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无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今出岫
萧望尘惊觉眼眶有点酸涩,毕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谁都不愿抛下谁。
“若我二人来日能促成乌雅与我大绥化干戈为玉帛,今日龙潭虎穴也闯得值当。”
“将军……”
萧望尘咬咬牙,喊道:“你们从军多年,如今反倒糊涂到不知军令如山吗?听大将军号令,全军安营此地,违令者,军法处置!”
萧望尘的声音一改往日,尽是威严,底下的士兵知道劝说无用,便鸦雀无声。
“将军,早日回来!”
同样是殷切的期盼,萧望尘突然想到那个远在长安的女子,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只是顾锦川和萧望尘到达匈奴王庭已有十余天,匈奴人的休屠王除了每日好酒好肉地招待二人,缄口不提及互市细则,更别说让他们见到乌雅。
顾锦川还是忍不住同他讲:“若你们单于不出来与我们谈,我们便要带我们的使者回长安。”
休屠王笑笑,有些让人不寒而栗地答道:“将军说笑,我族人虽连连败于您的军队之下,但您如今手上无兵,说要回长安是否视我族人于无物?”
须臾,他同顾锦川说:“将军莫急,我们大王说过要见你们,那就不会出尔反尔,将军耐心等着便是。”
“弥宴,你又吓他们。”一个明艳的胡人少女身着海棠红的长裙,如一团火焰般走进了帐篷。
她是大阏氏所出的女儿,平日里最得乌雅的喜爱,所以有点恃宠而骄。
“休靡,我是你叔叔,你又直呼我的名字。”休屠王弥宴有些无奈地说道。
说完,他又同顾锦川和萧望尘介绍道:“这是我们单于的长女,休靡居次。”
匈奴的居次就有如绥国的公主,但休靡的性子却是与绥国公主大相径庭。这样的明媚,怕是只有也同样被怀帝宠上天的长宣公主才有吧。
休靡堪堪十五岁,本就是好奇世事的年纪,如今又逢着两位中原的将军,便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她对着顾锦川嫣然一笑,说道:“百闻不如一见,我原先觉着能击垮我族人的将军定是凶神恶煞,没想到是这样的少年英雄。”
顾锦川虽说善于兵法,但除了妹妹顾锦书,身边也没什么年轻女子。所以休靡突如其来的夸赞,竟让他有点尴尬。
见顾锦川的窘态,休靡不禁咯咯笑起来,说道:“好啦,绥国的将军,单于请你们去大帐中议事。”
顾锦川和萧望尘跟在休靡身后,听她一路叽叽喳喳地提问。
“原来中原的男子这般瘦弱,你们是如何击退我族人的呢?”
顾锦川和萧望尘两人都长得极高,而且因为练武,也很健壮。虽然匈奴大多比他们更高大些,但是休靡问他们这个问题,他们也不知如何回答。
顾锦川清了清嗓,企图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沙哑:“居次可能不知,贵国有蛮力,鄙国有兵法。”
“贵?鄙?”休靡挑挑眉,不以为然地说道,“原来将军好不诚实,明明以为我们是蛮夷之邦,却还要虚与委蛇地夸赞。”
“不过,”休靡继续说道,“或许将军说得对,智能取巧。将军如此不避讳地同我讲取胜之道,是不怕来日我族人侵扰中原吗?”
顾锦川笑着摇摇头,说道:“若是怕,便不会说与居次听。这是我们绥国人的傲气,但我们举国皆愿化干戈为玉帛,从此能和您的族人敦睦相处。”
“那真天下太平了,将军可不是无功可立,要解甲归田了?”
“大丈夫可以志在四方,亦可以志在农亩。若百姓不饥不寒,耕种又有何不好?”
“若将军来日真要解甲归田了,来漠北可好?休靡愿与大将军永修静好。”
顾锦川毕竟认为休靡一团孩子气,便也一笑置之,问道:“前方大帐,可是单于营帐?”
休靡点点头,答道:“休靡就替二位将军带路至此处,我会等着,我族与绥国止于干戈的那一天。”
乌雅的大帐搭在北海之畔,萧索冷清。北海非海,却是美得让人醉心的一口湖。而乌雅,就站在北海嶙峋的石边等着二人。
“美吗?”乌雅没有回头,只是问着二人。
乌雅未及而立之年,因为异域的关系,眉眼之间有点女子的妖冶。他不像寻常的胡人,他的皮肤白到毫无血色,只让人觉得带着病态的美感。
萧望尘看着眼前蓝绿色的湖水,翠如春色,却沉静冷冽如冬天,觉得大漠
第十四章 南风2
“猊香!”顾锦书在睡梦中惊叫了一声,似是被梦魇着了。
冉猊香连忙跑过去,安抚顾锦书。
“郡主喝口水压压惊吧。”冉猊香顺手给顾锦书倒了一杯水。
顾锦书摇摇头,说:“猊香,我梦到了苏武。”
苏武曾奉命以中郎将持节出使匈奴,被扣留,因为坚贞不屈所以被留在北海边放羊,在大漠待了十九年才回到了故土。
“我梦见……我梦见他们也让兄长们牧羊,要像苏武一样,等到公羊生子才放他们回故国。”顾锦书面色苍白,显然是吓着了,“猊香,我好怕。”
“假的。”冉猊香简短地答道,“郡主只是平日里想太多,不必把梦当真。”
“可是,若匈奴没有对他们不利,为何他们迟迟毫无音讯?”
