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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来,剑出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橘子下酒

    少林寺是释门屹立数百年的最大佛寺,也是中原万千僧侣向往的最高圣地,更有一句“天下武功出少林”的金言。历朝历代的君王对佛教学说都有或多或少的虔信,就如当年天子脚下的大龙护国寺,一位传教僧的地位就极其尊贵了,朝中三品官司见其也要以礼相待,更别说那护国寺方丈,更是免三叩九拜之礼,享有诸多僭越恩典,更有显赫册封——佛统大国师。

    其实这一封号未免有些名不副实,皇帝金口玉牙,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寻常人计较不得,但天下佛子却难免有些不忿,中原佛心所向都以少林为首,那大龙护国寺何德何能,若不是有朝廷背后撑腰,也不过是个末流僧院。

    佛统一说,确实过了些,同样也不难看出,朝堂之上的皇帝对这门教派的忌惮,丝毫不弱于诸子百家中的任何一家。庙堂希望培养出一派,来引领整个佛教,何尝不是一种对少林的打压。如今朝纲崩乱,少林怕是日子舒坦许多啊。

    段元亨走出寺庙,天色近黄昏,彩霞披头,丹丹艳艳。

    远处走来一个清秀的年轻和尚,手里提着一坛酒和一吊渗油的黄纸包,段元亨一阵愕然,酒肉和尚没来由的想到在山腰凉亭里遇到的那位姑娘,这小和尚不仅啖食酒肉,没准还是蒙骗姑娘的花和尚,当下觉得有趣,一阵暗笑,真是个古怪庙。

    那小和尚鬼鬼祟祟,瞧见一位佩剑的公子正打量着他,下意识的将手中的东西藏在身后,冲其和善的笑了笑,连忙绕过前殿去了后头禅房。

    段元亨对佛门戒律一向呲之以鼻,诸多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着,活在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吃肉喝酒,本就是人生快事,也是人道,违人道而去求虚无缥缈的天道,是不是有些舍本逐末了,当下没来由的对这位酒肉和尚生出一丝荒诞的好感来。

    站在院中老佛陀雕像前欣赏了片刻天空,便转身打道回府。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还就真应了这句古话。

    在段元亨行至一处羊肠小道时,被一位身穿灰袍,头戴斗笠的刀客迎面拦住去路。宽大的帽檐挡住刀客容貌,不过从气质看来,应该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左手提刀,指尖压在刀柄上,仿佛是为了遏止蠢蠢欲动的刀刃出鞘。

    段元亨微微眯起深邃的桃花眼,不见有任何防备举动,而是率先开口问道:“是收过路钱的绿林好汉,还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亡命之徒”

    中年刀客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杀意凌然的双眼,沙哑的声音道:“送你上路的人。”

    段元亨叹了口气,这才回来多久,出了趟城便有杀手找上门来,想到那个可能在书房喝茶的老爹,暗说你的儿子不好当啊。

    刀客可不是那些来山上烧香拜佛的信徒,而是货真价实的嗜血之徒,不再耽搁,也不会矫情的打上一声招呼,一招迅雷不及掩耳的拔刀横切式,手中蛇影刀一闪寒芒出




第二十章 值了
    州主府东厢书房。

    一身赤金直裰长褂的州主段千鸿此刻正左手提袖,右手提笔,站在书案前。

    面对一副上好的熟宣展卷迟迟没有下笔。

    曾经这位马背上的粗人一向对舞文弄墨不假颜色,只是到了一定的年纪,似乎更注重内涵了,对于喝茶养花听戏临摹书画之类的儒道文品大有兴趣。

    若是被他那些老对头们知晓,怕是又要惊掉几颗老牙。

    随着岁月的雕琢,人难免会改头换面,容颜不再,脾性不再,也留不下什么了。

    仿佛是胸有成竹,他提笔润墨,刚要落笔,手却悬在纸上停顿了。

    此刻窗外黑影一闪,一名身穿黑袍的身影单膝跪在外头,态度恭敬,甚至不曾抬头,面容藏在袍帽之中,不露真容。

    来人空洞的语气道:“大漠城的薛成义昨日进入恒州,今日上了羊角山,多半是冲着长公子而来。”

