,她也只是能够大哭一场,后来被起夜的段元亨撞见,之后才再也不需要哭了。
只是幽州那个地方,依旧在她的脑海中,魂牵梦绕。
段元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正巧窗外经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就顺势叫住卖下两串,递到白尹儿面前晃了晃,丫头这才笑的自然许多。
这个心思
第五十六章 利弊之分
早在焦鞍之时,段元亨就大致的规划好了此次出门的行程,以及七十二黑甲铁骑的去向与用途,而路经祁州青泉郡自然也在计划之中,至于能得到刀圣刘满的指教,这就是意外之喜了。粱芗酒楼的一间上等客房中,段元亨盘腿坐于床榻,凝神静气,试图将刀圣所赐“一指看刀”的精妙彻底咀嚼消化。在马车上终究是太嘈杂了,段元亨没办法完全的进入“入神”状态,只是将所看所想凝聚在自己的剑意之上,才有了钉杀贼匪头子李尧的那一飞剑,不过这一剑看似凌厉,却与段千鸿乘风数百里的飞剑,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之前在车上闲聊之时,老宗师曾好心提醒过段元亨,说习武根基要扎实,不管是什么花哨的招式,都要从最基本的起手开始练。飞剑在剑术大道中本就是延伸出的其中一条小路,不可舍本逐末。刘满话语中不乏警醒之意,便是要让段元亨正视自己的剑道,别还没学会走路,就开始跑了。
段元亨之前确实沉浸在一股沾沾自喜中,头脑冷静下来后才知刘满的好意。世间剑客最是多,五花八门,却无几人能初心不改。当今江湖剑术名师数十位,却也只有个翁君来能独领风骚一甲子。在其身后的那些剑客,要么只能一辈子仰望那个无法企及的背影,要么走上了弯路不得正道,之中哪一位不是一方霸主一派名师翁君来是个沉默寡言的剑客,他流传出来的话不多,可唯有那句“剑不拭拙钝,心不视蒙尘”最得人心。
此时此刻,段元亨前所未有的正视自己的剑道,一种大米能养出一百种人,而一百种人却很难悟出同一条剑道。即便他传承了剑神的内功和剑意,将来的路还是要靠他自己去走,能走多远,风景如何,都不是旁人能够左右的。
————
青泉郡城中心一带毫无疑问是块寸土寸金的地段,能在这里购置一处宅院的,哪怕是最外围,都是响当当的富豪,没有个万贯身价,都不好意思立足,更别说最中心的权贵了,哪个不是六品以上的官袍在身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足为奇,自家宅院的位置,对应了在当地的身份地位,一目了然,这几乎是一条潜规则。曾经就有人贪慕虚荣,逾越了这层规矩,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绝非危言耸听。
靠东街的繁华地段,有一处叫做“洪府”的宅子,古朴雅致,瓦窑四潲,门口那对本该威风凛凛的石狮神态略微“垂头丧气”,显得宅子的主人十分低调内敛。多少人经过都说此为大大的不吉,应当重新雕刻两尊,可宅子的主人却并不以为然,从宅子翻新开始至今,一用便是六年。
宅子很大,弯檐厚瓦,后院的一处厢房墙边搭了一座葡萄棚,只是此刻的季节不合时宜,看不到大串小串如灯笼高挂的景象。一个老人驼着背站在葡萄架下翻土,这是一块小菜圃,老人打算种些蔬菜,除了酿酒,他也就这么一个爱好。
洪添湘作为洪家家主,今年已经七十有二,唯独赖着家主之位外,基本已经不再过问族中的产业生意。平日就像个农家老翁,待在院子里喝喝茶种种菜,自小跟着长辈学习酿酒的他,对这门手艺也是格外的热衷,院中种的葡萄,就是专门做酿酒准备的,寻常珍贵的很,也就那几个备受宠爱的孙子辈有这个“口福
第五十七章 洪老爷子
在一家普通书坊晃悠了一炷香功夫的段元亨,最后只是买了一份极其简陋的祁州地图,这张仅是能精确到县城轮廓的地图在这种小城见到已是殊为不易,要知道官府对于地图的把控可是极为严格的,丝毫不弱于盐铁管制。越是精确的地图越是严禁,仅供于军事用途,寻常百姓客商用的还远远不及段元亨这张,最多就是能弄明白个大致方位。
将地图揣入怀中,段元亨不禁有些后悔没有从家中带上一副精准的地图,那种甚至将山间小道乡村野寨都事无巨细收录其中的图纸,能够给人生地不熟的他带来极大便利,省去诸多“投石问路”的麻烦。
祁州地势土木兴盛,山林居多,大多城池关隘都靠山而建,形同一道天然屏障,这种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不仅仅是易守难攻这一种优势,资源丰富更是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一旦打起持久战,旧攻不下,那么靠山的城池就能发挥出“就地取材”的裨益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