冉猊香抚着她瘦削的肩胛,安慰她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不信世间有鬼魅,但我信有神明会庇佑善人。”
更何况萧望尘是何等人物,怎么能和身为使臣的苏武相提并论,怎么会困居漠北不得回?冉猊香在心中如是想道。
“嗯,我知道了。”顾锦书回答得有些乖巧,“那说点别的事吧,你知不知道博望苑里迎了一位新的卢良娣,性子骄横得很。”
“阿虞已同婢子讲过了。只是卢良娣是卢司徒的独女,有些娇气也是难免的。”
这宫里谁不知道博望苑里新来的卢良娣是不好相与的,且不说性子如何,光是有个位列三公的父亲便是让整个东宫的姬妾仰其鼻息了。
顾锦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可怜了太子妃,这么爱宁静的一个人,恐怕日后博望苑是要鸡犬不宁了。”
冉猊香想起那个不甚言语的女子,连在辛泽一个藩王面前都不敢以太子妃的身份倨傲的女子。她确实,无力挽波澜。
“为何突然殿下纳了卢良娣?”冉猊香问道。
“也不是突然,皇后早就看上了范阳卢家的女儿。”
“所以,因为这次殿下让陛下罚了,皇后娘娘心急了?”
顾锦书点点头,说:“对,娘娘觉得白氏于殿下无益,可她又是陛下赐婚给殿下的。所以,皇后娘娘一直想要找牢靠的世家,来巩固殿下的地位。”
果然,帝王家,夫妻之间也不能坦诚相待,顾启瑶竟然也要靠笼络世家来确保辛鸿的地位。
“殿下与太子妃结发为夫妻,总归有恩爱之情。所以郡主不必胡乱操心,殿下会护着娘娘的。”
顾锦书说:“可是我一直知道,殿下心里已经有个女子了。若能执手的不是那个女子,无论东宫里是谁,她们做了什么,殿下不会在意的。”
“所以郡主没有嫁作东宫妃?”
冉猊香的问题有些露骨,但顾锦书不甚在意。顾锦书一向如此,不怕落人口实,所以说话一向磊落且毫不避讳。这一点冉猊香很欣赏。
“不是因为这个,若我心仪殿下,纵然他心里有再好的女子,我也相信能够日久生情。”顾锦书咬了咬唇,说道,“只是我只是敬爱殿下,并无男女之私。”
冉猊香突然想到那一味“沉梦”,眼前的女子如此明媚,应该一生都不要知道自己被权谋算计过才好。
“猊香,你多大了?”顾锦书突然问道。
冉猊香懵懵地抬头,看见顾锦书眼眸里那个艳美又陌生的自己,答道:“婢子刚过了十七岁生辰。”
“十七,原来和我一样。”顿了顿,顾锦书又说道,“我们这个年纪,但凡过得容易些,也应该可以嫁做人妇了吧。”
但凡过得……容易些……天不遂人愿,人又能奈何?
冉猊香不愿气氛就此沉闷,于是打趣顾锦书说:“若逢着郡主这样的女子,但凡是个男子便会动心的吧,郡主又杞人忧天,哪来的不容易?”
“是啊,我也不知道,明明那么容易,却给我咫尺天涯的感觉。父总说我爱想多,果然是真的。”顾锦书自嘲。
冉猊香只是想着,刚刚顾锦书说辛鸿心里有一个女子了。可是,若他心里有别的女子了,为何要在那样的境况下只记得和自己说一句“不是你便好”?
冉猊香拿来刺绣交与顾锦书,说道:“郡主近日身子大好,想来也想亲力亲为。婢子这几日都要同郡主告假,因为婢子要替温思绣嫁衣。”
顾锦书有些吃惊地问:“真的?我一直以为你诓我来着。”
“婢子为何要诓郡主?”