    段千鸿未有回应,依旧定睛看着眼前的熟宣,只是此刻的白纸上没有下笔,却已滴下了一块墨点。他叹了口气,将染上墨点的纸张随意的丢开,拎起惯用的茶壶喝了一口,又从一方紫檀木匣中取出那对珍爱的麒麟纹狮子头,放在左手上辗转把玩。

    窗外的人早已悄无声息的退去。

    少顷,感觉到自己身上骤起的戾气已消去大半,段千鸿仰着头,在这个只有他一人的书房中自言自语道:“也好,就当是给那小子一点挫折,省的他整日漫不经心,不思进取。在外头闯荡六年,看的多,不如自己遇一回。薛成义,刘三刀的徒弟这个只学会两刀的半吊子,听说这几年去了大漠城闯出了不小名头。前些日子得到消息说当年皇室一脉远走大漠才会这么多年了无音讯,前朝禁军统领的徒弟也去了大漠,看来这消息十有**是真的了。”

    “哼,前朝恩情已还,莫不是想添新恨”

    “若我儿有个好歹,我让你复国成痴梦!”

    羊角山羊肠道上一场电光火石般的交锋,转眼间便落幕。

    段元亨胸口疼的窒息,却没有失去意识,总要知道自己怎么死了,不明不白的掉了脑袋才憋屈。

    当那名刀客走到身前,看见明晃晃的蛇影刀已经悬在头上,段元亨疼的咧开嘴,瞪大眼睛盯着那柄即将取他性命的利刀。

    他娘的,还没在江湖上掀起点浪来就要死了,死也要死出爷们的样。

    “请施主放下屠刀。”

    段元亨已经清楚的看见那名刀客的手起,以及刀落,而就在那柄刀落到一半时,却被一只油腻的大手钳住。

    看清来人,段元亨有些惊讶。

    正是伏虎庙里坑骗他十两银子的笑面和尚,从思量口中得知,他的这个师弟法号叫欢喜。段元亨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就感觉出不寻常的气息,但只是能看出有习武功底,却看不出个深浅,甚至感觉不到一丁点内力,一度认为是只修习外家拳脚的武僧。

    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并非是这么简单,一个外家功夫的武僧,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接近那位刀客的,从那刀客冷俊的面容上露出的一丝惊疑就能够得到验证。

    刀客手臂一绷,想要抽刀,却发现动弹不得,自己的宝刀就像陷入大漠流沙中人一样,无法脱身。当下脸色阴沉,生冷道:“大师想要救人”

    欢喜和尚呵呵一笑,道:“这位公子与贫僧有一段善缘,再者出家之人当慈悲为怀,怎能见死不救。”

    中年刀客冷笑一声,自知受桎梏的宝刀无法抽回,握住刀柄的手突兀放开,以掌化刀向和尚砍去。

    刀客风驰电掣间的变招之快,躺在地上时刻关注着两人对持的段元亨都未能看清,有心想要提醒那大和尚都不能。

    而下一刻的画面却让段元亨和中年刀客都呆滞了。

    只见刀客松刀的那一刻,欢喜和尚钳住刀的手猛



第二十一章 大漠城
    中原最北,数百里黄沙漫天,物资贫瘠鲜有人烟。这片水木稀疏的干涸地带在历朝历代都视作兵家不争之地,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与极北几大番邦的国界线。

    这片“两不管”的沙漠由于气候险恶,不宜行军运输,成为了中原与番邦相敬如宾的根本。

    几百年前一队无利不起早的商贾遭遇贼匪洗劫,被迫逃进沙漠来摆脱贼人追赶,他们得天眷顾活着穿过沙漠,来到从未接触过的新地域,他们用身上未被抢夺的江南绸缎等物件换取当地人的食物和水,还带回那里独具特色的物资重返中原,深受中原百姓的推崇和喜爱。

    自那以后这片沙漠便成为两域互通互商的共荣地带,当然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便建造了城,位于大漠中的黄土城池,如今的大漠城。

