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来,剑出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橘子下酒
段元亨多点了两根蜡烛,将屋内照亮如昼。
搬了张椅子放在床边,坐下端详着半靠在床上的闭目美人。
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如蜡,比起上次初见时,更显消瘦。
回想那日还一颦一笑一哀怨的女子,段元亨多少有些触动,心生怜惜,肚中凭生的怨气挥去大半。
女子没有睁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青丝披散,遮住半边憔悴的花容玉貌。
这女子多半是承了她娘亲的性子,看似温柔似水,实际上烈的很啊。
段元亨故作轻松的率先开口道:“即便我先前欺骗了你,也不该这般冷落我这个未来夫君啊。”
邓婵钰缓缓睁开眼睛,似乎一时间不适应房中的昼亮,只是微眯着眼,没有去看那张令她无奈的脸,心肠柔软的她其实并不怨段元亨什么,家族联姻是世俗常态,身陷其中的两个人都改变不了什么,身不由己再恰当不过。
或许是命中注定,逃也逃不开。
她一直羡慕娘亲,羡慕爹爹,能将命运紧紧捻在手中。可这份福气她羡慕不来,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像爹爹那样甘愿为心爱女子豁出性命,也不是所有女子都能放下一切义无反顾。
自己到底在怨什么怨命运还是怨那人迟迟不来带自己远走高飞
她心里有个答案,无论那人来不来,敢不敢带她远去,她都会留下来,嫁给眼前这个男人。自己做不到娘亲那般果决,此刻的形势也不允许她这么做,若是如此,三家人的颜面都将荡然无存,何家与邓家将风雨飘摇,经受的起州主一怒当年娘亲和爹爹终成眷属,真的是两人精诚所至不是州主大人不留余力的搪下了所有压力,一个小小的七品偏将又如何能与当权望族为敌。知恩要图报,她一向明辨是非。
邓婵钰突然笑了,笑的凄美,自己就是那飞不高的白鹅。
段元亨拨开她的发丝,看见那空洞的笑意,心中一疼,想要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邓婵玉主动开口问道:“若是将来嫁与你为妻,你可会善待我,善待邓家”
段元亨面色一僵,缓缓收回了手。这话听在耳中,令他极其不舒服,就像是集市上商贩与客人的讨价还价,没有半点人情味。
他不爱眼前的女子,同样的她也不爱他,这纸婚约可不就是一笔买卖,还是桩大买卖,交易的不是真金白银,而是两个人的感情,以及两个家族的荣辱。
轻柔的为她提了提被子,面无表情道:“会。”
女子又笑了,可段元亨宁愿她哭,哭的歇斯底里,哭到痛快,也比强颜欢笑要来的让他心里好受。
深吸了一口气,段元亨压抑着心中的五味杂陈,鬼使神差的握住她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他帮她搓了搓,希望能给她带来一些温暖,但是无果。
她自始自终都不曾抬头看他一眼。
放下那只焐不热的玉手,就像那颗不属于他的心一样,段元亨没有强求,平静的看着她,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比我好看,比我有才华,比我更懂得疼爱你”
似乎已经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她睁开那双秋水长眸,细细的回忆了片刻,原本她觉得自己能想出那人的诸多优点,可是与眼前男人一比较,却发现差不太多。与段元亨接触不多,但以她的眼光来看这个男人并非是劣迹斑斑飞扬跋扈的世家公子,至少他有着属于自己的温柔,她看了看自己被他握住温暖过的手,心中泛起一丝丝的柔意。
邓婵钰没有回答段元亨的问题,而是说道:“并非是爱他有多深,不过是老套的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倾慕罢了,他曾说对我一见
第二十四章 痴情