顾锦书沉吟,说:“宋王生母身份不高,所以他自幼性子也挺孤僻。所以,我想不到他竟会因为一个女子去求陛下。猊香,我没有半分轻贱你的意思,只是我小瞧了宋王的勇气。”
“郡主,宋王没有求陛下……”冉猊香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其实是纳,不是娶。是我求宋王不要让温思做王后,我们贫贱女子,没有这个福分。”
“啊……算了,不做王后也是好的。毕竟宋王再没权势,也是陛下的儿子,多少人眼巴巴着王后这个位置。”
“就算是纳,婢子觉得,一件嫁衣,温思是配的上的。名分上温思确实委屈了,但礼制上她该是宋王明媒正娶的妻。”
顾锦书点点头表示认同,说:“先舒坦两年,等来日陛下给宋王赐了婚,希望温娘子可以先学些手段。以后不至于像太子妃娘娘,她敬人一尺,人反倒欺她一丈。”
“郡主,您又乱操心了!”冉猊香见顾锦书动不动就把所有人悲观地想作白婉秾,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您都说了,只要一个男人心中有那个女人,必会回护着她的。”
“不过说来也挺快的,前几日你才兴冲冲地告诉我有个好消息,今日便急着绣嫁衣了。”
冉猊香脸上有些红晕,羞涩地说道:“他们八字没一撇呢,是婢子瞎操心,急切地盼望着呢。这不婢子在宫中无事,借着您的名义,去讨要了一套玄色襦裙嘛。”
玄
第十五章 南风3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卢絮寒看着辛鸿遒劲的笔墨,不禁读了出来,“殿下也爱屈子的《九歌》?”
卢絮寒才十五岁,却已有了出阁女子应有的韵味。尤其是一弯玉臂,尽管稍显丰盈,但因少女肌肤的吹弹可破给了人无限旖旎的遐想。
辛鸿摇摇头,说:“胡乱写的,没有什么爱与不爱。”
“那,殿下觉得妾可担得起屈子这两句诗歌?”卢絮寒年纪轻,又因家里宠溺,所以言语间总爱纠缠。
辛鸿知道卢絮寒磨人的本事,所以淡淡地同她讲:“絮寒姣好,必然是担得起的。”
卢絮寒果然明媚地一笑,挽住辛鸿的手臂,说道:“殿下觉得妾好,不如今夜宿在妾寝殿可好?”
卢絮寒来博望苑的第一夜,辛鸿腿伤未愈,便推辞了去她房中留宿。如今辛鸿腿伤已大好,卢絮寒便开始急急地催促他。
辛鸿依旧温柔似水,带着从未消减过的君子之风,回答了卢絮寒:“孤有事忙,絮寒早早睡,过几日孤会来你殿中陪你的。”
许是辛鸿的话语太过温柔,卢絮寒只觉得自己在沉沦,红晕着面颊,答:“诺。殿下切勿太过操劳,过会儿妾给您熬点冬菇鸡丝羹送来。”
“无妨,太子妃平日里给孤熬汤熬惯了,你不用操劳了。”
卢絮寒的脸色明显就变了,说道:“殿下只记得太子妃,那妾又算什么,妾入了东宫为何不能替夫君熬一碗羹?”
卢絮寒进宫之前母亲万般叮嘱,切勿吃了亏。
“你是皇后娘娘心仪的良娣,所以你去了东宫不用看着太子妃的脸色过活。你委屈了且不说有我和你父亲,还有皇后娘娘替你撑着腰呢。”
卢絮寒点点头,说:“母亲,我明白的。只是女儿着实不愿只做个良娣,良娣再好听,也不过是殿下的妾室而已。”
“絮寒,白氏虽然母族不如你,但这是陛下赐的婚,轻易不能有变数。只是白氏没有子嗣,你进了宫只管抓住殿下的心,赶紧替他生个长子,日后你不管要做太子妃还是皇后,都易如反掌。”
卢母抓着卢絮寒的手,泪眼婆娑:“我和你父亲老来得女,我们范阳卢氏一族,要靠你了。”
想到这儿,卢絮寒更咄咄逼人地对辛鸿说道:“妾虽被父母视若珍宝,但因念及日后要侍奉夫君,所以不肯落下厨艺。只是殿下如今倒好,对妾的一片冰心视若无睹。”
辛鸿也不恼,只为自己母亲给自己找了个聒噪的良娣而有些头疼。
“絮寒美意,孤固不敢辞。孤怕你刚来东宫,太过操劳累着了。若絮寒旨意要熬羹,孤为何要拒绝?”
卢絮寒脸色稍缓,嗔怪地说道:“殿下这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般想的。您若是骗了妾,妾也只能抱屈衔冤。”
辛鸿见卢絮寒竟与他的正妃都要争宠捻酸,不禁想到若是让那个没有家世与地位的舞伎入了东宫,倒是会害了她吧。
毕竟卢絮寒出自范阳卢氏,纵然辛鸿不需要他们的扶持,他还不想与偌大一个世家结怨。
五月的长安,九市洞开,纳天下之熙攘。
相比之下,漠北确实苦寂清冷得过分。
“休靡,你天天守着我们两个大男人干嘛。尤其是寸步不离顾锦川,不如他去如厕你也跟着算了。”
萧望尘看休靡看到都要烦了,忍不住吐槽她。
休靡扁扁嘴,有点委屈地说道:“萧望尘你是干嘛,我同大将军感情好碍着你了吗?”
萧望尘赶忙摆手说道:“别别别,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干系。只是我怕我兄弟高攀了您,若您觉得我兄弟顺眼,我哪敢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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