    这里远在塞外,难免会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皆有,中原不少背了人命的匪类以及官府通缉的要犯都喜欢隐姓埋名于此,多半都能逍遥法外,再重操旧业做些黑买卖,官府也不会尽忠职守到去沙漠里抓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除此之外就是规矩商贾了,他们大多来自天南海北,将中原一些奇特物件,丝绸布匹,胭脂水粉,茶叶玉器,甚至是高粱麦子押运到大漠城售卖,凡是北塞番邦不曾有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以高额的价钱贩出,利润泼高。但相对的凶险也是显而易见的,先不说这大漠的风沙气候能将人活活掩埋,就算人侥幸活下来,押运的货物多半也是保不住了。再者大漠外围常年流窜草寇响马,一些懂得细水长流的贼头子只会劫些过路钱,毕竟做生意讲究的不就是大家和气生财嘛。但也大有杀鸡取卵穷凶极恶的悍匪,那就不是十几两银子就能打发的了,多半是要杀人越货。所以这档子买卖并不好做,一般的商队挑选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男子,大多会些功夫,各个佩带武器,让人一看就不好招惹这样才算安全,否则还不给响马们当软柿子捏个稀烂。

    大漠城不比中原的城镇繁华,甚至许多建筑已是断壁残垣,大漠风沙大,木材稀缺,房屋大多以黄土堆建,形似北方窑窟,相对结实,能经的起几年风沙,但终究比不上正真房屋长久。所以基本时隔几年就要翻修加固一回,从外头看屋墙颜色因补修年代不同而参差不齐,显得十分寒酸。若不是身不由己迫于无奈,也没谁会来此处扎根过活。

    来到这里隐姓埋名的,未必都是在外头坏事做尽的无良人,但却都是些有故事的无家人。

    大漠城除去流动的客商,大约有上万户定居,几万口人,做的营生大多与中原内地相同,茶肆酒楼药房铁铺窑子,皆有。

    近些年大漠城不太安生,虽说就从未安生过,但若和以往相比,那当年可真就是太平盛世了。原先这里治安不定,人们为了稳定的生活不免要拉帮结派抱团取暖,所以城里分化出了好几片区域,相互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做各自的营生。但大概是五年前开始,城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批高手,将原本还算相安无事的局面全搅合乱了,似有要将整座城翻个底朝天的架势,后来一个杀神提刀入了大漠,一次冲突下将那些高手杀了个干净,局面才算好转些。

    那杀神就落住在城南口,少有和外人接触,自然也没谁敢主动亲近。

    时间久了人们也就没太当回事,只是知道南面住着个用刀高手,过日子平平淡淡,没做过什么兴风作浪的事,来历来由一概不知。

    州主府,洗凡居。

    负伤静养好几日的段元亨正躺在院中草地上,枕着胳膊呆呆的望着天空,神色平静。

    那日与刀客交手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一种淡淡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明明知晓与对方差距甚远,但还是不免失落。自己从出生开始就太多安逸优越了,即使在外六年漂泊,也不过是过着和万千芸芸众生一样的日子,要真说苦,那天下还有几人不苦

    说到底还是接受不了几招落败的现实。

    白尹儿在远处偷偷看着自家公子,眼中有些担忧。公子这般萎靡不振的样子还是第一次出现,已经好几天了。自那日身受重伤被一个挂着笑脸的和尚背回来后,公子就晕了过去,所幸州主大人亲自验伤,说是并无大碍后,她一颗芳心才算放下一半。

    记忆中一直洒脱不羁的公子沉陷魂不守舍模样,她心中着实不好受,有心想



第二十二章探望
    只是一道微驼的背影就让这个浪荡公子心中一疼。

    晃了晃脑袋,段元亨拔出宝剑君来,横在面前。剑身明亮如镜,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刺眼光芒,璀璨至极。细看之下,能瞧见通体两面刻有二十八星宿图,灌入真气后分外显眼,这巧夺天工的铸造让端详多次的段元亨仍旧感叹连连。