人间十月一草一木尽显枯荣,秋日胜春朝的焦鞍郡桂花飘零,香味从城南传到城北。
有两三个扎着小辫的孩童天真烂漫,在城头树下拾着桂花,多半是惦念着阿娘做的桂花糕了,一名个头稍高一些的孩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道了一句真笨,便爬上树杆使劲的摇,顿时下起了桂花雨,下头的孩子张开口袋接,不一会就收满了小布袋,欢笑着朝家跑去。
树上的孩子想要翻身下树,却脚下一滑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儿,好在树不高,只是受了些苦头,看着玩伴都已远去,这平日里在孩子中的小男子汉眼泪哗哗。
此时一位身穿黑衫白底的英俊公子从远处走来,扶起孩子,替他拍了拍衣服,省着一身狼狈回头还要给家中阿娘责骂。他五官棱角分明,一脸淡笑儒雅,头发披散,不绾不束,微风拂过,深显醉人。
英俊公子摸了摸孩童的头,柔声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哭鼻子可是要遭人笑话的。”
孩童抹干眼泪,看着这个气质不凡的公子有些胆怯,弱弱的说了一声:“疼”。
公子又笑了笑,招呼孩子快些回家。
孩童跑出老远,回头看见那极好看的大哥哥还站在树下,冲他憨憨一笑,小跑回家中。
身份不凡的公子没了笑容,仰面看着飘落的点点桂花自语道:“再疼,也好过心疼。”
他袖袍一挥,一枝桂花自行落在掌中,放在鼻上闻了闻。
远处行来一辆轭饰双銮的马车,非富即贵。
绣帘掀起,马车上下来一名容貌倾城的女子,举止优雅大方,垂珠步摇,尽显大家闺秀。她莲步走到俊逸公子身前,摸着他的脸颊痴痴道:“袁书,相公。”
名叫何袁书的公子轻轻皱眉,换做以往这般举动定让他产生厌恶,但此刻却无动于衷,像是默许了女子的行为,他开始面无表情。
女子司空见惯了他对自己的冷漠,毫不介意,将俏脸轻贴在意中人的胸膛,欢喜的继续道:“今日何叔叔携着聘礼上门提亲,我爹求之不得呢,我也是,想到不久的将来就能成为你的妻子,我就按耐不住想要见你。袁书,你说我们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好,我觉得越快越好,我已经等不及了做你的新娘子,和你白头偕老。”
焦鞍郡第一公子哥,恒州“四公子”之首的何袁书遥望远方,眼中视这女子如无物,低声淡淡道:“随你。”
或许他的眼中只能纳下那一张容颜,再容不下其它。
徐歌乐也不气恼,牵起他的手,笑的有些不自然,幽幽说道:“若你还没有忘了她,不打紧,我可以等,若你忘不了她,也不打紧,你只管将我当成她便好,我可以学她的着衣,学她的梳妆,学她的脾性,学所有你喜欢的,她没有的。若是还不能爱上我,能不能不嫌弃我,这样便好。”
这位焦鞍郡有名的美人爱上一个心有所属的男子,痴心不改,满城皆知。原本出自富贾府上的千金小姐,爱慕她的名彦俊士都快要踏破几道门槛,出身富贵才貌并重的她在爱一个人时却卑微如尘埃。
徐歌乐感激老天爷对她的垂怜,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峰
第二十五章大婚
十日转瞬即至,这一天恒州长公子大婚。
应段元亨的要求,婚礼办的十分简单随意,只有两方亲族以及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场,原本秦弱水计划着大摆三日宴席,邀朋客百余桌,将婚礼办的隆重风光,奈何经不起儿子的软磨硬泡,只好不了了之。
按照礼俗,两位新人在婚堂躬四拜之礼,奉茶,女方送入洞房,男方陪席。
一场虚与蛇委的婚礼筵宴还算是主客尽欢,中途段元亨假借不胜酒力的由头,三步一晃荡的被白尹儿搀去洞房,宾客看来都是会心一笑,暗道一声急不可耐。
段元亨走进精心布置过的新房,脸上哪还有半分醉意,无酒不欢的他虽不能说千杯不醉,但百杯的肚量还是有的,关上房门,此刻红艳艳的洞房中,只有新婚二人。
看着自己的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妻子端坐在床榻上,双手交叠,头顶凤冠霞帔,面前一帐红盖头掩面。段元亨心中一阵古怪,坐在桌前拿起酒杯倒上,一饮而尽,又拿起一把瓜子嗑了起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见过不少大小场面的他此时还是格外拘束。都说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自己这大老爷们不也是吗。
苦思冥想的整理了一番措词,轻咳了一声,打破怪异冷清的气氛,开口道:“现在时辰尚早,等天色暗下来,我就送你出城。先吃些东西,可别饿坏了肚子走不动路。”
段元亨的话仿佛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回应,安静的可怕。
只是能看到,她交叠放在腿上的手轻轻握了握,又舒展开来。
摇了摇头,段元亨自讨没趣后就不打算搭理她了,就当自己心肠软,做一会菩萨。当初实在受不得这女子的忧愁,不管她是单纯的不想嫁给自己也好,还是心中另有他人也罢,总归是不想嫁给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段元亨虽然平日看起来放荡随性,但他终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当那日看见卧病在床的憔悴容颜起,他就已经有放飞这只白鹅的想法了。
强扭的瓜不甜,刚巧,段元亨只喜欢吃甜的。
前两日那个“四公子”之首的焦鞍郡何公子来恒州城了,估计这女子全然不知。可不是来抢人的,若是真有这份血性,段元亨倒是要高看一眼这不比自己名头小多少的公子哥,没准还要里应外合的帮上一把,送佛送到西嘛。可这叫何袁书的一点这方面的打算没有,就是来专程送贺礼的,亲自带着家传宝物玉如意一柄,提前道贺。
甚至未在城中逗留一晚,当日就以家中筹备婚事为由返程,让段元亨遗憾没能见上一面。
何家的态度已经太显而易见了,让与邓婵钰有流言蜚语的何袁书亲自来献礼,还特意透露婚讯,更是不惜拿出传家宝献谄,这一连串的决策不可谓不果断呐。
对于何袁书这个人,不管是出于不舍仕途荣华,还是屈于家族所迫,段元亨都要看轻几分,这与一个人的才貌出身无关,就算他是才高八斗的奇才,也不过是个不配那女子去爱的懦夫。
段元亨不知该不该将这事告诉她,自己已经答应送她离开,总不好出尔反尔,可让她走,又能走到哪去,即便派人护送她去焦鞍,见到那姓何的正要与别的女子成亲,她该何去何从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倾城女子,他丝毫不怀疑孤身一人不出几日就要招人迫害。
段元亨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娘的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明明是自己明媒正娶过门的娘们,现在倒是想着怎么往外头送
转头看着那身穿红装的佳人,段元亨眼中阴晴不定。
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像是寻常聊天一般若无其事道:“姑且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可否和我说说,离开了恒州城,作何打算,是去找你的何公子,还是一人远走天涯,不过后者似乎不太切实际,像你这样的衙内子女,想来是双手不沾阳春水,不出几日便要过活不下去,还不说会不
第二十六章 举措多娇媚
鲜红盖头掀起,一双秋水明眸泛着怯意抬也不是,看也不是,弯弯的睫毛轻微颤动,目光闪烁在身前男人的胸口,料想是没瞧见他呆滞的模样。
契如羞花蝶跃,宛若阳春白雪。
这是此刻段元亨脑海中的唯一想法。
那日湖园水榭初见时的娇弱哀怨才是青山一角,眼下的女子一身大红新袍,蹙金绣云霞翟纹,盛显雍容娇媚,淋漓尽致的托承出娇好身段,她个子本就不高,典型的小家碧玉,玲珑身材不失半分美态。今日精心妆容更是将前些日子残存的些许病态遮掩无踪,腮红粉润,琼鼻皓齿,梅花点额,朱唇微微抿起,看是无言,却恰似有声。
段元亨恍惚间,只是赞叹道:“真美!”