    段元亨不知此剑来历,又是出至哪位匠贤之手。内府书阁收纳天下名册野籍,曾去翻阅过有关近百年来剑造大师的精粹之作,却无一与君来剑相符。其中包括天下第一铸剑师呙央,一生呕心沥血打造六柄神剑,皆位列江湖十大名剑,其铸造经历事无巨细一一记录在册。

    段元亨不相信这等品次的神剑会出自无名之辈,或许只有那个青衫师傅才知晓内情吧。

    轻柔抚摸着剑身,如同怜香惜玉的对待心爱女子一般,爱不释手。

    闭上眼睛,感受着剑上刻印的星宿纹路,指尖一丝丝的真气汇聚,指盖轻轻敲击,发出清脆声响。

    此刻正巧一片树叶落在剑上,段元亨睁开眼睛,手指敲击树叶另一面的剑身,这次出指飞快,力道加重,弹出的声音也比刚才沉闷许多,树叶应声飞起,随后飘落地面。

    段元亨捡起树叶,发现完好无损,不由的摇了摇头。

    连叶子都击不破,又如何伤人。这还只是老爹看来下成的隔山打牛技巧,若是要像那刀客弹刀击敌更增几分迅猛,不知要练到何时。

    不死心的段元亨反复又尝试了数十次,直到手指生疼,仍不放弃,换了根手指,继续弹。

    好在勤能补拙,在不知几百次的反复练习后,他终于看出了些头绪。

    这调皮的叶子一次次的飞走,迟迟不被自己的真气击破,并非是自己力道不够,而是技巧不对。真气被自己聚集在手指之上,就是树杆也能捅穿,断然没有破不开一片叶子的道理,但透过剑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力量分散,无法像汇集在手指上一样集中成一个点,导致真气只能震飞树叶,而无法刺穿树叶,再者透过剑身,确实如老爹所说卸去了不少力道。

    段元亨苦思冥想,有些懊恼。

    将君来收回鞘中,看了看几根指盖中淤紫的手指,放在嘴中嗦了嗦,小时候手上不小心被划破,娘亲也是这般含着他的小手,就感觉疼痛淡去许多,他自己试了试,怎就没那般有用。

    他站起身,将剑挂回腰间,再次看向天际,已是晚霞披头。经过父亲一壶酒的安慰,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想要成大事,岂能输不起

    来日再遇那刀客,一并还之便是。

    又变回风流随性的长公子,踏着轻佻步子朝邓家落住的别院而去,沿途遇到一排拖着红烛红纸,茶果糕点等喜庆物件的婢女,各个身段丰盈婀娜。

    遇上小主子的婢女们连忙欠身行礼,被段元亨笑着挥手免罢,正值二八年华的女子们瞧见这极好脾气的长公子,不免大胆偷偷多瞧了两眼,又一字成队低着头与俊俏主子擦肩而过。

    走在最后的婢女突然身子一颤,满脸羞红,不敢出声也不敢停步,因为就在刚才有人故意在她圆滚的屁股上摸了一把,不用想也知道是何人所为。她庆幸自己此刻的窘态没有让前面的姐妹察觉,低着头走出老远才有勇气悄悄回头,正瞧见那无良的小主子将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心中嘤咛一声,眼中秋波荡漾,红透了耳根。

    段元亨作弄了一下婢女,心情格外舒畅。

    府上喜事将近,下人们都在忙活筹备。长公子大婚这等头号大事,如今早已满州皆知,三十四郡的城头上挂着榜文。这天字一号公子哥成婚,倒不至于让百姓提起多少热情,但榜文中提到“一年赋税减半”的字眼,那可就是普天同庆了。

    订庚于十日后,是州主夫人亲自翻寻了数日黄历,又请了先生摆卦,结合两人生辰八字而定下的黄道吉日。

    那女子外表柔弱,内里却是贞烈的很,从段千鸿口中得知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病倒在床,茶饭不思,这做未婚夫君的,怎么说也要慰问慰问不是。

    站在邓家女子的别院前,段元亨眼中闪过一丝阴冷,随后消失无踪。

    此时一位身着黄衫,长相可爱的丫鬟走上前来,行了一礼,恭敬问道:“公子有礼,敢问公子所为何来




第二十三章 成全
    天色近晚,房中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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