苦笑的摇了摇头,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倒不是他没点定力,看见美女就两眼发直走不动路,而是孤男寡女又此情此景,难免让他有些迷醉。都说女儿家在出嫁那日最美,红毹拥出态娇妍,果真此言非虚。
黛眉恰似纤钩月,玉貌何殊绿水莲。天上的仙子也莫过于此吧,段元亨没见过天上的,人间倒是见过一位,只是那仙子着实冷清的很,没有半点人情味,看起来倒是眼前的亲切的多,不过要是那仙子真有了烟火气,要美成什么样子段元亨没那个脑子去想象。
他用那佛门至宝的血色如意轻轻勾起佳人的玉颌,迎上她怯弱又娇羞的目光,故意带着些蛮横的语气道:“现在我后悔了。”
原本就性子柔弱的她哪里受的了男人炙热的目光如此直视,打上腮红的脸颊更加妖艳动人,有意想要低下头却根本不能,微凉的如意撑着她的下巴,螓首娥眉皆是写满了哀求之意。
段元亨适可而止的退后一步,算是暂且放过了这本该属于他的女子。
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去桌上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那一腔的燥热才算淡下几分,他复坐,像是在等待着那女子要和他说些什么,也不着急,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
这女子显然不熟稔那些引诱男人的技巧,但毕竟美貌就是不二的先天优势,倒是不会显得笨拙,让段元亨倍感有趣。再看那丫头,都快要羞赧欲死了,这脸皮子比白尹儿还要薄。
段元亨可不管,这么多年都是他调戏人家姑娘,这回竟然反倒让自个媳妇给调戏了,这口“恶气”可是要加倍奉还的。
见她半响说不出话,腿上的裙摆都要给拧出褶子来了,段元亨促狭道:“怎么,是不想走了本公子好心想做回善事,耐心可是有限,你莫不是被我英俊的样貌迷着了,爱上本公子了吧。若是不然,你这样诱惑我,明媒正娶洞房花烛的,我就是吃了你,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邓婵钰依旧不敢直视段元亨的眼睛,但总管平复了许多,声音低若蚊吟道:“不是的,我没有......我若离开,对你不公平,我也不想这么做。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走,当初你说要放我离开,我真的很惊讶,那声谢谢不是感激你的成全,而是真的很谢谢你,能在意我的感受。”
说出了心里话,她胆子反而大了许多,继续道:“我与何公子确实互有情谊,但那只是寻常女子对于青年俊彦的仰慕罢了,算不上情真意切,若是爹爹没有将我许配给你,或许将来会与他修出个结果,但当我们定下媒妁之约的那一刻,我和他注定只是有缘无份了。既然嫁与你,就不会再想着他人。”
“还有......谢谢你包容我之前的任性。”
段元亨笑了笑,包容吗,哪里算,只是不想看到这样美丽的女子蹉跎了年华,嫁给一个不如意的人罢了。女人啊,就是要有些脾气才可爱,但是贞烈到卧病在床,着实让段元亨措手不
第二十七章 酒馆
青山镇位于恒州边界,是一座民风淳朴的偏远小镇,镇上人口不足三百户,尚不及村子规模,且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或留守家中的妇幼,镇上只要是还能做活的,基本都外出闯荡去了,嫌弃一滩死水的一亩三分地没有发财活计,一家老小都要糊口,镇子极少有外来人流动,做买卖和谁做去留在镇上的人会靠做些小工艺赚些碎钱,吃饭不成问题,尤其是几家心灵手巧的妇人,男人出去奔“前程”去了,孩子嗷嗷待哺,可不就得起早贪黑的织席编履,每月初运到几十里外的城中贩卖,这接下来的口粮也就有着落了。家中都有农田,没男人下地干活的就种些瓜果蔬菜,自给自足,日子也还凑合。
镇上只有一家酒馆,说是酒馆,其实也就一间门铺摆了几张桌子,简陋的很。这里生意做不活,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人,和街坊邻里做生意,能赚几个铜板有一家这样的酒铺子已是不易。
酒馆老板是个小六十的老头,凭借有两手酿酒的技艺,在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方圆几十里可就一家买酒的地儿,遇到喜事佳节,没少赚银子,索性为人实在,做生意从不扣斤少两,赶上心情好的时候还多送几勺,平日一些来解解馋的,一杯两杯他也卖,都是熟络人,好说话。
此时正值清晨,酒馆老板哼着小调刚揭开铺子门板,远处走来一名身穿灰袍头戴斗笠的中年男人,手中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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